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之情簡直無以言表。

    隔日早朝，皇上將康平公主與厲王即將大婚的事交代下去，吉日定在太后大壽之后。

    滿朝文武心內(nèi)俱是一驚！

    這厲王真是要如日中天了！

    誰不知那康平公主乃當(dāng)今太后所出，與皇帝是親兄妹，這宮中未嫁的公主不是只有康平公主一人，可是皇帝的親妹，卻只有這一位啊！

    臉面最掛不住的要數(shù)站在官員中的華陽侯，他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來自周圍的嘲笑目光，像一把把飛刀，毫不留情地向他飛來，簡直要把他周身都刺滿洞。

    散朝后，華陽侯飛一般的離朝回府。

    一進(jìn)門就將楚業(yè)揚(yáng)叫進(jìn)了書房，本想對兒子發(fā)一通脾氣?？墒?，兒子真站到面前了，他又不知該從何罵起。而且能罵什么？罵自己兒子魅力不夠？留不住公主的心？

    唉！

    楚業(yè)揚(yáng)聽到康平公主將嫁厲王的消息，只覺心投一陣輕松。

    終于不用違心的應(yīng)付那個刁蠻的公主了?？墒?，看到父親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也不敢表現(xiàn)出內(nèi)心的愉悅。只能安靜的陪著父親在書房里靜坐。

    梁都，市集。

    葉婉柔感覺自己好像幾年沒出過房門了一樣。深吸口氣，都能感覺到自由的味道。坐在馬車?yán)锒加X得今天的市集比往日熱鬧許多。

    路過玲瓏坊時，葉婉柔不由得將馬車的窗簾撩開得大了一些。

    想起那日在這里曾見過楚業(yè)揚(yáng)，不知他今天是否還會來這里？

    這么想著，心里竟就有了一絲期待。

    身旁的風(fēng)遙看看窗外，問道:“小姐想去買首飾嗎？”

    葉婉柔回神，快速放下布簾，答道:“不是，我們直接去京郊的德源寺。”

    風(fēng)遙答:“是，小姐?！?/br>
    葉婉柔看看與她同坐在馬車?yán)锏娜齻€丫鬟，再看看在馬車外徒步的花菱，忍不住問道:“你們?yōu)槭裁纯偸瞧圬?fù)花菱？”

    葉婉柔可是最見不得欺凌弱小，以多欺少等等所有欺負(fù)人的行為。

    月亭一臉無辜:“我們沒有欺負(fù)她。她……”

    葉婉柔打斷道:“她劃拳又輸了是嗎？你們用劃拳決定的事情在我這里不做數(shù)。現(xiàn)在要么叫她上來一起坐馬車，要么你們?nèi)齻€也下車走路。”

    葉婉柔的神色是她們從未見過的嚴(yán)厲，三個丫鬟互相看看，沒敢多言。

    三個人并沒有叫停馬車，而是直接掀開車門簾便跳了下去。

    葉婉柔正在心里疑慮自己剛剛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她們這么跳下去會不會受傷時，花菱便抱著一大包東西跳上了馬車，動作靈巧的不可思議。

    花菱見到葉婉柔，圓嘟嘟的小臉粲然一笑，把手里的紙包舉到葉婉柔面前，說道:“小姐，奴婢路上買了很多好吃的，小姐嘗嘗，都是很有名的小吃?！?/br>
    然后，花菱就如數(shù)家珍地把自己買的一堆零食，一一介紹給葉婉柔。

    葉婉柔并沒有吃任何東西，而是問道:“她們?nèi)齻€……怎么不上來？”

    花菱偏頭看看外面，那三人正跟著馬車走，答道:“小姐可以從她們?nèi)酥羞x一個或兩個上來?！?/br>
    也不用小姐再問，花菱機(jī)靈地繼續(xù)道:“我們四個不能同時出現(xiàn)在一起，在王府里還好說，在外面，絕對是不行的。”

    這……是何道理？

    葉婉柔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如今坐的是厲王府的馬車，厲王那個殺人魔頭，定是仇家無數(shù)，如此謹(jǐn)慎，真是心中有鬼無數(shù)，不知他天天晚上睡不睡得著覺？

    德源寺，梁都最大的寺廟。坐落在恒日山的西麓，廟宇恢宏，歷經(jīng)數(shù)朝，香客眾多，香火鼎盛。

    葉婉柔來到寺中，她今天的穿戴皆是素色，四個丫鬟今日也沒有像平日里那樣穿著各自喜歡的彩衣，而是隨著她一起穿了素色。

    葉婉柔如今的穿戴用度，在厲王府中皆是按照女主子的標(biāo)準(zhǔn)來置辦。

    每天都會被幾個丫鬟像裝扮王妃似的裝扮一番，本就舉手投足頗具大家風(fēng)范，葉婉柔此時即便素衣素面，也是貴氣逼人。

    惹得寺里特意安排了大德高僧來為她請靈牌定靈位。

    葉婉柔面色平靜，接受著寺里的安排，心里卻不由得回想起了多日前，自己和劉嬤嬤一起來為母親請靈牌時，所受到的冷落，恍惚竟有種隔世之感。

    若問世間何處均貧貴？怕是菩提老祖也不知。

    第10章 大鬧酒樓

    從德源寺出來時，時辰已是午后。

    “我們?nèi)コ晕顼埌?！”風(fēng)遙向葉婉柔提議道。

    花菱高興地接道:“我們?nèi)ボ饺貥浅?，那是梁都最大最有名的酒樓。?/br>
    馬車外的雪瑩和月亭耳尖地連連附和:“好啊！我們也餓了！”

    葉婉柔心里有些不自在，如今她的吃穿住行都用的厲王府的銀子，也就是說用的都是那個殺人魔頭的，她有種氣節(jié)受損之感。

    葉婉柔想了想，并不隱瞞道:“我手里的銀子剛剛都用來請靈牌了，現(xiàn)在沒有銀子去酒樓了。”

    風(fēng)遙不解地道:“小姐的銀子都在奴婢們這里呀！剛剛請靈牌時，奴婢替小姐付了銀子的。”

    葉婉柔驚訝:“你也付了銀子？”

    花菱不知小姐在吃驚什么:“小姐請了三個牌位一共六百兩，可是奴婢們一共帶了兩千多兩出來，現(xiàn)在去吃頓飯綽綽有余的?！?/br>
    六百兩？！那……自己剛剛付的那十幾兩是打賞的碎銀子嗎？！

    葉婉柔頓時無語了。

    芙蓉樓，坐落在梁都最繁華的街市中心。

    樓高三層，縱寬數(shù)米，氣派奢華，菜品豐富，菜色別致，是梁都達(dá)官貴富，文人雅士們用餐聚會時的首選。

    葉婉柔自然從未來過這里，但如今被幾個丫鬟硬磨來，她也不覺這里有什么新奇，不過就是裝修典雅高級些罷了。

    月亭先到定好了三樓的雅座，待葉婉柔來到落座時，早已點(diǎn)好的菜品便開始一一呈上。

    葉婉柔示意她們四個一起坐下用餐，結(jié)果風(fēng)遙和花菱陪她坐下，雪瑩和月亭則坐到了三樓樓梯拐角處的一張桌子，另點(diǎn)了菜食來吃。

    葉婉柔看了不由得搖頭。

    厲王府的規(guī)矩真怪！丫鬟言談舉止沒個丫鬟樣就算了，多半是主子不善管教慣出來的，可這不可聚在一處的規(guī)矩真的有必要嗎？

    芙蓉樓的菜品味道確實(shí)是不錯，與王府的廚子水平有的一拼。但這里有一樣是王府里沒有的，那就是一邊吃飯還一邊有戲可看。

    戲是京戲，能來芙蓉樓表演的都是有名的戲班子，能上臺唱的都是有名的角兒。

    此時臺上正在表演的這位，據(jù)說就是梁都最有名的小生。

    這個小生，名叫梁成文，他之所以能如此有名，這里面還有點(diǎn)故事。

    據(jù)傳，大長公主和康平公主都看中了他，都請他到自己的寢宮里唱戲。結(jié)果他分~身乏術(shù)，兩個公主卻為此互不相讓，鬧得不可開交。

    最后，竟鬧到太后聽聞而出面的地步。結(jié)果，治了這戲子霍亂宮闈之罪，將他打了板子丟出皇宮。

    這戲子雖因此更出名了，可卻被文人雅士們所不恥，拒絕再聽他的戲。所以，如今他唱不了節(jié)假日的大場次，就連晚餐時段，都是不準(zhǔn)他上臺唱的。

    葉婉柔聽了旁人的這些閑談，再看向臺上的人時，心里便生出了幾分同情之意。

    他何罪之有？就如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鳥雀一般，讓做什么就只能做什么，完全是身不由己。

    此刻，小生在臺上唱得認(rèn)真而賣力，那唱腔悠揚(yáng)婉轉(zhuǎn)，饒是不懂戲曲之人聽了，也只覺悅耳動聽。

    “嘭”的一聲突響，驚得滿堂的食客皆是一驚。

    抬頭看去，竟是有人將一只酒壺扔到了戲臺之上，正砸在了梁成文的腳邊。

    葉婉柔也被這突然的一聲嚇了一跳，尋聲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外邦異服的年輕公子，正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神色倨傲輕浮，對臺上之人說道:“唱得什么鬼腔鬼調(diào)？嚇得本公子的手都抖了，快下來陪本公子喝一杯，給本公子壓壓驚?！?/br>
    此言一出，堂內(nèi)有食客小聲反駁:“好個出言不遜的小兒，此等文雅之物，豈是你這種番邦蠻夷所能欣賞的懂的？”

    異服公子悠悠然的站起身，帶動身上墜掛的眾多玉石之物，叮當(dāng)作響。

    他的身量不高，神情卻無比高傲。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寫滿不屑，他指著臺上的小生，說道:“有本事就拿出點(diǎn)絕活來瞧瞧，沒本事，就下來陪本公子喝個痛快，把本公子服侍高興了，有賞?！?/br>
    此等叫囂，對于一個戲人名伶來說，若是穩(wěn)不住臺面，那從此以后，就不用再吃唱戲這口飯了。

    梁成文站在臺上，脊背站得筆直，神色隱含著凄然。

    有食客大聲地叫，讓他表演他的絕活，飛天三十九轉(zhuǎn)。其他食客聽了，也跟著起哄，那是梁成文所特有的表演。一般的小生可做不來這種需要功底的表演。

    后臺的戲班班主跑了出來，見此情景，也在一旁不斷的催促他快些表演。

    此刻，已不是他的飯碗能不能保住的事了，這也關(guān)系到了整個戲班的名望。而對于在坐的食客來說，這關(guān)系的卻是大梁的顏面。

    梁成文的額角滲出了冷汗，他的表情無疑不在說明，他很為難。

    葉婉柔坐在下面看得心急，若想幫這個小生擺脫目前的困境，就只能是轉(zhuǎn)移眾人的注意力，可她要怎么做才能轉(zhuǎn)移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嘭”的又一聲炸響。

    葉婉柔將自己桌上的茶壺摔到了地上，將眾人的視線都引了過來。然后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位奇裝異服的公子，你是想要表演什么絕活給眾人看嗎？若是有，不用挑釁旁人，自行快些表演出來，若是沒有，就不要在這里惹事生非，壞了本姑娘吃東西的雅興?！?/br>
    眾食客見說話的是一年輕女子，發(fā)未及笈，應(yīng)該尚且年幼，穿戴皆是大梁服飾，自然是愿意幫著她說話，于是便都出言擠兌那外邦公子。

    那公子臉色瞬變，當(dāng)即大怒道:“本公子的身份，豈能隨便表演？你敢如此侮辱本公子？”

    說話間，他毫不遲疑地抓起桌上的酒杯，向葉婉柔了砸過來。

    葉婉柔身旁的風(fēng)遙眼鋒一厲，只見她手腕一揚(yáng)，將手中的一根筷子飛速擲了出去。

    只聽空中一聲脆響，那筷子在空中穿透杯子，后將杯子生生釘在了堂內(nèi)的木柱之上。

    坐在葉婉柔另一邊的花菱，動作迅速如風(fēng)，將自己面前的一只茶杯向那公子回擲了過去。

    還未待眾人看清，那挑釁的公子已踏地而起，在空中抽出腰間的軟鞭。

    “啪”的一聲炸響，只見一條赤紅長鞭，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圓弧，將那飛在空中的茶杯擊得粉碎。

    葉婉柔直盯盯的看著那條毒蛇一樣的長鞭，向自己迎面劈來，正不知如何反應(yīng)時，忽有一人凌空翻轉(zhuǎn)而至，在空中徒手抓住那條紅鞭，動作靈巧地將那鞭子和它的主人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