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那男人見她如此,“嘖”了一聲,又抬手掀開了她的面紗,姜梨一張斑痕累累的臉就露在他面前。那男人似乎被惡心到了,別過頭,問女人道:“藥呢?” 女人問:“你做什么?” “你不覺得她這個樣子,實在很難看嗎?”男人不以為然。 “我說過了,別打她的主意。”女人冷冰冰的道:“她是殿下要的人。況且之前殿下也說過了,這女人狡猾的很,你莫要被她鉆了空子?!?/br> “狡猾?”男人的目光打量著姜梨,大約是姜梨的臉現在的確十分慘不忍睹,他刻意避開了姜梨的臉,在姜梨身上流連了一番,才笑嘻嘻道:“我怎么覺得這小美人乖巧的很?!?/br> 那女人道:“你若是不怕死,自然可以為所欲為?!?/br> 正在這時候,伙計送做好的飯菜上來了。那女人立刻又露出一副老實的笑容來,等伙計走后。她就熟稔的把飯菜分為三份,最后一份,她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拔掉瓶塞,往飯菜里倒了些藥粉。 她把飯菜送到姜梨面前。 但這回,姜梨并沒有張開嘴,而是緊緊閉著嘴巴。 這女人謹慎極了,喂藥的時候,非要親眼看見姜梨咽下去才罷休。姜梨想要假裝或是吐掉都不可能。除了第一次姜梨拒絕吃飯之后,之后的每一次姜梨都是乖乖張嘴。因著反抗也不可能,就不必白費力氣。 這么多日過去了,她再一次拒絕服下這藥。 “你不吃?”那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口飯塞到姜梨嘴里。 姜梨動也不動,任她這么做,不咀嚼,也不咽下去。那女人發了狠似的往她嘴里塞,姜梨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少女的眼睛生的十分清澈,此刻卻像是一汪寒潭,令人心里發涼。 女人試了好幾次也不成功,她將碗一摔,冷笑一聲,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壺,把手里的藥粉下在了茶壺里,接著,她抓起姜梨后腦的頭發,逼迫姜梨不得不仰起頭,她把壺嘴往姜梨嘴巴一塞,狠狠地往姜梨嘴里灌起來。 姜梨被灌了許多水,險些被嗆住,等那一壺水灌了個干凈,姜梨早已沒了力氣,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喲,小美人,”男人道:“我早就與你說過了,何必反抗,乖一點,就能少吃些苦頭。我這可是為了你好。” 那女人看也沒看姜梨一眼,招呼男人上桌吃飯。他們二人便埋頭吃喝起來,也不顧還在地上的姜梨。藥茶剛灌下去,姜梨便感到一陣強烈的頭暈眼花,她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而且藥茶像是不僅能影響她的身體,連她的腦子也無法再思考,只覺得混混沌沌,沒辦法想出任何對策。 就像一條待宰的魚rou。 等用過飯菜以后,那女人這才走到姜梨身邊,把姜梨扶起來,扔到了床上。她的動作十分粗暴,拉扯中姜梨的腦袋也被磕到了。就是這點疼痛,讓姜梨稍微恢復了些清醒。她聽到那女人叫伙計上來把空了的碗碟收走,一切恢復了安靜。 外面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 平日里,姜梨都和這女人一間屋子,男人住一間屋子,男人曾對姜梨動手動腳,也提出過要和姜梨一間屋,都被女人拒絕了,大約是怕成王。 不過今日,當男人又舔著臉道“今晚不如讓我和小美人住在一起”時,女人的回答出乎人的意料,她道:“好啊。” 姜梨和男人同時一怔,男人一下子坐起身,問:“真的?” “這賤人的眼睛看著讓人不舒服。”女人道:“你既然那么喜歡,隨你了。不過你最好收拾干凈,免得殿下問起來。” 那男人像是得了巨大的便宜,立馬笑道:“不會,殿下不會為了她怎么樣的,殿下留著她本來也就是慢慢折磨的嘛。說不準我這么做,正是對了殿下的意。哎,你要是沒事,那什么,先走吧,*一刻值千金……”他笑的十分猥瑣。 那女人走到姜梨面前,看了姜梨一眼,目光充滿了惡意的幸災樂禍,轉頭走出了屋子。她一走,那男人就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姜梨面前。 “小美人?!彼麗盒牡哪樈谘矍?。 姜梨用盡所有力氣,也動彈不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沒辦法做出任何舉動,這一刻,姜梨的心里,陡然間迸發出巨大的絕望。她不能自救,也沒有人能來救她。前生就是這樣,雖然她并沒有與那個男人私通,但那一刻的絕望仍然歷歷在目。如今為何已經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連這噩夢都要重演? 甚至比那一次還要令人絕望。 那男人笑嘻嘻的拉開姜梨的面紗,似乎又覺得姜梨此刻的臉太過駭人,晦氣的啐了一口,道:“不能先給你用藥,真可惜。”他又把那面紗給姜梨戴上,于是姜梨的紅斑被遮掩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秀媚的眼睛。 “小美人,你這雙眼睛長得可真好看。”那男人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的去解自己的腰帶,脫去外裳后,又趕緊來幫姜梨解衣裳。他的動作實在算不得溫柔,簡直就跟野獸似的。衣料發出“撕拉”一聲巨響,從姜梨的肩頭滑下。 白皙的皮膚幾乎讓這人眼睛都看直了,他怪笑了一聲,就要撲上來。 姜梨兀的流下眼淚,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前生死亡的那一刻,永寧公主的仆婦勒著她的脖頸,她無能為力。 就在她閉上眼睛的時候,突然間,只聽得外頭一聲巨響,幾乎響在耳邊。姜梨一驚,身上的男人也是一怔,那男人從姜梨身邊站起身來,這頭的動靜想來也驚動了鄰近房間的人。姜梨只聽到旁邊的房間門一響,應當是那女人也趕來了。 屋子里蠟燭拉扯著人的影子,微微晃動。姜梨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她無法轉過頭起身去看來人究竟是誰,只聽見了男人和女人疑惑又警惕的聲音。 “閣下何人?” 有人的腳步聲往里走了,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姜梨的目光,越過擋在面前的男人,終于看到了男人身后。 有年輕人著紅色的衣裳,慢慢的朝屋里走來。他的靴子鑲著精致的金邊,袍角有翻飛的蝴蝶,他一步一步,往姜梨的床邊走來,影子逐漸在燭光中清晰。他有一張仿佛精魅的惑人容顏,但那男人和女人,只是微微后退,如臨大敵的盯著他,沒有動作。 他走到了姜梨身前。 姜梨的眼淚,一瞬間流了下來。 在孤立無援,走投無路中,突然發現一線新的生機,這生機來勢洶洶,擋也擋不住,以無可抵擋的耀眼光芒,照亮了她的余生。 年輕男人手持折扇,橫在胸前,他琥珀色的眼眸格外動人,眼尾天生微微勾起,當他挑眉的時候,像是把人的心也要勾走一般。他眼角的淚痣在燈火下,就如他扇墜上的那只血色的蝴蝶,妖冶的奪人魂魄。 “閣下何人?”那女人又重復了一遍。這些人天生對危險便有一種感知,面對姬蘅,忌憚不已。 年輕男人看了姜梨一眼,目光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微微一頓,很快,他轉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兩個人,眸光里仍然繾綣,似笑非笑的開口。 他說:“竟然欺負到我的人頭上,你們膽子真不小?!?/br>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救美 “竟然欺負到我的人頭上,你們膽子真不小?!?/br> 說完這句話后,面前的男人和女人,突然朝姬蘅撲過來! 他們大約是想要趁著姬蘅不注意,暗下殺手,年輕男人的笑容冷淡下來,扇子一開一合間,擋住撲面而來的銀光。他那扇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做成,看著分明柔軟又精致,卻刀槍不入。便是對方的刀,也沒能刺穿。下一刻,那扇子已經輕輕劃過這二人的脖頸,仿佛蝴蝶親吻初開的桃花,輕柔的像是一陣風。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幾乎沒有人看清姬蘅的動作,而他已經收回扇子,站在二人面前,懶懶淡淡的微笑,男人和女人,還維持著之前的動作,脖頸間一道血線,“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一擊斃命。 姜梨費力的往眼前看去,只覺得站在面前的緋色身影,莫名令人安心。他轉過頭來,看向姜梨,眉頭微微一蹙,仿佛嘲笑般的道:“這樣狡猾,怎么會落到別人手里。” 姜梨覺得很委屈。 姬蘅話雖這么說,卻彎腰想把姜梨扶起來,等他握住姜梨手臂的時候,似乎才發現姜梨被喂了藥,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他“嘖”了一聲,只能伸手環過姜梨的肩膀,把姜梨打橫抱起來。 他身材高大,抱著柔弱的女孩子也毫不費力,姜梨的衣裳被那男人扯得破爛,好在姬蘅的衣袍寬大,卻也能把她包個嚴實。他抱著姜梨,跨過地上男人與女人的尸體,仿佛十分嫌棄似的,生怕沾到一丁點血污。 那客棧樓下的伙計和掌柜的聽見動靜早已嚇得溜之大吉,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姬蘅抱著姜梨走出來,走到外面去,外面是街道。這么一個美貌的男人站在街道上,過往的行人紛紛投來目光。他嘆息一聲,似乎認為十分難纏。也不知他是如何過來的,沒有乘坐馬車,也沒有轎子,就只得抱著姜梨慢慢的順著街道往前走。 雖然知道自己的臉上還蒙著面紗,亦有紅斑,就算外面的人看見姬蘅抱了個姑娘,也不會認出他抱得是誰。但當著陌生人的面被男子抱在懷里,還是讓姜梨紅了臉,不自在極了。 沈玉容是個恪守禮儀的人,自詡為君子,即便是他們花前月下的時候,也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算是后來成了親,人前沈玉容也是決計不會拉薛芳菲的手。她那時也不覺得有什么,反倒覺得這點古板的可愛。 姬蘅和沈玉容是截然不的人,他和薛昭有些相像,只是薛昭是少年的肆無忌憚,姬蘅當然已經不是少年了,他之所以肆無忌憚,只是因為他凡事喜歡順著自己心意來,無所顧忌一般。 姜梨懷疑姬蘅不曾抱過什么人,因為他抱著姜梨的姿勢,就像抱一個小孩子。姜梨能看到夜色如墨,沿途燈火慢慢亮起來,這是陌生的黃州,但大約是有了姬蘅,又覺得沒什么可怕的。 姬蘅倒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反而他的容貌不可逼視,旁人看幾眼便要低下頭,尤其是街邊走過的少女們,膽子要大些,直勾勾的盯著姬蘅看,連姬蘅懷里抱著個姑娘也不在意。 不知走到了多久,姜梨感覺姬蘅在一處宅子面前停了下來。他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待門一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嗯?姜二小姐?” 這是趙軻的聲音。 姜梨很詫異,自己都變成這幅德行了,趙軻居然還能認出自己。緊接著,趙軻又道:“大人,您今晚出去就是去找姜二小姐的?您是怎么找到姜二小姐的?她怎么會到了黃州?她是自己過來的嗎?她是不是來追您的?” 姬蘅道:“她這個樣子,是像自己追來的?” 姜梨:“……” 趙軻撓了撓頭,道:“是不太像?!?/br> “少廢話,”姬蘅不耐煩道:“先進去?!?/br> 姜梨被姬蘅抱著回到了屋里。這間宅子并不是很大,卻很干凈整潔,像是黃州住在本地的人家的住宅。也不知姬蘅是從哪里尋來的,但姜梨曉得他向來有本事,也沒有在意。 等她被放到床上后,屋里燈火大亮,從遠到近立刻響起了一陣吵嚷的聲音。姜梨才被喂了藥,被他們這么一吵,又覺得頭暈眼花。 卻是陸璣、聞人遙走了進來。 陸璣看見姜梨,驚訝道:“姜二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聞人遙則道:“燕京城里不是現在到處都在找姜二小姐的下落么?還以為被賊人擄走了?難道姜二小姐你是跟著我們一道來的黃州?” 聞人遙的腦子,大約和趙軻長得差不錯,連想的也差不離。姜梨沒有力氣動彈,也沒法說話,只能看向姬蘅,希望姬蘅明白自己的意思。 姬蘅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大約是在把脈,隨即道:“她中了軟筋散。” “嗬。”聞人遙嚇了一跳,“走的時候問司徒借了藥,好像沒有軟筋散的解藥吧。” 陸璣搖頭:“倒也不用解藥,軟筋散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之后,自然有解。就是不知道姜姑娘現在吃下藥多久了?!彼蚪?。 姜梨說不出話。 “??!”聞人遙像是終于反應過來,“姜二小姐怎么一直不說話?她該不會是被喂了啞藥吧!” 姬蘅皺眉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在她xue道上點了兩下,姜梨也沒怎么感覺清楚,只感到自己喉嚨一輕,有一種沖破桎梏的輕松。再開口的時候,就能發得出聲音了。 “國公爺?!贝蠹s是許久沒說話,她的聲音澀澀的,又因為被喂了軟筋散,綿綿的無力,她道:“多謝國公爺救命之恩?!?/br> 聞人遙看了看姬蘅,又看了看姜梨,問:“姜二小姐,你不是自己跟過來的?” “我被人擄走,一路南下,來到這里?!苯娴哪X子清楚了些,道:“我聽擄走我的人說,是成王的吩咐?!?/br> “成王?”陸璣思忖了一下,“是為了報復永寧公主的事?” 姜梨道:“應該如此?!?/br> 屋里靜了一會兒,聞人遙又疑惑的看向姬蘅:“那阿蘅是怎么找到你的?我們一直在一起,沒看到你同他求救啊?!?/br> “其實今日白日晌午的時候,在一處酒館里,吃飯的時候,我聽到了文紀和趙軻說話的聲音。但當時我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沒辦法發出信號。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國公爺的轎子,”姜梨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我試圖想讓國公爺認出我來,就摔了一跤,但轎子里好像沒人。其實我也不明白,國公爺是怎么發現我的?” 姬蘅笑了一下,道:“我在轎子里?!?/br> 屋里幾人一怔。 “你摔倒的時候,玉佩也摔到了地上。我聽過你玉佩摔落的聲音,那塊刻著禮貌的玉,聲音很特別?!彼?。 姜梨愣住。她確實沒想到,是因為一塊玉佩。但現在想想,姬蘅的確是有一次撿到了她落在地上的玉佩。說起來,這塊貍貓玉并沒有被那對男女收走,也許是因為他們認為這塊玉佩沒有任何攻擊性,又也許是因為這塊貍貓玉成色一般,不值多少銀子,也就懶得順走了。 卻堪堪救了她一命。 “國公爺……就憑著玉佩摔落的聲音知道了是我?”姜梨問。 “你可別小看阿蘅的耳朵,”聞人遙熟絡的把手搭在姬蘅的肩膀上,“阿蘅不僅習武聽力過人,小時候還是學過戲的,學戲的人對聲音的細微差別分辨的很清楚地。對我們來說玉佩落在地上都是一個聲,對他來說就有特別和不特別之分?!?/br> 姬蘅道:“聞人遙。” 聞人遙的得意戛然而止,立刻站起身,道:“那啥,我先出去一會兒。二小姐肯定沒吃東西是吧?我去找點吃得來?!?/br> 陸璣道:“姜姑娘身子可覺得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話,現在可以找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