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何書記,您知道揚州嗎?”葉嵐想了想,揚州坐船而下便是七秀,若是能尋到揚州,就能直接回去了。 何書記笑道:“當然當然,揚州可是在江蘇,坐火車可要一天。” “謝謝何書記。”葉嵐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不客氣,你要是想去揚州,可要和我說,畢竟這么遠,你一個小姑娘,我們也有義務要保護你的。”何書記也不惱,吩咐了一句,就離開了。 陳慧送何書記離開后,關上門就對葉嵐說:“你家在揚州,這么會到這兒來?” “我和師姐出來的。”葉嵐一臉乖巧的回答。 “你要是想早點回去,也別擔心錢的問題,早點回家才重要。”陳慧對這個小姑娘頗有好感,卻也不想一直留著人家。 畢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誰會把一個自己救下的人留在家里呢。 “謝謝慧姨。”葉嵐笑了笑,也沒接受陳慧的好意。 拿到了繡具后,葉嵐擬了一幅落英小道,著手開始繡這幅繡品。葉嵐還記得,幼年調皮,跑出習武場,就是繞道了憶盈樓后面的小道上去玩,那里的櫻花盛開的時候,美的無與倫比。 遺憾的是,明明那么溫婉美麗的大師姐,就是在那條路上,按著把她揍了一頓的。 第4章 四、世風日下 一副小繡品,對于一個七秀秀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東西。不過半日的功夫,葉嵐就完成了。從空間里取出墨竹框表,一幅完整的繡品就告成了。可是手生了,繡出來的東西也不盡人意。 葉嵐有些兒壞心眼,只想著換一些盤纏,能回七秀便夠了,自然沒有多少在意。 找了機會和陳慧說了賣繡品的事,陳慧沒有多問,一口就答應了帶她去鎮(zhèn)上看看賣家。 許是想著要回七秀了,葉嵐一夜興奮的難以入眠,索性就進了空間,打理了里面的花花草草。 第二天一早,葉嵐就換上了陳慧拿來的衣服。素色的盤扣上衣和黑色的喇叭褲,是這個時候頗為流行的衣服。一路走來,就有不少人和她撞了衫。 乖巧的站在陳慧身邊等著這兒唯一一班去鎮(zhèn)里的車,偶爾有三輪車騎過去,葉嵐都會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看過去,看的那些騎車的大叔怪不好意思的。 沒一會兒,車就來了。附近村子的人都是靠著這一輛車去的鎮(zhèn)上,開到他們這兒的時候,就已經擠滿了人,陳慧帶著葉嵐擠進了車里,收錢的大姐一邊扯著嗓子高喊讓一讓,一邊往她們這邊擠。收了錢后,還一臉不耐的讓她們往后面擠擠,別擋著后面要上車的人。 葉嵐五感極其敏銳,在這一片擁擠的人潮中,苦不堪言。周圍縈繞著她的味道雜陳,耳畔又多是婦人的大嗓門,車開到一半,懷里的嬰兒又哭鬧起來,沉悶的空氣被擠壓在這小小的空間里,著實讓人難受。 熬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鎮(zhèn)上,下車的那一刻,葉嵐有一種被釋放的感覺,渾身都舒了一口氣。 陳慧輕車熟路的帶著葉嵐來到了一條巷子,敲開了朱紅漆的大門。開門的是一個大約三十多少的婦女,一雙丹鳳眼透露出了精光。 “陳姐,你來了,快請進。”何老板看到是陳慧,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側了身子讓她們進去,一邊說道,“這幾天缺了你的繡畫,我們這兒生意可下降不少。” “這是不孩子從部隊回來,這是我親戚家的孩子,手藝挺好的,您瞧瞧?”陳慧措開半步,露出了后面的葉嵐,介紹道。 看到不過十幾的葉嵐,何老板有些不相信,可陳慧又是她們這兒繡工最好的,也得給她一個面子,自然就答應看看了。 拿到葉嵐的繡品后,何老板頗為驚訝,不說著布匹如何,光是著繡畫,拿到首都去,絕對能賣出不菲的價格。 “小姑娘繡工挺好,就這一幅?”何老板收斂了面上的表情,笑瞇瞇的,看上去人畜無害一般。 葉嵐眨了眨眼,笑道:“好的東西,多了就一文不值了。” “對,是這個理兒。”何老板微微點頭,對葉嵐也多了一分贊賞,“那是托賣,還是我收?” 一觸及到這話題,葉嵐看了陳慧一眼,她不知道這邊的物價和貨幣,自然只能交給陳慧這個土生土長的當?shù)厝藖砹恕?/br> “急著用錢,還是何老板收了吧。我可是何老板同村的,不能占我便宜啊。”陳慧說這話的時候,倒是一臉笑意,頗有一份調笑的意思。 斟酌了一番,何老板好半響才開口:“這繡花我是打算帶去首都賣的,那里的人就愛這些。我就不瞞你了,運過去賣也有風險,看在你急用,我就賣家的百分之六十給你,一百快,你答應,就成了。” 一百塊,在這個時候的確是不菲的工酬了。見陳慧面上沒有什么表情,葉嵐也就默默的記下了這個價。她的繡品在揚州怎么也能賣個幾百兩,算一算,這兒的物價也不菲。 拿了新鮮出爐的第一筆金,葉嵐心底莫名的充滿了喜悅。這是她遠離師門勢力的第一筆銀錢,值得她好好紀念。 陪著陳慧在鎮(zhèn)上買了繡線和布料后,兩人才坐車回了村子。一回村子,不少人就看著兩人,指指囔囔的,不知道說些師門。 陳慧是聽不清楚,可架不住葉嵐聽得一清二楚,無非就是說陳慧和何書記有染,昨天不少人看見何書記從陳慧院子里出來。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何書記的老婆,就是鎮(zhèn)上的何老板,當年作為知青下鄉(xiāng),后來嫁給了何書記,就干脆留在了鎮(zhèn)上。何老板原本在國外讀大學學的是經濟,有著經商頭腦,也就開了個小作坊,專門運賣這些老手藝。 說實在的,陳慧最困難的時候,還是何書記把她介紹給何老板的,夫妻兩人都認識她,陳慧也一直對他們心存感激,當然是一點旁的心思都沒有。 好幾次,葉嵐嘴巴張張合合的,她不知道人家的情況,自然什么話也說不出,最后只能一路沉默的跟著陳慧回了家。 “旁人的話你若是不喜歡,就當做過堂風,吹開就好,不必當真。”關上了院子的們后,陳慧拍了拍葉嵐的肩,說道,“這個村子,對寡婦最不仁慈。”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葉嵐不由感嘆。 她所接觸之人,大多為天下蒼生,心懷熱血。狼牙軍禍害的天下民不聊生,生死大難,自然沒有人顧得閑言碎語。 不知怎么安慰,索性就不要多嘴。很多時候,多說多措,葉嵐還是很明白這一點的。 有了錢,葉嵐也就對尋找回七秀的路多了幾分期待。 “慧姨,我現(xiàn)在有了盤纏,我想明天就動身,去揚州看看。”吃晚飯的時候,葉嵐開口說道。 吃飯的手頓了一下,陳慧放下碗,說道:“嗯,剛好隔壁的二牛要出去,我們可以搭他的車去火車站,我去收拾路上帶的東西,送你去揚州。” “慧姨,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別忙了。”葉嵐最怕對她這般好的人,因為彼此知道不會長久,日后也無以為報。 陳慧只當沒聽到,徑直走進里屋去收拾了。 果然,天還未亮,陳慧就已經做好早飯,等著葉嵐出來,好動身出發(fā)。葉嵐在外行走,警惕的多了,自然外面有動靜就起了。 雞鳴響起,天光乍現(xiàn),整個村子忽然之間就熱鬧了起來。隔壁的二牛也收拾整齊的來叫她們一起出發(fā)了。 坐在半舊不新的三輪車上,一路上顛簸著到了城里,看兩人都是女眷,二牛繞了一段路把她們送到了火車站。一大早的,火車站就擠滿了人,售票口也是供不應求,隊伍長的都排到了門口。陳慧讓葉嵐在候車廳等著,一個人跑去買火車票了。 坐下沒多久,可能是看到葉嵐一個標致的小姑娘孤身坐在這里,有些人就蠢蠢欲動了。 “小妹啊,一個人?”中年大漢穿著自認為流行好看的衣褲,手上帶著手表,對葉嵐咧嘴一笑,一股口氣就撲面而來。 微微蹙眉,葉嵐站了起來:“有何貴干?” “哈哈,叔叔不是壞人,小妹別緊張。”大漢哈哈一笑,順勢坐在了葉嵐邊上,對她招了招手,“快坐下,叔叔就是看你一個人,不安全,這才來陪你說說話的。” “不勞費心,我一人便可。”說著,葉嵐一手提起地上的兩個大包,起身就往售票口走去。 大漢連忙拉住了葉嵐:“唉,小妹別急啊,叔叔真不是壞人。” 察覺到背后人的動作,葉嵐一個閃身,直接將手里的大包甩在了他身上,一手牢牢的抓住了帶著,看著大漢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少打那些歪主意,人在做,天在看,好自為之。” 根本沒意料到葉嵐手里的包如此重而有力,大漢好一會兒才起身,怒瞪了一眼邊上看熱鬧的人,兩步追了上去。 “唉,小妹,叔叔好好說話你怎么不聽你,你媽可是在家里哭的人都要暈過去了,有什么事好回家說,別在外斗氣,要是真遇到壞人了怎么辦。”眼看著巡視的兵要過來,大漢連忙改了語氣,對葉嵐說道。 “我自出生便未曾見過我娘,是師傅將我撿回,帶大的我,我又何來的叔叔?”葉嵐冷笑一聲,瞧見邊上的人都沒頭腦的偏向了大漢,心底一沉,這世道,又是怎么了? 大漢揉了揉胳膊,笑道:“瞧你,手勁兒還是這么大。氣話說過了,就和叔叔回家,你爺奶,爸媽都在家等著呢。” 被對方的厚顏無恥氣到的葉嵐,差點沒拔劍相對。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有人過來了。 “干什么呢。”穿著綠色軍裝的男人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和邊上的巡邏兵說了一聲,就過來了。 看到男人過來,大漢微微后退了半步。葉嵐抬頭看了過去,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忽然又想到了衛(wèi)浩銘。 第5章 五、揚州小城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漢暗自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笑開了眼對軍裝男子笑道:“我是她叔叔,小姑娘被家里罵了,賭氣跑出來,家里都著急呢。” “真的嗎?”梁禹卻是不信這個男人,將目光轉向了葉嵐,詢問著。 聳了聳肩:“你覺得,我和他看上去,有什么關系么?” 自古便有平凡夫妻伸出絕色子女,李夫人便是一位。可,人家也得有底子。葉嵐生的一副好皮囊,那一對小山眉就添了不少分,縱然不是絕世,卻也是難得美人,一身通透的氣質就不是他們家培養(yǎng)的出來的。 “哎呀,她是隨了她娘的,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要像她爹啊,不得嫁不出去了。”大漢做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會慌亂。 正說著,陳慧已經買好了票過來找葉嵐,瞧見這邊人多順勢看了一眼,也幸好是這一眼,讓她看到了葉嵐。 “阿嵐,這是怎么了?”陳慧硬生生的從外面擠了進來,站到葉嵐身邊,關切的看著她,生怕她受了欺負。 被陳慧那雙長滿了繭子的手握住的剎那,葉嵐微微一怔,捏了捏她的手:“沒事,慧姨,就是這個大叔認錯人了。” “我家小姑娘還小,找人也要看仔細了,要是被你嚇到怎么辦,沒點眼力勁兒的。”陳慧雖然平時看上去文文靜靜的,護犢子起來,也是不好惹的。 見人家真的親人過來了,大漢也不能強扭,只能尷尬的笑笑:“是我認錯了,這姑娘和我家的小姑娘太像了,打擾了大姐。” 陳慧怎么會看不出人家是做什么的,但是現(xiàn)在兩個弱女子在外,到底不方便惹麻煩,只能息事寧人。眼見著大漢就要離開了,梁禹伸手攔住了他。 “我看你和我們最近追捕的一個罪犯很像,和我走一趟吧。”梁禹雖然不是局里的,可接受了怎么多年的紅旗教育,自然不會放一個潛在的人渣離開,若這個人真的是人渣呢。 被攔住后,大漢垂頭,眼神閃爍,忽而又抬頭:“你憑什么說我是罪犯,我沒有犯罪,你不能憑著自己的身份仗勢欺人,隨便污蔑良民。” “是不是良民,去局里走一趟就知道了。”梁禹絲毫不吃這一套,態(tài)度強硬,沒有回轉的余地。 大漢忽然對后面的人喊了一聲,趁著梁禹回頭的剎那,猛地撞了上去,撞的梁禹一個趔趄,葉嵐時刻關注著這個大漢,見他逃跑了,腳下幾個閃步,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抓住了他,將他按在了地上。 “還想逃跑!”葉嵐這下是肯定這人有鬼,不然怎么會如此害怕一個官府的人。 梁禹沒想到葉嵐是一個練家子,此刻見到她的身手頗為驚訝。小小年紀能練到這個地步,實在難得。 “和大人去坐車吧,這里交給我。”梁禹蹲下,用腰帶綁住了大漢的手,對葉嵐說道。 咧嘴一笑,葉嵐拍了拍梁禹的肩膀:“百姓安全,就交給你啦。” 說著,葉嵐就跑回了陳慧站著的地方,提起地上的包,腳步輕快的跟著陳慧去了月臺。 望著葉嵐離去的背影,梁禹啞然失笑,這個小姑娘倒是有趣,只是可惜,萍水相逢。 上了火車后,葉嵐跟著陳慧到了她們的位置。沒一會兒就座無虛席,還有不少人大包小包的走進來,順便找了個地方,以包為椅,就這么坐下,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隨著鈴鐺和火車嗚嗚的聲音,葉嵐緩緩的離開了這個小城。 到揚州的路很長,葉嵐從一開始好奇的看著窗外的風景,到后面的坐立不安,一直坐著不動兩個時辰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悄悄的挪了挪位置,讓發(fā)麻的地方緩和過來。陳慧察覺到了葉嵐的動作,問道:“累了?” “不累,有些無聊。”葉嵐搖了搖頭,回答。 “我陪你走走,還有好長時間。”陳慧把放著錢的小包捏在手上,起身就要帶著葉嵐去走走。 能走走自然是好事,葉嵐怎么舍得拒絕著來之不易的機會,起身就跟上了陳慧的腳步,往鄰邊的車廂走去。逛了十多分鐘后,兩人才回了位置,誰知道,原本空著的兩個位置已經被老婦人和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坐了去。 “大姐,這是我們的位置,您看,您是不是做錯了。”陳慧見對方是長輩,聲音柔和的提醒道。 誰知道,那老婦人只是看了陳慧一眼,當做沒有看到過她一眼,轉頭把剝好的橘子放在孫子面前,笑的滿臉褶皺:“乖孫,吃個橘子,可甜了。” 男孩看了一眼橘子,有些嫌棄的撇開臉:“我不要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