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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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不會的。”姜梨笑道:“手心手背都是rou,賀氏必然容不下佟雨,佟知陽又必然要護(hù)著佟雨,單是佟雨,就能讓他們夫妻二人雞飛狗跳。只要稍加挑撥,徹底離心只是時間問題。” 她這么一說,桐兒才放下心來。 姜梨卻沒有舒緩眉頭。 葉家的事情是暫時告一段落了,可她的事情還未解決,她回襄陽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而是桐鄉(xiāng)……。 她的父親,薛懷遠(yuǎn)。 …… 葉明煜的動作很快,比姜梨想的還要快一點,因為當(dāng)天下午,襄陽城里就出了一場鬧劇。 佟府門前,佟知陽和知府夫人賀氏大鬧一場,甚至扇了賀氏一個巴掌。襄陽城的人都知道佟知陽最是畏妻如虎,平日里見了夫人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反駁的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更別提對自家夫人動手。然而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佟知陽卻吃了熊心豹子膽,打了自家夫人一巴掌。 不明所以的百姓們看的津津有味,這才瞧見佟知陽的身后還護(hù)著一位年輕嬌美的女子,還有一個長得和佟知陽有幾分相似的小童。這下子事情便一目了然了,原來從來不流連青樓的佟知府,竟然在外面養(yǎng)了一位外室,還有了個兒子。眼下東窗事發(fā),不知怎么的被自家夫人發(fā)現(xiàn),當(dāng)然要被收拾了。 不過佟知陽看來是鐵了心的站在外室這頭,竟然為了外室母子對夫人動手,這下子可還了得?賀家可不是吃素的,要知道佟知陽能有今天,可全都是仗著賀氏的娘家。 “你這個殺千刀的!”賀氏被打了一巴掌,發(fā)髻也散亂了,她也顧不得自己官家夫人的模樣,指著佟知陽的鼻子罵道:“竟然敢為了這個賤人打我?佟知陽,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佟知陽其實打了賀氏一巴掌后立刻就后悔了,他的一切都是拜賀氏所賜,對賀氏動手,之后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可看見賀氏要對佟雨下手的時候,他又實在忍不住。佟雨可是他唯一的兒子,賀氏這個毒婦,竟然連他的骨rou都不放過。 這樣想來,他心一橫,索性大吼出聲:“毒婦,我早就受夠你了!我與你成親多年,沒有子嗣,我佟家總不能絕后,便是七出之條無子這一條,我就能休了你。素琴給我佟家生下兒子,你非但不能容下她,還想對雨兒痛下殺手,世上怎么會有你這么惡毒的女人!” “休了我?”賀氏不怒反笑,道:“好啊,你既然有膽子休了我,現(xiàn)在就能回去寫休書。我絕不多說二句,不過你記好了,你佟家的宅子,下人,還有你這個知府的身份,全都是我的。沒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不是要給佟家留香火嗎?可以!我看你沒了銀子,還拿什么來傳宗接代!”她一揮手,直接讓佟家的下人跟著她回府,進(jìn)了佟府,吩咐下人將門“砰”的一下關(guān)上。 竟是不許佟知陽進(jìn)門了。 佟知陽好歹是個知府,雖然這么多年被賀氏壓制,可在百姓面前總是端著架子。如今大庭廣眾之下被掃地出門,臉上如何掛得住。當(dāng)即吩咐人群散了散了,卻仍是滿臉臊意。 看著圍觀的人們面上露出好笑的神情,佟知陽又氣又恨,氣的是不知怎么回事讓賀氏發(fā)現(xiàn)了素琴母子的存在,恨的是賀氏實在不講夫妻情義。隨之而來的,卻有一絲不安的恐懼。 賀氏的確能剝奪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如果他不是知府,手上也沒有銀子,日后該怎么辦? 這下可是進(jìn)退維谷,不知所措了。 …… 葉明煜將佟府門口的事情說與大伙兒聽。 說起佟知陽的丑態(tài),葉明煜只有幸災(zāi)樂禍的份兒。繪聲繪色的描述了當(dāng)時賀氏的潑辣和佟知陽的色厲內(nèi)荏。 關(guān)氏奇道:“沒想到佟知府平日里看起來對賀氏說一不二,竟是偷偷養(yǎng)了外室,原是陽奉陰違,連兒子都這么大了。” “嘖嘖嘖,的確沒想到。”葉明軒搖頭,“按理說佟知陽瞞了這么久,可見此事已經(jīng)是滴水不漏,怎么會在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被賀氏抓住辮子?”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葉如風(fēng)不屑,“他自己做的事,紙包不住火,遲早會被人知道。” 葉明煜和姜梨交換了一個眼色,佟知陽外室母子的事,葉家只有他們二人知道。之所以不告訴葉明輝他們,是怕他們一開始就反對。葉家雖然是巨富,但正因為生意做得很大,平時才格外小心,循規(guī)蹈矩做生意。葉明煜就不一樣了,他膽子大,也敢動手,姜梨唯有和他商量,不怕他不同意。 “佟知陽的官路這下子得走的艱難了。”葉明軒道:“即便為了給個教訓(xùn),賀氏也不會讓他如從前一般好過,指不定削減他手上的職權(quán)。” “對我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吧。”葉嘉兒道:“不過……即便如此,古香緞的生意現(xiàn)在也是一落千丈。” 唐帆讓人交代了葉家古香緞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百姓們只管結(jié)果,不管其中彎彎繞繞。無論是不是別人陷害,出問題的就是葉家的古香緞。穿過古香緞可能會死,那就不穿。 織造場已經(jīng)重新開始織造布料,可最新出來的一批古香緞卻無人敢買。不得已,葉明輝只得暫停織造場的所有織造,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想出一個好法子來解決。 “要不,咱們不做這生意了。”葉明煜大大咧咧的道:“反正咱們?nèi)~家的家產(chǎn)夠用幾代人,誰還巴巴的賺銀子。就學(xué)那些富貴人家的紈绔子弟,成日游山玩水不好么?” 這簡直不像是葉家人能說出的話,果然,此話一出,葉明輝就嚴(yán)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道:“你說的這話,最好不要在娘跟前提起。這么多年,我看你是虛長了歲數(shù),越活越回去了!” 關(guān)氏無奈:“三弟,這可不是我們做不做生意的問題。葉家的生意是爹娘一手拉扯起來的,娘當(dāng)初在古香緞上花費的心血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讓葉家的生意敗壞在咱們手上?這樣日后九泉之下,我們有什么臉面見爹。” “是啊,三叔,”葉嘉兒也道:“眼下大哥還在朝中為官呢,聽說在朝為官,上下打點都需要用銀子。燕京又不比襄陽,銀子不見得能花多久。總不能讓大哥在燕京城過的捉襟見肘吧。” “就是,”葉明軒也道:“連嘉兒都比你懂事。”他又看了一眼姜梨,道:“再說,這次古香緞出事,若非阿梨出面,借著姜家的名號,我們怎么能全身而退。人家這頭才幫了你,那頭你就不做生意了,姜家聽了是什么感受?” 姜梨明白葉明軒說的意思,不提她自己,姜元柏雖然是官場中人,但其實如今的官場與商戶其實是殊途同歸,同樣看重利益。姜元柏幫了葉家,葉家有什么利用價值,無非就是生意做得比旁人大一點罷了。等葉家不做這生意,葉家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姜元柏巴巴的救了葉家,這才是真的什么都得不到,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話雖然難聽,但葉明軒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好了好了,說來說去都是我不懂事。”葉明煜被群起而攻之,連忙拱手做了個討?zhàn)埖淖藙荩溃骸拔艺f不過你們,都是我不對。但這也不是我說了算,本來古香緞的生意看樣子就不能做了,咱們?nèi)~家的織造,主要就是靠古香緞,沒錯吧?” 葉家人都沉默了。 姜梨問:“葉家織造,除了古香緞以外,就沒有別的了么?” “也不是沒有別的。”關(guān)氏解釋,“其實除了古香緞以外,咱們的織造場里,還織造許多別的布料。但那些布料,別人也能織造出來,便是別人不能織造出來的,又并不多吸引人。娘當(dāng)年和爹在一起的時候,每隔一陣子,都要出些時興的布料,但流傳久了的,只有古香緞。” “古香緞這料子上乘,又自帶芳香,富貴人家都喜歡用,便是平頭老百姓,手上有些寬裕銀子,也愿意買上一兩匹逢年過節(jié)做衣裳穿,因此不缺人買。” 姜梨想了想,道:“說來說去,葉家之所以靠古香緞起家,是因為古香緞受人喜愛,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只要再做出比古香緞更吸引人的布料,不久可以重振聲名了么?” 屋里人靜了靜,葉嘉兒道:“表妹,話雖說的簡單,可這么多年,北燕做布料的商戶數(shù)不勝數(shù),有那么多花色,你能做出來的,別人也能做出來,別說喜不喜愛,便是不可替代四個字,也不是簡單就能做到的。” 這倒也是,古香緞的不可替代,是因為布料織物天然的芳香,那是葉家人不外傳的秘方。但秘方這東西,不是大街上隨便找找就能買到的。有時候十年百年也出不到一個,而有時候一個秘方,就能拯救一個家族。 “明煜舅舅不是常年在外奔走么?”姜梨看向葉明煜,問:“要說新鮮的沒人見過的原料,明煜舅舅應(yīng)該見過很多才是。” 要想找“秘方”,就得找新鮮的“原料”,葉家人都在襄陽很難見到許多,葉明煜卻不同了。他沙漠草原到處跑,總會見到一些別人見不到的稀罕玩意兒,這些玩意兒里,指不定就有能成就新布料的東西。 眾人都看向葉明煜,葉明煜摸了摸鼻子,頗為難為情的小聲道:“我成日里是見過不少稀罕玩意兒,可都跟布料生意無關(guān),出去玩兒,誰還惦記著生意哪……” 葉明輝和葉明煜便都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這個弟弟不靠譜,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但姜梨沒有氣餒。 她道:“不一定是要和織造有關(guān)的稀罕玩意兒,譬如明煜舅舅送我的那一箱子孔雀羽,不是也可以用在布料上么?” “孔雀羽?”葉明煜愣住。 “什么孔雀羽?”葉明軒問。 “三叔回來的時候帶了幾箱好看的貝殼,就像是孔雀的羽毛,挺好看的,但不值當(dāng)什么銀子。”葉如風(fēng)沒好氣道,說完又好奇的看向姜梨,“孔雀羽如何用在布料上?” 葉明煜也看向她,雖然是他找到的這些貝殼,可真要用,他也是一頭霧水,當(dāng)初買下這些孔雀羽的時候,他可沒想到做生意這一茬,只是有銀子,又覺得好看,權(quán)當(dāng)是買個稀罕就買了下來。 “我也是突然想到這件事的。”姜梨笑道:“我對布料的事一竅不通,只是突發(fā)奇想,若是說錯了,大家不要笑話我。孔雀羽上有細(xì)小的磷光,我曾看過一本志異,上頭些海上仙島有仙子出沒,穿的衣裳上有細(xì)小磷光如水波,卻不是金線銀線繡成,仿佛珠光。顏色鮮艷卻不俗氣。我想著,古香緞既然能讓布料自帶香氣,孔雀羽是不是也能讓布料產(chǎn)生志異上記載的那樣,粼粼的波光。當(dāng)然,不一定要用孔雀羽,只要用原料讓它泛出和孔雀羽上相似的光華,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而且有志異記載,放到燕京城的貴人中,定然很受女兒家喜歡。雖然古香緞做不成了,可葉家的招牌還在,做出新的比古香緞還要招人喜歡的布料,慢慢的就形成了新的生意。” 姜梨說的不緊不慢,仿佛對自己的話很有自信一般,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不是很清楚這件事能不能成。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是說的細(xì)致的活路,但天下之事,大多觸類旁通,這件事做得好的人,那件事做的也不差。做買賣和讀書之間,其實并不是南轅北轍。 她的這個想法顯然出人意料,沉默了不知多久,葉明輝突然站起身來,對葉明煜道:“你去把你的孔雀羽拿過來給我看看,明日去織造場。” 葉明煜一怔,還沒回過神,就見葉明軒跟著激動起來,道:“我看這是個好主意,也未必不能成。先到織造場看看能不能出,若是可以……若是可以……”他頓了頓,好似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才說出后面半句話,“我們?nèi)~家,恐怕要迎來新的盛景了。” 葉嘉兒和葉如風(fēng)聞言,也很有些期待,看向姜梨的目光,也忍不住露出異樣。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總能在絕處之中開辟出一條嶄新的道路,帶領(lǐng)眾人往新的方向的走去。她永遠(yuǎn)飽含希望,讓人安心。 姜梨感受到了葉家人對她感謝的目光,微微一笑。 她做到了自己能做到了的。 接下來還有一件事,卻不是她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 …… 葉明煜帶著大家去看孔雀羽了,姜梨沒有跟著去。 她先去看了一會兒葉老夫人,陪著葉老夫人說了些話。葉老夫人這幾日精神好了很多,也聽說了姜梨提出以孔雀羽來做新的布料一事,對姜梨的奇思妙想贊不絕口。姜梨與她呆了一會兒,祖孫二人其樂融融,越發(fā)親密無間。 等葉老夫人乏了,躺下休息的時候,姜梨出了葉老夫人的院子,沒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向門外走去。 桐兒問:“姑娘,是打算出門?” 姜梨點頭:“出去走走吧,今日天氣也不錯。” 桐兒和白雪猶豫一下,便也點頭應(yīng)了。在葉家和姜家不同,姜家的門房會盤問姜梨去往何地,季淑然的人也會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但在襄陽葉家,姜梨是絕對自由的,不會有人窺探她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至少在葉家沒有人會這么做,所以相對來說,也方便了姜梨自己的籌謀。 姜梨和桐兒白雪三人,先是直接在襄陽城的城中心走了一會兒,因著她如今姜二小姐的身份被人知曉,姜梨也戴了個藩籬。桐兒和白雪覺得新奇,買了些小玩意兒,姜梨瞧著,卻沒什么興趣。 這些都是她曾經(jīng)見過許多次的東西,并非第一次所見,自然生不出新鮮之感。 不知不覺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桐兒隱隱覺得姜梨走的路有些眼熟,卻又想不出究竟在什么地方見過。但姜梨慣來認(rèn)路認(rèn)得很準(zhǔn),從來沒有走錯路過,尤其在襄陽,更像是來過許多變的熟悉,因此桐兒和白雪也沒有多想。 直到姜梨在一處大宅前停下腳步。 桐兒看著眼前熟悉的宅子,聲音都有些哆嗦了,道:“姑娘,這是惜、惜……” “惜花樓。”姜梨體貼的提醒。 “惜花樓!”桐兒一下子說了出來,隨即立刻捂住嘴,生怕被人看到,她悄聲對姜梨道:“姑娘,咱們怎么又來這里了?” 上回來惜花樓后,一臉好幾日,桐兒都擔(dān)心受怕,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了姜梨一個官家千金逛青樓。不曾想那段日子才過去沒多久,如今又要噩夢重現(xiàn),姜梨又來了! 莫不是自家姑娘真的在里面看上了什么姑娘吧?自家姑娘可沒有磨鏡之好啊,也聽說有小倌兒的,但青樓里有小倌兒么? 桐兒心里胡思亂想著,就聽見姜梨道:“你們不必上去了,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 桐兒和白雪都沒來得及勸阻,姜梨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她們記得,這是惜花樓的“后門”。 姜梨一步一步走的很堅定。 時間過去了一些日子,她把葉家的事暫時解決了,但她回到襄陽的真正目的,這才剛剛開始。 不知道瓊枝那頭,打聽的桐鄉(xiāng)的事如何? ------題外話------ 今天521,小婊貝們,我愛你們喲~ ==================]] ☆ 第 106 章、第一百零六章 獄中 惜花樓的后門,迎客的女子還是姜梨上次見到的那位姑娘,瞧見姜梨,她也愕然了一刻,不過隨即就笑道:“姑娘可是又來找瓊枝的?” 姜梨道:“正是。”從袖中遞了一張銀票過去。 那女子也不推辭,施施然接了銀票,對姜梨說:“姑娘請隨我來。”就親自將姜梨往瓊枝的房里帶去。 惜花樓的姑娘個個都聰明,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雖然不曉得姜梨和瓊枝是什么關(guān)系,但看上次見面也沒鬧出什么岔子,而且姜梨也出手大方,順手幫個忙的事,也不會主動拒絕。 姜梨就被帶到了瓊枝的房間前。 那女子笑道:“瓊枝已經(jīng)在這里等您了,有什么吩咐您再叫我。”退了下去。 姜梨推開門,走進(jìn)了瓊枝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