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木魚看著司度緊繃著的側臉,想說什么,又將話吞進了肚子。 木生剛好從大門里走出來,他左手拎著一把傘,右手捧著一捧花,穿著白色的上衣,襯得眉眼如畫。 聽到這話,露出一個帥氣的笑來,看了木魚一眼,眼里滿滿的都是歡喜:“司先生不用麻煩再過來一趟,晚上我送木魚回去就好了。” 司度瞥了木生一眼,沒有說話,倒是木魚很直接的拒絕了:“你送我回去,一去一回更麻煩。” 大約是覺得他在太衡呆的太無聊了,末了,木魚補了一句:“你要是覺得晚上沒有什么事兒做的話,可以多抄幾卷金剛經。” 木生哭笑不得,大概是他剛來太衡,靈體已經很稀薄,所以思維有些停滯,什么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木魚明明自己沒有多大,卻一直把自己當成小輩看……還真是—— 風水輪流轉。 木生將手中的傘和花都遞給了司度:“這是總司大人讓我帶的。” “替我謝謝總司大人。”司度接過花和傘,轉頭對木魚說,“那我走了,有事兒打我電話。” “好。” 一直到司度的車啟動,木魚這才轉身往回走,在轉身的瞬間,木魚的視線在不遠處的黑色車子停了停,然后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現。 黑色汽車上。 付宇看著司度車子駛離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 山里的墓地,只是一座座小土丘。 他們多半埋在自家的茶園,自家的林地,自家的田地旁,又或是自家的竹園里。 依山傍水,藍天白云。 不過幾個月,墳堆上的雜草,已經有了幾寸高。 司度將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將紙錢壓在了墓碑之上,他拆開手中的香,祭祀用的紅香無風自燃,煙霧順著風緩緩散在了空氣中。 “給我三支。”后來的人踩著濕滑的泥地,往前越了一步,對著司度說。 司度遞過去三支香,將剩下的一把香火插在了墓碑前的泥地上,后來的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也將香火插在了泥地里。 “我記得,世俗有世俗的法律,太衡也有太衡的規矩。世俗以暴制暴,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太衡的人能力太強,強制修改人的命格,插足人的生死——”付宇看著著孤山上六座墳墓,半瞇著眼睛,里面的情緒不斷的翻涌著。 “會受到反噬。”司度的聲音很平靜,“不過你放心,三刀不是我殺的,命格也不是我強制修改的。趙天飛那天斗毆致死,是他命里注定的。錢思德的癌癥在案發前就在體內……” 付宇:“只是巧合?” “也不算巧合,他們心中驚懼和擔心報應的種子,是我埋下的。”司度捏了個訣,墓碑上壓著的紙錢自動往天空中拋去,洋洋灑灑的落了一地,“錢思德正常的話,原本可以再活三年,只是因為擔心報應來臨,驚懼過渡,癌細胞提前擴散了。” “老三周延吉……” 司度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看著漫天的白色紙錢,眼中的情緒卻越來越淡。 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小山村原本就那么些大,墳墓又是農民平常農作土地周遭,不少人已經發覺了這邊的動靜,朝著這邊趕來。 “我得先走了。” 司度看著不早的天色對付宇說道,山村的路難走,一來一回大半天時間,趕回市里,天色該黑了。 木魚她原本就不善于打牌,這次被總司和星晴這種老油子扣著,加一個居心不良的木生,此時—— 司度想到這,神色突然緩了下來,此時,木魚大概打著精神,心里不斷的祈禱著他早些回去接她。 “等下……”付宇看著司度轉身離去,連忙出聲,“司度先生,如果您是司度的話,那么小木魚她?” 前面的司度腳步未停,手指輕彈,一個半掌大木牌在空中滑出一條拋物線,落入了付宇手中。 木牌的正面,是太衡陰陽魚的標志。 而木牌的背面刻有一個遒勁的漢字—— “量。” 第七十七章 夜里,下起了大雨。 蒼穹之下,雙魚大廈孑然聳立在市中心,蒼茫的雨霧將天地籠罩,如同傾瀉而下的瀑布沖刷著建筑,大廈周遭盈盈的那一層煙霧也似乎被打散了,隱隱的露出了一絲原本的痕跡汽車在人行道上飛馳而過,偶爾有人側頭發現什么,再轉頭看去時,依舊是那棟廢舊遺棄的爛尾樓。 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氣。 與外面所呈現的冰冷不同,煙霧包裹著的雙魚大廈里燈火通明,辦公室里的暖氣開的十足,白天冷色調的吊燈,已經調成暖色。 角落里,架著一大一小兩口火鍋,大骨湯濃郁的香氣,順著升騰而起的霧氣,彌漫了整個空間。 q版的麒麟蹲在茶幾上,死死的盯著下方專屬自己的小鍋子,手指跟大爺似的虛虛一指,吳越便任勞任怨的從旁邊的食材架子上拿下一盤羊rou,放在了他面前的湯鍋里。 大廳正中央,木魚、總司大人、星晴、木生四人圍坐在麻將桌旁,各占據一方,麻將搓的熱火朝天。 “糊了。”星晴臉上露出個笑容來,將自己的牌面往前一推,“承讓承讓,一共四張靈木牌。” 她面前的空白靈木牌已經堆成小堆,這些不貴重,但是可以制作各種符牌的承載物,是太衡人之間打牌時常用的籌碼。 總司大人連輸十局,桌上的籌碼寥寥無幾,將剩下的三張靈木牌扔給木魚,有些rou疼:“還差一張,欠著。” 星晴一邊收著其他家的賭金,一邊大方的揮手:“咱們什么關系,零頭給你抹了。” 木生打了個哈欠,雙手熟練的洗牌:“晴姐,你今天運勢如虹啊,連著自摸五把。總司大人庫存堆積如山不要緊,你得心疼心疼小輩,好不容攢的繼續都快輸沒了,木魚你說是不是?”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 木生沖著木魚看見,只見她視線落在窗外,雙手機械的洗著牌,眼中焦距發散,正發著呆。 遂加大了聲音:“木魚?” 木魚回過神來,之前壓根沒有聽桌上說什么,此時還有些茫然:“什么?” 總司大人首先樂了,看了下墻上的鐘,剛好夜里九點半,語氣里帶著些調侃:“小木魚,十點之前司度如果不來接你的話,你是不是考慮下跳槽的事情?” 木魚低頭裝作沒有聽見。 星晴碼著牌,語氣很淡,但是仔細一聽,又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小木魚,你說你怎么一根筋,就認死了司度呢,太衡別的不說,單身狗滿地走,論長的好的,司樂那小子一等一。論脾氣好的,司禮沒的說,就連木生……” 一直興致懨懨的木生像是找到了組織,朦朧的眼中,刷的一下點亮了火光。 星晴看了一眼木生:“他——就算了。” 木生頓時萬念俱灰,有氣無力的抗議:“晴姐……” 角落里忙著刷羊rou的麒麟,百忙中抽空嚎了兩嗓子:“汪汪!” 專職翻譯員總司大人還嫌不夠亂,托著下巴,懶洋洋的說:“麒麟說,漂亮好玩的小jiejie是它的,誰搶決斗場上見。” 木生立刻扭過頭,沖著麒麟齜牙:“汪汪!” 麒麟嘴里叼著刷好的rou,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盤子上! “哐當!” …… 辦公室里,吵吵嚷嚷成一片,雜糅在了橘色的光線中,暈開成了一屋子讓人眷戀的色調。 和外面冰冷蒼茫的雨幕對比,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木魚嘴角噙著笑,像是其他人談論的不是自己一樣,將麻將一摞摞的碼好,擼起袖子:“最后三把,最后三把了,要回本的趁早,完事我就要收工回去了。” 司度推開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木魚穿著線衣,擼著袖子,在麻將桌上戰的熱火朝天。 她面前的靈木牌有著小小的一摞,不多,和之前從家里帶出來的數目差不了多少。 看狀況,不輸不贏。 他大衣上還沾著雨水的潮氣,又像是凝著夜色的晦暗,在踏進屋子的一刻,被滿屋子的暖色所驅散。 他關上門,卻沒有繼續踏入,靜靜的站在門前的位置上,和眾人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你來了。”木魚第一時間發現,回過頭看了一眼司度,一邊抓牌一邊沖著司度說:“最后一把,稍等。” 正巧,這一張牌就結束了牌局。 “自摸清一色。” 木魚咧著嘴笑,將牌面一推,開始把桌面上的賭金往包里塞,“這把就不算靈木牌了,你們繼續玩,我先回去了。” 總司大人看了司度一眼,好心建議道:“小木魚,太衡客房空著,你要不今晚住這?” 木魚搖頭,拉好小包的拉鏈,將帶子掛在肩上:“司度開著車呢,夜里車少,半小時就到了,大家也早點休息。” 路過麒麟的時候,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替它順了一次毛,安撫道:“晚上少吃點,容易積食。” 麒麟滿足的點點頭:“咕嚕嚕——” 木魚看了一旁老任勞任怨,像個老媽子似的的吳越,話鋒一轉:“還有,以后別老是欺負小越越。” 這次答應的有點勉強:“嗚。” 該道別的道別了,該順毛的順毛的,該交代的也交代了。 木魚覺得沒有再遺漏什么,走到司度身側:“咱們走吧。” 就好像和往常任何一天一樣,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又像是—— 毫無所覺。 “好。”司度神色放緩了不少,對屋內的人點頭示意,側身推開大門,“走吧。” 看著兩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門后,總司大人眉毛微不可聞的挑了挑,和星晴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驚訝。 星晴若有所思,她修的是生字門,對太衡眾人的負面情緒,已經算得上“有一定免疫力”,可司度那一身外散的負面情緒,僅僅是站在門前,都讓她感覺到尖銳。 “我之前就知道這丫頭對這方面比較遲鈍,只是沒想到,她面對這樣的程度,都能絲毫不為所動。” 總司大人用手按了按額頭,覺得司量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把小木魚上交給他。 “星晴,你說我直接搶人,司度會不會殺了我?” *** 司度開的車,和他的性格一樣,平穩沒有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