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葉婉柔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說道:“什么時候的事?” 楚業揚不明白的看著她。 “什么時候決定要娶賀蘭殊的?” 楚業揚答道:“太后壽宴后的事。” 葉婉柔難掩失望:“就是我們相遇后的事了?” 楚業揚繼續游說,道:“其實做夫人還是側夫人,是沒什么區別的。” 葉婉柔瞪住他。 楚業揚心虛的補充:“至少做我楚業揚的夫人或是側夫人是沒有區別的?如果要說有區別,那只能是我更疼愛你。” 葉婉柔突然想笑,冷笑,她沒忍住,真的就諷刺性的笑了下,問道:“那逢年過節我可以進祠堂祭拜嗎?我生的孩子可以繼承爵位和家業嗎?” 楚業揚一愣,隨即說道:“我自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委屈,有些虛名何必在意。” 葉婉柔突然覺得累了,懶得再繼續這樣無意義的談話。 她站起身,平靜地看著楚業揚,說道:“楚世子說笑了,讓一個女人自我作賤給人做妾,楚世子找錯人了。” 楚業揚神情一滯,見她起身,下意識的去握她的手,可是被葉婉柔躲開了。 眼見她走去了門口,楚業揚急道:“就不能為了我委屈一下嗎?” 葉婉柔停住腳步,卻并未回頭,說道:“你既然知道我與賀蘭殊相識,就應該想到,我怎么可能去搶朋友的丈夫。” 她頓了頓,一字一頓道:“沒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不管那個人是誰。” 葉婉柔大步走出了茗仙樓,留下楚業揚頹然的獨坐在里面。 厲王府,湖心小閣。 葉婉柔以為自己會很難過,事實是她確實也流了淚。 但卻并沒有預想的那樣難過。 此刻,她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低落卻平靜。 時節已入初冬,湖邊的樹木光禿禿的,枝椏上偶有幾片殘存的孤零零黃葉,在一陣風過后也輕飄飄的落下。 冬季難免會給人落寞的感覺。 葉婉柔突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這感覺就如同母親去世時那樣,后來又如同劉嬤嬤不在時一樣。她明白了,她一直,在心里尋找著,一個可以支撐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或者是說,讓她的精神有所寄托的一個存在。 但是,把這種存在,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終究是不妥當的。會一而再的,感受這種空落落。若是非要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那這個人……只能是自己。 葉婉柔突覺腹痛,這感覺并不陌生,自從來了葵水之后,這種腹部的激烈絞痛就會常常來襲,越是天涼,這疼痛就越是來得猛烈。 傍晚十分,展云風來到小閣時,見到的就是葉婉柔蜷曲在床榻上,憔悴無比的樣子。 展云風的眼中有失望,也有無奈。 他走過去,站到床榻邊,看著她蒼白的面容,語氣不好地問:“至于這么痛苦嗎?” 葉婉柔本想起身施禮,聽了這話,頓時打消了念頭,又羞又惱地躺著看他,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她來了葵水? 他居然對女子之事這么了解? 這讓她心里好不自在。 不對!他若是了解,就不會這么問了。 葉婉柔神情懨懨地回擊,尖刻道:“王爺若是女人,自會知曉這痛苦的滋味。” 展云風看出了她額頭的虛汗,以及越發蒼白的面容,疑道:“你是哪里不舒服?病了?” 葉婉柔要羞死了,在心里罵了他一百遍登徒子,閉上眼,將大半張臉都埋進被子里,悶聲回道:“謝王爺關心,不礙事,過幾日便好。” 展云風劍眉微蹙,伸手去探她的額,見她并未發熱,思酌著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展云風折返回來,身后跟著端藥湯的風遙。 這藥湯,并非是展云風讓風遙所熬。風遙甚懂藥理,她知道了小姐的情況后,便去煎制了湯藥,隨后在路上碰到了厲王。做了番解說后,與厲王一同進來。 去而復返的厲王,這會兒就有了一點小尷尬。但是,表面上并看不出,他狀似閑閑地坐到窗前的軟榻上,隨手翻著小幾上的幾本書。 葉婉柔撐身坐起,接過風遙遞來的藥碗,偷瞟了眼厲王,勉強開口往下咽,藥湯頗苦,實難下咽,喝到一半,她便還給了風遙,做勢要躺下。 風遙不依,勸道:“小姐,要趁熱喝完才行。” 葉婉柔擺手求饒:“喝不下了,我沒關系的,過兩天就好了。” 風遙求助地看向厲王,厲王偏頭看過來,隨即揮手示意她退出去。 葉婉柔這時已經躺了回去,展云風拿起還剩有半碗藥湯的青瓷碗,從容自若地坐到床榻邊,伸手將葉婉柔重新拉起,將碗遞到她的唇邊,好笑地看著小姑娘一副抿唇裝死的樣子。 展云風故作冷聲道:“你要是不乖乖喝光,本王就……用嘴喂給你。” 葉婉柔瞪眼:“你威脅我?” 展云風毫不知羞:“是威脅又如何?” 葉婉柔怒視稍許,趕緊接過碗,不敢試探這個大惡人的無恥底線。 蹙眉硬是將那碗藥汁喝光,隨后便一頭躺倒下去,閉眼裝死,對厲王不再理睬。 屋內隨即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葉婉柔偷眼看屋內,發現展云風正盤膝坐在軟榻上,手中執著一本書。 晚霞從窗口灑進來,帶著艷色的暖意。 他俊眉微凝,似在想著心事,身形在光影中成了虛幻的剪影,顯出幾分難解的寂寥。 展云風拿著手中的兵書,心道:小姑娘倒是在這屋子里住得越來越自在了,連他收藏在柜子最下層的兵書都翻找出來了。 他望向窗外,平湖微波,青山疊影,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致。 只是,此刻觀景人的心情,卻與以往大不同。 冷靜自持多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大事未成,本無暇涉足兒女私情。可是,她的突然出現后,仿佛有只無形的手,在牽引著他。讓他做了一些……預計之外的事。 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細想之下,實也無妨。 只要不與大事相左,緣分來了自也不必躲。本就是早晚都要娶妻生子的,葉將軍一代忠良,娶他的女兒為妻,在情在理,可慰忠魂。 “王爺……”葉婉柔突然輕聲開口,“王爺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楚世子的事,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等著看笑話?” 展云風收回思緒,翻了頁書,語氣平淡,道:“你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葉婉柔突然坐了起來,神情略急迫地說道:“王爺可有辦法救救樂安公主?樂安公主小小年紀就要孤身一人遠嫁和親,這太殘忍了。她的年紀明明還未可及笈。” 展云風放下手中的書,看向她,含諷說道:“樂安公主十三歲,便已知自己該做什么,有的人十六歲了,還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葉婉柔眼角一跳,心道:大惡人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擠兌自己。忍下心中的不快,央求道:“求王爺想辦法幫幫樂安公主。” 展云風不客氣地回道:“皇家的事,旁人不要妄議。” 葉婉柔狠瞪他一眼,重新躺回去。 藥力慢慢發作,葉婉柔覺得渾身上下都有暖意在流淌,困意漸濃,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展云風見人已安睡,便起身輕聲出了臥房。 回到書房,命人找來了梁桐。 時辰已經不早,梁桐疑道:“王爺,可是出了什么事?” 展云風走到他身前,說道:“本王想命你,護送樂安公主去東陵,之后,以公主隨身護衛的名義,留在東陵。” 梁桐思索道:“王爺可是打算,將東陵……” 展云風抬手打斷他的話,說道:“樂安公主如今之所以會遠嫁和親,最早是我們起的事端,本王想讓你去東陵,護她左右。” 梁桐英俊的眼眸眨了眨,這是讓他去……陪嫁?! 展云風突然用情地拍拍梁桐的肩,說道:“你做事,最令本王放心。所以,這件事就交你去辦,到了東陵后,有事可與門徒聯絡。本王會派一部分夙風閣與羅剎門的弟子,前往東陵,任你支配。” 梁桐問道:“那屬下手中的事務如何處置?” 展云風早已想好,回道:“將門內的事務,暫時交給杜鋒,但你依舊是副門主,將府中侍衛統領的職務,暫時交給陳雄。” 梁桐拱手道:“屬下令命!” 展云風略點頭,語氣篤定,道:“本王不會讓你們,在那里待太久。” 梁桐聞聽此言,抬起頭,眼中含著了然,說道:“樂安公主三日后即將動身啟程,屬下這就去將事情安排妥當。” 三日后,皇宮。 葉婉柔和賀蘭殊都接到了去宮中,為樂安公主送嫁的請柬。 當葉婉柔趕到時,樂安公主已經穿好了大紅的嫁衣,正在和賀蘭殊促膝閑聊著。 葉婉柔上前施禮。 樂安公主過去扶起她,含笑道:“你們倆個都能來送我,真好!” 語氣里帶著少女的調皮和天真,又帶了歉意,“只是時辰這么早,辛苦你們了。” 樂安公主清秀稚嫩的眉目間,竟是那么的坦然,看得人心內不由一酸。 第24章 和親遠嫁 賀蘭殊的表情,也有些沉重,說道:“公主不用擔心,我會去東陵看你的。” “好!”樂安公主點頭,開心的樣子。 門外有宮中的嬤嬤來催促,說動身的時辰到了。 樂安公主聞言端莊的站起身,看似無意的環視了自己的臥房一眼,隨后便拖著及地的長裙,向門口走去。 葉婉柔下意識的幫她托起裙裾,這才意識到,樂安公主竟然身邊連個伺候的嬤嬤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宮女,看上去還怯怯的樣子。 公主本是有幾個丫鬟嬤嬤伺候的。不過,知道公主要遠嫁番國后,都嚇得拿出私房體己,去賄賂管事,一個個陸續想法調離了此處。就只留下這么個剛入宮沒多久的小宮女,走不掉,不得不陪嫁。這些事本是行不通的,不過,皇上和太后等人,從來都不過問樂安公主的事,奴才們做起來,也就不用顧忌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