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彤雅慢慢的點頭,氣惱憤恨加咬牙,說道:“好!你就盡管抱著這個女人,我看你什么時候毒發而死!哼!” 彤雅氣鼓鼓的坐去一旁,將自己腰間懸著的一個藥囊取下來,將里面的一顆紫色的藥丸放進嘴里,然后用力的咀嚼。 杜鋒看著彤雅的動作,有一種感覺瞬間襲上了他,那種感覺好像叫……饑寒交迫。 葉婉柔側頭看了彤雅一會兒,隨后慢慢的撐起自己的身體,不顧展云風的疑惑和攙扶,奔著向思的方向快步而去。 向思起身,下意識的抬起雙臂接住踉蹌而來的葉婉柔,同時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展云風。 “向思……”葉婉柔急切的握住向思的手臂,仰頭望著他,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問道:“你說過愿意娶我,永遠和我在一起,可還當真?” 此言一出,所有都愣住了! 向思更是不明所以,不只是因為他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同時也因為他不大懂葉婉柔口中“娶”字的含義,南渝國的男子哪有資格娶女人,只有尋求女子收納庇護的份兒。 可向思此刻如此這般的神情,在旁人看來,更像是幸福突臨時的驚喜不及。 展云風快步走過去,拉過葉婉柔,冷然道:“不要胡鬧。”他握過葉婉柔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不認得我了嗎?” 葉婉柔不肯看他,低著頭,卻依舊扯著向思的袖子不放手。 向思生平第一次覺得如此這般尷尬,他想走開,可卻被葉婉柔拉著動不得。 葉婉柔慢慢的拿開展云風握在她肩膀上的手,輕聲說:“多謝厲王之前的照顧,小女子不勝感激,今后就不勞厲王再為我費心了。” 展云風輕輕搖頭,抬手探她的額頭,擔心地問:“柔兒,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告訴我。” 葉婉柔始終不看他,抿了抿唇,說道:“你我萍水相逢,厲王能收留我那么久,我很感激,義父若是他日知曉了,也會謝你的。”語畢,她快速重回到向思的身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向思。 向思嘆息,輕聲道:“只要你高興,我什么都愿意。” 葉婉柔輕輕的靠進向思的懷里,向思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背。 展云風在一旁看著,雙眼深沉,他曾設想過許多種可能,設想過他們來到南渝國后可能會找不到解藥,可能會被這里的人為難,可能會身陷囹圄,他設想過那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葉婉柔會辜負他,會另投他人的懷抱。 彤雅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突然一樂,笑得眉眼彎彎,瞬間忘掉了剛剛的不快。 大白貓頭鷹也在一旁站著,榻嘴里發出咕嚕一聲,然后將頭倒轉向了身后,一副懶得再看你們的姿態。 杜鋒皺眉看著向思和葉婉柔。原以為這個女人離開厲王就可以不再拖累厲王,可此刻看著主子那痛苦的神情……杜鋒頓時有些氣不過。 可還不待他上前去分開那兩個刺眼的人,厲王突然嘔出一大口鮮血,俯身倒了下去。 葉婉柔驚得臉色煞白,剛邁出一步,彤雅便擦著她的身側沖了過去。 彤雅不客氣地推開扶住厲王的杜鋒,將一顆橘色的藥丸喂給厲王,然后摸了摸他的腕脈,片刻后驕傲地對杜鋒說道:“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你的王爺有事。”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復又說道,“他現在是本王儲的人,本王儲怎會讓他有事?” 杜鋒不高興地擠開彤雅,在心里罵了她一百遍“不知羞恥……不知廉恥……”他將厲王扶坐到石壁下。展云風微睜開眼,盤膝坐起,隨后閉目運功,對于葉婉柔的舉動,他沒有再說一個字。 向思看著眼淚不斷在眼中打轉的葉婉柔,輕聲問:“餓不餓?” 葉婉柔訥訥的點頭。 向思從腰間的藥囊中取出一顆紫色的藥丸,喂進葉婉柔的口中,這是顆護胃養胃的藥丸,關鍵時刻可以用來充饑。 向思看了看四周,這里實在是沒有任何可以果腹的東西,他望了眼石洞的深處,問:“你可愿隨我一起走?” 葉婉柔繼續點頭。 向思走向篝火,從中抽出一根燒得旺的樹枝,舉起當做火把,然后走回去扶住葉婉柔的身子,帶著她向洞的深處走去,事實上,他們沒得選擇,只能去探一探這條路。 大白貓頭鷹見向思走了,便拖著一只受了傷的翅膀跟在向思的身后,一搖一擺的跟著他們。 走出數步后,葉婉柔忍不住回頭,看到展云風依舊盤膝坐在那里,他身前的篝火很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隨著周圍越來越暗,那人的身影也越加的模糊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寫存稿文,有時候會有種寫日記的感覺,就是那種沒什么壓力,什么時候有靈感又有時間,什么時候就寫一寫,這種感覺很好。 2016.10.18 第44章 海崖秘洞 葉婉柔同向思一起, 沿著洞內狹長的甬道,小心的向前走去。 甬道里漆黑潮濕,腳下不時會被不知名的藻類植物絆住, 鞋底盡是滑膩之感,每走一步, 都要當心會滑倒。 向思扶著葉婉柔的肩膀,盡量讓她走得不會太辛苦。向思心里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帶她走開對不對, 只是, 剛剛那樣的僵局……或許大家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婉柔在向思身旁,突然小聲說道:“對不起,剛剛利用了你,我……也是不得已。” 向思借著火把的光亮,看了眼身旁的女子,她的眼睫濕潤, 像是剛剛無聲的哭過。 向思心里不太明白她的感受, 女人會為什么事哭泣?他完全不了解女人。但這并不重要, 因為他知道,葉婉柔是信任他的, 就如他的白貓頭鷹一樣信任他, 甚至是依賴他, 這就夠了,這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葉婉柔其實心里也說不清楚,為什么篤信向思會愿意幫助自己,或許是因為向思的眼神, 雖然他外表魁梧、剛硬、冷漠,但他的眼神里,時常會顯出孩童般的純真和懵懂,這與他的外表很不符,但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矛盾體,這樣的一個人,想必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行了大約百余米后,前方出現了一堵石墻,截住了二人的去路,他們似乎是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向思手中火把的火勢漸漸微弱,他放開葉婉柔,拿著火把去石墻前查探。 葉婉柔無力的蹲下身子,對于面前的絕境,她沒什么情緒,就算是死在這里,對她來說,也沒什么。 大白貓頭鷹站在她的身后,身量比蹲下身的葉婉柔還要高,葉婉柔看著它,以前看著這么大個的貓頭鷹有些怕,可在此時此地,竟突然有了幾分親切感。 葉婉柔試探性的伸出手臂環抱大白貓頭鷹,發現自己居然環不住它,它真的是很碩大。 大白貓頭鷹嘴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對于葉婉柔的動作,它似乎是無動于衷,一對大眼睛散發著幽幽的綠光,有些冷眼旁觀的意味。 葉婉柔將臉貼上它雪白的羽毛,發現它的羽毛很柔軟,也很溫暖。 可是,她聞到了大白貓頭鷹身上的血腥味,驚訝的去尋,發現它的一只翅膀內側受了傷,很嚴重的撕裂傷,很長的一條口子,血已經凝結,許是被向思上過止血的藥,只是那傷口處被羽毛墜著,一時間無法合攏。 葉婉柔從自己的裙尾處撕下一大塊料子,將大白貓頭鷹的傷處小心的包扎好。 向思則是在一旁用火把照著石墻,仔細的查看著,石墻很平整,上面長滿了青苔。向思用匕首快速的清除掉上面的一些青苔,試圖從中看出端倪,他直覺的認為這個石墻應當是一個有機關的暗門。 隨著一片片青苔的掉落,石壁上顯出了一些圖案的紋絡。漸漸的,可以看出那圖案是只有四爪的獸。 葉婉柔站在向思的身后,因為距離的關系,她看到的圖像更完整,更全面。那只獸并不抽象,也不奇特,而是頭很逼真寫實的狼,并且是一左一右兩頭狼,兩頭狼都是進攻的姿態,獠牙兇目,模樣駭人,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雕刻得頗為逼真,越是看那眼睛,越會使人恍惚覺得,這兇獸會突然跳下來食人。 向思退到葉婉柔的身旁,對她說道:“不要離我太遠,有危險就站到我身后。” 葉婉柔依舊盯著那豺狼,說道:“去刺它的眼睛。” 向思未解,問:“什么?” “用你的匕首刺左側那頭狼的眼睛。”葉婉柔重申道。 向思看過去,隨后將葉婉柔拉到一旁,讓她和大白貓頭鷹都緊貼石壁站在一旁,并將手中的火把插穩在石壁的縫隙里。 向思盯住左側的狼,隨后疾速將手中的匕首擲了過去,那匕首分毫不差的斜刺了左側豺狼的雙眼,幾乎是與此同時,腳下的地面突然轟隆隆的塌陷出了一個方形的大窟窿,塌陷的聲勢巨大,帶動得整個山洞轟轟震響。 待聲音平靜后,葉婉柔看著那黑漆漆的地洞,歉意地說:“我是覺得那眼睛雕刻的分外精細用心,我以為……” 向思轉頭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偏頭聽了聽,隨后拾起身邊的兩顆石子去擊打右狼的雙眼,一如先前,剎時間,無數枝利箭從側壁縱橫射出,向思心有準備,眼疾手快的將飛射向他們方向的利箭一一擋開。 待再次平靜下來時,葉婉柔灰心的靠著白貓頭鷹,小聲說道:“這或許并不是暗門,也或許機關因年久無法啟動了。”說話間,她不自覺的向來路看了看。 向思走到地面上凹陷出的大坑旁,蹲下身仔細的聽了聽,片刻后對葉婉柔說道:“他們三個人也會跟過來的。”因為既沒有辦法爬回那么高的崖頂,也不能跳到海里去。他重新執起火把,站到地洞旁,說道:“我們就當是為他們先探探路吧!” 葉婉柔順著他的目光向地洞里看去,借著火把的光,她發現那個地洞并不深,只有一人高的樣子,待仔細看時才發現,下面是斜坡的地面,地面上鋪著密密麻麻的刺釘,每個刺釘都有著鋒利的倒刺,大約寸許長,有些刺釘被剛剛射下的箭打倒,通體泛著墨綠色的光澤,一看便知是淬了劇毒。 “這?”葉婉柔有些驚訝。 向思點頭道:“如此歹毒的設計,下面定有古怪。” 葉婉柔興趣不大地說:“能有何古怪?至多是藏了些不想被人發現的東西。” 向思說道:“下面有風聲,必定是有出路,我們下去。”說著,他單手撐地,輕松的跳了下去。 葉婉柔看著向思的動作,也凝神聽了聽,哪里有什么風聲?得多大的風在下面?才能在這里被聽到? 向思下去后將那些刺釘都踢倒到一旁,然后伸出手臂去接葉婉柔,神情中帶著鼓勵。 葉婉柔下意識的看了眼來路,最終還是跟了下去,大白貓頭鷹只展開一只翅膀,也可以毫不費力的落下去。 地洞的斜坡雖陡,卻還不至于讓人站不穩。小心行了十余米后,似乎是又進入了一個很寬大的甬道,還不待看清環境,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向思手中的火把終是熄滅了。 葉婉柔僵站在原地,小聲叫:“向思……”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如被無數人重復一般,在空曠的環境里越傳越遠。 “別動,別怕。”向思的聲音也是層層疊疊,分不清遠近。 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完全黑暗,分不清方向。葉婉柔索性向大白貓頭鷹幽綠的眼睛走去。可來到近前,卻摸不到意料之中的羽毛身體,仿佛那雙幽綠的眼睛是憑空懸浮著的。 葉婉柔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而此刻她本能的呼吸一滯。她顫抖著伸手去摸那一點幽綠之物…… “轟”的一聲,面前突然乍亮。葉婉柔驚叫,護頭向后退,卻猛得被提起,雙腳瞬間離地。她大駭,拼力掙扎,眼前卻是白茫茫的一片失明之感。 葉婉柔第一次這么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來臨,這種真切遠比從敬海崖上墜下時更清晰真實。 她本能的伸手四處抓,終于在將要筋疲力盡時抓到了一個人,她緊緊地抱住那個人。 “厲王……”葉婉柔無助的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雙眼終于從短暫的失明中緩過來。葉婉柔也終于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 向思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像在哄一個哭鬧的小孩子,口中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剛剛我發現這里的石壁上有油燈,就用身上的火折子點亮了一個,沒想到它們彼此相連互通,轟的一個接一個的都亮了起來。” 葉婉柔放開他,心有余悸地顫聲說:“剛剛有東西抓我。” 向思看了眼大白貓頭鷹,解釋道:“它不是有意嚇你,它只是還不知道該怎么和你相處,你放心,白鷹很有靈性,絕不會傷害你。” 葉婉柔看向大白貓頭鷹,心中甚是疑惑,如果剛剛將她抓起的是大白貓頭鷹,那么她面前的那雙幽綠的眼睛是誰的? 葉婉柔穩定情緒,站定了打量四周,身處之地是一個異常寬大的甬道,甬道兩側的石壁被人工打磨得光滑平整,不像之前的甬道那么潮濕,這里的四壁均不見有任何的植物和青苔,可以清楚的看到石壁上形態各異的狼形雕刻,每頭狼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或是在瞇眼假寐,或是在目光灼灼,伺機而動,看得人心里發毛。 兩側的石壁上有一盞接一盞的狼頭狀壁燈,每個狼頭都是青銅所制,壁燈彼此被鐵鏈相連,向前方的甬道處無限的延伸,看不到盡頭。每個油燈都散發著幽綠色的光,葉婉柔曾在書上看到過,有一種油燈,用添加了特殊藥劑的尸油做成,據說可以千年不腐,專門用于地洞暗xue之中,想必說的就是這個了。 看清了周圍的情形,兩人一鷹便繼續向前走,因為有兩側油燈的照明,所以他們走得毫不停歇。 寂靜無聲的地下石洞中,一男一女,一個一身紫色寬袍,一個一身碧藍色長裙,兩人一鷹,靜默的前行著。 行約百丈,走在前面的白貓頭鷹突然身體向前一栽,碩大的身子倒下一半時本能的欲展雙翅,不料翅膀上的傷處被崩裂,大白貓頭鷹如同向上跳了下一般,跳出數米遠,落下數片白羽。 葉婉柔還來不及驚疑白貓頭鷹的動作,就聽身旁向思突然一聲“不好。”隨后就是周圍的轟轟巨響和自己身體的倒地翻滾與刺痛。 待葉婉柔從疼痛中醒過神,才震驚于剛剛發生了多么驚險的事。 甬道中居然設有一根黑色的線,不知是何材質,那細線竟是可以將自棚頂掉落的鐵籠切出一條斷線,如同是切豆腐一般。而那鐵籠掉落的地方,正是剛剛向思和葉婉柔的身處之地。若是沒有大白貓頭鷹的探路和向思的敏捷反應,他們現在已經被困成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