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破窯廠
經(jīng)過兩年多的歷練和沉淀,我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樣浮躁和急功近利。公司的人員配備也完善了很多,運作也越來越順暢,很多事情已經(jīng)不用我親力親為了。 七月的一個中午,天氣不錯。我約了rebea一起吃午飯。我點了一份薩拉米三明治和檸檬水,她點了一份雙層芝士的漢堡和鮮橙汁。這鬼婆子似乎從來都不擔(dān)心她的體重,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rebea吞了一大口漢堡,說:“最近大選,兩黨相爭,社區(qū)的經(jīng)費都沒有撥款。好多社區(qū)都自己想辦法弄錢,上街抄違章停車車牌,抓違法傾倒垃圾的,提高社區(qū)管理費,總之能想的辦法都想了。ds區(qū)甚至要拍賣一個herita。” 所謂herita就是“古跡”。其實澳洲這個移民國家根本就沒什么古跡,超過一百年的建筑就算古跡了,按照這個標(biāo)準(zhǔn)隨便在江浙皖的一個小鄉(xiāng)村里就能劃拉一整條街。而且一旦某個建筑被評定為“heriga“,臨街那一面的外觀是不允許改動的,所以除非就是好這一口,沒人會對所謂的herita感興趣。 所以我喝著檸檬水,閑閑地聽著,也沒當(dāng)回事。 她看了我一眼,又說:“是一個舊窯廠,400米長350米寬的一片廢墟荒地。” 我騰的一下抬起頭,我雖然不知道舊窯廠有什么說法,但這么大一塊地我是有概念的,何況ds區(qū)離悉尼北部最大的華人社區(qū)還不到兩公里! 我的反應(yīng)都被rebea看在眼里,她笑了笑,對我擠擠眼睛說:“去看看?” 我一推眼前的盤子便站起來說:“去看看!現(xiàn)在就走。” “我還沒吃完我的午飯呢!”她沒想到我這么心急。 “回來我請你吃牛排!”我說。 于是帶著對那一半漢堡的依依不舍,rebea被我塞進(jìn)了車子的后座。為什么是后座呢?因為副駕駛位置太小,如果她坐上了,身體兩側(cè)的脂肪垂下來很有可能會影響我掛擋。 就這樣,我在rebea的指點下找到了那個廢棄的窯廠。那是一片荒地有十到二十個足球場那么大,中間地勢高周圍地勢低,中間最高的位置有兩幢破舊的建筑和兩個巨大的煙囪。這塊地并非像我以為的那樣遠(yuǎn)離居民區(qū),而是被居民區(qū)環(huán)繞著,越發(fā)顯得荒涼而突兀。 這塊荒地沒有任何柵欄和隔斷,就那樣隨意的敞開著,看上去應(yīng)該很久沒有人打理了,雜亂的灌木間荒草長得挺高,在冬日的暖陽下隨風(fēng)瑟瑟地?fù)u擺著。這荒蕪的程度和我曾經(jīng)買過的那個鬼屋也差不多,只是沒有那么陰森而已。 rebea肥碩的身軀踩著細(xì)跟高跟鞋,濤濤不絕的介紹著情況:“這塊地已經(jīng)荒了有幾年了。以前社區(qū)還派人定期除草除蟲,但這幾年經(jīng)費不足,便沒人管了,變成了一塊荒地。成了老鼠,蜥蜴,火雞這些小動物的樂園,周圍的居民也深受其擾。去社區(qū)投訴了很多次,可是社區(qū)沒錢,也沒辦法。這兩年到處都在地產(chǎn)開發(fā),社區(qū)也動了賣掉它的念頭,一來可以解決無人打理的問題,而且還可以獲得一筆錢進(jìn)行社區(qū)建設(shè)。就在昨天終于通過了居民公投,準(zhǔn)備拍賣。” 昨天才通過公投,她就知道了,看樣子她這個在地產(chǎn)行做了二十幾年的本地人的人脈還真是不簡單。 “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我問。 rebea那淺棕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猶豫,還是回答:“呃......我的brther in 在這個社區(qū)工作。” 難怪!無論在那個國家人際關(guān)系都很重要,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上面有人”。 “這塊地的開發(fā)有什么具體要求嗎?”雖然我很想得到這塊地,但是沒有太急躁,因為這樣的虧我已經(jīng)吃過一次了。 “這塊地只能蓋兩層的建筑,而且必須保留那兩個窯廠和煙囪,以及一定比例的綠地。”rebea回答。 原來是低密度的街區(qū)。其實我看到那兩個煙囪應(yīng)該想到了,這樣地標(biāo)性的herita,社區(qū)怎么可能允許它被一片高樓包圍呢?而且附近確實也沒有超過兩層的建筑。 我心中略略有些失望,想了想說:“我要和jasn商量一下。” rebea大概是覺得我熱情不高,臉上也閃過一絲失望。她主要的工作除了負(fù)責(zé)銷售之外,便是選地。如果能拿下這塊地,對她來說真的是到達(dá)了職業(yè)巔峰,她熱切的心情可以理解。她看了看我說:“我再去了解一下具體的計劃,和社區(qū)期待地價格。” 我點點頭,和她驅(qū)車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里,李長俊不在。我腦子里一片亂糟糟的,在紙上胡亂的劃著,計算著。算了半天也沒有一個所以然,泄氣地把筆一扔,干脆到李長俊辦公室坐著等他。傍晚快下班的時候,他才回來。 他看見我坐在他辦公桌旁,搓著手笑著問:“呦,知道天冷了,給我送溫暖來了?” 我一下子站起來,一副出了大事兒的樣子,嚴(yán)肅地說:“咱們干一票大的吧!” 他一愣,放下手中的包問:“出什么事兒了?” “我看上了一塊兒地,特別棒!”雖然我知道那塊地有很多缺陷,比方說低密度,比方說地勢太不平坦,比方說還有那所謂的herita,可我還是想引起李長俊的興趣。 “在哪兒?”他問。 “ds那個破窯廠,社區(qū)要拍賣。”我回答。 他想了一下,抄起包說:“走,看看去。” 這家伙比我還心急! 驅(qū)車來到那個破窯廠,天色已經(jīng)蒙蒙黑了。李長俊站在路邊,瞇著眼看著那一片被灌木和荒草掩蓋的廢墟,一言不發(fā)。 我緊張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聽他說:“真不錯!” 我松了一口氣說:“不錯吧。” “走,進(jìn)去看看。”他說著便走了進(jìn)去。 我踩著高跟鞋,也跟著他沿著長滿荒草的廢棄小徑遛了一圈,地方還真不小。 “上去看看。”他指著上面的兩窯廠說。 月亮爬上了天空,把兩個大煙囪的影子在草地上拖得老長,無比的蒼涼寂寞。我們在大煙囪下駐足觀望了一會兒,又走向那兩間廢棄的窯廠。 剛走到門口,走在前面的李長俊突然停住了腳步。我也一愣,便聽見那窯廠里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有人! 我上前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可我還是看見門里的景象。月光如水,兩個穿著中學(xué)制服的小情侶正在里面忘我地happy著…… 我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剛轉(zhuǎn)過頭便對上李長俊炙熱的眸子。他突然手一帶,把我圈進(jìn)懷里。 那樣荒涼的草地,那樣如水的月亮,那樣的……李長俊,我迷茫了,呆呆地看著他的頭一點一點地俯下來…… 草葉在寒風(fēng)的吹拂下瑟瑟地響著,我突然覺得后背一陣涼,驚醒了過來,看到他馬上就貼上來的臉,大喊了一聲:“李長俊!” 他身體一抖,立刻站直有些慌亂地看著我。我還沒來的及說什么,便聽到窯廠里傳出女孩子驚慌失措地聲音:“h, y gd! h, y gd!” 我和李長俊也驚得撒腿就跑。于是一對十幾歲的小男女,和一對三十歲的老男女,彼此相互驚嚇到。奔跑中,我差點扭了腳,里面那一對孩子估計也嚇得夠嗆。 我們倆倉皇逃上車,李長俊一腳油門,車子轟鳴著開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目不斜視地開著車,我也低著頭一聲不吭,氣氛有些尷尬。 突然,他“哎”了一聲。我抬起頭,他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突突亂跳,真怕他說出什么話來。 卻聽他說:“你說那倆孩子冷不冷啊?” 我一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答:“你還真看見了?” 他瞥了我一眼,說:“好像你沒看見一樣。” 我們兩個笑成一團,氣氛一下子就輕松了。 李長俊真的好,他一直用這樣表面張揚,內(nèi)心克制的方式喜歡我,讓我無比感動。 他說得對,我們不是情侶勝似情侶。沒有情侶間的愛恨情仇,只有彼此的信任,和相互的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