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麻雀和猴子
飯后,我爸喝得有點多,和子獲說了一會兒話就去睡午覺了。我媽也哄著豆豆去睡了。我哥不愿意看我嫂子臉色,說公司有事出去了。揚揚帶著妞妞在沙發打游戲。 我嫂子收拾好,進屋來笑著對我說“媽說讓你們今晚上住家里,我都給你收拾好了,你去看看。” 我打開自己以前住過的房間的門,看到房間里的一切,眼眶一下就濕了。 “咋樣?跟你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吧!你那些小玩意兒我都給你留著呢,你看這小娃娃,這小相框,我都給你留著的。”嫂子得意地說,“今晚可以讓妞妞睡這屋,你倆睡大屋,讓豆豆和爸媽睡,小床我都準備好了,揚揚小時候的,我都留著呢。” “嫂子,你真好!”我感動得抱著嫂子掉眼淚。 “哭啥?快進去坐一會兒吧。”嫂子又招呼子獲,“邢總,你也陪我meimei進去坐坐休息休息,晚上關山訂了飯店,咱出去吃。” 子獲進了房間,看著小小的房間,陳舊的家具。床上擺著幾個舊的長毛絨娃娃,墻上貼著十幾年前港臺明星的海報,桌子上的相框里放著我中學時拍的藝術照,傻傻的,土土的。 “這是你的閨房?”子獲饒有興趣地到處摸摸看看。 “嗯,很土吧。”我躺在床上,舒服地伸展著身體說。 他也上了床,我往里面讓了讓,讓他躺在我身邊。一米二的小床兩人緊挨著勉強躺下。 “我還是第一次進女孩兒的閨房,第一次躺在女孩兒閨房的床上。”他笑著說。 “你可不是第一個睡這張床的男人。”我也笑著說。 “還有誰?你前男友?”他一臉醋意地問。 “想知道?”我看他吃醋的樣子覺得好笑,故意逗弄他問。 子獲不說話,扭過臉去不理我。 “當然是一個小帥哥啦。”我嬉笑著說。 “誰?”他還是忍不住問。 “揚揚啊!”我說著笑成一團,“邢總,你不至于吧?快五十歲的人了,吃醋的樣子像個毛頭小伙子!” “他算什么男人?小毛孩兒!”他明顯地愉快了,故作不屑地說。 “以前我哥嫂和我父母住一起,我離開家了,揚揚大了就在我這房間住了一年多。后來人家關總有錢了,買了大房子,就搬走了。”我解釋著,“難為我嫂子把我的東西都留著,又恢復了原樣。” “觀兒,你家里人很愛你。”子獲伸手把我摟在懷里,“咱們今晚就睡這個房間吧。” “太擠了吧?這才一米二的床。” “不擠,抱得緊一點就行。”他挑挑眉說。 我轉過身,子獲也轉過身,我和他面對面躺著。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在我心里一直是高大的,偉岸的,無所不能的。此刻我才發現,原來他是一個如此粘膩的男人,粘得我心里又甜又暖。我看著他,舍不得移開眼睛,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的下巴。 他捏起我的手,吻了吻說“對不起,觀兒。這些年,是我考慮的不周到,讓你的家人跟著受那么多閑言碎語。” 我笑了笑說“你沒什么可內疚的,是你把我從牢里救出來的。否則的話,別人會說這家的閨女是個勞改犯,比二奶好聽很多嗎?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么說怎么說吧。” 他沒有說話,只伸手擁我入懷,緊緊地摟著。 “我爸跟你說的事兒,你別太為難。如果暫時不能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等,千萬不要和你父親硬頂。”我依偎在他懷里輕輕地說。 他撫撫我的頭發笑著說“你放心,不會太為難,我這就去做我爸的工作。只要我爸同意了,孟凡那邊沒問題。” “你父親會同意嗎?”我還是不樂觀。 “他的態度已經比以前松動了很多。最關鍵的是明年下半年他就要退下來了,依靠孟家兄弟的地方也就不多了。”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子獲的婚姻就是維系兩家作為利益共同體的紐帶,只有沒有利益上的需要了,才可以解除。可是,即使邢家不需要孟家了,孟家卻也不一定愿意放了邢家。而且,離婚和再娶本來就是兩件事。 “就算你離了婚,你父親能同意你娶我這樣一個門不當戶不對女人嗎?”我問。 “其實我媽也不是,甚至她成分很不好。我媽是杭州人,我外公以前還是當地一個很有名的生意人,應該叫民族資本家。在民國時期也為民族資本的發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可是,后來被強制改造了。我外婆不愿意跟著他受苦,就拋下他和我媽改嫁了。” “我媽說那時候她也就十歲,后來沒多久我外公也去世了,我媽就被我外公的一個好友收養了。她聽說我外婆嫁到了京城,就報考了歌舞團,來找她的親媽。結果,親媽沒找到,卻在一次慰問演出的時候被我爸一眼看上了,很快就做了我爸的妻子。”子獲說著面帶微笑。 “你mama很美吧?”子獲的父親能一下子被吸引住,他母親一定很美。 “嗯,特別美。”他的眼神里帶著一抹悠思和眷戀。 “孫敏靜很像她嗎?”孫敏靜是挺好看的,但是還真不算是特別美。 “其實她容貌并不是特別像我母親,但氣質很像,都是那么安靜,柔順。你和我媽容貌也有一點像,但是你太吵了,脾氣也差。”他說著伸手寵溺地捏捏我的鼻子。 “哈,原來你這么嫌棄我?”我嘟著嘴撒嬌。 “我什么時候嫌棄了?我就喜歡你這個嘰嘰喳喳地小麻雀。”他笑著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麻雀?麻雀會變鳳凰嗎?“子獲,如果我嫁給你,是不是就算麻雀變鳳凰了?” 子獲的笑容淺淺消失,他看著我認真地問“如果不能變成鳳凰呢,你還愿意嫁給我嗎?我是說,如果我也變成了一只老麻雀,你還愿意嫁給我嗎?”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盡快擺脫他目前的婚姻肯定還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很可能凈身出戶。我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鼻尖上啄了一下說“愿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變什么都行,變老鼠都行。” 他噗嗤一笑說“神經病,干嘛要變老鼠啊!” “不變老鼠,那我們就變兩只猴子,一起上樹摘果子,一起在太陽底下抓虱子,然后再生好多好多小猴子。”我一邊說一邊用指尖輕輕描摹他眉眼,鼻尖和下巴。 他嘆息一聲,我揚起臉柔柔地看著他。我們四目相對,十指相扣,就那樣額頭相抵,呼吸相接。 他的眸色一點一點地有了熱度,嘆息著在我耳邊說“真希望現在就到天黑睡覺的時候了,我就可以好好地和你生猴子了!” 我的腦門兒碰著他的腦門兒,軟軟地說“我也想和你生猴子了。” 他倒吸一口氣說“我他媽現在難受死了,都快炸了!” 我噗嗤一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無論我們怎樣想念彼此,也只能壓抑著小膩一下。因為門外孩子們的嬉笑聲,還有嫂子那延綿不絕的大嗓門兒都提醒著我們隨時會有人敲門進來。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偷偷帶男朋友回家的少女,怕被父母發現,把男朋友藏在房間里,小心地甜膩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