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頂嘴
回到京城,直接住進了郊區(qū)的那個別墅。這一次不用裝懷孕,心里舒暢了,便覺得這房子越發(fā)的敞亮。 子獲對我說要帶孩子們?nèi)ニ赣H家,我便提前烤了抹茶蛋糕,讓他帶過去。老爺子吃不吃都無所謂,我的心意帶到就好。既然下了決心要進他家的門,我就要抬起頭來面對他,不能再畏畏縮縮。他位高權(quán)重,我也并非無所依仗,至少他的兩個兒子如今都離不開我了。 孩子們一早就被派來的車接走了,子獲也跟著一起去了,只有我和張姐留在家里。我從來沒有這樣平靜淡定,上午去后院折梅枝回來插瓶,侍弄子獲新買回來的水仙,下午給豆豆做好營養(yǎng)的胡蘿卜手搟小面條,又煲了子獲喜歡的白胡椒豬肚湯,一整天忙得不亦樂乎。 晚上,子獲和孩子們都回來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餐。我忍不住問妞妞,帶去的蛋糕好不好吃。 “好吃,jiejie和爺爺都說好吃?!辨ゆせ卮?。 “jiejie和爺爺都吃了?” “嗯,jiejie吃很多,爺爺吃一點?!?/br> 我真的很意外,婷婷竟然肯吃我做的蛋糕,那個大人物也吃了,心里竟然有些激動。 子獲喝了一口湯,說了一句更讓我意外的話“我爸后天會過來吃晚飯,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 “???”我驚得筷子都掉地上了。 “我爸就是過來吃個飯,怎么把你嚇成這樣?”他笑著揶揄,又遞給我一雙干凈的筷子,捏捏我的手,安慰著“你不用緊張,簡單準(zhǔn)備幾個清淡些得家常菜就好?!?/br> 他說得輕松,可是從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不輕松了,不停地在心里編輯著食譜。上網(wǎng)查了很多,又專程打電話給薛總請教意見,最終定下了四菜一湯。子獲是個生活上挺粗糙的男人,我猜他的家風(fēng)一定也不會很奢靡,所以食材可以簡單,但必須用心。 一大早,鬧鐘就響了。我不敢賴床,一下子便從床上坐起來。 “這么早,你起來干嘛?”子獲一把抱住我,拖回被窩。 “我去菜市場買菜,這會兒的菜新鮮?!蔽遗昝撍膽驯榔饋?。 “等一會兒也新鮮,再睡會兒?!彼职盐依厝?。 我絕不妥協(xié),再次爬起來?!安恍校纫粫憾际莿e人挑剩的了?!?/br> 最后在我的堅持之下,子獲也不情愿地起床,開車陪我一起去買菜了。奔波了好幾個菜市場之后,終于買齊了食材?;氐絼e墅,我便一頭扎進廚房。 黑魚丸豆腐湯,新鮮活殺的黑魚,去頭尾剔骨,頭尾和骨架熬成湯,濾掉雜質(zhì),清湯留用。魚rou剁泥,加調(diào)料腌制好,留著做魚rou丸。本來想做鯽魚豆腐湯,但是鯽魚刺多,如果不幸出現(xiàn)魚刺卡喉的靈異事件,傷了那位大人物,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豆瓣炒雞蛋,柴雞蛋,新鮮嫩綠的蠶豆瓣煮軟備用,香蔥切末備用,金黃嫩綠又軟爛好嚼,適合老年人。 山藥炒木耳,野生黑木耳發(fā)好,挑出個頭均勻的小朵,清洗去蒂備用,山藥去皮切菱形片,焯水備用,這叫黑白分明,補腎潤肺。 蒜末蒸茄條,長茄去皮切條,蒸熟爛,晾涼備用,大蒜、紅泰椒和香蔥葉切末,加生抽、香醋并少許麻油和糖調(diào)蘸料,為什么是香蔥葉,有紅有綠的好看唄。本來還應(yīng)該加一點炒熟的白芝麻,但老年人牙齒松,我怕萬一芝麻粒卡在牙縫里敗了食興就白忙活了。 最后一道菜,軟炸腰花。不是京城名吃炸腰花里面筋做的素腰花,是真的腰花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選這么一道菜,只是覺得老爺子在六十七歲高齡還能老來得子,這個應(yīng)該有。 我在廚房里忙碌著,子獲也好奇地在我身后溜溜噠噠,一會看看這個,一會摸摸那個,看到我焯好的腰花,他竟然拿起來聞了聞。 “干凈的,買的時候就讓店里給清理過了。”我說。 他玩味地笑了笑,說“挺好?!?/br> 把這些菜都備好,雖然只是半成品,也已經(jīng)忙到了中午。還好那個大人物只是來吃一頓飯,如果天天來吃,我就要住在廚房里了。 子獲的父親下午就過來了,我正在樓上看著豆豆午睡,聽到子獲叫我便下了樓。 他父親坐在那個三人沙發(fā)上,妞妞坐在他旁邊剝橘子吃,那情態(tài)就像尋常的祖孫一樣。子獲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姿態(tài)閑適。 我上一次見他還是兩年前,也是在這里。那時的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說錯話,做錯事?,F(xiàn)在的我,雖然已經(jīng)加強了心理建設(shè),還是被他的氣場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但我必須抬頭面對,而且還要不卑不亢。 無論他認(rèn)為我有沒有資格,我都已經(jīng)是他兒子的女朋友了,還生了孩子,所以我壯著膽子開口叫了一聲“伯父,您好?!?/br>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說“坐吧?!?/br> 我順從地坐在另一側(cè)的單人沙發(fā)上。他的神色看上去并沒有不高興,我猜他是允許我這么稱呼他。我后來曾頑皮地想,如果我當(dāng)時叫他一聲“爸”,他會作何反應(yīng)? “你很怕我?”他突然問。 我微微一笑回答“是敬畏。對外您是首長,很少有人能不敬畏您;對內(nèi)您是家長,我更應(yīng)該心懷尊敬?!?/br>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這時,張姐抱著豆豆下了樓,估計是我一離開他就醒了。下了樓梯他便從張姐懷里掙脫,自己下地走,看見我坐在沙發(fā)上,便咧開小嘴一笑,叫了一聲“mama?!北阆蛭遗軄?。 小家伙還不足十六個月,腳步還不穩(wěn),剛走了幾步便摔倒了,哇哇哭著叫mama。我剛想站起來去抱他,便聽身后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說“讓他自己爬起來。” 豆豆見我不去抱他,委屈地趴在地上哭得更兇,我實在心疼,也不管會不會惹那個大人物生氣,還是起身把他抱了起來。還好是平地,孩子沒有摔壞,我抱起來他就不哭了。 “男孩子,摔打摔打才有出息?!彼终f。 我看著滿臉淚水的小寶寶,一陣心疼,嘴上便沒了分寸,頂撞道“豆豆還那么小,經(jīng)不起摔打。再說,我只要他開開心心的就好,有沒有出息都無所謂?!?/br> “觀兒,不許頂嘴?”子獲連忙提醒我。 “你讓她說,省的她心里不服?!彼赣H似乎并沒有動怒。 我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出言不遜了,但是已經(jīng)這樣了,只能硬著頭皮接著說“我并不是想頂撞您,只是我覺得孩子的幸福和快樂比什么都重要?!?/br> 中國的父母大多功利,極少把子女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在他們眼里最重要的是贏,是所謂的前途,他們認(rèn)為這才會讓孩子快樂。卻沒有看到很多貌似風(fēng)光的人,并不快樂幸福。 他玩味地一笑,又說“你怎么能確定什么才是他的幸福和快樂?” “當(dāng)然可以確定。比方說他現(xiàn)在最大的幸福就是我抱著他?!倍苟顾坪趼牰宋业脑挘浜系赜眯∧槻淞瞬湮业囊路荒樢缿俚馗C在我懷里。 子獲的父親沒有再說話,我知道我又一次頂撞了他,而且還把他頂?shù)脝】跓o言。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