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周炎烈掃了下面的人一眼。隨后從龍椅旁的桌案上拿過一摞的卷宗。又從那一大疊卷宗中挑揀出一份。轉手遞給身旁的老太監。 老太監躬身接過來,展開掃了一眼,然后挺直了背高聲念。 還沒念完三句,下面一個大臣便跌跪到了地上。 卷宗上記錄的,是那大臣某年某月某日霸占他人良田,其子某年某月某日強娶民女,甚至還有他府上家仆賒欠店家酒錢不還鬧事……事無巨細,一樣樣的列成了冊。 不待老太監念完,那大臣已經冷汗涔涔的不停叩首求饒了。 周炎烈大手一揮,將那大臣全府發配充軍。 在那大臣被侍衛拖走的慘呼求饒的背景音下,龍椅上的皇帝陰森森,不緊不慢地說道:“皇后,不過就是個女人,就是朕后宮的家事。各位愛卿若誠心為朕分憂,就管好自己各自府中的家事。然后替朕cao心些國事。若是有誰再盯著朕后宮雞毛蒜皮的小事cao心個沒完。朕就給他找些實事做。” 眾臣看著皇帝身邊那一大摞的卷宗。誰還敢多一句廢話。 單是掌握這些個朝臣的小辮子還不夠。沒幾日,周炎烈就改革了北梁現存的官吏制度。取消了原有的一些官職,啟用了一些新的官職。明明是換湯不換藥,卻將一些不得心的朝臣撤換成了自己的人。 穩朝剛,何用得著皇后家世?沒聽說過外戚干政,禍亂朝剛嗎? 周炎烈坐穩北梁皇位的同時,展云風也占據了潭云十三州,并在梁桐的里應外合下,開始大舉進攻東陵國的都城——盾城。 云州內。 窗外天色微亮,房內床幔低垂。 葉婉柔睜開眼,側頭看了看枕畔的人。 展云風閉著眼,仍在睡著。 葉婉柔小心的掀起被子,慢慢的挪動身體。做勢要起床。 動作太慢太輕,好一會兒才坐直身子,正準備撩開床幔的當口。身子一把被人攬了回去,跌進男人的懷抱里。 “柔兒……”展云風的聲音沉沉的,帶著一絲慵懶與依戀。 葉婉柔抱住他,疼惜地說:“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幾個日夜沒有好好休息了,要多睡會兒才好?!?/br> 展云風抱著她,也不睜眼?!班?,柔兒陪我。” 葉婉柔為難:“我今日需早起,前日得報,大姐李玉與沈芳菲應是今日到。我需多備幾樣菜品點心才是?!?/br> “這些雜事何需柔兒來做?” “這里的下人毛手毛腳的,我還是看著些的好。” 近來連日作戰,收整戰俘,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安排。為了穩妥,仆人沒有續用州府官吏家中的,皆是從自己軍中挑選的伙夫小卒,眼下這云州刺史的府邸也確實不太像樣。 “辛苦柔兒了。”展云風輕聲說,手依舊摟著人不放。 正午十分,一列馬車頂著烈日匆匆駛來。 因來的是女眷,所以全由葉婉柔出面迎接。 葉婉柔聞訊便趕到了府邸門口。 同程趕來的,還有原本因傷留在邢州養傷的一眾屬下。鄧知軒與花菱站在一處,花菱一只手臂包扎固定在身前。鄧知軒的傷在背部,表面看不出。施俊臉上帶著少年人的神采奕奕,他與陳雄都恢復的很好。這足以見薛百草的妙手回春。也正因如此,薛百草被施俊等人軟硬兼施,硬帶來了云州。薛百草心不甘情不愿,一路氣得沒少拿一眾人撒氣。這會兒還沒氣消,坐在馬車里不肯出來。 葉婉柔親自去迎趙玉下馬車。 趙玉對于厲王是自己親弟弟一事,尚不知曉。所以,見厲王妃如此親和相待,心中微詫。同時又十分不好意思,因為她不只是和女兒沈芳菲一同前來,途中還撿了個人帶來。 葉婉柔看著被沈芳菲小心扶下馬車的女子,心中不解,這女子是誰?女子小心護著自己的腹部,像是……有了身孕。 趙玉在一旁懇求般地說道:“我知道眼下時局不穩,本不該給王妃添麻煩,可這女子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又身懷有孕,實在是……不能將她棄之不管?!?/br> 葉婉柔對此助人于危難之事,自然不會有異議。熱情的請她們進府,并在食宿上皆細心安排妥當。 事后方知,此女名叫孟喬,因受家中大夫人迫害,不得不逃出府門。一個弱女子,大著肚子,忍受著顛沛流離之苦,想想都讓人生難免出憐憫之心。 葉婉柔當即做主,孟姑娘盡管在此安心住下,并以王妃的名義保她衣食無憂。 孟喬感激,跪地叩首。即便如今落魄如斯,她的身上依舊不見半點卑怯。整個人都是安靜的,仿若空谷幽蘭。 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卻受到了這樣的遭遇,真是讓人嘆息扼腕。 潭云十三州被東陵占具十余年,所幸這十三州的百姓尚且多為大梁子民,淪為奴地,內心自是憋屈至極。如今被厲王收復,很是樂見其為。所以整治十三州的民生倒是費時不多。 話說,周炎烈怎么可能不知道展云風在此期間收復了潭云十三州! 他在梁都剛一坐穩皇位,就立刻下詔全國,表彰厲王收復失地,將賞賜其黃金萬量。同時派了手下大將前往云州,收歸十三州的兵權。 作者有話要說: 2017.4.6 第83章 滅陵建晉 周炎烈的先禮后兵, 展云風怎么可能看不出! 事態終究是發展到了最危機的時刻。 周炎烈派了三千輕騎先行,調動三十萬大軍壓后。倘若前方騎兵傳來厲王拒交兵權的消息。那么,后方將立刻以厲王謀反為由, 出兵討伐。 論腳力,騎兵將于五日后抵達云州。這就意味著, 需在五日內拿下盾城。否則,腹背受敵, 必將受到梁陵兩軍左右夾攻, 區區潭云十三州,被攻破只是彈指間的事。 事不宜遲,展云風留下宋衛、向思、以及一直在此帶軍的將領等駐守云州。自己則帶著施俊、陳雄、唐燁、唐煊等人,率十萬精銳兵馬直擊盾城。 東陵國目前的狀況:群龍無首,國無君,一盤撒沙。太子發瘋, 政局不穩, 稍有一丁點兒勢力的地方官吏便敢借機稱雄。強盜更是肆意橫行, 到處是農民起義,民眾趁亂打砸搶, 內亂四起。眼看著就要演變成各自割據的一群諸侯國。 梁桐適時散出言論, 天地突變, 必降瑞星,斬妖魔,定乾坤。 待展云風幾日后趕到盾城時,他發現自己居然是縱橫無阻, 一路直接挺進盾城。沿途所遇的零星抵抗,根本不值一提。 進入盾城了,發現事態更嚴峻。 東陵國本就有三、四十幾的不同民族組成,你即便穿得和人家服飾風格不一樣,人家也只當你是又一個少數民族而已。整個盾城亂糟糟一片,誰在乎誰?頂多是你人多,我不搶你。 這局勢,就仿佛是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更讓人頭痛。 云州城內的局勢,卻是實打實的緊迫。 周炎烈的先行騎兵比預計的早到了一日,竟是騎五百匹汗血寶馬率先趕到,駐扎在云州城外二十里處。派了主將進城收厲王的兵符,接管十三州。 眾所周知,周炎烈手下有五名虎將,英勇善戰,有勇有謀,每個在戰場上都是所向披靡的上將軍。這五人分別是嚴容、韓云、洪異、鐵閆、呂籬。有這五人在,周炎烈的江山想坐的不穩都難。 此次前來收厲王的兵權,由嚴容率騎兵打頭陣,由呂籬、韓云率大軍壓后。 此刻,嚴容率五百騎兵抵達云州城下。 城中三位主將卻出現了意見分歧。宋衛主張將嚴容迎進來,留住他,為厲王爭取時間。衛英主張不讓人入城,死守云州城,等厲王消息。向思素來少言寡語,幾日前同人潛去梁都探查消息,回來后就更是不言不語的。宋衛和衛英知道他是厲王從南渝國收來的人,怪兮兮的,也不多去問他的意見。 葉婉柔這些日子沒有閑著,吩咐風遙、雪瑩、月亭四處打探消息。極力的了解著東陵國內的情況。 對于眼下嚴容的到來,她覺得有一計,可以冒險一試。 葉婉柔出面,支持將嚴容迎進城,否則處境會變得被動難測。 王妃說話了,向思自然站出來支持。好在宋衛也并非一意孤行之人。就這樣,嚴容一行人很快被大張旗鼓的迎接進了云州城,住進了原云州刺史的府邸。 宋衛等三人設宴,款待嚴容,言明厲王不在府中,不過差不多三兩日就回,關于兵權交接一事,他們做屬下的做不得主,還請嚴將軍靜待厲王歸來,再說不遲。 嚴容對于眼前幾人的計量也是心知肚明。不過他也確實是不急于一時。韓云與呂籬率領的三十萬大軍本就不會這么快趕到。他提前和厲王的人撕破臉也沒有意義。他提前快馬趕來,要看的就是個態度,眼下的態度就是遲早一戰。嚴容在心中估算戰機,作戰的時機很重要。 入夜。云州刺史府廂房內。 嚴容負手立于窗前,窗外殘月如勾,房內一燈如豆。一片涼意。 嚴容眉頭緊鎖,神情冷峻中帶著憂緒與不易察覺的落寞。 孟喬失蹤多日,生死未卜,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回越州去。說到底,終究是辜負了她。 其實原本都挺好的,她住在他的府中,他事事顧全她。她是妻是妾,都沒什么大不了。直到那個女人非要嫁進門。他試圖退過婚的,但那女人執意。又仗著她父親的權勢和皇帝的賜婚。 事情是從新婚那夜真正開始的。那是他與那個女人的新婚之夜。 他怎么能甘心情愿的與別的女人洞房?孟喬心里也一定是不愿的,應該是,或許是的吧。 于是那夜,他進了孟喬的房間,與孟喬圓了房。他心里是極高興的,他那么喜歡她,一直都喜歡。她當時并沒有說什么,如今想來,突然覺得她那時的眼中,竟像是含著哀怨與無奈。 難道她心里不喜歡他?難道她早知他會負了她?不!嚴容心里突然憋屈的要爆炸,他從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安王突然率兵返京,所有部將都不得攜帶家眷。都怪他匆匆離開時沒有將她安頓好,明知她無依無靠……他真是后悔莫及。 他一抵達梁都就安排了人回去接孟喬前來。但是萬萬想不到,孟喬居然會在路上摔下山谷失蹤。那個女人說孟喬死了,他不信,一日見不到她的尸骨,他一日不信。 嚴容無聲嘆息,不管說什么,他都是負了她。沒能照顧好她。 嚴容突然難過得想流淚,可他從記事起就不曾流過淚,此刻眼前模糊朦朧得他有些恍惚。 就在那恍惚之間——一個身影自他窗前走過。 女人的身影,纖細婀娜,聘聘婷婷。 那分明是——孟喬的身影。 嚴容不及細想,一個挺身,自窗口飛身而出。 孟喬嚇了一跳,驚呼著向后退,本能的護住自己的腹部。 嚴容聽到她的聲音,心神俱震,竟真的是他的孟喬。 有府仆聞聲趕過來。孟喬認出嚴容的一刻心中也是一驚,但是她立刻低頭垂眸,掩飾住內心的情緒。退到仆人的后面去。有丫鬟趕緊扶住她,兩人轉身欲離開。 嚴容從難以置信的震驚中醒過神。 “孟喬……”他不管不顧的就想過去攔人。 孟喬卻不再看他,只是一味的躲。仆人們上前護著孟喬,被嚴容推開。響動引來了護衛,一夕間就動起了手。 “都住手!”凌空一聲暴喝。 眾人立刻停了動作。 宋衛走過來,掃視一眼四周,沉聲道:“嚴將軍英明在外,怎么會如此非禮府中女眷!” 衛英在一旁適時唱紅臉:“宋將軍言重了,嚴將軍絕非那樣的人,定是誤會,誤會。” 嚴容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向宋衛和衛英拱手,說道:“讓二位見笑了,嚴某在這里見到自己失蹤的愛妻,一時情難自控?!彼碾p眼一直鎖著孟喬,“不知嚴某的愛妻為何會在這里?!?/br> 宋衛和衛英一同看向站在廊下的溫婉女子。 孟喬垂眸,不疾不徐地說道:“民婦不認識這位將軍,也并非將軍口中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