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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日宴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心里有火,江玄瑾走得怒氣沖沖,恨不得立馬抓住她教訓(xùn)一頓。

    然而,一跨進(jìn)洗硯池,聽見那嚎啕的大哭聲,他僵住了。

    李懷玉就坐在竹屋的門檻,仰著頭張著嘴,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眼睛紅腫,聲音都哭得有些抽。

    “你……”他走過去,皺眉將她拉起來,“怎么了?”

    懷玉自顧自地哭著,甩開他的手,委屈得直嗚咽。

    江玄瑾冷眼瞪向旁邊的暗衛(wèi)。

    暗衛(wèi)連忙拱手:“屬下攔過了,夫人非要進(jìn)來?!?/br>
    “誰惹她了?”他沉聲問。

    竟然不怪罪她闖洗硯池?暗衛(wèi)咋舌,立馬將頭埋得更低:“屬下……屬下不知,夫人從打開門就一直在哭。”

    哭了這么久?江玄瑾眉頭擰成一團(tuán),伸手捏了她的肩膀就斥:“也不怕哭昏過去?”

    “昏過去就昏過去好了!”懷玉鼻涕直流,瞪眼看著他,“你瞞著我金屋藏嬌,肯定是不喜歡我了!”

    嫌棄地看著她的臉。他拿了帕子便捂在她鼻子上:“用力。”

    懷玉很配合地擤了一把鼻涕,眼淚汪汪地瞪著他。

    江玄瑾看得有點(diǎn)好笑,捏著她的肩膀讓她轉(zhuǎn)了個身,指著里頭渾身鎖鏈的青絲道:“你覺得誰金屋藏嬌會藏成這樣?”

    “怎么不會這樣?”她抽抽搭搭的,“說不定人家是不肯跟你,然后被你囚在這里不讓走呢!”

    江玄瑾嘆了口氣:“女人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還能想什么?”懷玉理直氣壯地道,“想自己喜歡的人??!”

    微微一噎,江玄瑾抿唇,將臟了的手帕扔了,換一張新的糊在她臉上:“別胡說八道了,里頭這個人對我有用,只是有用而已,沒別的?!?/br>
    抹了把臉,懷玉嘀咕:“什么用啊?她有,我就沒有?”

    “你還真沒有?!苯獡u頭,“畢竟她很了解丹陽長公主,你連人家的模樣都不知道?!?/br>
    李懷玉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很想說老哥,你夫人才是最了解丹陽長公主的。青絲在她面前都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然而她不可能這樣說,還得故作驚訝地道:“丹陽長公主?”

    江玄瑾猶豫了片刻,對身后的人道:“都下去吧?!?/br>
    “是?!?/br>
    等人都退了個干凈,他才睨著她問:“想知道?”

    懷玉拼命點(diǎn)頭。

    想了片刻,江玄瑾拉著她進(jìn)了竹屋。

    青絲的眼神從他一出現(xiàn)開始就變得凌厲,眼下見他進(jìn)屋,更是動著鎖鏈,像是想撲上來。

    懷玉下意識地拽著他的衣裳,讓他退后些。

    江玄瑾瞥她一眼,微微勾唇,接著便道:“這是丹陽長公主身邊的婢女,她知道丹陽所有的秘密,但她不肯說,我便只能將她留在這里。”

    懷玉一臉驚訝:“人家忠于主子不肯泄密,你就把人家關(guān)起來?”

    “不是我要關(guān)。”江玄瑾嘆息,“而是我放她走,她仍舊不死心地要來取我性命,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放?”

    懷玉咬牙就瞪了青絲一眼。

    什么叫螳臂當(dāng)車,什么叫蚍蜉撼樹!好端端地遠(yuǎn)走高飛不行嗎?非得回來找死?

    青絲被她這一眼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微微蹙著眉看著她。

    懷玉接著就問:“那你把她關(guān)在這兒,她一直不肯說,你還打算關(guān)到死?”

    “總比放她出去落在別人手里來得好。”江玄瑾搖頭,“她死只一條命,放出去落在別人手里,就指不定會連累多少人了?!?/br>
    李懷玉微微一震。

    他竟是這樣想的?還以為他這么執(zhí)著地關(guān)著青絲,只是因為想從青絲嘴里撬話,結(jié)果這人考慮得還挺多。

    青絲放出去會連累誰?很明顯,“三大余孽”一個也跑不掉。眼下徐仙等人之所以還平安無事地留在朝中,就是因為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jù)證明他們曾替長公主做過事。

    上次厲奉行來要青絲,打的就是利用青絲的口供,將徐仙等人統(tǒng)統(tǒng)扯下水的主意。當(dāng)時江玄瑾沒給,她還以為他是有別的陰謀,沒想到是真的惜才,不計較陣營立場也想護(hù)著幾個國之棟梁。

    難不成他當(dāng)初也當(dāng)真只是被人利用,才給她送了毒酒?

    懷玉有點(diǎn)迷茫。

    “你還想知道什么,就問?!苯氐?,“既成夫妻,我便不會瞞你?!?/br>
    這么大方?李懷玉有點(diǎn)不敢置信,抓著他的胳膊瞪圓了眼:“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泄露出去對你有什么好處?”他冷聲道?!澳銖陌萏媚且豢唐鹈拖翟诹宋疑砩?,我若是不好,你也沒有好日子過。”

    好像也是,如果她當(dāng)真是白珠璣,這話就一點(diǎn)毛病也沒有。

    可惜她不是。

    咧嘴笑了笑,懷玉感動地抱著他的胳膊蹭了蹭:“我肯定不會出賣你的!”

    斜眼睨著她,他道:“為一個犯人哭了這么久,虧不虧?”

    “不虧!”哭過的眼眸亮亮的,滿是光地望著他,“換你與我坦誠相待,我當(dāng)真哭暈也無妨!”

    說著,踮起腳來吧唧一口就親在他的下巴上。

    江玄瑾一頓,看一眼旁邊就黑了臉,拉開她咬牙切齒地道:“你真當(dāng)這里沒人?”

    青絲在墻角錯愕地看著他們,那眼神,活像是見了鬼。

    懷玉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她反正也不會說什么的,怕什么?”

    “……”跟這種厚臉皮的人是沒法交流的,江玄瑾一甩手,扭頭就要走。

    “哎!”懷玉喊住他問,“我覺得這姑娘挺有意思的。眼下正無聊,可以在這兒跟她聊聊天呀。”

    聊天?江玄瑾沒好氣地道:“你要是能讓她開口說上一句話,落花河少說都得倒流半個月!”

    “是嗎?”懷玉不服氣,“那我偏要讓她開口!”

    回頭看她一眼,江玄瑾道:“別越過你腳下那條線,其余的隨你?!?/br>
    語氣雖然不太好,但說的話已經(jīng)是將她縱容得上了天。懷玉喜上眉梢,眼里的光滴溜溜地流轉(zhuǎn)著。

    見她終于高興了,江玄瑾抿唇,也忘記自己方才想的要教訓(xùn)她了,只喊來人低聲吩咐:“給她搬個凳子來?!?/br>
    暗衛(wèi)在風(fēng)中顫抖著:“主子,這……沒關(guān)系嗎?”

    不是說這地方誰也不能進(jìn)來嗎?這倒是好,不但進(jìn)來,還要給她搬凳子讓她聊天?!

    江玄瑾面無表情地問:“有什么關(guān)系?”

    ……暗衛(wèi)拱手,也不廢話了,麻利地搬來一張凳子,放在屋子里就飛快地退了出去。

    懷玉坐下來,一雙眼只管盯著青絲看。江玄瑾以為她會說什么呢,結(jié)果她開口就是一句:“姑娘,你多久沒洗澡了?”

    “……”青絲皺眉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懷玉嘆了口氣:“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乖乖聽話把人家想聽的告訴人家,不就可以洗澡吃飯再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覺了嗎?這樣被綁著,傷口也疼吧?”

    “我之前也受了傷,醫(yī)女說傷口沾著灰塵就容易發(fā)高熱,一發(fā)高熱止不住,人就容易死。你看看你,大好的年華,為什么要想不開呢?”

    “君上是個好人呀,他也不是真的想害你家主子。你這么兇狠地盯著他干什么?盯久了不覺得他相貌實在動人嗎?”

    “你又胡說些什么!”背后的人斥她一聲。

    裝作沒聽見,懷玉眼神深深地看著青絲,說了一句:“既然能好好活著,為什么非要死呢?”

    墻角的鎖鏈一動,青絲抬頭,怔怔地望向她。

    李懷玉沖她笑了笑,笑得很溫柔。

    雖然最后青絲還是沒有開口說話,但離開洗硯池的時候,江玄瑾挺意外:“你話怎么這么多?”

    一個人說半天,竟然也能不歇?dú)猓?/br>
    懷玉口干舌燥地道:“還不都是為了你?”

    “嗯?”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說她對你有用,我就幫你勸啊,說不定那姑娘吃軟不吃硬,被我說通了,愿意幫你呢?”她一本正經(jīng)地道,“明兒我還來說。”

    “何苦?”他搖頭。

    李懷玉突然停了步子,朝他勾了勾手:“我告訴你個秘密?!?/br>
    疑惑地看她一眼,江玄瑾低下頭來。

    眼里閃過一絲得逞的jian笑,懷玉伸手飛快地?fù)ё∷牟弊?,張口就含上他的唇瓣,使勁一吮,“吧嗒”一聲再松開。

    “你特別甜,我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苦?!彼Α?/br>
    額頭還抵著額頭,唇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酥麻,江玄瑾怔愣地發(fā)了會兒呆,待聽清她說的是什么之后,喉結(jié)微動,有些惱又有些臉紅。張嘴想說什么,又噎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懷玉一瞧他這模樣就樂,摟著他的腰便哄:“別害羞、別生氣、別急著罵我,我說真的呀!要是可以,我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塞你懷里!”

    他別開頭,耳根有些泛紅,語氣有點(diǎn)兇:“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扔池子里!”

    微風(fēng)吹來,旁邊的洗硯池里泛著漣漪,飄來點(diǎn)墨水的香氣。小巧玲瓏的姑娘站在高大的公子面前摟著他的腰,仰頭笑瞇瞇地瞧著他。公子將頭扭到一邊,神情有點(diǎn)惱,但卻任由她抱著,也沒讓她撒手。

    午時,老太爺傳膳各房各院,江深哼著小曲兒走在路上,剛過月門就撞見了這對新婚燕爾的人。

    懷玉牽著江玄瑾的手走在前頭,心情看起來不錯,腳下都跳著小碎步。江玄瑾跟在后頭,眼神看起來有點(diǎn)嫌棄她,但還是乖乖被她牽著走,像一匹溫順下來的狼。

    江深下巴都要驚掉了,眼珠子一轉(zhuǎn)就笑著上去攔路:“三弟,弟妹,好巧??!”

    抬眼看他,江玄瑾眼里的嫌棄不減反增:“都是要去鴻愿閣?!?/br>
    撞見是肯定的事情。巧什么巧!

    被他一噎,江深很是傷心地扭頭告狀:“弟妹你看,三弟這幾日一直不給我好臉色?!?/br>
    “沒事?!睉延竦?,“他也不給我好臉色?!?/br>
    “那可不一樣?!苯顡u頭,“弟妹你是不知道,之前你受傷的時候……”

    江玄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江深“咕嚕”一聲就把話咽了下去,無辜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