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廳內,寧司元盤坐在一個隨心座上,孟染抵著這個隨心座,沒正形的坐在小幾前。隨心座并不高,孟染放松身體往后躺時,實際上便是枕在寧司元背上。 幾上各式書簡和寫著曲譜的白紙,散了一幾一地。 木拉烏進來時,還面有惱色,看清了桌上有關南賢洲的小調記載,又看了白紙上畫著的一群小蝌蚪,好奇問道:“咦,阿染你在做什么?” 孟染花了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木拉烏雖也哼唱許多小調,卻都是南賢洲修者口耳相傳而來,對這些并不敢興趣。孟染便順勢問道:“你不是與秋云在一處玩耍么,怎么忽然過來了?” 木拉烏聞言,便哼了一聲,道:“我不高興跟他玩了,還是阿染好?!?/br> 孟染不明就里,卻也哭笑不得:“喏,我有道侶了?!?/br> 木拉烏卻道:“他雖然沒有道侶,卻也不喜歡我?!?/br> 孟染聽了,便笑了笑,本還擔心小姑娘會選個不喜歡她的人,日后鬧出別的傷心事來,現在看來倒是擔心了。 木拉烏見孟染笑了,偏了偏頭,便直接問道:“阿染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說他不喜歡我,你一點都不驚訝?!?/br> 孟染這次忍不住失笑出聲,倒也沒有再騙木拉烏,應道:“對呀,秋云本來……嗯,也有心儀之人?!?/br> 木拉烏秀美的雙眉立刻有了倒豎的趨勢,便聽孟染又接著道:“但那人并不知他苦心。我看他認真想與你相處,便沒有告訴你。畢竟木拉烏這么可愛,說不定會讓他忘掉那個人呢?” 木拉烏撅了撅嘴,卻又蹙起了眉頭,道:“雖然這種理由也不讓我開心,但原來,阿云比我還慘?!?/br> “……”孟染不知這結論是怎么得出來的,但好像,仔細想想也確實是白秋云比較慘。孟染只好應道:“大概呢?!?/br> 木拉烏便從廳上站起身,道:“那我現在知道了,你忙著唄。我去找阿云,我剛剛還沖他發了脾氣?!?/br> 說完,小姑娘便風風火火,和來時一樣飛快的飛走了。 孟染雖不太放心,但想一想,白秋云從來都是比他要善于處事,木拉烏也不是胡鬧的性子,便決定靜觀其變。 誰知隔了兩日,卻是木拉烏將南賢洲圣王前來天舞門選夫之事,給宣揚開來了。 如此一來,自然少不了有人又懷疑天舞門與南賢洲的關系,但以天舞門如今的地位,這些人懷疑便由著他懷疑,反正也動搖不了天舞門半分。 孟染傳訊讓顧盼留意一二,果然,隔了沒兩天,顧盼便傳訊告知,倪飛過來天舞門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消息,便是,倪飛這次沒有直接去往飛云樓,而是住在了天舞門的客舍。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過,未等孟染前去相請,倪飛自己先過來了吾思居。 倪飛筑基時,是二十余齡。與孟染初見時那個少年模樣,有些許的不同。雖是個青年模樣了,倪飛那眉目飛揚的俊容,并未有什么改變。 但,此次過來的倪飛,卻蹙著眉,看起來蔫搭搭的,沒什么精神。 見了孟染,孟染桌上那些還沒整理完的小蝌蚪,都沒引起倪飛的興趣。 孟染雖能猜到一二,如今這事情卻是他引回來的,似乎也不好主動說話。 到底是倪飛忍不住了,對孟染道:“我都來了,你就不能將你這些收收,同我說說話?” 孟染從善如流,立刻將面前這些都收進了寰宇鐲,留給倪飛一張空空如也的小幾。 倪飛轉向孟染身后的寧司元:“就不能讓我倆單獨說說話?” 寧司元笑得可溫和了,拒絕的可干脆了:“不能!” “……”倪飛就很憋屈,憋屈的干脆直接掏出了酒。掏完了酒又覺得缺點什么,干脆又掏出了數樣干果來佐酒。 孟染生平所好,便只有作曲一事。錦衣玉食慣了,對生活品質頗有挑剔,對這些卻并無偏好。 反是寧司元斟了一杯酒,品了品道:“好酒。” 倪飛覺得自己本來愁腸百轉,被這兩個人一鬧騰,都愁不起來了,只想打人。 看倪飛都由愁轉怒了,孟染才開口問道:“好了,來來來,說話。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倪飛嘆了口氣,再看向孟染,便多了些怨氣:“你去南賢洲你就去唄,你帶個圣王回來干什么?” 孟染挑了挑眉:“我帶個圣王回來怎么了,我又沒帶到五音門去,你管得倒寬?!?/br> 倪飛怒也不是,氣還是氣,最后化成了一聲嘆息:“那你就不能在南賢洲多呆段日子,好歹等我結嬰啊?!?/br> 孟染已經聽出來點話意,卻故作不知:“你結嬰不結嬰,和我帶不帶圣王回來,又有什么干系?” 倪飛氣道:“你帶就帶,那你能不能別讓她纏著秋云?” “哦?!泵先军c頭,做恍然大悟狀。 倪飛這才覺得不妙,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嗯……對修者而言,潑出去的水都有可能收回,但這說出去的話,卻真的出去就出去了。 下一秒,卻聽孟染又道:“秋云自己主動請纓接待圣王,圣王也覺得秋云頗為可心,實在不是我人力能阻。”言罷,孟染很是應景的還長嘆了一聲。 倪飛正要說話,便聽寧司元還補了一句:“摯友有美添香,不該是喜事么?” 倪飛前一秒似乎還要怒,后一秒卻忽然安靜下來。帶著少年意氣眉目的青年人,長長的嘆了口氣,隔了許久才道:“罷了,今日既然來了,便與你說了吧,我獨自思量許久,如今卻……” 孟染還在奇怪,便聽倪飛道:“年少之時我真以為是摯友之情,到阿云結嬰,我患得患失,他待我態度雖還是一樣,我卻猶自不足,私下我其實鬧出了許多事,但……彼時他已經結嬰,我卻還在結丹中期徘徊,他那樣資質,便不該被我拖累才是,就算心中明悟,我也只能裝作不知。只是,情之一字……” 到了此時,孟染才知道,倪飛雖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內里其實已經成熟了。卻正因如此,考量的才格外多。 孟染卻道:“修為可以再升,阿云可只有一個。你想好了?!?/br> 倪飛看向孟染,不確定的問道:“但阿云他……你說這次是主動請纓?” 孟染失笑,又有些恨鐵不成鋼:“難道你認為,在阿云心中,你的幾百年,敵不過木拉烏的這幾天?你是看輕他,還是看輕你自己?” 倪飛面上愁容已散,卻又困擾道:“那,會不會讓阿染難做,畢竟圣王……” 孟染不想說話了,站起身,飛起踹了倪飛一腳,倪飛也很配合的被踹出了吾思居。 孟染氣道:“滾你的,木拉烏可比你們倆省事多了?!?/br> 倪飛滾了,隔了不到兩個時辰,省事多了的木拉烏又過來了吾思居。 上次來還氣呼呼的木拉烏,這次哼著小調踩著舞步過來的。還是一樣直接沖著吾思居最上方的客廳就來了,門是什么,木拉烏表示才不知道。 孟染認命的將剛剛取出來沒多久的書簡曲譜,再次收進了寰宇鐲。 木拉烏進了廳,嘻嘻笑著就幾小步跑到孟染對面坐了,笑瞇瞇問:“阿染,你不夸我嗎?” 孟染又好氣又好笑:“夸你什么?夸你會找事兒?” 木拉烏撅嘴:“我這么有成人之美,阿染你竟然都不夸我?!?/br> 孟染真的是,拿這個小攪事精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來天舞門是來做什么的?” 木拉烏應得可快了:“知道啊,我是來選主夫的啊。” “那你的主夫呢?”孟染一點都不想講客氣了。 木拉烏皺鼻子了:“阿云說了嘛,緣份這種事情,是要看緣份的,不然就有緣無分。” “……”孟染覺得他這次應該把白秋云揪出來打一頓。 第230章 木拉烏無聊 木拉烏看孟染還是不高興, 便開始講道理:“阿染你自己說的, 要兩廂情愿,不能勉強、強迫、拐騙……” “停?!泵先镜闪藴蕚溟_始絮叨的木拉烏一眼。 “嘿嘿?!蹦纠瓰跻荒樀贸训男男?。 孟染就問了:“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木拉烏一點都不著急:“我這不是才剛來嗎?慢慢選呀。說不定過幾天,就又有新的結丹晉階元嬰了呢。反正只能娶阿染的師侄了,那娶徒孫也沒差?” “……”孟染竟無言以對。既然對不了, 便干脆不對了,將收好的書簡等資料開始一樣樣往外取,準備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木拉烏看著孟染的舉動, 就不滿了:“阿染, 你竟然不打算理我了?” 孟染應道:“按我的計劃, 我現在應該還在南賢洲,根本不該呆在吾思居,等著你選夫?!?/br> 木拉烏有點不好意思了,應道:“那……那你先忙,我先走了?!?/br> 木拉烏走了,卻有另外的人不高興了。寧司元從隨心座上轉個身, 把孟染從幾邊摟到了懷里。孟染手中還握著一卷《南賢小調》的書簡,滿臉疑惑:“阿元你做什么?” 寧司元哼了一聲道:“為了師兄弟姐妹可以暫時不閉關, 為了木拉烏你也可以特地回來一趟, 那我呢?” “你……你怎么啦?”孟染想問現在裝死來不來得及。 “什么時候能為了多陪陪我, 把這些暫時放一放?”寧司元長眉微挑,醋意昭然。 孟染很乖覺地將手中的書簡,放回了矮幾上,轉回頭看寧司元:“你看, 我放了。” 寧司元被氣笑了,把人揉進了懷里,結果手感太好,一時就住不了手了。 白秋云和倪飛終于互訴衷腸,到吾思居準備感謝孟染時,不小心就吃了個閉門羹。 白秋云看了一眼遲遲未撤去禁制的吾思居,對倪飛道:“嗯……看來師兄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倪飛一臉志得意滿的傻笑,一點都沒有因為吃了閉門羹而難過,周身洋溢著歡喜應道:“那,要不,我們先去問圣王道歉?” 白秋云看了眼依然沒有動靜的吾思居,只好應道:“也好,這次也確實該多謝木拉烏?!?/br> 倪飛一點都沒發現白秋云話語中的玄機,傻樂著就跟著白秋云準備前往客舍。 吾思居內,被壓在隨心座上的孟染,低喘抗議:“秋云……在外面……” 寧司元低笑一聲,腰上用力,看孟染被刺激地再說不出話,才弓腰湊到他耳邊道:“喏,秋云走了,我們繼續?!?/br> “阿元……”孟染的聲音里,盡管力持清醒,依然已全是迷亂,又充滿了依戀。 “我在呢?!睂幩驹獞艘宦?,落在孟染臉上的輕吻愈發溫柔,身下卻愈發用力。 吾思居內,一片春意盎然,才沒人有什么空去生氣。 直到一天后,宋璽的一道法訣,傳到吾思居外,吾思居才終于在兩刻鐘后撤去了禁制。 圣王木拉烏此來,雖還未選到主夫,卻促成了白秋云和倪飛這對道侶。對和這對新人親近的親朋來說,可都算得上是喜事。 雖不舉行什么雙修大典,親友小聚卻是要的。 宋璽這道法訣,便是邀請孟染前往飛云樓一聚。 孟染將自己收拾好,和寧司元一起趕到飛云樓時,五音門的門主吳昊霖早已經到了,倪飛的師父師叔和師兄弟們也是一個不落,木拉烏也赫然在席上坐著。 還有位孟染不熟悉的小輩,是倪飛的親傳徒弟。 其他幾位師兄弟姐妹與道侶結契時,孟染都沒趕上時候。好不容易這次可算是趕上了,雖免不得貧了白秋云兩人幾句,卻也借此機會,將以往漏掉的喜酒給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