第2節
“凌波,你來決定,這次的行程計劃是你做的,不能隨便改的吧。”孫雯雯用目光示意和她同排的男孩子章凌波。 果然,那個叫凌波的男孩子面露難色,“是不太好改行程。” “師傅,我沒事,那你盡快開到下個目的地吧。”林簡知道自己本來就是搭的便車,既然有人反對,她的確是沒有立場要求車上所有的人都同意往回走。 車子重新陷入安靜。 自始至終,坐她左側的陌生人一直沉默的像是空氣似的。 車子重新開了幾分鐘后,那人對著前面遙遙開口,“前面一公里處是加油站,油還夠嗎?” “還好你提醒了我,還是去加點油保險。”司機應了一聲。 沒多久,開到加油站,大家伙重新下車舒筋活骨。 林簡去加油站里上了個洗手間。 頭重腳輕出來的時候有人遞了個迷你便攜的氧氣罐給她,一抬頭,沒想到是坐她左側的陌生人。 “多少錢?”林簡說時準備去掏錢。 “吸了再說。”那人懶懶應了一句。 林簡印象里很多年沒有難受到這種地步了,那人話音剛落,她就打開蓋口,深吸了一口。 沒有她想象中清冽的氣息,反倒一股油味撲鼻而來。加上她剛才吸的幅度太大,這么一下子深呼吸進去,鼻腔里立馬涌入刺鼻到難以形容的油味,她忍了這么久的暈車癥狀驟然爆發,下一秒直接往垃圾桶的方向沖去狂吐起來。 她沒吃進多少東西,胃里空空如也,雖然作嘔得恨不得要把腸子都吐出來,然而實際上也只是一點清水而已。林簡覺得自己把膽汁都吐出來以后,這才顫顫悠悠地站起來。 “這氧氣罐怎么一股油味?”她皺了下眉頭,發現自己對氧氣的渴望沒有之前那么迫切了。 “在加油站買的,能沒有油味?”旁邊的人懶懶應了一句。 這么一吐,說也奇怪,原本近乎炸裂的頭疼癥狀居然減輕不少。 她像是入定似的站在那里,相比剛才狂吐時的兩眼發黑,她這會已經輕松不少。那人又進去里面的店里一趟,出來時手上拿了瓶礦泉水扔給她。 “謝了。”林簡接過去,漱口,回身時見他已經往車上走去。 相比剛才的半死不活,她這會已經輕松點了,林簡疾步跟上,開口,“多少錢?” 那人應聲止步,見她正打開錢夾,他的右手指頭一夾,拿了張十元的放進兜里,之后就往車上走去。 “這么點夠了嗎?”林簡在身后問了一句。 他像是沒聽到似的,沒再搭理。 重新往車上走回去,司機回頭看了眼臉色慘白的林簡,有些猶豫地問道,“好點了?” “嗯。” “那就好,得虧我在這里加趟油讓你休息下。”雖然林簡是半路打車的,好歹收了車錢,司機也不希望乘客出什么意外,應聲后就重新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一直開到派鎮,司機把一幫人帶到旅館前,和大家告別,“你們最好讓店主找個門巴背夫或者向導,要不然就再等上幾天,等毀損段的公路修好后坐車進去。” “我們過來為的就是挑戰徒步旅行的,才不要坐車呢。”孫雯雯胸有成竹地應道。 “老弟,這幫年輕人腦袋里都不知道在想啥,要是等你爬山爬到一半再后悔就遲了,你自己考慮要不要再等幾天。”司機又和一直坐在副駕上的絡腮胡男子攀談起來。 “我這點東西從拉薩進過來,等著拿去賣,想早點回本。”絡腮胡男子也不為所動。 “你就這么點東西,而且都是劣質贗品,能賣幾個錢。”孫雯雯估計是之前看到過絡腮胡男子背包里鼓囊囊的東西,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到那里就可以賣貴點了,賺點運費不成問題的。”絡腮胡男子像是沒聽出孫雯雯的不屑之意。 林簡聽了幾句就明白他們是要徒步進山的,她本來打算騎行到派鎮找個向導或者背夫一起進山,眼前正好有這么個現成的團隊,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妹子,你也去墨脫?”徐源開口問道。 “我比你大。”林簡看了眼徐源胸前的大學校徽,面無表情的糾正起來。 “至于分得這么清楚嗎?我叫徐源。”徐源看了眼林簡,她膚色白的能反光,連帶著年齡都有幾分不確定的欺騙性,光看外表估計和他們不相上下,可是她身上卻又有著不像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冷靜漠然,總之是個明顯矛盾的結合體,讓人忍不住就要心生好奇。 “林簡。” “很高興認識你。”徐源說完后突然朝她做了個浮夸的表情。 然而,面前的林簡還是波瀾不驚,像是看智障似的看著他。 “好吧,被你打敗了。”發現自己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讓面前的林簡表情有任何變化,徐源嘆了口氣。 “徐源,過來辦入住手續了。”門口里面傳來孫雯雯的聲音,她不樂意看到自己的同伴和林簡交談。 晚上吃飯的時候,還是徐源過來敲門的。 據老板娘說,他們這波是今天最晚入住的游客了,燒好一桌菜,大家伙圍坐一圈就開吃了。 路上餓了大半天都沒有補充體能,絡腮胡尤其吃得歡,大家伙剛動筷,他已經飛快地解決掉一碗米飯了。 林簡低頭默默吃飯。 “凌波,我們回去的時候再去拉薩找那個僧人。”孫雯雯忽然開口。 “天珠賣的這么貴,不用去了吧?”章凌波聽出孫雯雯的言下之意,他不是很贊同孫雯雯的提議。 “也就十幾萬嘛,大不了我接下來好幾個月的零花錢都省著花好了。”孫雯雯發了句牢sao,不過這個‘十幾萬’的量,一整桌的人都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的。 “小姑娘,出手挺闊綽的嘛。”絡腮胡難得停下手上的筷子插了一句,他的絡腮胡上面沾了一顆米飯,說話時那粒米飯就搖搖欲墜的,不過始終沒有掉下來。 “我昨天沒和你們一起逛,你買了好東西也不給我瞅瞅,快給哥們看下。”徐源的好奇心無處不在。 “喏,就是這個。”孫雯雯顯然挺樂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說時從她自己的脖子上把天珠拿下來遞給徐源。 “什么天珠地珠的,難不成比黃金鉆石還保值?”徐源不以為意地把玩起來。 “那當然了,人家大明星李連杰黃圣依他們都很熱衷收藏天珠,很有靈性的,我這顆還去寺廟加持開光過的,戴在身上可以保平安。”孫雯雯很有優越感地科普起來。 林簡正好坐徐源隔壁,趁著他把玩的時候,她就側頭過去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唔……冤大頭果然挺多的。她心想。 大概是見著林簡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孫雯雯隱有戒備的讓徐源還了回去,之后就貼身帶回到脖子上。 “凌波,反正我們回去的時候再去買。”孫雯雯以她的撒嬌聲收尾。 “那也行吧。”章凌波毫不意外地應承下來。 吃好飯,林簡拿起手上的傻瓜相機,對著旅館外面的夜景隨手拍了一張。 夜色蒼茫,以她手上的工具,其實也拍不到什么景色。 “好雅興,這年代難得見著還有人用傻瓜相機的,我本來都以為是小孩子才玩的。”徐源站在她旁邊發表看法。 林簡沒有解釋,拍完一張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路過樓梯口的時候,孫雯雯正在滿口發牢sao,土包子!low逼! 林簡恍若未聞,走到房間里,洗臉洗腳,入睡前看了下剛才拍的照片,之后翻到反面,飛快的寫字起來。 她一氣呵成地寫完,才從煙盒里拿了根煙出來,白天顛簸了一天,此刻能夠躺在床上吞云吐霧,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林簡抽到一半,忽然留意到放在背包外面的氧氣罐,那會在加油站里只吸了一口她就沒再用過。她回想了下自己下午膽汁都吐出來的場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在加油站買的,能沒有油味?”那人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林簡還是沒想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干脆起來去拿氧氣罐又深吸了一口。 還是一股濃重的油味撲鼻而來。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來龍去脈,把手上的煙頭往玻璃材質的煙灰缸里一掐,拿起氧氣罐就往隔壁對面的房間走去。 林簡重重敲門,隔了幾秒,隨著腳步聲將至,男人厚沉的聲線在一門之隔響起,“誰?” “有事問你!” 她話音剛落,陳淮房間的門已經打開。 估計是剛洗好澡,他沒擦干的板寸上面還沾著晶亮的水珠,一不留神,水珠就沿著他的臉龐滑下來,落在他灰色的t恤衫上,隱隱現出下面僨張起伏的肌rou曲線,“什么事?”他倚在門框上,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平靜地跟沒事人似的。 “誆我有意思嗎?”林簡手上的氧氣罐近距離朝他扔去。 他的手法快且準,毫不費勁的一把接住,唇角邊卻是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誆你談不上,至少治好了你的高反,不是嗎?” 林簡本來是過來問話的,結果他這么一說,她居然啞口無言,畢竟她的高反沒再發作是事實,幾秒過后轉身時生硬地擠出兩個字,“謝了!” “下次道謝記得不要挑在大半夜,孤男寡女的,容易讓人多想。”他淡淡開口,視線卻是毫不避諱地看向林簡松落落開著的睡衣領口,明明說著一本正經的話,從他這樣別有深意的語氣里聽來,其實格外讓人窩火。 回敬他的是林簡砰然作響的關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開撩咋樣→_→ ps:接下來暫定每天早上8點更么么噠~ 第3章 第二天一早,大家伙坐了個把小時的皮卡車到松林口,就開始徒步往多雄拉山行進。 這個季節的多雄拉山上白雪皚皚。 越往山上走去,先前聒噪地孫雯雯也開始沉默了,她好多次掉隊后,都是章凌波折回背她前進一小段,她才沒有明顯落隊。 就連絡腮胡都看不過去,途中發自內心地感慨了一句,“還好你男朋友體力好,普通人自己能翻過這座雪山就已經不錯了,他還背著你走了這么遠。”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我的同班同學而已。”孫雯雯全然沒有剛才章凌波背她時的虛弱,語氣不善地澄清起來,臉色陰沉地像是隨時要和絡腮胡開吵起來,旁邊的章凌波臉色明顯有些難堪。 好在大家伙也懶得理她的破事,畢竟每個人的體能都快接近極限,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管別人的閑事。 原本是絡腮胡走在最前面開道,不過一度走錯路。還是后來跟上的陳淮最先找到埡口,大家伙才能順利翻過雪山。 等到孫雯雯也爬到埡口,她突然張開雙手,對著茫茫雪山大喊起來,“多雄拉山,我來啦!”孫雯雯之前看著無精打采,這一喊嗓音居然出奇的響亮,走在前頭的陳淮和林簡都回頭朝她望過來,面色不定。 “你真厲害!都沒帶錯路!”孫雯雯看到陳淮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飛快的下行跟上,路過陳淮的身邊時,孫雯雯突然別了下腳,手上卻是下意識的往陳淮身上抓去。 彼時,陳淮正好拿下墨鏡哈了口氣,孫雯雯的手剛抓過來,他身子一側,兩人這么近的距離,孫雯雯居然沒抓上,只不過他自己手中的墨鏡沒拿穩掉到雪道上,那副墨鏡一口氣就翻滾消失在視線中了。 “你的墨鏡掉了怎么辦?”孫雯雯著急出聲。 陳淮抬頭望望空中的日暈,沒有做聲。 林簡包里還有一副多余的墨鏡,是林疆剛參加工作那會買的,一直沒用上,款式也老土。她思考了幾秒,回想起昨天的氧氣罐,她這人向來不喜歡欠人情,想想還是把她自己臉上的那副墨鏡摘下來遞給了陳淮,“你先用著吧,要不容易得雪盲癥。” “不用了,你自己戴。”陳淮看了她一眼,被雪光映襯的緣故,她的臉色看著比昨天還要慘白,唇色同樣發白,看著瘦瘦弱弱的,沒想到體能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