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阮晴媛是故意的還是怎么了，徐昕煒出去了快半小時了，她才不緊不慢地敲門，陸夜白也不是什么善人，既然阮晴媛想端架子，那他就好好配合，裝作沒聽到敲門的聲音，直接把人家晾在門口，讓辦公室外整個秘書部看了個笑話，最后還是阮晴媛面子實在擺不下去了，直接推門進來的。

    阮晴媛一改原本名媛的打扮，一身干練地職業裝，看上去頗有女強人的味道，但一頭長發卻是披在腦后，給她多添了幾分女人味，整個人的搭配一看就是精心考量過的，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陸總裁，我們又見面了。”

    陸夜白抬頭，指尖的簽字筆轉了一圈，冷冰冰地看著阮晴媛，“我們見過？”

    阮晴媛是個厲害人，被人當著面這么說，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還能機智地化解，“看來陸總裁是貴人多忘事啊，不過沒關系，那我們就當做這是第一次見面好了。”說著阮晴媛就走上去伸出了手，“陸總裁你好，我是蔚云集團對外合作部的負責人，阮晴媛。”

    陸夜白似笑非笑地抬手和阮晴媛握了一下，卻完全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

    陸夜白的辦公室里有專門的一個待客區，可陸夜白只是坐自己位置上，讓阮晴媛在對面站著，直接煞了這為千金名媛的面子。

    阮晴媛也不是一般的名媛，阮罡讓她出國念mba就是打算讓她接手蔚云的一部分產業，更何況從小就跟著阮罡參加了不少的酒會和重要場合，陸夜白的這點難堪還是難不倒她的。

    阮晴媛笑了笑，自己坐到了接待區的沙發上，“陸總裁，我好歹也算是半個客人，不會連杯水都舍不得倒吧？”

    那天在金恒陸夜白就看出這個女人不簡單，不過沒有過多的接觸，現在打了一個照面，陸夜白更確定阮家這個引以為傲的獨女本事不小了，不過這樣也好，因為她越厲害就越不會被盛柏生控制，只要不被盛柏生控制，那處理起來會簡單得多。

    “阮經理，那請問你是想要喝什么，白開水還是咖啡？”

    阮晴媛的視線停在陸夜白的旁邊的茶具上，“要不嘗嘗陸總裁的茶？”

    陸夜白拿起桌子上的座機，撥了總裁內線，吩咐道，“小王，倒一杯茶進來。”

    見陸夜白裝作沒聽懂自己的意思，阮晴媛臉色也沒太大的變化，不過瞳孔細微地收縮了一下，快到讓人無法察覺。

    當然這不包括野狼出身的陸夜白。

    秘書動作很快，陸夜白才吩咐完不到三分鐘，就端了一杯熱茶進來，雖然也是好茶，但卻比不上陸夜白瓷杯里的。

    陸夜白坐在自己位置上，和阮晴媛隔了挺遠，抿了一口茶，“我聽秘書說阮經理今天是想來談合作的，那我倒是挺感興趣阮經理想怎么合作？”

    阮晴媛打開ipad，“陸總，我知道盛世在房地產開發方面一直是京市的佼佼者，明年年初，政府會公開拍賣清水灣的一塊地，用于保障性住房的建設，地皮估值二十個億，不知道盛世有沒有這個意思，和我們蔚云一起拿下這個項目？”

    陸夜白把玩著手上的瓷杯，語氣有點隨意，“政府明年的項目阮經理居然現在就知道了，看來市長特助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嘛。”

    阮晴媛皺了皺眉頭，他哥哥升任市長特助的事情在京市商界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一年蔚云也憑著這層關系簽下了好幾個不錯的項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是像陸夜白這么直接戳破的，倒真是還沒有。

    好在阮晴媛也不心虛，合上了ipad，“陸總裁這話有意思，這種消息又不是什么機密，想必要是您想知道應該不難吧？”

    陸夜白點了點頭，“也對，這項目聽起來的確不錯，只是這么好的項目，蔚云怎么舍得分盛世一杯羹？”

    阮晴媛挽了一下耳邊的頭發，“陸總裁，二十億不是小數目，蔚云的現金流里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來，單憑蔚云一家銀行那邊的貸款也很難批，但如果盛世和蔚云強強聯手，不論是資金還是貸款，我們都有絕對的勝算，這樣雙贏的事情難道陸總裁一點都不感興趣嗎？”

    陸夜白挑了挑眉，視線盯著桌子上的簽字筆，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神。

    這個女人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厲害。

    “當然有興趣，只是不知道阮經理這邊想要怎么可合作法？”

    阮晴媛把手里的ipad舉高了些，開口道，“陸總裁有興趣那就最好了，我們企劃部做了一個基本的合作方案，陸總裁過目一下？”

    陸夜白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坐在椅子上看著阮晴媛，等著她把ipad送過來，阮晴媛舉著ipad，嘴角有笑意，但也沒有動作，辦公室里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僵，誰都不肯先讓一步。

    最后還是阮晴媛收起了ipad，打破了僵持，“陸總裁，這個合作可是互利共贏的，并不是我們蔚云求著盛世，再說了，我也不是您的助理，方案今天下午我讓人發到您的郵箱吧。”

    陸夜白微微頷首表示同意，也正好把眼底的考量藏得嚴嚴實實。

    阮晴媛站起來理了理頭發，“陸總裁，正好是午飯的時間，不知道有沒有空一起吃個簡單的工作餐？下午我們可以一起去清水灣實地看看，怎么樣？”

    把阮晴媛晾了半天的陸夜白終于起身，一邊扣上西裝的扣子一邊朝阮晴媛走過去，不過很可惜陸夜白并不是要跟阮晴媛去吃飯。

    “真是不巧阮經理，今天中午我已經有約了，下午也很忙，招待不周，慢走不送。”

    阮晴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好像陸夜白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一樣，“那就等下次湊巧的時候吧，合作的事情就靜候陸總裁的佳音了。”

    阮晴媛說完就走出了辦公室，不愧是名媛出身，八厘米的高跟鞋穿在腳上走路也照樣很優雅，全身上下都顯示出了她良好的家世，把頂樓一票女員工全部秒殺。

    陸夜白手插在褲兜里，看著阮晴媛進了電梯，那雙幽深的眼睛多看一眼都會讓人不寒而栗。

    陸夜白中午當然沒有約，整個盛世都知道，陸夜白從不在午餐的時候應酬，說有約不過是他不想跟阮晴媛約罷了。

    之所以找這種隨便一問就會被戳穿的謊言，陸夜白完全是為了跟阮晴媛表明自己的態度——老子對你沒興趣！

    陸夜白給自己重新泡了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看手機，從昨晚開始他就一直盯著手機，可惜除了徐昕煒和銀狐發來的幾條消息，手機完全沒動靜。

    也不知道是程安沐太沉得住氣，還是陸夜白太心急，總之，陸總裁已經沒有繼續等程安沐考慮的耐心了。

    陸夜白打開手機，給麋鹿打了個電話。

    “嘿，雪狼哥，怎么這個點找我，什么事？”

    陸夜白看著橙黃色的茶湯，輕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茶杯的杯壁，“找找京西大學的人，讓財務處那邊催催學費。”

    被電話吵醒的麋鹿有點反應不過來，“京西大？學費？狼哥，這個輪不到我們管吧？”

    “如果我偏要管呢？”

    陸夜白這么一說，麋鹿腦子里的彎也算是轉過來了，程安沐的資料他也看過，應該是說野狼的所有人都看過，所以陸夜白為什么要讓自己去催學費，目的并不難猜。

    “得嘞，我中午就去找找京西大學的副校長，正好律哥那邊也有事讓我去一趟，不過我倒是提醒你，別把你家母狼逼太緊，萬一適得其反怎么辦。”

    野狼一群人里大多數都是光棍，只有麋鹿很吃得開，自從野狼解散沒有限制后，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內褲還快，比起陸夜白這種戀愛都沒談過的人來說，麋鹿的經驗簡直不要太多。

    “所以，管好你的嘴，如果安安知道了，你知道后果吧？”

    麋鹿用我不怕的語氣哼唧了幾聲，不過嘴上卻打了包票，“放心吧，有我這種專業僚機，包你抱得美人歸！”

    麋鹿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對陸夜白的腹黑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畢竟連自己的媳婦兒都是黑來的，那一定是一肚子的黑水，黑得發光那種。

    “對了雪狼哥，蔚云集團的千金阮晴媛在暗中查你，找了好幾個渠道，挺舍得花錢的。”

    關于阮晴媛會調查自己這件事，就算是麋鹿不說，陸夜白也能猜到，今天阮晴媛會來辦公室找自己，就證明她對盛柏生提出的兩家聯盟額計劃并不反對，既然是以后要同床共枕的人，她不調查反而說不過去。

    “讓她查吧，既然她錢多得用不完的話。”

    陸夜白的眼睛里有點不屑，他能坐在這個位置和盛柏生對抗，絕對是把各種尾巴都處理好了的，就連盛柏生都查不出來的東西，她阮晴媛就更沒那個本事了。

    “這妞背景挺復雜的，跟意大利和北歐那邊有點聯系，但具體的聯系現在還沒有頭緒，但是應該來頭不小，而且跟國內政界的幾個要員也聯系很密切。”

    陸夜白抿了一口茶，語氣帶著寒氣，“別忘了狼這種生物，天生就是rou少一口吃，rou多就撕碎了吃……”

    “得嘞！等查明白了只要是攔了我們的路，就一槍爆頭，吃他的rou，喝他的腦漿！”

    陸夜白勾了勾唇角，笑得有點嗜血，對啊，他陸夜白從來就不是什么貴族公子，生來就是要吃人血rou，毫不畏懼的狼啊。

    *

    京西大學有勤工儉學的校內補助，就是學生去圖書館幫整理一下圖書，去團委辦公室值個班之類的，一小時十五塊。

    因為錢不多，所以程安沐以前沒有考慮，不過現在還沒有找到新的兼職，又是假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程安沐就在后勤部做了個登記，去閱覽室整理圖書，螞蚱腿再小也是rou，十五塊再少也是錢吶。

    程安沐剛把學生還的文學類的書放回書架，王姨正好也來了。

    因為早上的時候程安沐給她打過電話說要來閱覽室做勤工儉學，所以王姨來的時候特意給程安沐帶了些水果，切好放在保鮮盒里。

    “安沐來這么早呢，來來來，先吃點東西再繼續弄吧。”

    王姨一邊脫外套一邊招呼程安沐吃水果，十一黃金周很多學生都出去旅游了，這個閱覽室在圖書館六樓，所以基本都沒有人，王姨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大了些。

    “謝謝王姨！”

    程安沐蹦跶著一邊吃水果一邊收書，雖然錢不多，但這活倒是干得挺開心的，關鍵是王姨人好，而且作為老教授知識淵博，每次和她聊天都能收獲不少東西。

    王姨也沒因為程安沐來幫忙了就偷懶，脫了外套就跟程安沐一起去整理書了，“安沐啊，以前不是覺得勤工儉學的錢不多嗎，怎么又愿意過來做了？”

    程安沐接過王姨手里的書，“以前那個兼職沒在做了，新的還沒找到，就先過來陪你收收書唄，雖然不多但是也能有個飯錢，對吧？”

    “鬼精丫頭！”

    王姨笑了笑，滿目慈祥，剛準備說什么呢，手機就響了。

    “在啊，我們正收書呢，怎么啦翠萍？”

    段翠萍是學校財務處的會計之一，比王姨小七八歲，兩人是鄰居，關系很好。

    “這樣啊，行行行，我幫你跟她說。不過要是能緩就盡量幫她緩緩，這閨女不容易啊……”

    掛了電話回來的王姨，臉色有點為難，還是程安沐先開的口，“王姨，是學費的事情吧？”

    王姨一愣，點了點頭，“是啊，也不知道這么大個學校怎么就缺你這幾個錢了，整天催催催的。別擔心啊安沐，我跟翠萍說了，要是你實在有困難再緩緩也沒問題的。”

    “王姨，謝謝你了，我盡量想想辦法吧。”

    程安沐臉上雖然笑著，可心里卻嘆了一口氣，這個月要是沒有幫方形寫論文那一萬五，她就是還貸款都成問題，怎么可能還有多余的錢交學費。

    更何況那學費又不是幾百，將近的三萬的學費，她就是去賣腎估計都沒辦法馬上湊出來。

    一整個下午，程安沐手上歸置著圖書，心里卻在想著怎么解決學費的問題，整個人心不在焉的，內心在做著強烈的心理斗爭。

    陸夜白那份價值兩萬塊的工作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餡餅，都擺在程安沐面前，香噴噴的充滿誘惑，如果昨天程安沐還能咽咽口水盡量去忽視這個餡餅的話，這個催學費的電話就好像讓她又餓了一個星期，再也抵擋不了餡餅的誘惑。

    陸夜白看了一眼表，算著時間去接松松放學，剛把簽字筆套上筆蓋，電話就響了起來，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陸夜白嘴角細微地勾了勾，左手拇指輕輕摩挲了食指的關節一下，好像勝券在握，都沒問你是誰，張口就道——

    “程小姐？”

    雖然一天都沒過，但程安沐聽到陸夜白聲音的時候還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陸夜白的音色實在太有特色，只要聽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陸先生，你好……關于你昨晚說的那個事情，我現在同意還來得及嗎？”

    “當然。”

    陸夜白站起身，看著窗外被落日染成橘黃色的城市，臉上的線條也跟著變得比平時柔和了些。

    “但，但是我能不能先預支兩個月的工資……我，我……”

    “沒問題，你告訴我卡號，今晚我就讓人給你打錢。”

    程安沐還沒組織好語言，不知道應該怎么跟陸夜白解釋提前預支工資的事情，畢竟一天都還沒開始干活就先要了四萬塊，好像擱哪里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沒想到陸夜白居然什么都沒有問，就答應得這么爽快。

    陸夜白這個黑心大蘿卜當然什么都不用問！因為都是他搞出來的事啊！

    “謝謝，那我什么時候正式開始工作？”

    程安沐的聲音不像懟陸夜白的時候那么理直氣壯，溫柔得很，光聽個聲音就能想象出那種小女子的模樣，陸夜白能想象出這妞狗腿的樣子，覺得生動可愛，眼神也不自覺地溫柔了幾分。

    “馬上開始，松松五點半放學，你現在去接他能趕得上嗎？”

    程安沐看了一眼手表，立馬進入狀態，“沒問題陸先生！接了松松是送去麓山別墅嗎？”

    “嗯……”陸夜白頓了一秒，“注意安全。”

    “放心吧陸先生，那我先過去了！”程安沐怕時間趕不上，有點著急，完全沒聽出陸夜白話里的關心，直接就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王姨，收拾了包立馬趕去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