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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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看著殷昱瑾。 他的神色一如以往一般隨意漫不經(jīng)心,可是殷昱瑾卻從心底升起一種近乎于慌亂的情緒,他前所未有的覺得,此時的牧文靖,非常認(rèn)真。 而這時,殷昱瑾才發(fā)現(xiàn)此時站位的不同。 二殿下、牧文靖皆站于葉韶安身前,與自己站于兩側(cè),無形中就形成了對立的氣勢,葉韶安站在二殿下和牧文靖身后,仿佛被他們護在了身后。 殷昱瑾呼吸急促,他第一次這么清楚地認(rèn)識到,局勢對于他來說,非常不利。 “文靖。”殷昱瑾聽見自己堪稱沉穩(wěn)的聲音。 殷昱瑾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從未想過牧文靖會站在自己對立面,更從未想過牧文靖會站在葉韶安那一面, 葉韶安明明派人追殺過他,而自己也是因為這件事才與葉韶安鬧成現(xiàn)在這般模樣, 如果牧文靖要站在葉韶安那一邊,那么他殷昱瑾,又算什么? “吶,阿瑾,”牧文靖笑瞇瞇道,“不要這么兇殘嘛~二殿下這么小,被阿瑾嚇到就不好了。” “畢竟他可是阿瑾唯一的弟弟喲~” 牧文靖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摘了個干凈,依舊笑瞇瞇地看著殷昱瑾,仿佛與殷昱瑾站到對立面的人不是他一般。 殷昱瑾看向二殿下,這一看,發(fā)現(xiàn)這個人與夢中的錦殿下甚為相似。 比跟他更相似。 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都極為相似,夢中的錦殿下,也是這般喜歡拽住葉韶安的袖子。 “王上,”葉韶安輕輕嘆氣,到底是打破了此時殷昱瑾和二殿下劍拔弩張的氣氛,沉聲道,“二殿下,是您唯一的弟弟。” “他是殷氏王族子弟,是大殷的二殿下。” 葉韶安說得沉靜,卻讓殷昱瑾心底微沉,記憶中,葉韶安從未這般與他說話。 “二殿下,時辰不早,您該去看書了,”葉韶安輕描淡寫道,“至于牧公子,這里或許并不適合你。” 這是非常直接的逐客令。 牧文靖笑了,“可是我覺得這里很適合我呢。” “不過,”牧文靖拖著長長的調(diào)子,“如果國師不愿意見到我,我也不想讓國師為難呢。” “阿瑾,咱們走吧,”牧文靖笑得甜蜜,聲音更是甜膩膩的,眸子卻十分陰寒,“國師大人不歡迎我們呢,都怪阿瑾太嚇人了呢。” 葉韶安并沒有回話,他只是輕輕拍了拍二殿下的頭,示意他離開,二殿下一點也不想離開,但是看著葉韶安那堅持嚴(yán)肅的眸子,最后還是抿抿唇,離開了。 他知道葉韶安并不想讓他看到接下來的那一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這種被隔離一切的滋味,還是讓他非常非常不愉快。 他想要知道這個人的一切,他想要每分每秒都注視這個人,他想要這個人每分每秒都在注視他,他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能分散這個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殷昱瑾。 二殿下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孔,那是一張與殷昱瑾格外相似的臉孔,那是一張與葉韶安重視的人格外相似的臉孔, 殷昱瑾有的,他也有。 殷昱瑾沒有的,他還有。 為什么葉韶安,就不能像重視殷昱瑾那樣,重視他呢? 沒有人知道他與國師大人的第一次見面,甚至連國師大人自己都忘了,而他卻還記得,一記,便是五年。 那時候,國師大人未及弱冠,翩翩君子,溫潤如玉,那日天壇之上,就像九天之上的仙人,舉手投足仙氣四溢,風(fēng)華絕代; 但是他卻見過最落魄的國師大人。 他被人捅了一刀,仙衣白袍也被血液染紅,他靠在墻角上,腹部的鮮血還在向外流淌,他注意到自己走過來,便抬起頭,額角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仿佛九天之上的謫仙被拽入凡塵,但依然絕代風(fēng)華, “小公子,你可以幫我放只煙花嗎?” 他含笑說道,一雙黑眸溫柔多情,宛若漩渦般讓人沉迷。 他記得國師大人,五年來,日日夜夜,莫敢有半分遺忘,而他的國師大人,卻早已不記得他。 那一天,國師大人踩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臟都要跳出胸膛,他聽著國師大人溫柔沉靜的聲音,不為所謂的二殿下而欣喜,卻為可以離他更近一點而喜悅; 如果他是二殿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離國師更近一點呢? 他滿懷喜悅地進宮,卻發(fā)現(xiàn),這世間覬覦國師大人的,卻不僅僅他一個。 他的國師大人忘記了,可是他卻會永遠記得——“小公子,你可以幫我放只煙花嗎?” 溫潤多情,讓人沉迷, 這就是他的國師大人啊。 “王上,”葉韶安平靜道,“二殿下是您的弟弟,是殷氏族人,” 殷昱瑾看著葉韶安,為他眼底的平靜而感到絲絲恐慌,葉韶安看看他,又看看牧文靖,最后緩緩一笑,“無論日后,您是否擁有子嗣,大殷都后繼有人,” “王上,”葉韶安輕輕嘆息,一雙漂亮的眼睛充滿了深沉,宛若大海平靜的波濤,波濤下全是暗涌,“我總會讓您……” “得償所愿的。” 殷昱瑾心里有說不出的慌亂,但是他到底在葉韶安面前高傲慣了,一見葉韶安向他低頭,便更不可能放下自己的面子,他冷笑:“你能讓我如愿什么?” 葉韶安扭頭看向牧文靖,輕笑道:“牧公子,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他意味深長道。 牧文靖大笑,道:“當(dāng)然記得。” “只不過,恕我直言,國師大人的贏面,可不大啊。”牧文靖含笑道,他突然明白了葉韶安想要做什么,如果二殿下是他為殷昱瑾鋪的路,那么自己…… 也不過是一個讓殷昱瑾得償所愿的工具。 牧文靖心里暗恨,殷昱瑾有那么好嗎!他值得你為他做那么多嗎?! “幾率而已。”葉韶安漫不經(jīng)心道,他深深地看著殷昱瑾,輕聲道,“王上,以后要三思而后行啊。” 這句話,宛若道別。 葉韶安一點一點地向遠處走去,仿佛要走出他的生命。 殷昱瑾突然有些慌亂,他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卻被牧文靖攔下,牧文靖甜膩地笑著,“阿瑾,你說過,你喜歡我的,對不對?” 殷昱瑾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牧文靖仿佛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只道:“你喜歡我,是不是應(yīng)該讓我高興呢?” “阿瑾,我喜歡國師。” “你喜歡我,定會讓我如愿的,對不對?” 第47章 如影隨形 風(fēng)停, 云靜,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一般,殷昱瑾愣愣地看著牧文靖, 那個人精致漂亮的面容依如自己所愛的那般, 殷昱瑾聽見自己問道:“你說什么?” “我喜歡國師, ”牧文靖對著他笑,笑容里難得帶著幾分認(rèn)真,“很早之前就喜歡了,喜歡很久了, 阿瑾又不喜歡國師,把國師讓給我,可好?” “阿瑾,我想要國師,”牧文靖對著殷昱瑾笑,是殷昱瑾最喜歡的那種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怎么會呢?文靖,你一定是搞錯了, ”殷昱瑾勉強一笑, 像往常那般安撫牧文靖, “他有哪點值得你喜歡呢?” “我沒有搞錯,”牧文靖溫柔地打斷殷昱瑾,漂亮的眼睛流動著耀眼的光彩, “早在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他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喜歡的對象怎么還會搞錯呢?”牧文靖笑嘻嘻地說道,他去拉殷昱瑾的袖子,卻被殷昱瑾下意識地躲開,牧文靖也并未把這當(dāng)回事,只是再接再厲道,“阿瑾,我喜歡國師,我想要得到他,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殷昱瑾看著牧文靖那張熟悉的臉,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十分陌生。 而牧文靖依然笑瞇瞇地看著他,他放軟了聲音,卻一步一步靠近殷昱瑾,柔聲道:“阿瑾,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殷昱瑾下意識地后退,牧文靖的眼睛里有他不愿意面對的東西,那一刻他看起來無比狼狽,他聽見自己說:“……可是葉韶安不喜歡你。” “沒關(guān)系啊,”牧文靖樂觀地說道,“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啊,即使他現(xiàn)在不喜歡我,但是我們朝夕相處,說不定他就喜歡我了呢。” “再說了,如果國師喜歡我,我就不需要阿瑾的幫助了啊,”牧文靖微笑著靠近殷昱瑾,殷昱瑾只感覺隨著牧文靖的靠近,那一種他不愿意面對的壓力如約而至,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阿瑾是我最好的朋友,又認(rèn)識國師那么久,肯定愿意幫我的,對不對?” “阿瑾不愿意幫我嗎?那我會很傷心的啊。”牧文靖站在殷昱瑾的面前,笑顏如花,仿佛那個步步緊逼將殷昱瑾逼到角落里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可是他喜歡的人是我!” 殷昱瑾聽到自己怒吼出聲,那一瞬間,他腦海里一片空白,幾乎懵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近乎怨恨地看著眼前這一張曾經(jīng)讓他深深迷戀的臉孔。 “你終于說出來了。”牧文靖嘆了一口氣,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深黑的瞳孔帶著幾分深不可測,他歪了歪頭,平靜道,“我還以為阿瑾會這樣騙自己一輩子呢。” “恨我嗎?怨我嗎?”牧文靖突然笑了起來,他有些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臉,微笑道,“因為國師大人,面對你這么喜歡的這張臉,你也會心生怨恨嗎?” “阿瑾,你究竟還想騙自己到什么時候?” “我給你當(dāng)了那么久的替罪羔羊,”牧文靖長長嘆息,“你喜歡的那個人,究竟是我嗎?” “當(dāng)我告訴你,我喜歡國師的時候,你怨恨的人是我,而不是國師,”牧文靖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殷昱瑾,不給他任何逃避的可能,“就這樣,你還覺得,你喜歡我嗎?” 殷昱瑾后退不得,近乎絕望地看著牧文靖,他的指尖無意識地顫抖,向來高傲的臉上也有了一層蒼白的色澤,他看起來,就像一只被擺在案板走投無路的魚。 “別騙自己了,阿瑾,”牧文靖近乎憐憫地看著殷昱瑾,“你騙自己,已經(jīng)夠久了。” “——夠了!”殷昱瑾咆哮出聲,他那時候的表情十分可怕,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輕輕顫抖,他一字一頓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確實不懂,”牧文靖這時候十分坦白,“但是阿瑾,你的優(yōu)勢,已經(jīng)一點一點被人送給了別人,二殿下,我,乃至大殷無數(shù)愛慕國師的人。” “和我們相比,你有什么優(yōu)勢嗎?” “你最大的優(yōu)勢,不過是國師喜歡你,”這一刻,牧文靖的聲音冷峻得可怕,“但是,阿瑾,國師是一個人,他不是神,他依然會痛苦,會難過,會傷心,也會放棄,更會逃離。” “即使他看起來多么完美優(yōu)雅,他依然只是一個人而已,”牧文靖沉默良久,緩緩道,“我做錯了很多,也想錯了很多,自然也錯過很多。” “但是,”牧文靖直直地看著殷昱瑾,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連一個小孩子都知道想要保護所喜歡的人不受傷害,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我不會再讓你傷害他了。” “你想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好,”牧文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作為你的朋友,阿瑾,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喜歡的人,真的是我嗎?”牧文靖仰頭看著殷昱瑾,目光平淡,“你會想吻我嗎?” “你會想要吻國師嗎?” “你明明已經(jīng)有答案了,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牧文靖向著殷昱瑾揮了揮手,“再見,阿瑾。” 牧文靖轉(zhuǎn)身,從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