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木魚手捏著卷起的雜志,一手就敲在了蕭黎陽的腦袋上,“砰”的一聲,雖然沒有用力,卻也將正在醞釀悲愴和絕望的蕭黎陽給打懵了。 “不就是慫了么,認慫我又不笑你?!笨粗捓桕柕臉幼樱爵~托著下巴想了想,“我今天有必要跟你科普一下了?!?/br> 蕭黎陽:“……” 這女人的腦回路是怎么長的?為什么會扯到這? “無論哪個圈子,其實都分三六九等,分立場分人品,也分地位和指責。““嗯?!笔捓桕栍行┬牟辉谘?/br> “我和司度所在的單位在圈子里,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比較高大上。就算是單位輩分最小的我,在圈子里,無論是誰,叫我一聲姑奶奶,那完全是不委屈他的。” 蕭黎陽眨了眨眼。 “所以啊,你的小命認不認,得經過我的同意?!蹦爵~安慰完意志消沉的大好青年,一手拎著麻袋一手拎起皮包,毫不費力的往樓上拖去。 走到樓梯口,還不忘補一句:“蕭黎陽,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很厲害的?!?/br> 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看著,完全沒有說服力。 蕭黎陽看著木魚拖著個麻布袋消失在眼前,突然低下頭,低聲笑了起來。 他拿下帽子,露出發梢一半都是白色的頭發,捂著臉。 半悲半喜。 蕭黎陽倒下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人正在吃晚飯。 蕭誠為了湊足兩千萬的現金,忙著將一部分固定產拋售,而蕭母則因為憂思過度,神色也不好。 加上一個數著自己生命倒計時的蕭黎陽—— 蕭家一頓飯,都吃的死氣沉沉。 蕭誠作為家長,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最近家里比較沉重,大的小的都過的不安生,這樣下去,人沒事,精神先垮了。 他想了想,想挑個輕松的話題說些什么,好把這一段帶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一轉眼正好看見低頭吃飯的兒子有些不對勁。 蕭黎陽捂著頭,像是有什么正在腦子里一樣,甩了甩頭似乎并沒有好裝,拿著飯碗筷子的手一松,整個人從凳子上滑了下去。 戴著的黑色毛線帽散落在一旁。 身形消瘦,頭發半白。 “黎陽!”蕭母驚愕不已,忙蹲著下去查看獨子,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黎陽你怎么了—” 而蕭誠卻一動未動。 他的視線,落在餐桌之上,上面緩緩的浮現出兩行字來。 “兩千萬,三日內。” 空氣中,無端飄下一張紙條來,密密麻麻,擠著銀行賬戶的數字。 外面風正大,梵音鈴劇烈搖動著。 司度站在屋頂,居高臨下,像是剛剛出現,又像是原本就是這么站著。 ** 蕭誠攔下了試圖撥打醫院急救電話的蕭夫人,把木魚請到了蕭黎陽的房間。 房間原本很大,此時擠了四五個人,依舊顯得有些空曠。 司度走在木魚前面,看了一眼,便退在一邊,給后面跟著的木魚讓開了位置。 木魚坐在蕭黎陽窗邊,視線落在床上的人,他青筋暴起,臉色蒼白,嘴唇發黑,額頭卻滿滿都是虛汗。 像是那一頭白發,燃盡了他的生命力。 前一晚上,這個青年還在大廳里聽著自己在吹噓,今晚就奄奄一息躺在了床上。 命這個東西。 還真是讓有些人都能殺紅眼睛。 木魚將指腹放在蕭黎陽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收回手,對著一旁的蕭誠問道:“錢打了么?” “兩千萬,得預約銀行,才能一筆匯出,最快得明天上午。”蕭誠搖了搖頭,他最近老的很快,此時站在床邊已經虛到靠扶著桌子支撐,“黎陽他怎么樣了?” 木魚從蕭黎陽頭上拔了一根頭發,燈光下,同一根頭發的兩種不同顏色分明。 白色占了三分之二,黑色占了三分之一。 “看見這根頭發了么,等頭發全白,估計就回天乏術了。” 第一百章 蕭太太生于小城, 沒有高學歷,也沒有好出生。 但是幾十年的優渥生活,將她改造成了一個理性優雅的女性。 一個圈子里人人稱贊的蕭家太太。 而此時, 她卻像是任何一個普通的母親一樣,蹲在門外的走廊上, 淚如雨下。 她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掌,哪怕已經將手掌咬出血來, 嗚咽卻還是從喉嚨里沖破。 壓抑而悲愴。 她也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擦了擦眼淚,象征性的敲了敲門,然后推門而入。 正好看見那個請來的年輕姑娘,正靠在飄窗上,半瞇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她剛踏進第二步,對方姑娘已經睜開眼睛, 看了過來。 眼底一片清明。 “木姑娘, 早餐好了, 您先去吃早餐吧。”蕭太太已經在意禮儀了, 只能將聲音放的盡量輕松一些, “吃完休息一下, 也看了一夜了。” “好?!蹦爵~從飄窗上下來,在準備拉門的時候,突然回過頭, “我給蕭黎陽扎了幾針,這兩天應該會穩定下來。” 幾針凝魂,也只能穩定兩天而已,并不能解決什么問題。 “謝謝”蕭太太視線落在自己兒子身上,眼淚如同滾珠一樣往下落,低頭擦眼淚,只是邊擦眼淚越多。 “謝謝?!?/br> 木魚在不正常的家庭長大,生她的人也沒有承擔應有的責任,從小也不太知道什么是母愛。 她跟著師父憑良心說,過的不錯。 只是對著蕭太太這樣的慈母,她有些感慨,也有些羨慕。 木魚推開門走出,司度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走廊上,也不知道待了多久。 “想你師父了?” 木魚胡亂的搖了搖頭。 司度現在已經知道木魚的脾氣,她情緒上來的時候,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等她自己情緒穩定下來,自然而然會把自己剖析一遍,想得通就過去了,想不通了總會找到他的。 所以司度只是點點頭,換了一個話題:“先吃飯,我有事要說。” 蕭家雖然已經亂成一團,但是早餐依舊豐盛。 兩人坐在桌前,面前早餐涇渭分明。 木魚一杯酸奶,一塊牛排,一籠小湯包,還有一大碗的椒鹽蝦和幾樣江南甜點。 而司度面前,只有一碗素面,清湯寡水。 不過兩人進食的速度差不多,司度一碗素面見底,木魚面前的食物也已經消滅的七七八八。 司度放下筷子,從口袋拿出一張紙片,兩指捏住,輕輕一甩飛到了木魚面前。 木魚看了一眼:“銀行賬號?” “對方想要蕭誠匯款的帳號,我讓人查了一下,是利用別人身份證信息開的戶,沒有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彼谛南滤懔艘幌?,“蕭黎陽那,還能撐多少時間?” 木魚搖了搖頭:“最多三天?!?/br> 蕭黎陽,并不是短命之相。 可他的命格,卻偏偏在這斷了,就像是被一場大火侵蝕過,前面是一片焦土。 生機未絕,卻是將死之身。 她之前所說的白發盡染回天乏術,并不是危言聳聽,雖然他們多多少少備了了些后招。 可也只是能拖上一拖。 時間拖得越長,對蕭黎陽的根基損害越大,她和司度雖然一開始就做了引蛇出洞的設定,可是事主的安全,從來都是第一位的。 哪怕什么都布置好了,功虧一簣。 司度也覺得這次的確太過蹊蹺,不過他想的是另外一個方向,沒有把線索串起來之前,也只能跟木魚一樣,當是這次一起獨立的事件。 他思考片刻:“時間就定在今夜,我去準備下——“ 木魚沒什么意見,托著下巴看著司度:“你還是把表現機會讓給我吧,就你往那一杵,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來了?!?/br> 就司度現在身上的煞氣,真的就像是幾百瓦的飛利浦似的,只要跟圈子里占的上邊的人,都能直接退避三舍。 司度不是沒有想到這點,但還是有些遲疑:“我想想?!?/br> 司度的性格其實不強勢,相反還很細膩,但是他想法,其實是很難受旁人的影響的。 他要是接受你的想法,肯定是他覺得可以接受,而不是他受到了影響。 木魚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司度,所以先放任他自己糾結,自己把玩著寫著□□的紙條。 紙條很干凈,一個開戶行,一串數字,并沒有什么特殊的。 可她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等將紙條盯出花來之前,突然明白這個熟悉感是從哪來的。 她翻來覆去的看了眼一遍,越看越像:“司度,你說這上面的字是不是,有點像我?” 對面的司度,突然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