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顧野在會場,環境吵雜。觥籌交錯的碰杯聲、話筒里傳來的嘈雜的人聲糅雜在一起,伴著他的低啞的聲音從手機里瀉出來:“沒睡?” “我想你了。”她扣下小塊墻皮。 會場信號不好,顧野還沒開口就掉了線。江寒也沒再撥過去,抱起小喵回到宿舍。 快至清晨,顧野的電話才回過來。江寒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打了個哈欠:“怎么?” “我在樓下。” “嗯?”江寒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凌晨兩點。她趕緊起床,披了件外套下樓。 果真,女生宿舍樓下,顧野一個人立在鐵門外。他西裝未換,黑發梳得整齊,英氣十足。 “你怎么……”她話未說完,顧野快步上前封住她的唇。他身上還殘留著濃郁的酒味,骨節分明的五指帶著涼薄的寒意。 末了,他將江寒攬在懷里。 “江老師,我也想你。” 他大概有些醉了,頭深埋在江寒的肩窩里,就這么一直圈住她。 “醉了么?”江寒抱著重重的他,嘴角極淡地勾了勾。 他偏頭,撬開江寒牙關,渡了口氣吹進她的口中。酒精混雜的氣味順著這口氣鉆進江寒的鼻腔。 他噙著笑,酒窩深陷:“你覺得我醉了沒?” 江寒凝睇著他迷蒙的眼睛,指腹按在他的眉骨:“醉的不清。” 她說。 * 隔日,顧野是被老頭子的電話連番轟炸炸醒的。昨天酒會他和公司幾個董事招呼都沒打就溜了,趕著凌晨的飛機回了江里。 電話里顧mama一直勸架,讓顧野找機會回來給他家老頭賠禮道歉。顧野附和了幾句借口信號不好掛了電話,轉頭將手機關機扔到桌上。 早上還有兩節專業課,祝越發消息說早早給他占了位。顧野也恰好醒了,從桌上胡亂拿了兩本書到了教室。 最后一排角落,祝越朝他激動的揮手。 “野哥,這里坐。”祝越遞給顧野一盒維他奶,“喝著吃著。” 顧野雙腿交疊靠著椅背:“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他媽盜。” “這不是想問問胡司令什么時候有空么。”祝越笑得諂媚,“這幾天又不知道怎么惹到她了,打了好幾個電話不回。” “不回你就直接上啊,慫什么。”顧野翻著課本。 “這不太好吧。”祝越說,“不知道能不能讓江老師透露一丟丟。”祝越比著手勢,“就一丟丟。” 顧野笑笑:“老子倒成了你和胡陽陽的鵲橋了是不?祝牛郎。” “這不現成資源么。”祝越笑得一派天真。 顧野沒反應,繼續看著刑法書。祝越“呦”了一聲,借機拍馬屁:“野哥,學習這么認真。” “待會問江老師。”顧野嫌棄地撥開祝越。 “也不著急,這幾天江老師可能心情會不好。”祝越脫口而出,“要不野哥你過兩天問,我正好準備準備。” “心情不好?”顧野挑眉,“你很清楚?” 祝越見顧野臉色不對,立刻豎手指發誓自己只愛胡陽陽一個,對江寒從來沒有非分之想。顧野拍了拍他后腦勺,邪邪地笑:“那其他人呢?” “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野哥你一千個放心。”祝越攢起拳頭。 “乖。” “野哥還有”祝越頓了頓,決定還是將學校論壇發帖子的事告訴了顧野。顧野的臉色越來越冷,翻書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祝越小心地窺伺著顧野,他的眼里已經是怒意飛濺。 “那個帖子還有?” “被刪了。”祝越補充,“聽胡司令說,好像是大一英語系的寧檬干的。” “寧檬?”顧野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至于長得什么樣,他倒是記不清。 “就是我們部門那個。” “哦,是她。”顧野眸子沉了下去。上課鈴響起,刑法老師開始上課。上到一半,坐在最后一排的顧野霍然站起,推門走了出去。 刑法老師指著問:“這學生誰,怎么隨便就走了。” 祝越訕笑著:“三班的顧野,去上廁所了。” * “野哥沒去上課?”翹了半天課的天賜還在狂敲著鼠標。 “學校的論壇刪了的帖子能重新看到?”顧野把書摔在桌上。 “論壇?”天賜關了游戲,回頭看顧野。他漠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天賜咽了一口吐沫:“好像有管理員身份可以還原。” “給老子把寫江寒的那個帖子搞出來。” 這種事情對精通電腦的天賜來說小菜一碟,只是江老師的帖子?……天賜怔了片刻,才打開論壇。敲了會代碼,拿到老周管理員身份。在過去刪除的帖子里,他看到了江寒的那篇。 光是標題就夠讓人震撼。 顧野撐著天賜的椅背,手指骨節咯咯作響。 “我擦。”天賜也是越看越氣,差點沒把鍵盤給吃了。這簡直是□□裸的在誣陷。 還有下面那些扒出江寒父親案子,自稱為路人的頂帖者。做法更是過分。 瀏覽完全貼,天賜啪的敲響桌子:“我cao野哥,這群人真的他娘的欠揍。” “這個扒出江峰案子的回帖人能找到身份?” “看她登錄的賬號。”天賜回,“ip一樣,還是個新號,我估計和樓主一個人吧。” 顧野看了,回帖的人確實很多,大家好似都對江爸爸的案子非常感興趣。一個這樣的犯人,總是能刺激圍觀群眾的神經。亦如當年這個案子在小鎮上傳的滿城風雨一般。 那時,江寒家門口被潑灑的那些駭人的紅漆在他的腦海里依舊揮之不去。這么多年,連他都沒忘,江寒又怎么會忘記。 顧野的心臟劇烈地收縮著,怒意從兩肋汩汩的瀉出。 “野哥你去哪?”天賜見顧野摔門離開,有些不放心,立刻打了胖子的電話。胖子和女朋友正在外面浪漫,聽到后二話不說打的回了學校。 中午,江寒和往常一樣從學校回來,到食堂打包一碗砂鍋。自從那次她和寧檬在食堂吵過后,認識她的人多了起來。她站在那,很快就有人偏頭和同伴小聲議論。 這些妄自揣測的議論聲很小卻很刺耳。砂鍋打包好,老板娘將盒子遞給江寒,江寒轉身,對著那群小聲議論的人幽幽地說:“我都聽得到。” 她望著她們,疏冷的眸子里帶著銳利。 那群人也噤了聲,低著頭避開江寒的眼神。 江寒沒再計較,推開食堂的門。12點,校園廣播準時開始播放。喧鬧的路上,人流擠擠攘攘地涌向食堂。 她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走到學校公共電話亭。猶豫了很久才將飯卡放在感應器上。 校園廣播,一曲悠揚的音樂結束。播音員甜美的聲音響起:“下面點歌的這位同學,是我們學生會主席顧野。” 江寒的手懸在電話鍵上,側耳去聽。食堂門口,擠著去吃飯的人好似也停了下來。 廣播里,顧野低沉的嗓音響起:“想替我的女朋友江寒,點一首歌給外語系大一的寧檬。” “謝容兒的。”他說,“你不配。” 廣播里,傳來顧野低低的嗤笑聲:“哦對了,趁中午人多,順便再說一句,那件事還沒完。” 江寒嘴角揚起一抹笑,她按下電話鍵,片刻,電話通了。 “你好,這里是江里東城監獄。” “我是江峰的家屬。” “你稍等。” 一陣嘶啞的滋滋聲后,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只是一聲:“你好。”江寒的眼瞼就泛起了淚花。 “你好請問你是?” “爸,”她強忍著情緒,“快過年了。” ☆、晉江獨發 “小寒?小寒。”江峰的聲音顫了顫, “是你么寒寒?”他問得很小心。 午后的陽光直射進電話亭的塑料擋板,舔舐著江寒手心的細密的汗珠。廣播臺開始放起不著調的情歌, 喧吵的聲音讓她覺得大腦發脹,耳邊“嗡嗡”的炸成一片。 那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問她是不是江寒。她不敢說,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哽咽。她的喉嚨里堵了太多的情緒, 一開口,便是大壩崩塌。 所以過了許久,她還是一直靠著擋板, 一言不發。 “小寒,你好好的生活,聽景老師的話。”江峰說,“你放心,我在爭取機會, 爭取能在你結婚的時候看一看你的樣子, 這樣爸爸就沒什么遺憾的了。” “爸爸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這個了。”那頭, 忽的冒出兩聲凄涼的笑。 一陣沉默之后, 她掛斷電話,靜了片刻,抹去眼角的淚。轉身, 她拎著砂鍋上了樓。 * 顧野點歌給寧檬的事情,不到半天時間便在學校的論壇上引起很大的反響。很快就有人發帖子到論壇,解釋了那些所謂的包養照片, 所謂的首飾珠寶,名貴的貓的來源,以及開豪車接送江寒的人是誰。最后重點分析出當時的那個發帖的人,正是寧檬。 不明真相也、不想去了解真相的網友最容易被帶節奏,一旦有人開始將輿論的臟水潑向寧檬,成千上百的“正義人士”也開始不斷的攻擊寧檬。 那些早就看她不順眼的人,自然借著為江寒打抱不平的名義開始扒寧檬的黑料。 辦完事的天賜在電腦桌前轉了個圈,向顧野邀功:“野哥,我這波cao作可以不?” 顧野向下翻了翻評論:“行了。” 胖子“霍”的一聲撈起袖子:“野哥,搞什么!老子帶哥幾個去搞她一下,別攔著我,她弱她還有理了?” 顧野沒說什么,依舊漠著一張臉,心里默數了幾秒,手機果然彈出一條信息。 【學長,晚上我們可以見一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