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倩如
內心一股對邢子獲報復的悲壯快感,我燦然一笑說:“好。” 齊爺也笑了笑,走進餐廳旁邊的一個房間。我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他進去。 那是一間很大的起居室,很溫暖,點了檀香,在里側我看到了一個寬大的紅木塌。 我咬了咬嘴唇,主動上了塌,抖著手開始解衣服的扣子。 齊爺皺了皺眉頭問:“你干嘛?” “陪,陪你睡午覺。”我結結巴巴地回答。 齊爺笑了笑走過來,撫了撫我的頭發,扣上我的衣扣,嘆了一口氣說:“傻丫頭,不用。” 我心里一松,垂著手坐在榻上,等待著他的吩咐。 齊爺上了塌,在我旁邊躺下,看了我一眼,嗤笑一聲說:“就一種姿勢?” 我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他什么意思,臉騰得一下就紅了。這么久之前我說過的話,他還記得。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也就邢子獲不嫌棄你。” 突然聽到他提起子獲,我的心里一陣酸楚,也不敢掉眼淚掃他的興。 正別扭著,他遞給我一本書,說:“給我念念。” 我看了一眼,是一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打開一看都是繁體字,我也不知道上面說的什么,就按照字面念。 念著念著,突然想到一個歇后語,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想著便不禁莞爾。 “錯了。”齊爺聲音朦朧地說。 我一看果然串行了,便繞回去接著念。 念經,這男人為什么喜歡聽念經?估計他的一生一定是殺戮很重,但念經真的能贖罪嗎? 胡思亂想著,又念錯一句。 齊爺閉著眼睛,幽幽地嘆了口氣說:“別胡思亂想了,我沒打算讓你在我身下承歡,我更想讓你在我膝下承歡。”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別念了,睡會兒吧。念的都是錯的,念了也白念。” 我放下那本經書,細細地咂摸著齊爺的話。我沒聽錯,是膝下承歡,他竟然一直對我都是這個意思! 細想一下這一年來齊爺對我的態度,可不就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寵愛和縱容嗎?他對子獲也是不錯的,只是在他冷落我的時候有些不滿。只是我先入為主,才編織出那么多荒誕可笑的劇本。 齊爺偏愛我并不是因為我像子獲的母親,而是因為我像他的女兒。齊爺也有一個像我一樣的女兒嗎?可我從來也沒聽王哥他們說起過,我一直以為齊爺只有兩個兒子。 放下了心頭大石,我看了一眼已經入睡的齊爺,便在塌的另一側躺下。 溫暖的床榻,幽幽的檀香,讓人萌生倦意。沒一會兒,我便睡著了。 睡夢中,我隱隱覺得有一雙手在輕輕地撫摸我。撫摸我的頭發,我的臉,我的手,那撫觸是無比溫柔的,讓人舒適又眷戀。 “子獲……”我朦朧地呼喚了一聲,那雙手一下子便離開了。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面前果然有個人,女人。定了定神一看,是胡素云! 我一下子就嚇醒了,連忙縮起手腳。她是齊爺最愛的女人,如今看到我上了齊爺的床塌,就算我說齊爺把我當女兒,她也未必相信。 我連忙緊張地叫了聲:“胡小姐!” 胡素云看著我,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她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說:“倩如,我的倩如,你終于回來了。我是mama,我是mama呀!” 她的手抓得我很緊,我努力地掙脫:“胡小姐,你認錯人了,認錯人了!” 齊爺在外面聽到聲音快步走進來,把神情激動的胡素云摟在懷里。 胡素云倒在他懷里哽咽著說:“尚武,倩如她不認我了,她不認我了!” 齊爺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著:“不會的,素云。倩如跟你鬧著玩兒的,這孩子從小就淘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齊爺又對我使著眼色,斥責道:“倩如,不許再淘氣,還不快叫mama!” 剛睡醒的我,如同被五雷轟頂,腦子都懵了,怎么還有這樣的劇情? 看著齊爺一臉的焦急,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叫了一聲:“媽,我跟你鬧著玩兒的,你又被我騙了。” 胡素云這才止了淚,一臉慈愛地看著我說:“餓不餓,想吃什么,mama親自給你做。” “媽,想吃你做的……”我也不知道胡素云會做什么,一時想不出來。 卻聽齊爺接口說:“餃子,倩如要吃你包的餃子。” 胡素云擦了擦眼淚,笑著說:“好,mama這就給你做去。”說完便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就想起了王老師,鼻子一酸也差點落下淚來。 “胡小姐一直這樣嗎?”我問。 “不,倩如剛走的時候迷糊了一段日子,后來就好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齊爺嘆了一口氣說。 “倩如,走了……”我不太確定他說的走了是怎么回事。 “馬上就七年了,走的時候剛剛二十,我和素云唯一的女兒。”他微微地瞇著眼,蒼老的臉上滿是哀傷。 我心頭一軟,輕輕地挽著他的胳膊,問:“我和您的女兒很像嗎?” “像。我在馬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像,尤其是你騎在馬上的樣子。在ktv把你抱出來那次,我就決定把你從邢子獲那兒換出來,我齊尚武的女兒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地跟著他。卻沒想到他竟然為了你不計代價,甚至不惜跟我撕破臉。而你這傻丫頭也要死要活地非要跟著他。”齊爺說著笑了笑。 “那您怎么不跟我們說清楚呢?”我問。 “我就想看看邢子獲能為你做到哪一步,我也想給他點壓力,別不把你當回事兒。再就試試他到底有多大的決心和本事,能不能娶你。” “邢子獲要是真的娶了你,也不算辱沒我齊尚武的女兒。”齊爺說著嘆了一口氣,“丫頭,現在看來他不會娶你的。你就待在我身邊吧,不要再跟著他了,反正他也不要你了。忘了他,好小伙子多的是。” 我心頭一陣鈍痛,喉嚨里一團苦澀蔓延到舌尖。 我想了想問:“他知道您一直把我當女兒吧,所以才把我送到如園。” 齊爺笑了笑說:“邢子獲恐怕早就知道了,他很狡猾。” 我心里一下子便輕松了許多,子獲到底沒有把我賣掉。我現在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他捧不住,便干脆給我找個好的去處。 但他真的是不會再要我了,否則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我那樣一個訣別的吻。這樣想著,心里又是一股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