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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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仁臉色下沉,不論賀云昭說什么,他都不會聽,沈姨娘對他好不好,他自己心里有數。 賀云昭道:“仁哥兒,就算我占著個嫡母的名頭,你心里愛的肯定還是你的生母,因為血緣是這世上最親密、最穩固的關系??墒巧蛞棠锬抗猹M隘,疼是真的疼愛你,卻不知道怎么正確地去疼你。她也許會給你最好的衣物,大量的銀子,甚至體貼可人的丫頭,是,你短時間內是舒服了,享受了,但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也能害了你!權貴家中多紈绔,紈绔怎么來的?不就是錦衣玉食寵出來的么?” 頓一頓,賀云昭見程懷仁開始認真聽了,繼續道:“咱們家里什么樣你比誰都清楚,想靠著降等襲爵坐吃山空,這也可以,至多等到你的入朝為官,你就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你,在背后對你怎么指指點點,又是怎么欺壓你的子女!若你還要縱容沈姨娘對你溺愛,我說的場景指日可待!” 程懷仁握緊了拳頭,這些場景根本不用等以后,在曹家族學,他就已經嘗到了。敗落的伯府還有誰看得起?只可惜父親癡傻,生母是個姨娘,他也只有被人詬病欺辱的份兒。 莫說找人給他撐腰,就是想和誰傾吐一二,都沒有合適之人。若是對沈姨娘說,只怕她一個愚蠢婦人會大鬧一場,反倒叫他難看;若是同沈玉憐說,表妹說不定哭得稀里嘩啦還得讓他去安慰;同武定侯說,又怕曹宗渭看不起他,覺得他是無用之人,再不肯抬舉提拔。 好在嫡母是個明白人,程懷仁竟然隱隱覺得心里很踏實,很想把那些委屈都告訴她。 可他不能說,拋去兒子的身份,這是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程懷仁不希望賀云昭覺得他是個只會受人欺負的廢人。 微微張口,程懷仁聲音低低道:“母親肺腑之言,兒子醍醐灌頂!” 程懷仁的聲音像是哽咽了,賀云昭不由得咬緊了牙關,前世她的眼淚為他流盡,這一世換他淚盡心死! 賀云昭強忍恨意,道:“那我再警醒你一點,男子長久囿于內宅,遲早會分散精力,于舉業是沒有益處的。孰輕孰重,孰真好孰真壞,你心里得有個數。多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你回去吧讀書吧,望好自為之?!?/br> 程懷仁一揖到底:“是!” 賀云昭疲憊地閉上眼,靠在羅漢床上。萬嬤嬤遞了一個迎枕過來,枕在她的腰上,欣慰笑道:“夫人,奴婢看得出來,您是真心為了少爺好?!?/br> 揉揉太陽xue,賀云昭沒有睜眼回答,她絕不是為了程懷仁好,等到他從正院走出去,沈玉憐一定會纏著他問自己都說了些什么。 程懷仁若真把方才的話聽了進去,就不會告訴表妹嫡母說的話,因為這些話沈玉憐聽不明白,聽了也只會認為是賀云昭使壞,轉眼就要傳達給沈蘭芝,反而使事態愈發惡劣。 若程懷仁一時心軟說了,沈玉憐和沈蘭芝只會更恨賀云昭,更要把他往自己這邊拉攏,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更精彩了。 文蘭清掃了屋子,文蓮重新沏了茶,萬嬤嬤端了茶杯遞給賀云昭,道:“夫人喝口水吧,您午膳還未用完,是在這邊用,還是回屋里用?” 一雙素手抬起,似茅莖柔嫩纖細,萬嬤嬤盯著賀云昭的手看了許久,新夫人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從頭發絲到腳跟,無一處不彰顯著美人的魅力,若非她繼母狠毒,生生將她拖到二十歲才嫁出去,只怕這么好的主子,壓根輪不到忠信伯府。 萬嬤嬤忽然很慶幸,雖然娶新婦的時候沈蘭芝動了點手腳,但何家姑娘并不如傳言那邊軟弱無德。 賀云昭抬起手擺了擺,道:“不吃了。將才還要謝謝萬嬤嬤使人在外面守著,又及時把沈姨娘趕了出去,不然還得更加鬧騰,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消停下來。” “奴婢應該的。” 朝萬嬤嬤笑了笑,賀云昭道:“我想歇會兒。” 萬嬤嬤一側身子,讓開位置,垂首站在一邊。 文蘭和文蓮送賀云昭回房,賀云昭直覺頭昏,便躺下睡了。 到底是換了副身子,賀云昭很明顯地感覺到,何云昭的身子不大強健,和她原來的身體完全沒法比,看來往后除了要打擊仇人,更要珍愛自己。 …… 程懷仁剛從正院出去,滿懷抱負地往前院去,心里正想著要把那些書再多多溫習一遍,還未到二門就被沈玉憐攔住了。 想起嫡母的那番話,程懷仁略帶防備地看了沈玉憐一眼,道:“表妹怎么不回去歇著?” 沈玉憐看著程懷仁陌生又疏離的眼神欲言又止,咬著唇道:“我從姑姑院里過來的,姑姑哭了一大場?!?/br> “姨娘做錯事,總該要受罰,你快回去吧,再不要惹夫人生氣了。” 程懷仁轉身欲走,沈玉憐橫在他面前狠下心道:“表哥!姑姑說的果然沒錯,夫人若真為你好,又怎會離間咱們血親關系,讓你這般對待我們?” 程懷仁含著怒氣道:“夫人沒有說姨娘壞話!” 沈玉憐紅著眼看著程懷仁,半點都不相信他的話,眼淚漱漱地掉,抽噎道:“夫人是好人,玉憐是惡人,表哥走吧!” 程懷仁無奈地看著沈玉憐,又氣又心疼。 ☆、第 9 章 程懷仁和沈玉憐兩個僵持了許久,最終還是他先服軟,同意一道去迎春居看看沈蘭芝。 沈蘭芝的丫鬟合春早就守在門口,遠遠地見人來了,立即進去通報,沈蘭芝趴在床上嘶聲痛哭。 程懷仁一進門就聽見沈蘭芝哭得撕心裂肺,心頭一揪,又心疼起生母,走到床邊把人扶起來,好言好語安慰道:“姨娘,你這是做什么?不過禁足,夫人又沒有打罵你,了不得我常來看你就是了。” 沈蘭芝一把推開兒子,哭喊道:“你瞧瞧你,夫人才來多少日子,你就這般向著她,她都這樣欺負我了,你還向著她!她沒有打罵我,卻禁足我,不許我出去見你,這比打罵我還要厲害!” 程懷仁也知道沈蘭芝這些年為他付出了很多,甚至不惜做些損陰德的事,可嫡母教育他的那些話也都是正義直言,再者,他也實在不想背負一個“小婦養”的名聲、 不管怎么樣,程懷仁都覺得左右為難。 沈玉憐上前給沈蘭芝擦了眼淚,對程懷仁道:“表哥,姑姑不是氣夫人如何對她,而是氣你的心不向著她,在正院的時候你一口一個母親,卻叫姑姑作姨娘,這不是割姑姑的心頭rou嗎!” 程懷仁眉頭深皺,妻妾有別,嫡母就是嫡母,就算不是他生母,稱呼上也不能亂了。 沈蘭芝見兒子尚在猶豫,哭聲又高了些。沈玉憐撫著姑姑的胸口,勸著程懷仁道:“表哥,你就服個軟,說些好聽的話,只當哄哄姑姑行不行?姑姑照這樣哭下去,遲早要哭瞎了眼,壞了喉嚨!” 終究是不忍,程懷仁摟著沈蘭芝的肩膀,小聲喊道:“娘,別哭了,小心傷了身子兒子要心疼?!?/br> 沈蘭芝這才斷斷續續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紅腫得嚇人,緊緊地捏著沈玉憐的手道:“還是憐兒貼心,若指望著這個混小子懂一個做娘的心,我怕是要等到天毀地滅都沒個頭!” 程懷仁感激地看了沈玉憐一眼,低頭繼續安慰沈蘭芝道:“娘,她是嫡母,兒子無論如何總不能叫她何氏吧?若被她拿捏住錯處,又是一頓教訓,外人也更加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庶出子,是沒規矩沒教養的人!” 沈蘭芝也不想把兒子逼急了,見好就收,吸了吸鼻子道:“我曉得你的苦衷,但我看著你叫別人母親,叫我姨娘,實在心痛!剛才她又和你說了什么?是不是說我壞話了?叫你不要親近我?” 賀云昭方才的那話,確實有讓程懷仁疏遠姨娘的意思,但她用意是好的。 程懷仁知道賀云昭的話說出來又要引戰,支支吾吾不肯說,只道嫡母教訓他幾句,囑咐他好生讀書。 沈玉憐擰了沈蘭芝肩膀一把,沈蘭芝立即會意,死死地揪著程懷仁的袖口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不再背地里挑唆你疏遠我,我不信!” 程懷仁無奈地嘖了一聲,實在不想把賀云昭的話說給她們聽。 沈玉憐體貼道:“表哥既不愿說,肯定是怕這話傷著姑姑的心,姑姑還是不要聽了罷!” 被沈玉憐這么一說,沈蘭芝更要聽了,一雙眼瞪得大如銅鈴,逼著程懷仁非得把話說清楚。 程懷仁覺得腦仁發疼,道:“母親沒說娘的壞話,只說你待我太好,影響我舉業,叫我克制些,多放些心思在學業上。” 他這還是故意往好了說,沈蘭芝要是聽見原話,早氣得蹦起來。 不過這話也足夠沈蘭芝生氣了,只要是從賀云昭嘴里說出來的話,她都有法子挑刺,扯著嗓子大聲道:“仁哥兒,她這還不是說我壞話呢?這天底下哪有母親不疼孩子的,她不許我疼你,往后你自然就疏遠了我,這不是挑撥是什么?!” 沈玉憐添油加醋道:“夫人自己沒生養過,自然不曉得姑姑做母親的心,全憑一張口,掛著滿嘴的仁義道德,就讓表哥和姑姑離了心,若真要說她安了好心,我是不信的!這話我也不怕說給夫人聽,了不得玉憐被夫人趕出去,但為了姑姑聲張,我也情愿的!” 程懷仁一下子醒過神來,賀云昭對他未免太大義了些,她憑什么對他這么好,或許……真像姨娘和表妹說的,只是為了離間他們,籠絡庶子站穩腳跟? 眉頭突突地跳著,程懷仁只覺頭疼,有些拿不準誰對誰錯,只好順從著沈蘭芝的話好好安慰了她,等到姨娘平靜下來了,才離去。 沈玉憐同程懷仁一起出了迎春居,揪著帕子咬唇道:“表哥是不是怪玉憐多事了?” “沒有?!?/br> “玉憐只是害怕……我和姑姑到底只是女流之輩,況且我還是寄人籬下,若是表哥都沒法讓我們依靠,我將來還怎么活下去……” 沈玉憐身世也可憐,母親早逝,父親再娶,接著父親又去了,繼母也不是個善茬。當年剛被接進府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個人連笑都不會,只敢抱著沈蘭芝,一離了她就要嚇得哇哇大哭。后來漸漸待得久了,也只和程懷仁親近,像一株依附他而活的小白花。 程懷仁在心里早把沈玉憐當成自己的人看待,他喜歡看她溫柔順從需要被保護的樣子。 程懷仁略捏了捏沈玉憐的手,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人欺負你?!?/br> 沈玉憐抽回手,露出微笑,擦掉眼淚送程懷仁出了二門。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沈玉憐臉色冰冷,伺候的丫鬟都不敢近身,她就不信一個沒有血緣的嫡母,能把她表哥奪去了。她絕對不會讓程懷仁任由嫡母擺布,將來表哥坐上伯爺之位,正室夫人的位置一定會是她的! …… 賀云昭下午睡醒起來果然覺著肚餓,文蘭和文蓮備好了蜜棗、紅豆棗泥卷、rou松香蒜花卷墊肚子,還有一碗陳皮腌酸梅泡的神曲茶。 等賀云昭吃飽喝足,文蘭就道:“夫人,少爺從正院出去之后被沈姑娘攔住,兩人站著說了會子話,就一起去了迎春居。三人在屋里說了好久,吵嚷的聲音有些大,后來漸漸停住了,少爺就和沈姑娘一道出來了,在二門拉拉扯扯了一會兒,少爺才回前院。” 這話含義就多了,也確實和賀云昭猜想的一樣,程懷仁又心軟了。 賀云昭沒做評價,只道:“府里的下人開始規矩起來了,知道哪個是正經主子了。二門上的人,賞,萬嬤嬤派去迎春居的人,也賞。” 眼線是內宅之中很重要的一環。 文蘭應了一聲,又道:“那少爺和沈姑娘……” 這兩人沒人管教轄制,親疏無度,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雖然大明民風開放,但未婚男女之間仍不該有肢體接觸。 文蘭本是下人不該議論主子的事,但府里的規矩實在太亂了,正好新夫人有手腕有魄力,該說的時候就要說。 賀云昭托著下巴想了想,其實程懷仁和沈玉憐的婚事,她自有打算,這對賤人想要分開她還不同意呢! 沈玉憐一心想做正室,甚至不惜害人性命,賀云昭偏要她此生為妾,永不抬頭! 賀云昭半晌才啟唇道:“沈姑娘離不了仁哥兒,若是把她趕走了,只怕會適得其反,仁哥兒非但不會潔身自好,還會處處跟我作對,外頭不知道的人,也還以為我一個年紀輕輕的母親,是在嫉妒?!?/br> 文蘭低頭跪下道:“是奴婢思慮不周急功近利了,外頭人不曉得咱們夫人這般正直,確實會多想,反倒連累了夫人。” “起來吧。” 文蘭以為以新夫人愛訓人的性子,也許會教育她兩句呢。 下午的時候賀云昭閑著無事把所有的事情好好地理了一遍,也回憶了下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賀家是個什么樣子。 腦子一清醒,賀云昭就想起來了,她母親甄玉梅三日后就要去鎮國寺上香,這是母親每個月都要做的事! 一想起這件事,賀云昭眼眶就熱了,她以為再也無緣見到父母了!正好也可以借機問問賀家的“賀云昭”現在怎么了,她們兩個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收拾收拾心情,賀云昭又去命人給甄管事送了壺茶水過去,讓他壓壓驚。這茶水在甄業眼里簡直就是催命符,從此他腿也不軟,心也不慌,麻溜地從床上爬起來,帶著下人去庫房對冊子,連夜整理冊子上有的,但庫里沒有的東西。 第二日大清早,程懷仁洗漱完了就進了內院,沈玉憐穿著杏白寬袖梅花褙子,白色挑線裙,在二門上等他。 程懷仁面色柔和道:“表妹怎么不多休息會兒?” “表哥要日日給夫人請安,表妹怎好犯懶,愿同表哥共苦。” 程懷仁感動一笑,與沈玉憐一齊去了正院。 到了修齊院,程懷仁和沈玉憐在東邊次間里等著,等了半晌熱茶都快涼了,賀云昭人還未到。 沈玉憐早就煩了,心里把賀云昭罵了數遍,奈何程懷仁在跟前,她得裝得大度些。但賀云昭越來得遲越好,這就證明她一直在做張做喬,是個虛情假意的人! 沈玉憐喝了口茶,故作訝異對文蘭道:“姑娘,茶水涼了,可否勞煩你再幫我換一壺來?” 文蘭正要去換茶,程懷仁已經把賀云昭想作那等虛偽之人,便阻止道:“不必了,看來今日是見不著母親了,表妹回屋去喝吧!” 程懷仁正冷著臉起身,賀云昭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