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修劍法之人，劍氣是青白色，只有煉氣后期才會出現(xiàn)這種毫無雜色的青色劍光。筑基之后，劍氣往更加鋒銳的青藍(lán)色轉(zhuǎn)化。

    孟染也是煉氣八層的修為，剛剛邁入煉氣后期的坎。但是！孟染用得不是劍，只是兩片看起來輕飄飄的披帛。

    孟染開始動作，右腳往后輕輕一踮，左臂披帛前甩。姑射之舞的含羞之姿，配著孟染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竟意外的合適。

    “昔有~佳人~公孫氏~”舞動的少年，開始吟唱什么。

    少年輕身躍起，同時，隨著“錚~呤~呤~呤~呤~”這樣節(jié)奏感極強(qiáng)的弦音。孟染的身形猛得一轉(zhuǎn)，身體在空中快速轉(zhuǎn)了三個整圈：“一舞劍器動四方。”

    數(shù)道弧形青色光刃幾乎是不分先后射向四周，擊打在陣法之上，激起了一陣陣漣漪般的靈光。

    “觀者如山色沮喪~”孟染緩緩收勢，雙臂輕甩，披帛的尾端畫出了優(yōu)美的圓弧形。

    “天地為之久低昂。”孟染雙臂忽然一抬，“唰”兩道大開大闔幾乎與人等高的弧形劍氣，交叉著迎面往圍觀眾人撲來。

    舞臺之外，“鏘”，一名劍修的長劍竟然被激得脫鞘而出，青白色的劍光將他周圍的人嚇了一跳。

    “呵~”一聲輕笑從孟染唇間溢出。

    “咄”，那名劍修通紅著臉，將自己的長劍重新貫入鞘內(nèi)。

    沉悶的“噗”一聲緩緩傳開，金黃.色的防御陣法抵擋了這兩道來自孟染的劍光。

    “吁唏……”不知道是誰，悄然松了口氣。

    “霍如羿射九日落~”隨著“錚~~”一聲，孟染高高躍起。仿佛水袖的披帛被孟染忽然往前一遞，披帛猛然繃直，一道青色劍光凝出了鋒銳的尖形：“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雙袖往回一挽。

    “罷如江海凝清光。”孟染一個旋身，整個人忽然往地上橫躺而去。于此同時一道縱貫整個半圓陣法的青藍(lán)色劍光，順著孟染的姿勢往陣法上劈去。

    樂聲忽然一靜，金黃.色的防御陣法，悄然裂為兩半，化作金黃.色的星光往四周飄散開來。

    “咚~”鼓點(diǎn)聲開始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掌門師姐宋璽：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一個能破防的都沒有！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劍器行》by杜甫

    第19章 這也能頓悟

    “鉿（ke）~”金器的敲擊聲也忽然在眾人的耳中綻開。

    躺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一條腿，繃得筆直的腳尖，忽然順著小腿往下一折，一道劍氣往白色的云毯舞臺刺去，少年卻借著這一擊之力，輕巧地站起了身形，在空中旋了個身。

    輕靈的絲弦之聲，也隨著少年的動作開始奏起。

    眾人以為劍氣又要往四周激射而出時，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直到少年面對大家站穩(wěn)了身形，腳尖俏皮的往后一踮，水袖被從下往上寫意的一抬，一道劍氣才“唰”一聲順著水袖激射而出。

    鼓點(diǎn)和金器的敲擊聲，在這一個動作之后，變得相當(dāng)?shù)妮p快。

    少年的動作看著輕巧靈活，那凌厲的劍氣卻收放自如，甚至能在射出的一剎那，感覺到鋒銳的劍光撲面而來，又在對方不經(jīng)意的輕笑一聲之后，不形成實質(zhì)攻擊力的如融雪般消散于無形。

    在你以為他要發(fā)出攻勢時，那水袖卻輕輕一挽。在你以為已經(jīng)安全時，劍氣卻攸忽而至。

    少年的舞姿靈動優(yōu)雅，劍氣卻往往出其不意。某些時候甚至堪稱刁鉆頑皮的，順著裙擺和腳尖滑出。

    與其說披帛水袖是劍，倒不如說少年整個人就是一柄劍。

    臺下的眾位劍修，看向臺上的神情謹(jǐn)慎專注，最初來觀看演舞會那種就當(dāng)看熱鬧的心情，已經(jīng)不見了。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劍修在看著孟染的動作時，忍不住跟著吟起這句詩詞。

    臺上的少年，動作忽然慢了下來，并著劍指的右手在頭頂畫了個弧形的圈，收回前胸，一旋身，并著劍指的左手往后腰處一貼，做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劍修收劍勢，以亭亭之姿，玉立臺上。

    繼而左腕挽了一個優(yōu)美的花式，放松的垂到了身側(cè)，轉(zhuǎn)回身，雙臂抬起，雙手在腹部交疊，鞠躬。

    這次，沒有等到孟染轉(zhuǎn)身離開舞臺，臺下已經(jīng)掌聲雷動。

    似乎是為了答謝掌聲，臺上的少年站起身，面帶微笑，再次抬起雙手，腹部交疊，二鞠躬。這才轉(zhuǎn)身往臺下走去。

    人群之中，幾名劍修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中都帶著些不敢置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這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種劍道，或者說舞蹈，輕松寫意，又有著不可忽視的攻擊力。

    眾人的掌聲中，身上還包裹著一層半透明的金色靈氣甲的白秋云和陸子期，抬著一張帶著垂簾的貴妃榻上了舞臺。兩人將貴妃榻在臺上放好后，便轉(zhuǎn)身走下了舞臺。

    透過白色紗質(zhì)的垂簾，可以隱隱約約看到榻上躺著一個人。看不清容貌，卻從垂簾下方滑出來的層層疊疊的衣袖裙擺，可以猜測榻上之人一定美得動人心弦。

    一頭金發(fā)的烏長柳走上了舞臺，隔著垂簾看著榻上人。幽幽一嘆，神色悲傷的轉(zhuǎn)頭看向眾人。

    眼尾處，小小一顆水色，不知是裝飾，還是從眼中溢出的淚水。

    “嗚嗚~~嗚~嗚~~~~嗚嗚嗚~~~”悲凄哀婉仿佛低泣，卻有帶著一股空靈之意的奇特樂器聲響起。

    “duang~~~~~~~~”古琴低沉中透出莊嚴(yán)的聲音，也幽幽而起。

    僅僅是幾個音節(jié)，就讓人仿佛能看見昔日兩人的琴瑟和鳴，又在看到臺上一動不動的榻上人時，腦補(bǔ)出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叩！”木器被敲響的沉聲出現(xiàn)眾人耳中，烏長柳的身體開始扭動。

    應(yīng)著木器的節(jié)奏聲扭動的成年男子，動作堪稱色氣。

    大概是烏長柳的神情太過悲傷，又或者空靈悠遠(yuǎn)的塤聲和透著莊嚴(yán)之意的古琴，顯得太過正氣，觀舞之人，沒人覺得烏長柳的動作很誘惑。看到烏長柳手中出現(xiàn)白色的靈氣團(tuán)時，反而浮現(xiàn)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了悟感。

    甚至看著烏長柳原本風(fēng)流多情的長相，都覺得透出了一種悲天憫人。

    榻上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沒有醒，孟染也是臨時起意決定將貴妃榻搬上來做道具。

    烏長柳手中聚著白色的靈氣團(tuán)，眼神在臺下眾人中掃過，順利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

    白色的靈氣團(tuán)從臺上人的手中慢悠悠飄進(jìn)了人群，眾人跟著這團(tuán)靈氣看去時，便見到一個鼻青臉腫，額頭上還帶著一個兩寸來長血痂的男子。

    看著飄過來的靈氣團(tuán)，慢慢悠悠，完全感覺不到殺氣，甚至看著就讓人覺得歡喜。這名男子便沒有躲開，讓那靈氣團(tuán)落在了額頭上。

    男子臉上的青腫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第二個靈氣團(tuán)飄過來之后，額頭上的血痂也開始脫落，愈合的傷口帶著明顯白一些的顏色，呈現(xiàn)在眾人眼中。

    臺上的烏長柳還在扭動，再凝結(jié)而成的靈氣團(tuán)就飄向了人群中其他的傷者。這些傷者的外傷也都無一例外飛快的愈合。

    與前兩場舞蹈不同，這樣明顯得效果讓人群中開始忍不住竊竊私語。

    “竟然可以直接治愈外傷？”

    “這效果，比百藥閣的藥膏效果也不差啊。”

    臺下之人再看向烏長柳時，目光中都帶了一絲火熱。這樣的效果對于煉氣期的人而言，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

    烏長柳對于臺下之人的議論，卻仿佛充耳不聞，開始了屬于他的表演。

    悲滄的樂聲中，烏長柳伸手輕觸貴妃榻的紗簾，跪倒在地，慢慢將身體倚靠中了貴妃榻的扶手之上。

    扭動著身體，站起身，慢慢遠(yuǎn)離，目光深情的望向貴妃榻上昏迷不醒之人。白色的靈光團(tuán)不斷在烏長柳的指尖聚齊，穿透紗簾，落在貴妃塌里的人身上。

    樂聲逐漸激昂，烏長柳的動作也變得更快更有力。不知道這樣的動作重復(fù)了多少次，甚至烏長柳已經(jīng)大汗淋漓，榻上之人也依然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

    烏長柳身形一軟，忽然跪倒在地，激昂的樂聲也在這一瞬間急轉(zhuǎn)直下，變得如泣如訴。

    跪倒在地的烏長柳依然掙扎著，想要繼續(xù)之前的動作。極為緩慢的動作，似乎用盡了烏長柳全部的力氣。往某個方向扭動時，甚至?xí)尾蛔∷さ乖诘兀賿暝榔穑^續(xù)；掙扎爬起，繼續(xù)。

    烏長柳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似乎因為力竭，再一次摔倒的烏長柳，掙扎了幾次，終于再也沒有爬起來，匍匐在地的身形，也從略有聲息，變得終于靜止不動，樂聲也慢慢消散。

    最初的議論聲，在烏長柳的舞樂變得激昂后，就悄然消失；在烏長柳的數(shù)次掙扎中，人群中多少人都揪心地握緊了拳頭；在烏長柳再也爬不起來時，人群中傳來多少嘆息。

    就在烏長柳準(zhǔn)備站起身時，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三少爺！”

    “我的天，這是頓悟了嗎？”

    “這也能悟？還是說我果然資質(zhì)太差？”

    烏長柳從舞臺上站起身，人群中果然有三個人在人堆里很費(fèi)力的，隔出了一點(diǎn)距離，圍成的三角形中，盤坐著一名紫色長衣的青年，雙目緊閉，眉間大約因為經(jīng)常皺眉，隱約一道川字形的痕跡，此時眉眼間卻散著一抹釋然。

    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頓悟”這樣的字眼吸引了過去，烏長柳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完成了三師弟布置的任務(wù)。但不管怎樣，他的舞已經(jīng)跳完了，沒有辦法重來一遍。

    場下那名青年，已經(jīng)盤坐在地開始頓悟，周身靈氣涌動，隱約是要筑基之相。

    筑基這種事，一時半會兒是完不成的。但是筑基之時，卻又是不能隨便動筑基之人的。隨行之人很緊張的將人圍在了中間。卻頗有些求助的看向四周洶涌的人群。

    烏長柳看了看場下，開口道：“還請各位道友保持安靜，同時為正在頓悟的道友，留出點(diǎn)空間。”

    烏長柳話音落，紫衣青年周圍頓時松泛了許多。紫衣青年身邊隨行的三人，頓時松了一口氣，目帶感激的看向烏長柳。

    烏長柳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的效果會這么好，對著特別配合的人群，烏長柳也忍不住道：“謝謝大家配合。”

    然后，和之前的師兄弟姐妹一樣，朝著臺下鞠躬，轉(zhuǎn)身走下了舞臺。

    等眾人的關(guān)注點(diǎn)從要筑基的紫衣青年轉(zhuǎn)到臺上時，天舞門的眾人已經(jīng)又全部回到了臺上。

    天舞門的功法已經(jīng)演練完畢，做了這么多，總算到了要開始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孟染在宋璽的眼神示意下，從師兄弟姐妹中略往前一步站到了臺前，對臺下眾人道：“天舞門，傳承至今已有一萬三千二百六十七年的歷史。天舞門功法，能守擅攻可療傷。現(xiàn)，天舞門招收第一百五十代弟子。性別不限，年齡十歲以下，需擅長跳舞。名額限三人。納新會期間，我們都在這里，收滿為止。有意者可直接來駐地，另行通過考驗即可。”

    立刻就有人在臺下問道：“超過十歲就不行嗎？”

    年齡這件事情，也是在聽楊海說了那位“羅躍”的事情之后，臨時決定的。成年之人總是心思太過復(fù)雜，知人知面不知心。年齡限制在十歲以下，至少要相對純良些，也容易和門派培養(yǎng)出感情。

    另有人問道：“考驗是什么？”

    這人顯然問出了大家的心聲，所有人都看著臺上的孟染。

    孟染卻微微一笑道：“若有意者，屆時就會知道了。”

    第20章 魏云哲公子

    圍觀之人，都是成年男女，天舞門的年齡限制一出，只片刻便都散去了。

    圍觀之人散去，那名紫衣青年隨行之人便也只留了兩人看顧，另外一人大約是去遞訊了。

    五音門的眾人則已經(jīng)各自收起了樂器，告辭準(zhǔn)備離開。

    臨到要走了，師珍翠道：“那貴妃榻，僅是個凡器，值不得什么錢，便送給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