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發(fā)小兒
所幸子獲并沒有因為那晚的事兒跟我鬧別扭。第二天起床仍然神清氣爽地開車帶著我一起上班。 令人惶惶不安的查賬結(jié)束了,公司里一片和諧。又到年底了,年會和年終獎這兩大話題完全可以碾壓一切八卦。可是我卻沒有什么心情。 無論我愿不愿意,我終于見到李建峰進了子獲的辦公室。而且自從見過了李建峰,子獲的心情一直都不錯。我猜,李建峰是準備舍出兒子了。 我為李長俊難過,可卻無能為力。我甚至想過去求齊爺出手救他,可是一來齊爺沒有救他的立場,二來我要拿什么回報齊爺?就算齊爺不要回報愿意救李長俊,那勢必就要和子獲起沖突。在李長俊和子獲之間選擇,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題目。 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裝作聽不見看不見,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 快過新年了,我和子獲在一起已經(jīng)整整兩年了。 一天,他看上去情緒不錯,晚飯后對我說:“周末跟我去參加一個聚會,我有個發(fā)小兒從法國回來了。” 我除了見過一次他的球友和蘭姨,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圈子。他的發(fā)小應(yīng)該算他內(nèi)圍的圈子,他們一定參加過子獲的婚禮,見過孟凡。我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和他出去,便問:“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我的女人。”他干脆地回答。 我心中感嘆,他的女人是一個很寬泛的定義,無論是他的妻子,情人,二奶還是女朋友都是他的女人。盡管這樣,我還是有些小興奮,因為那個圈子里或許能了解到我一直想窺探卻不敢去窺探的東西。 他告訴我周末要見的朋友都是小時候住一個部隊大院兒的,一起闖禍,一起打架,一起挨大人的皮帶抽。 聚會是在他一個發(fā)小家里,主人家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都是大學(xué)教授。我和子獲一到,主人家便迎上來招呼著。 “這是章超,我大哥。這是大嫂。”子獲指著那對夫妻介紹著。 “大哥,大嫂。”我乖巧地打著招呼。 “董衛(wèi)東,大藝術(shù)家,剛從法國回來,”子獲又指著一個胖胖的中年人對我說,“叫三哥。” “三哥,你好。”我連忙笑著說。 “這個是你的……?”那個董衛(wèi)東看著我問子獲。 “媳婦兒。”子獲干脆的回答,又問,“嫂子呢?” “那兒呢。”董衛(wèi)東指著一個在窗邊打電話的高挑金發(fā)女子說。 “呦,換了一個?”子獲挑挑眉說。 “彼此彼此。”董衛(wèi)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 我的心激動得都要跳出來了,他說我是他的媳婦兒!上次見蘭姨,他只說我是他對象,這次見他的發(fā)小,他竟然給我升級到了媳婦兒。媳婦兒這個詞沒有任何歧義,就是妻子,老婆,太太!后來的很多年我都期盼著能獲得這樣的職稱。 “大哥,今天都誰過來。”子獲問章超。 “老六一會兒過來。老五說是出差了,誰知道呢。他身份敏感,也不能隨便和我們這樣的一起混。” 我在心里計算著,這些都是子獲小時候拜把子的兄弟吧?那他是老二還是老四。 不一會兒,門鈴又響了,章超的太太去開門。進來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長得非常帥。見到子獲叫了聲“四哥”,又看了我一眼問:“這位是?” “叫嫂子就行。”子獲淡淡地回答。 那人并沒有稱呼我“嫂子”,而是伸出手說:“我叫霍憲。” 我只能伸手跟他握了一下說:“你好。” 霍憲笑了一下,便轉(zhuǎn)身去跟董衛(wèi)東打招呼了,他的那一笑帶著十分的輕佻,弄得我心里一陣別扭。轉(zhuǎn)頭去看子獲,他的臉色已經(jīng)有幾分不好看了。 還沒到晚飯時間,幾個男人在打麻將,我和章超太太以及董衛(wèi)東太太在沙發(fā)上坐著看電視。 董衛(wèi)東的太太是個法國女人,z文說得不太好,跟章超太太交流得也不順暢,我也不好賣弄我的英文,便跟章超太太聊得多一些。 我有意想給章超太太留個好印象,便拿出看家的本事不動聲色地順著她的意思說話,恰到好處地拍著馬屁。果然,二十分鐘不到,她就很喜歡跟我聊天。 章太太笑著對我說:“他們可真是好幾年都沒聚了。衛(wèi)東一直在國外,子獲又是個大忙人,老五現(xiàn)在身份不一般,咱們也不敢往上湊。也就霍憲偶爾還去我們家坐坐。” 章太太說著,笑著問董衛(wèi)東太太:“你們回來住多久?” “大概半年。”董太太說。 “以后跟衛(wèi)東常來走動。” 章太太只對董太太發(fā)出常走動的邀請,卻沒對我說,顯然在她心里是不愿意跟我走動的。我心中黯然,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大概和孟凡也是相熟的,如果跟我走動,孟凡怕是要興師問罪的。 又聊了一會兒天,我掃了一眼麻將桌,好奇地問:“二哥怎么沒來?” 章太太神色一黯,說:“霍成,沒了。差不多有九年多了吧。” “哦。”我應(yīng)了一聲不知該說些什么。 章太太大概也有些傷心,不再說話,只看電視吃水果。我覺得無聊,便跑到子獲身后看他打牌。他的手氣似乎不太好,面前的籌碼所剩不多了,我看著他一手爛牌也有些著急。輪到他打了,我指著一張“伍萬”說:“打這張,這張沒用。” 子獲轉(zhuǎn)頭看了看我,笑著問:“你確定?” “嗯!”我肯定地點點頭。 “好,就聽你的。”他語氣里滿是寵溺,抽出那張“伍萬”打了出去。 牌一落在桌上,旁邊的霍憲就一推手里的牌說:“胡了!四哥掐著這張牌好幾圈了。謝謝了,小四嫂!” 那句“小四嫂”便如一記耳光打在我的臉上。他說的語氣極輕挑,又把那個“小”字咬得很重,任誰都能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他在提醒我不過是個“小”! “霍憲!”耳邊傳來子獲冷冷地聲音,我坐在他身后不用看他的臉也知道他壓著怒火。而霍憲正垂著眼好整以暇地碼著面前的籌碼。 “老四!”章超怕子獲發(fā)火,開口彈壓。 子獲沒說話,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煙,哼了一聲說:“那你打算怎么謝你嫂子?我今天帶她來,就是想讓她高興。” 霍憲抬了抬眼皮,一笑說:“今兒沒準備,我先給嫂子鞠個躬吧。改天我備厚禮致謝。”說完還真站起來給我鞠了個躬。 “接著打牌。老六,以后少他媽扯淡!”董衛(wèi)東打著圓場。 牌局繼續(xù)進行,一張“伍萬”差點引發(fā)了一場事故,我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