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降臨 (答謝@書海一葉舟)
力哥走了,我仍然在等待子獲。以前齊爺都是通過力哥和我聯系,從不直接聯系我。力哥走后,只有云姨隔幾天和我聯系一次,彼此報個平安。 云姨只知道子獲出了事,躲起來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我猜齊爺也不會打算告訴她。齊爺和子獲一樣,他們會隱瞞很多事情,把自己的女人和那些血雨腥風驚心動魄隔絕開來。 云姨跟著齊爺這樣的男人這么多年,即使被保護得再好,到底也經歷過一些事。她安慰我說,無論多大的事兒都會過去,躲一躲就沒事了,讓我不要害怕,照顧好自己。 可是我不知道子獲是不是真的能化險為夷,只能等待。 九月,天氣轉暖,草長鶯飛。力哥離開已經有二十天了,可是子獲仍然沒有到來。齊爺沒有告訴我子獲的任何動向,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來,怎樣來,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著他突然從天而降。 一個春雷滾滾的夜晚,張姐已經帶豆豆睡了。妞妞在雷聲中有些不安,遲遲地不能睡去,我在她房間里陪了她很久,她才睡熟。我給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關上房門,回到我自己的臥室。剛一推門進去,便突然有一只手將我拉入懷抱。我剛想叫喊便忍住了,因為那熟悉的呼吸聲讓我馬上知道身后的人是誰。那是我日思夜想的男人,我的子獲! 我連忙關上門,卻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與他緊緊相擁。 “子獲,你怎么才來啊?”我低聲嗚咽著,“你知道我有多么擔心你嗎,子獲……”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摟緊又摟緊。 “子獲,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我繼續哀哀地傾訴著相思。 “觀兒,我也想你。”他柔聲說著,捧起我的臉,吻上。 我細細地感受著他,我的子獲就這樣真的從天而降了!黑暗中我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唇邊的胡子有些長了,臉上瘦了不少,皮膚也干燥粗糙,我的子獲這些天都經歷了什么?溫存中,我突然在他的唇畔竟嘗到了一絲咸澀!我心頭一驚,那是子獲的淚,他竟然落淚了!相伴這么多年,這個男人何曾落過淚! 我一下子心慌意亂,連忙按亮身后的壁燈。我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頭發蓬亂,眼窩深陷,胡子拉碴,身上只穿了一件皺皺巴巴的襯衫,和一條骯臟地牛仔褲。這是我那豐神俊朗的子獲嗎?他是經歷了怎樣的艱辛才遠渡重洋來到我身邊!在這樣寒冷的雨夜里,他衣著單薄地走了多少路?我的心痛得抽成一團,緊緊地抱住他,嚶嚶哭泣。 “觀兒,我餓了。”好一會兒,他才說。 我這才想起來,他一定是又冷又餓。連忙擦了擦眼淚說“子獲,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暖和一下。我這就給你煮面去。” 孩子們都睡了,我煮好了面端到樓上臥室里,卻發現子獲并不在臥室里。心里一慌,四處尋找,卻在女兒的房間里看見了他。洗過澡,刮過胡子的子獲又恢復了昔日的挺拔俊朗。他站在女兒床前,目光無比溫柔。我站在門口癡癡地看著他,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會有如此溫柔的眼神。我輕輕走過去,雙手在他身后圈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柔聲說“咱們一家人終于又在一起了。這一次,我們無論如何也不再分開了。” 子獲沒有說話,轉過身把我擁入懷中,下巴蹭著我的頭發。好一會兒才說“咱們的妞妞長大了。” 回到房間,我看著他大口地吃著面條,心疼地叮囑“子獲,你慢點吃,小心吃急了胃疼。” 他也不吭聲,埋頭呼嚕嚕地喝面湯,一大碗面片刻便吃完了。 “子獲,這些天你都在哪兒?你是怎么來到悉尼的。”我心疼地給他擦了擦嘴角問。 他沒有回答我,微微一笑問“有煙嗎?” “有。”我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半包煙和一個火機,抽出一支煙點上,然后塞到他嘴里。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煙說“坐船。船到了紐卡斯爾港,我就跑出來了,齊爺安排了人接我。” 坐船!就像幾十年前的偷渡客一樣。這些天海上的風浪漂泊,東躲西藏,三餐不繼,他不說我也能想象。 我的心一陣鈍痛,緊緊地依偎在他懷里,他的胸膛還是那么堅實可靠,這熟悉的懷抱讓我無比踏實。我溫柔地安慰著“子獲,回到家了就好好休養幾天,然后咱們再做打算。” 他的手臂緊了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觀兒,我可能不能留在家里陪你。”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心里還是一陣惶恐,真怕再次失去他。抱著一絲僥幸,我問“真的有那么嚴重嗎?” 子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說“這幾年我一直幫孟顯和孟達他們洗錢,轉移財產。其實我一直做的很周密,本來是不會有問題的。就算霍憲接手了我的公司,我也并不擔心他,因為如果孟家出了事,他手上那幾條人命官司翻出來就夠他死好幾回。可是我沒想到他是個瘋子,不惜和孟家同歸于盡。” “我一直以為霍憲最恨的人是我,其實他最恨的是孟家,他千方百計地接近孟凡,暗中控制田蓉,搜集到孟家的不少材料。或許他覺得還要拖上我,便處心積慮地進了我的公司。我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一夜之間,孟家被一窩端了。好在老五讓衛東連夜給我通了消息,我才能躲了起來。” “賬面上我覺得我處理得很干凈了,霍憲不應該找到什么實質性的東西。所以現在上頭在通緝我,他們一定要找到我,從我這里拿到口供,才能給孟顯他們定罪。如果孟顯他們定案了,那我也一樣跟著完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完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小心地問“如果你真的被找到,那會判幾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子獲看著我,喉結蠕動了一下,艱難地說了三個字“活不了。” 我一驚,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說“怎么會?不是可以將功補過嗎?你幫國家把他們轉移的錢找回來,如果不夠,我把公司賣了,把所有的珠寶收藏都賣了,把錢都還給國家,爭取寬大處理。咱們都認錯了,國家還能不給機會嗎?不會的,子獲,會有機會的!會有機會!”我說著便淚雨滂沱。 他捧著我的臉,一下一下地抹著我的眼淚,眸色里都是心疼,然后緩緩地開口說“我手上有人命,我殺了霍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