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一燒過,廚房就是煙熏火燎,nongnong的油煙升起,嗆得人倒退半步,連捂住口鼻都做不到,只能低頭不停的咳嗽。 聽見動靜,年輕的姑娘掀開簾子,看見里面的情形,無奈的笑了笑。 她將廚房的人往外拉了幾步,一手接過鍋鏟:“老板,你先出去呆著,晚飯我來坐。” 葉寒聲喘了一口氣,又咳嗽起來,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反而更添麻煩。 只是她畢竟不一樣,葉寒聲往外面走了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囑咐道:“小魚,rou剛腌好,碗里泡了香菇,辣椒在——” “行了行了。”被稱作小魚的年輕姑娘揮了揮鍋鏟,“小老板,你先出去等著,別走遠(yuǎn),一會兒就準(zhǔn)備開放。” 半個小時后。 小魚解下圍裙,將冰箱里的自己腌的泡菜玻璃罐拿出來,撿了一小碟的,放在了餐桌中央。 紅燒rou,香菇雞蛋湯,青椒蘿卜絲,一葷一素一湯并一碟小菜,兩人吃綽綽有余。 葉寒聲給小魚盛好飯,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臉上掛著笑:“我要宣布兩個好消息,第一個好消息是,我今天發(fā)工資了。” 葉寒聲在的單位,每月十五定時發(fā)工資,不過他性格純良,每個月都會當(dāng)做好消息宣布。 小魚十分捧場的,用左手拍了拍桌子,替代雙手鼓掌:“小老板好厲害。” 跟安撫孩子似的,只是葉寒聲很受用。 葉寒聲清了清嗓子:“那么宣布下面第二個好消息,今天我要給小魚發(fā)工資了。”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信封,遞給小魚,眉眼都是愉悅。 當(dāng)時收留了小魚的時候,他剛交完老店的修繕費(fèi)用,工作幾年的存款耗的一干二凈,所剩不多的錢,兩人的伙食費(fèi)都成了問題,自然不存在什么工資一說。 而這幾個月,店里在小魚的打理下,已經(jīng)能夠收支平衡了,加上他的工資和半夜接的私活,也算攢了一點(diǎn)點(diǎn)錢。 雖然小魚嘴上不說,可她畢竟是個姑娘,日常無論是買衣服還是小零食,又或是生活必需品,都需要一些錢。 他就盤算著,從自己工資抽出一半,給小魚發(fā)工資,而另一半則用作兩人的伙食費(fèi)。 只要多接些私活,還能存下一些。 小魚下意識想拒絕,話到嘴邊,看了一眼葉寒聲的神色,伸手接過了信封,給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小老板——” 葉寒聲見小魚大大方方收下,心里越發(fā)開心,臉上的笑容也就濃了幾分,他的視線落在小魚的臉上,只覺得無論從哪看,小魚都好看。 巧笑倩兮。 直到對上小魚疑惑的眼光,這才低頭拿起筷子:“吃飯,吃飯。” 葉家是前店后宅的格局。 后宅不大,但是也不小,上下兩層樓,四室兩廳,并一個書房一個工作室。 店和宅之間,隔了一個小小的院子。 葉寒聲對“家”有些執(zhí)念,窮到吃不起飯的時候,他似乎也沒有想過把屋子出租過。 小魚是這么多年來,唯一一個住客,她睡在葉家的客房里,窗戶朝陽,有個大大的陽臺。 她靠在床上,將脖子上掛著的一塊木牌從睡裙里抽了出來,這是一塊介于平安符和掛飾之間的木牌,帶著淡淡的檀香味道。 木牌的一面,繪制著繁復(fù)的繪紋,而另一面,只有一個“魚”字。 所以,她才會給自己取名叫小魚。 *** 次日清晨,天氣陰沉。 葉寒聲將自行車從門口推出,沒有著急走,而是看見小魚走過來了,才上了自行車。 “小魚,我去上班了。” “騎車小心點(diǎn)。” “好。” 小魚沖他招了招手,看見他騎著自行車消失在巷口,回過頭去走進(jìn)院子,準(zhǔn)備去開店門。 葉寒聲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八點(diǎn)騎著自行車出門,之前他請不起店員,就只能下午和休息日開張。 現(xiàn)在店面由她看管,營業(yè)時間則從葉寒聲出門開始,一直到晚上八點(diǎn),每天營業(yè)十二個小時,節(jié)假日不休。 店里重新裝修過后,吊了頂,給貨架和柜臺換了新玻璃,也刷了新漆,風(fēng)格還是原有的風(fēng)格,只不過換了燈,店里顯得明亮了許多。 小魚打開店門,轉(zhuǎn)身拎了小半桶水過來,單手?jǐn)Q干抹布,將店面柜臺的一些浮灰擦拭干凈。 打掃完衛(wèi)生,她將貨從貨架里拿出來,一一擺好。 自家小老板人好心善,卻不是打理生意的料子,進(jìn)貨和出貨完全靠感覺,有的貨早就斷了,有的貨卻堆積了很久。 她將一些實(shí)在賣不出去的舊貨打折的打折,捐給學(xué)校的捐給學(xué)校,剩下的分門別類擺好,店內(nèi)立馬好看了很多。 為了方便小老板以后能夠自己獨(dú)立,她盤完貨后養(yǎng)成登記一遍的習(xí)慣,然后將每個月銷量做出統(tǒng)計,以此為依據(jù),平衡進(jìn)出貨物。 說起來不少,但是每天需要花的時間,也不過就是個把小時的事兒。剩下的時間,她便拿著本書,安安靜靜的坐在店里,邊看書邊等客人上門。 陰沉的天氣,終于淅淅瀝瀝下雨,大概是天氣的原因,上午幾乎沒有什么客人。 小魚躺在柜臺內(nèi)的搖椅上,臉上蓋著一本書,聽著外面的落雨聲,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到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雨聲在耳旁愈發(fā)清晰。 風(fēng)從大門外灌入,帶著水氣和寒意,臺階的腳步聲,幾乎被雨聲給淹沒了。 小魚突然醒了過來。 她側(cè)過頭去,臉上蓋著的書滑到鼻梁上,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上了門口來的男人。 男人身材有些偉岸,八月天,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寬肩窄腰,國字臉,背著光有些看不清五官。 他將手中的雨傘收好,放在臺階旁:“姑娘,你們這,有朱砂賣么?” 小魚的視線落在了他的鞋子上,外面漂泊大雨,他的鞋子卻是一寸未濕。 第一百零五章 夏末的雨, 帶著些許涼氣。 小魚后脊背一涼,僅剩的一點(diǎn)睡意也消失殆盡,她拿下臉上的書, 從椅子上起身:“稍等,我看看。” 朱砂在藥店可以入藥, 在文房四寶店,就是最尋常不過的顏料。 葉記別的可能沒有, 朱砂還是常備的, 小魚走到貨架前,找到朱砂:“先生需要多少?” 男人看了一眼小魚,視線在她殘疾的右手掃過一眼,又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需要十來斤吧。” 小魚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過頭重復(fù)了一遍:“十來斤?” 一般人買朱砂都是論克買,十克二十克,哪有斤這種單位的? “十五斤上下。”男人給了一個更準(zhǔn)確的數(shù)字,他輕輕拍了拍外套, 外套上的雨滴, 落在地板上。 小魚面露抱歉:“小店最近沒來得及進(jìn)貨, 店里沒有這么多朱砂, 您看是不是換一家。” “姑娘, 你是新來的吧?”男人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嘴角勾了起來,“葉記的朱砂,可不是進(jìn)貨來的, 你跟你家老板說,預(yù)訂十五斤朱砂,明天我再來問拿貨時間。” 男人從懷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在了柜臺之上,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彎腰拿起自己的雨傘。 在撐開雨傘的一瞬間,男人已經(jīng)踏進(jìn)了雨幕之中,似乎連背影都變得模糊起來。 只留下一道黑色漸行漸遠(yuǎn)的影子。 小魚伸手去拿信封,鼓鼓的大信封,比想象中的還重,里面有幾萬人民幣和幾塊金條。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什么朱砂,能夠值這個價格? “轟!” 一道悶雷劈下,雨突然湍急了起來,落雨順著屋檐而下,噼里啪啦的砸在臺階上。 小魚清醒過來,將金條和現(xiàn)金七手八腳的裹在信封里,走出柜臺,在門外四處看了一眼。 確定剛剛并沒有人路過或是看見,順手將大門關(guān)了起來,鎖好門,將鑰匙揣進(jìn)兜里。 她轉(zhuǎn)身回到柜臺,將信用裝硯臺的盒子裝好,從后門回到宅子收好。 然后將雨衣塞進(jìn)了包中,手里撐著一把傘,急匆匆的就出了門。 *** 市立檔案館,檔案修復(fù)處。 吳姐端著保溫杯,走到飲水機(jī)前倒水,熱水呼啦啦的灌進(jìn)杯中的聲音,還是被外面的雨聲所淹沒了。 她拿起杯子,側(cè)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傾盆暴雨,砸吧砸吧嘴:“天氣預(yù)報不是說,今天不下雨么,怎么雨下的沒完沒了了?” 新來的小汪剛好拿著打印的文件從門外走進(jìn)來,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吳姐,天氣預(yù)報那么玄幻的東西,您不是不信的么?我早上還看見您帶傘了。” 吳姐睨了小汪一眼:“那是你吳姐我,生活有經(jīng)驗(yàn)。” “那是——”小汪將資料發(fā)放到了柜子里,討好說道,“吳姐,我記得您不是有把備用傘么,能不能借我用一用?明早我就給您帶回來。” 他長的好,臉上總掛著笑容,平常又總幫別人跑個腿拿個快遞什么的,十分會來事兒。 無論是年前一輩的,還是老一輩的,對他印象都十分不錯。 吳姐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到座位,從抽屜掏出備用的折疊傘:“來,給你。” “謝謝吳姐!” …… 臨近下班,到處都是類似的低聲對話,借傘的,順路求帶的,路近的干脆讓家人送傘過來。 條件不錯的,則盤算著下樓的時候,去隔壁小店買一把新的。 只有角落里的單獨(dú)坐著的葉寒聲,帶著手套,正在細(xì)致的辨認(rèn)一張破損嚴(yán)重的古籍。 對旁邊的一切,似乎毫無所覺。 下午五點(diǎn)半,準(zhǔn)時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