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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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不愛說人壞話,除了黃菁菁,黃菁菁賣佐料粉出名了,里正家都有和她交好的意味,劉青提起黃菁菁更是嬸子長嬸子短的,稻源村的人誰不知道周家和里正家感情不錯啊,過年她們家沒收到稻水村的年禮,村里人暗地沒少說她壞話,劉樁明年要娶鎮上的小姐,她哪能由著人敗壞劉樁的名聲,況且,劉樁未過門的媳婦對周家好奇得很,隱隱有想走動的意思,她要提前把招呼打好,免得漏了餡兒。 故而,她又繼續道,“今年手頭有些錢,初二你和女婿回來,一家人好好吃頓飯,以前的事兒是娘不對,你和女婿別往心里去啊。” 劉慧梅靠著身后的枕頭,嘴角勾著嘲諷的笑,撫摸著肚子道,“我快生了,婆婆請吃飯我都去不了,娘還要我回稻源村,不怕我有個三長兩短?”想著有朝一日,肖氏竟成為這樣的人,劉慧梅面露失望,索性開口攆人道,“娘,沒什么事的話我睡覺了,您和小弟回去吧。” 娘家這門親,她要不起也不敢要了。 好好留在周家,黃菁菁看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不會挑她的刺,周士文和她相敬如賓,像黃菁菁栽培栓子那般,若是男孩,到了年紀就送去學堂,靠著丈夫和兒子,比靠著娘家穩妥多了,而且和村里人往來的次數多了,她看出個道理,有兒有女的人家,一邊盼著兒媳全心全意待在婆家,一邊又盼著女兒別忘本記得幫襯家里,只是天底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她們是兒媳也是女兒,如何做得到? 剎那間,她握緊了拳頭,眉目間閃過一抹堅決,“娘,小弟的親事好,您和爹沒啥好擔憂的,像我婆婆那樣享福就是了,女兒過得不錯,就不勞您憂心了。” 肖氏聽著這話,心如墜冰窖,眼底淌過不滿,質問劉慧梅道,“怎么著,你是要和家里斷絕往來了,我和你爹辛辛苦苦養你長大,你兄弟有的你也有,你咋這么狼心狗肺啊,還是說看著娘年紀大了,身無分文,你擔心娘纏著你才故意不和我們來往了?” 說著說著,肖氏動容的紅了眼眶,只是這招數對劉慧梅沒用,劉慧梅面無表情,“娘犯不著守著我哭,上一句還說家里日子不錯,下邊就身無分文了,您的話,水分大,我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您若是希望我像小弟那般孝順您,您就錯了,大可以去村里問問,誰家兒媳是這般孝敬娘家人的?” 劉慧梅在肖氏面前是有底氣的,她從沒做過對不起娘家的事兒,往年還諸多幫襯,為了勻些錢出來,黃菁菁生病周士武來鎮上找她,她話里話外冷嘲熱諷,況且,逢年過節,黃菁菁給周家備的禮也是只多不少,她不會像劉氏為了幫襯娘家把家底都掏空了,她的錢財都是留給孩子的。 肖氏哽了哽,默然下來,半晌仍然厚著臉皮道,“我來找你是想問你有沒有錢,你弟妹知曉你們賣佐料粉,忽然提議在鎮上買宅子,說是和樁子做個小本買賣。” 劉慧梅冷哼,“我能有什么錢,家里的錢都相公管著,娘找錯人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劉慧梅順了順耳鬢的頭發,有些厭惡的別開了臉。 以為她是金山銀山,開口就要借買宅子的錢,別說她沒有,就是有也不會當這個冤大頭。 這時候,屋外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周士文陰沉的質問,“大過年的,你們來做什么,家里不歡迎你們,你們走吧。” 劉樁坐在屋檐下,有些訕訕的瞥了眼屋子,肖氏扯了扯嘴角,笑瞇瞇道,“女婿回來了啊,慧梅月份大了,怎么留她一人在家,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她朝外看了看,沒見著黃菁菁人影,心里略舒了口氣。 周士文沒搭理她,徑直入屋,問劉慧梅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 劉慧梅搖頭,沒有夸大其詞,老實道,“吃過飯,孩子踢了我兩下,相公回來了?” 確認她無事周士文才放松下來,目光陰翳的望著肖氏,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厭惡,周士仁站在門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被風刮得血色全無,“大哥,大嫂沒事吧。” “沒事兒。” 肖氏看著兄弟二人如出一轍的露出不悅,她心下不喜,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壓制住真實的情緒,抿嘴笑道,“聽說慧梅年后就生了,我過來瞧瞧,你娘嫁人了,慧梅月子里沒人照顧,我當娘的不能看著不管啊。” “三弟妹在家,不勞您費心了,沒什么事的話,您還是請回吧。”周士文斂著眉,兩步上前推著肖氏外邊走,念著劉慧梅懷的是雙生子,他擔心生產時有個好歹,想為劉家備些年禮當給孩子積德,誰知聽著些不太高興的事兒。 劉樁未過門的媳婦是城里的,劉家人為了巴結她們,三句不離周家,還在女方到處打著他娘的名義說事,好像兩家感情多好似的,肖氏慣會順著桿子往上爬,周士文當即歇了走動的心思,大不了明天多給他爹燒些紙錢,周家的孫子,他爹會保佑的。 肖氏和劉樁被攆出了門,周士武和趙二兩站在院外,二人匆匆忙跑過來,累得不輕,喊了聲大哥,站在周士文身側,周士武經歷過些事情,看問題通透了很多,照理說大房的事兒他不該插手,但是忍不住嗆肖氏道,“嬸子,您還真是陰魂不散,早先算計我大哥,如今又算計我未出生的侄子,人在做天在看,您多給自己積點德吧,一大把年紀了,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 周士文做掌柜,看人臉色過日子,做不出和人磨嘴皮打嘴仗的事兒,他不怕。黃菁菁說周士文為這個家辛苦了這么多年,如果有什么,他們該幫的要幫,三兄弟齊心協力才能過好日子,他時刻記著,這個家,因為他的自私貪婪差點支離破碎,全靠是黃菁菁和周士文撐著的。 肖氏臉上閃過不快,“我和你大哥說話,你插嘴做什么?” “碰見討厭的人,想什么時候插嘴就什么時候插嘴,還要看天氣不成,再說了,難道我說的是假話?你們背著我們做了什么心里心里有數,別把所有人當傻子。”稻源村的人來買佐料粉,說了些劉家的事兒,娶個高門的媳婦以為能跟著水漲船高,苦日子還在后頭呢,周士武不屑道,“趕緊走,大過年的,別影響大家過年的心情。” 和這種人虛以委蛇沒用,要像黃菁菁那般,直言不諱的撕破臉,給對方難堪對方才會長記性,下回不敢算計到他們頭上來。 三兄弟表情差不多,肖氏氣得嘴角都歪了,村里人都說周家的佐料粉好吃,問她有沒有買,劉樁老丈人也問她們,她為了剜面子,笑著說哪兒用得著買女兒女婿孝順送了不少,但明天就過年了,聽對方的意思,等著她們送佐料粉過去呢,肖氏聽村里人說賣完了,逼不得已,只得自己來看看,借錢也是真的,要佐料粉也是真的。 結果到頭來,啥都沒撈到。 她強顏歡笑的看著周士文,擰著衣角的手青筋直露,但她不敢發火,錢和佐料粉起碼要得到一樣,否則出糗出大了,她咬咬牙,硬是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周士武聽得笑了起來,笑過后,臉上的厭惡更甚,“還當以為什么事呢,為了佐料粉來的,沒有。” 黃菁菁和老花在遠處,聽周士武斬釘截鐵的沒有二字,眼神閃過疑惑,肖氏臉上再掛不住了,下抿著唇,臉色鐵青,黃菁菁喊了聲老二,誰知肖氏聽到她的聲音顯得格外敏感,雙手趴著牛板車,蹭的爬了上去,焦急地喊劉樁,“樁子,咱回去了。” 黃菁菁得理不饒人,知道自己厚顏無恥上門討要佐料粉,不定如何嘲笑自己呢,肖氏下意識的想要回避,不想在黃菁菁面前低人一頭,劉樁蹙了蹙眉,“娘,不是說好了......” 肖氏臉上的情緒繃不住,“看人臉色要看到什么時候,趕緊回去了。” 村里看熱鬧的人一來,他們是面子里子啥都沒有了,入春劉樁就要成親了,她不指望像劉青的親事辦得人人稱道,卻也不想成為村里的笑柄,怎么說對方也是鎮上的姑娘,多少要些臉面呢。 劉樁不顧肖氏的意思,樂呵呵的朝黃菁菁喊了聲嬸子,“嬸子,這下您是有福氣了,姐夫他們孝順,家里又掙了錢,您是等著享清福了,嬸子哪,可要提攜我一次啊。”樁子噼里啪啦就把要佐料粉的事兒說了,氣得肖氏想動手打人。 果不其然,黃菁菁面上露出輕蔑來,“樁子哪,你來晚咯,今年的佐料粉賣完了,明年才有得賣,別看著生意好,成本高著呢,掙不了幾個錢,村里不管誰家過來都是花錢買的,栓子大舅二舅也不例外呢。” 空手套白狼,黃菁菁哪會讓人占便宜,輕抬著眉,瞅了眼牛車上坐立不安的肖氏,話卻是對著周士文說的,“老大,你媳婦沒事吧,請方大夫來瞧瞧,別落下什么病根,否則還以為我們造了什么孽,當著她娘的面,把事情說清楚了。” 周士武心思活絡,主動請纓道,“娘,大哥守著大嫂,我這就去。” 說話間,一溜煙跑得不見了人影,肖氏聽出黃菁菁的言外之意是要她給錢看病的意思,但劉慧梅自己都說了和她無關,她幾乎咬牙切齒的說了劉慧梅的原話,黃菁菁不以為然,“懷著孩子比不得其他,有人聽著你們起爭執了,誰知道你有沒有動手,她懷的是我周家的孫子,你不緊張我當然要緊張了。” 方家因為買了黃菁菁按捏的手法,客人數不勝數,如今幾個兒子都學了按捏的手法,饒是如此,一早到晚家里都是人,明天過年了,沒人請他出診,故而周士武到的時候他在家。 路上周士武隱晦說了兩句,方大夫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同情肖氏,她咋就不長記性,在黃菁菁手里吃的虧不夠大,還敢上門?換作他,躲都來不及呢,故而,給劉慧梅把脈后,他開了兩副無關痛癢的藥材,特意叮囑周士武,是生完孩子吃的。 周士武笑得像偷腥的貓,方大夫懶得管他們的家事,走出門,直截了當問肖氏拿錢,氣得肖氏火冒三丈,但看周士文和周士仁虎視眈眈的模樣,今天不給錢是走不了的,不僅走不了,可能牛車也護不住,她后悔來了,但悔之晚矣,不情不愿掏了錢,喊著劉樁回去了。 路上罵罵咧咧,惹來村里人側目,眾人忍不住嘀咕,都說有錢人涵養高,從肖氏做的一樁兩樁事兒來看,真的是叫人不敢茍同,肖氏低聲下氣啥也沒撈到,還被訛了錢,心里越想越不得勁,又想著自己在未來親家面前言之鑿鑿夸下的海口,各種情緒交織,回家竟然病了。 肖氏來找劉慧梅所謂何事,眾人心照不宣,黃菁菁不是多話的性子,劉慧梅原本就是個城府深的,懷著雙生子壓力大,她半個字都沒過問,確認劉慧梅沒什么事就和老花回去了,老花背著米久,提著一籃子米久的衣衫,他和黃菁菁離開老屋的時候,米久在周士武懷里,啊啊招著手,看得老花一步三回頭,不住扯黃菁菁手臂,“四娘,你看米久是不是想跟著我們回去,好像在問為什么不帶他呢。” “他多大的年紀,估計是看著外邊覺得新奇,哪天背著他出來不是扭著腦袋到處看?”黃菁菁沒有回頭,小心看著腳下的路,米久跟著老花的日子長,養只狗都有感情了,何況還是個人,而且米久乖巧懂事,不哭不鬧,老花和他說話時不時還會回應兩聲,她嘆了口氣,寬慰老花道,“年后老二忙了還得把米久抱過來,到時候還得你照看著。” 老花再次回頭,卻看米久朝他伸著手,臉色有些激動,他拉了拉黃菁菁衣袖,“不是的四娘,你看,米久真的想和我們一起走。” “看見了,哎,咱走吧。”黃菁菁輕拍了下他手臂,大步出了門。 米久看不到老花了,側目瞄了眼周士武,隨即扯著嗓門哭了起來,扭著身子,手指著老花離開的方向,意思是要去外邊,周士武替他擦著淚,有些好笑,誰說米久不認人的,比誰都認人呢,他哄道,“爹爹抱米久玩好玩的。”叫桃花把屋里的螞蚱拿出來,米久看著螞蚱,立即停止了哭聲,周士武以為把他哄好了,誰知玩了會兒,他又開始哭,周士武又找其他的哄他,能哄得米久消停會兒,但也就一會兒,周士文和周士仁來屋里,見米久哭紅了眼睛,淚疙瘩跟屋檐的雨滴似的,一滴兩滴,分外可憐,周士仁故意逗米久,“花爺爺不要你了。” 只見米久扁著嘴,倒在炕上,哭得又揮手又踢腿,脾氣還不小,周士武沒法子,把桃花小時候玩過的小玩意找出來,結果哄不好了,周士仁自知犯了錯,一臉訕訕,“來米久,三叔舉高高。” 強硬的抱起米久往空中拋了拋,米久繃直著身子,哭聲愈發響亮。 而另一邊,家里沒了孩子,忽然清靜得不習慣,尤其和黃菁菁洗了碗筷出來,老花習慣性望向炕上,往日自己玩得歡實的米久不在,心空落落的,黃菁菁拿著掃帚一間屋子一間屋子清掃,他收回目光,過去奪了黃菁菁的掃帚,無精打采道,“我來吧,四娘,你說米久夜里會不會認床,老二睡覺老不老實,會不會不小心壓著他?” 黃菁菁知道他舍不得米久,回道,“老二心思細膩,米久是他親兒子不是撿來的,不會壓著他的,你別太擔心了,初一我們過去就見著他了。”說到這,她轉移了話題,“我和老大他們說了明日燒紙錢的事兒,你記得給你爹娘還有無憂他們燒紙。” 提及過去,老花已然能坦然面對,可能找到人發泄過心底的情緒,他鎮定了許多,和黃菁菁道,“記著呢,不敢給忘了,哎,四娘,老屋那邊有沒有新鮮rou,孩子不能吃味道重的,萬一老二不小心鹽放多了,米久不吃怎么辦?我和老二說了,也不知他記住沒。” 說起米久,老花有聊不完的話,而且無論黃菁菁如何岔開話題,他都能把話題繞回去,黃菁菁聽得煩不勝煩,抑制不住心頭的火氣,又擔心傷著老花,索性不回老花的話了,老花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掃了遍,之后就無事可做了,在黃菁菁對面坐下,認真盯著她穿針引線,一只手壓著邊角,一只手穿針,看著還算容易,他心血來潮道,“四娘,不然我幫你吧,看著挺簡單的,我來試試?” 黃菁菁抬起頭,對上老花躍躍欲試的眼神,很想罵人,想了想又忍住了,把手里的針線遞過去,教他怎么貼合邊角,右手如何拿針,穿針時要估摸著左手大拇指指甲的位置,不留神的話容易扎著手,“針腳盡量落成一條直線,看著舒服,間隙隔差不多,否則稀稀疏疏,容易斷。” 老花認真點頭,右手靈活的拿著針,穿過布料,輕輕勒緊,然后順著往下穿,一上一下,一下一上,“感覺跟插秧似的,秧苗間要留出間隙,盡量順成一條線,四娘,你覺得呢?” 黃菁菁扶額,坐直身子,“你說是就是吧。” 老花替了她的活,弄得黃菁菁無所事事,老花縫補得很仔細,速度慢,但針腳還算密集,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專注又認真,黃菁菁不敢打擾他,坐了會兒,實在無聊,去灶房弄晚上的飯菜了。 家里就只有兩個人,飯桌上冷清了許多,黃菁菁給老花盛了碗飯,問老花小時候念書的事兒,老花邊回想邊說著,家里有錢都會送孩子念書,他爹說盼著他考個秀才回來,他啟蒙還算早的,沒想到后來發生這么多事,黃菁菁怕勾起他的傷心事,又問他流浪的這些年有沒有遇著什么難忘的事兒,老花說不上來。 黃菁菁索性住了嘴,吃過飯,黃菁菁去灶房洗碗,老花去雞籠抓雞出來殺,原本上午就該殺的,灶房兩口鍋都用著,下午又去了趟老屋,拖到現在,夜色漸濃,外邊飄起了雪花,黃菁菁和老花忙了大半個時辰才把雞整理出來,收拾好雞毛,黃菁菁把明天中午要吃的臘rou臘腸取下來放鍋里,這才和老花回屋睡覺。 往日有米久在,兩人說說笑笑就睡著了,今晚卻甚是安靜,屋外時不時有雪堆啪啪墜下,黃菁菁躺進里側,老花后上床,滅了床頭的燭火,屋里一下黑了下來,擔心米久著涼,兩人各蓋各的被子,黃菁菁抓著被子,只露出個腦袋,翻轉身子,面朝著老花,伸手不見五指,她只感受得到老花的呼吸聲,有些淺,很均勻。 “睡著了?”她問道。 只聽響起聲嘆息,“沒。” 被窩動了動,有只手伸了進來,帶著絲冷意,黃菁菁往里側縮了縮,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你要做什么?” “抱抱你。”老花索性往里側挪了挪,整個人鉆進黃菁菁的被窩,單手搭在黃菁菁腰上,還曲著手指捏了捏,“四娘?” 黃菁菁有些癢,不適應的哼了聲,卻也沒發火,閉上眼,“睡吧。” “睡不著。”老花察覺黃菁菁身子有些緊繃,又朝里邊挪了些,把黃菁菁擠得貼著墻壁了他才停下,“四娘?”他抱著黃菁菁,臉貼在黃菁菁胸口蹭了蹭,咦了聲,“四娘,你把纏著的布帶取了?” 之前他看黃菁菁背著她換衣服一圈一圈纏得緊緊的,問要不要幫忙,得來一通訓斥,她都纏著不取的。 黃菁菁推拒的躲開他,老實道,“身材只得這樣子了,我也認了。” “其實挺好的,用不著瘦身了,人胖看著有精神,福氣好。”老花說的實話,他聽周士武說起過黃菁菁為了瘦花錢買藥吃的事兒,這世道,餓死鬼比比皆是,誰會嫌棄自己胖的? 黃菁菁再次嗯了聲,雙手搭在老花肩頭,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你出去些。” 老花不肯,抬起頭,盤在黃菁菁腿上,手伸進黃菁菁衣衫,彈了彈黃菁菁腰上的rou,“我抱著你睡。” 黃菁菁臉頰隱隱發燙,呼吸急促,有些喘不過氣來,老花生得好看,村里好些人提及過,來賣籃子的婦人甚至會偷偷瞄他,只是他做事認真,不曾留意過罷了。 她察覺喉嚨有些干,故意大著嗓音道,“自己不能睡啊,出去點,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老花緊了緊手臂,半邊身子掛在黃菁菁身上,撒嬌似的蹭了蹭,“我不重,四娘……” “什么事?” 老花聲音懶洋洋的,帶著絲沙啞,“抱著你就跟抱著米久是的,rou軟軟的,手感舒服……” 話未說完,只覺得身上一陣揪痛,他哎喲了聲,這還沒完,黃菁菁不知哪兒不對,對他拳打腳踢,他胸口也挨了一拳,嚇得他急忙后躲,動作大,噗通聲摔下了床,疼得他齜牙咧嘴,以為黃菁菁鬼打墻了,臉色慘白,“四娘,你怎么了?” 黃菁菁努力平復著心頭的無名火,“沒事。” 語氣完全不是這樣,老花摸黑爬起來,點燃燈,一眨不眨的看著里側,黃菁菁背過身,面朝著里側,只留了后腦勺給他。 他不知自己哪兒做錯了,撓了撓頭,輕手輕腳爬上床,拍了拍黃菁菁胳膊,“四娘,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其實……抱著你比米久舒服。” 他熄了燈,重新躺回去,再次抱住黃菁菁,湊到她耳朵邊,臉紅道,“四娘,我就是放不下米久,但想想你說的對,老二是他親爹,不會傷他。” 黃菁菁嗯了聲,女為悅己者容,縱使知道自己胖,但從外人嘴里聽到,仍然不高興。 以為老花打開了話匣子會嘀嘀咕咕好一會兒,結果老花下一句就說道,“抱著你和米久是不一樣的,米久是別人的,而你,是我的。” 第104章 104 可能有車 綿綿柔柔的情話激得黃菁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揚手推了推老花,臉燙得能煮雞蛋了, “一大把年紀不害臊, 什么你的我的,睡覺, 明日早起要忙呢。” 過年早上,家家戶戶都關著院門在灶房弄吃的, 吃過午飯才會出去串門, 且串門有講究, 不能貿然叩響人家的門,否則就是打斷人家吃飯, 不吉利,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村里人一大早起床就一邊煮早飯一邊弄午飯, 午飯要比平時早一個多時辰。 老花又蹭了蹭黃菁菁胳膊, 惺忪的嗯了聲, “明早我弄飯, 你睡著。” 按著黃菁菁腦袋往自己肩頭靠了靠, “明天蒸四個菜, 煮個臘rou和臘腸, 六六大吉, 很快就好了,你在屋里歇著。”說話間,手又不老實起來, 到了他這個年紀,風花雪月已是過眼云煙了,此刻不知為何,心癢難耐,躁動不已。 夫妻兩,有些事水到渠成,黃菁菁不是矯情扭捏的主兒,由著老花去了,只是她身體不好,到后邊熬不住了,掐著老花硬實的腰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老花一個人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完了喜滋滋的倒水壺了的水給二人擦洗身子,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唇不自主上揚,收拾了褥子,他輕手輕腳爬上床,擁著黃菁菁入眠,兀自回想著從前,有他爹,他娘,還有無憂娘兩,他們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自己一度輕生,不曾想造化弄人,會遇到黃菁菁。 或許,冥冥之中,他們也盼著有個人陪著自己吧。 夜色深沉,外邊的雪愈發大了,抱著懷里的人,老花一夜無夢,清晨醒來,對著黃菁菁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便掀開被子,自己下了地。 雪停了,院里堆積了厚厚的雪,中間鋪的木板被雪覆成了了雪磚,他搓了搓手,去灶房忙活了,黃菁菁喜歡醪糟湯圓,他揉了湯圓粉,搓成小小的長條,待鍋里的水開了,折成小坨小坨的扔進鍋里,熟了全裝進木盆,拿鍋蓋蓋著,洗了鍋準備午飯。 黃菁菁睜眼時,外邊天色大亮了,窗戶和屋門嚴嚴實實關著,她不甚清醒地坐起身,許久才回過神來,換上周士文買的新衣服,走到窗戶邊,推開一扇窗戶,冷風灌入,余下的瞌睡全沒了,老花坐在小凳子上,認真搓洗著手里的衣衫,她扯著嗓子喊了聲,老花轉過身來,略有羞澀的回道,“你醒了,rou蒸著了,我這就端湯圓去。” 笑逐顏開的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去灶房端湯圓去了,兩碗醪糟湯圓,里邊添了荷包蛋,老花先把碗筷放在飯桌上,又折身回灶房打水讓黃菁菁洗臉,說起外邊的鞭炮聲,“鞭炮聲是從村里傳來的,不知是哪家?” 黃菁菁擰了巾子洗臉,問老花洗了沒,得到搖頭后,把擰的巾子遞了過去,答道,“里正和老趙家吧,他們兩家年年都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