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嗚” 似是并不在意別人發現,箭矢的末端甚至綁了響哨,尖銳的聲音振鳴著,在半空中回蕩。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清晰的像是在每個人耳旁炸響,使得不少人最先躍到裂縫最前方的,是一名白裙如雪的女子,她身材嬌小,手上纏著鐵爪,行動十分靈活。 眼看她伸手就能觸碰到裂縫,聽見響動下意識的遲緩了片刻,從不遠飛射而來的箭矢已經到了她的跟前。 她反應十分迅速,一腳踩在底下人的肩膀上,借助力度在半空中半翻過身去,卻依舊沒能躲開箭矢。 既然躲不過,那就正面懟上去! 她鐵爪反抓,一個劈砍,一把就把箭矢當中劈斷。 有白色小紙人如同雪花一般,從箭尾灑落,洋洋灑灑的落了她底下人一身。 白衣女抓住箭頭,感受著劣質的做工,嘲諷的一笑,并未在意,甩手扔開,朝著她原先的目標而去。 她的手在堪堪觸碰到裂縫的瞬間,突然小腿一沉。 剛剛一直落于她身后的同伴,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抓住了她的小腿。 那種同歸于盡的氣勢,讓她腦子一片空白,重心一偏,她被拉扯著,極速下墜。 剛剛那出手可及的裂縫,眨眼間,遙遠成天塹。 夜風正盛,極速的在樓頂掠過,翻卷著,裹挾著小紙人,漫天飛舞。 小紙人所到之處,如同活了一般,扭動著四肢,紛紛找到相應的人貼附。 一時間,原本除了下絆子還算和諧的眾人,像是被人cao縱了一般,無論親疏如何,紛紛反目,相互大打出手。 亂成一團。 這樣的變故顯然超出了眾人的預料。 他們花了幾年準備,花了幾年苦心經營,現在百人活祭也如同預想中一樣,成功把司度困住了,臨門一腳,卻橫生這樣的枝節。 沒有□□控的人,第一反應是司度動的手,當他們下意識扭頭看去—— 一道身影立在屏障內,像是被血漿所包裹,雖然模糊,卻也能清晰可辨出,那人的確是司度。 胡醫生手握著一柄小巧的手術刀,劈開了迎面撲來的小紙人,一個反手,手術刀回旋著在半空中轉了一個半個圈,將四周人的小紙人一一絞碎后,最后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扶了扶眼鏡,側過頭盯著大樓某個方向,垂在右側的右手有些顫抖。 “是司量?!?/br>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或許是弓箭拉的太滿, 木魚握著劣質的木弓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眼底發黑。 她腳步虛浮,倒退了半步, 就被人拽住手臂,從身后拉了一把:“這高樓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聲音不大, 卻很好聽。 木魚眨了眨了眨眼,等暈眩緩了緩, 才看清楚來人—— 紅衣似火, 烏發如墨,尤其是那張臉,眉眼如畫,憑心而論,他的這種漂亮無關與性別,長的她漂亮多了。 而來人的身后,恭敬的站著倆白色紙人,一動不動, 宛若靜物。 木魚和他素不相識, 但是在此時此地, 這樣的衣著打扮, 又是這樣的一副相貌, 她從記憶中翻找出一個人名來。 “赤間?” “第一次見面, 木魚,你好啊?!背嚅g放開木魚,往后退了半步, 瞇著眼睛笑,“此時夜色正好,要不去寒舍坐坐?我那還有幾罐不錯的茶葉?!?/br> 木魚:“你特意過來一趟,就是為了請我喝茶?” 這大半個城能被壓制下去,多半是眼前這位的功勞,單憑想象也知道,他耗了多少心力。 抽身跑來請她喝茶,這個理由一看就是懶得找,隨口胡謅的。 “沒辦法,我也是受某人之托,要看顧好你?!背嚅g視線落在了對面,血色的屏障越來越稀薄,即使從這邊看去,也能看見司度影影綽綽的樣子。 ——他在強行突破百人活祭。 赤間甚至可以預見,再過十分鐘,百人祭祀一破,所有煞氣歸一,盡數沒入司度體內。 司度,或許就不是司度了。 只是司度無論入不入魔,對目前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今日的【越獄】人,一個人都不能放走。 木魚聽著赤間的話,似是覺得很好笑,嗤笑了一聲:“夜已深,我就不打擾城主大人了?!?/br> 她從包里翻出一個巧克力,低頭剝開塞進嘴里,嘗到濃郁的甜味,暈眩似乎也好了很多,咧嘴一笑:“況且我自己事兒一堆,還沒有處理呢。” “你打算過去?”赤間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木魚沒有說話,撕下一截衣擺,靜靜的纏在木弓裂縫的位置。 這把弓雖然弓身劣質,但是弦不錯,應該是剛剛那位大哥精心制作的,這次居然撐住了,可能下一次也不會繃斷。 “祭煉了如此多的符人,你還能站著,說實話我已經很驚訝了。”赤間聲音如同夜風一樣涼,灌進了木魚的耳朵里,“你現在連跑幾步都難,過去是不要命了?” “我又不傻,咳咳——”木魚咳嗽一聲,擺擺手,“正如你說的,我手無縛雞之力,這會兒過去,只能拖司度后腿。” 末了,還不忘拍拍赤間的肩膀:“所以放心吧,我會好好呆在這的,不會破壞你的大局,你用不著浪費時間親自看著我?!?/br> 赤間笑容未變,并沒有被戳穿的窘迫,他來到這看顧木魚是真,當然守住她不過去阻擋司度破陣也是真。 他眼神真誠:“說真的,我有些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也猜不出你想干什么?!?/br> “我在想。”木魚笑了起來,抬手虛虛一指,指向對面已經半透明的血色屏障,“是不是有人從外面破除,司度今天就可以跟我回家了?!?/br> 赤間沒有嘲笑木魚的異想天開,而是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除非……” 除非總司大人親臨。 木魚咬破手指,將血抹在弓弦之上,利用最傳統的方式,疊加著符文,加固著長弓:“赤間,我跟你不一樣,你的眼里只有這座城,而我眼里,只有那個人。” 做完這一些,她氣勢徒然一遍,墨玉尺從后背猛然沖出,她左手輕輕一握,抓住了飛射過來的墨玉尺她將墨玉尺架在弓玄之上,以墨玉尺為箭,整個人向后半彎,繃緊了身體,才借著體重艱難的拉滿弓弦,瞄準了對面的血色屏障。 松開了手。 墨玉尺離開弓弦,旋轉著沖著屏障飛射而去,像是一股小型的黑色龍卷風,以一種rou眼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狠狠的撞上血色的屏障。 “轟!” 屏障內。 “司度”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半張臉已經被黑色所浸染,如同水中暈開的墨水,氤氳著看不清五官。 凝聚在他掌心下的煞氣瞬間潰散,像是遇到了什么大敵,扭頭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蜂擁而去。 就連“司度”臉上的黑色霧氣,也被被徹底剝離,順著司度的掌心,倒退了屏障之內,被當做養料源源不斷的朝著被攻擊點輸送過去。 堪堪將飛射而來的“箭矢”阻擋在外。 只可惜,這并不是普通的箭矢,墨玉尺被阻擋在外后并沒有失去動力墜落,它周身符文扭動著,在沒有外力之下,墨玉尺旋轉的速度不降反升。 原本裹挾在墨玉尺淡淡霧氣,隨著旋轉的速度變快,也越來越濃,瞬間暴漲了幾倍有余。 黑色霧氣,在觸碰到血色屏障的瞬間,像是找到了最好的食物,如同餓了很久一般撲了上去,狼吞虎咽起來。 “滋啦啦”的聲音聽得一旁人頭皮發麻。 *** “滋啦啦——” 胡醫生握著的手術刀一抖,兩張小紙人手忙腳亂的從刀身上爬下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裝死了。 他已經沒有心思關注這兩個逃跑裝死的紙人,視線緊緊的盯著墨玉尺釘住的位置,心下越來越沉。 天際裂縫就在眼前,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在這個時候被打回原形? 胡醫生像是意識到什么,顧不上自己一直保持的風度,沖著身側幾個人大吼道:“阻止它!快阻止它!” 他的右手邊,站著的是一名身形嬌小的女子,姓凌,叫凌敏,看著還不到一百斤。 她長的漂亮,敢愛敢恨,是胡醫生平日最喜歡的女人。 凌敏此時也明白了事情的危急,停止了揮動長鞭的手,靠在胡醫生的身側,很是信任:“怎么阻止?” “怎么阻止……”胡醫生也是情急之下,才下意識說了那么一句,并不知道阻止的辦法,他重復著女人的話,余光看了一眼凌敏,像是想到了什么。 往日一直握手術刀的手,如同鐵爪一般,狠狠的抓住女人,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她提起來,朝著墨玉尺拋了過去。 凌敏沒料到胡醫生會這么做,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求生意志讓她右手揮動起了長鞭,下意識的往后一卷。 也是凌敏命不該絕,長鞭幸好卷在了一個人身上,才止住了前拋的趨勢,兩人拉扯著下墜,呼啦啦的滾在墨玉尺底。 凌敏從地上爬起來,看清了被她拉下來的人,她嘴角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怒的笑。 胡醫生自己似乎也沒料到會產生這樣的變故,他被鞭子勾住了頭,鞭抽在了半張臉上,右眼被血糊住,已經徹底看不見了。 他瞇著左眼半抬著頭,模糊的視線慢慢清晰起來。 墨色濃郁的仿佛實質化,而血色卻稀薄的愈發透明了。 “卡啦啦——” 一條裂縫從黑紅交接的地方蔓延開來,以裂縫為中心,無數細小的裂縫開始迅速朝著四周輻射。 最終,砰的一聲,徹底碎開。 離開這里! 馬上離開這里! 胡醫生心底的警戒線終于斷了,一個聲音瘋狂的讓他離開,他捂著頭上的傷口,迅速從地上站起來,扭頭就想回到人群去。 只是一轉身,剛好對上一道黑色身影,像是等候已久的樣子。 眉眼淡漠,周身煞氣沖天。 而天際上的裂縫,緩緩閉合,關掉了他對南城流放之人所開的后門。 被完全撕裂開的兩個世界,終于在這一刻,開始重新交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