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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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武朝他搖頭,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但仍然被院子里的孫婆子聽到了,她拉開門,一臉笑呵呵看著周士仁,“是周三啊,達子收拾好了,這就跟你們一起啊。”見孫達挑角落里的糞桶準備出門,孫婆子氣得不輕,“達子,你干什么呢。” “嬸子,達子哥忙就忙吧,只有幾桌席面,我們忙得過來的,不打擾你們了。”周士武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側身催促周士仁道,“三弟,快些,事情還多著,別再墨跡了。” 說完,自己大步朝前走,周士仁怔了怔,緊隨其后的小跑上前,劉氏和劉大走在最末,二人說話不管用,孫婆子當然不會攔著,看周士武和周士仁走得快好像后邊有狗追似的,抿了抿唇,心里埋怨周士武心思多,多個人怎么了,他們自己輕松些不是好事嗎? 又怪孫達不知變通,他若是跟上去,周士武能說啥啊,黃菁菁不去,做主的肯定是周士武,憑兩家的交情,周士武還能不讓他干活不成? “老婆子,你就別折騰了,周家的事沒有四娘點頭,你當周二敢讓老大去,幾桌席面,多個人要多出幾文工錢,換做你你樂不樂意?麥地的草得重新除一遍,施肥麥穗才結得好,干活吧。”孫老頭不想孫婆子拎不清,黃菁菁肯拉扯他們便不錯了,孫婆子如果作妖,招惹了黃菁菁,得不償失。 孫婆子心頭不忿,“四娘不是那樣的人,她和我同年進村的,以前就和我關系好。” 孫老頭看她還在自欺欺人,哀嘆了口氣,“那是周兄弟還在的時候,周兄弟沒了,咱做得有些令人寒心了。” 村里人都疏遠黃菁菁,暗地沒少說黃菁菁的壞話,孫婆子自然也是說過的,黃菁菁肯定是知道的,他們兩家,關系越來越遠了,否則去年黃菁菁去山里割樹葉,怎么不賣給他們而要賣到別村去,就是不想和他們有所往來罷了。 他是個男人,有些事不好過多插手,說多了,對黃菁菁的名聲不好,也就如今,黃菁菁在村里的名聲好些了,他才敢這般呵斥孫婆子。 孫達挑著糞桶出門,孫婆子端著木盆去河邊洗衣服,走到周家門前,她朝里喊道,“四娘,四娘,去河邊洗衣服不?” 院子里沒人,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劉慧梅都不在,過了會兒,只老花抱著孩子出來,“她們割豬草去了。” “老花啊。”孫婆子笑了笑,“米久你帶著,四娘輕松多了,你在周家住的慣不?” 在孫婆子眼里,黃菁菁他們對救命恩人也太好了些,大不了給筆銀子就是了,又不是拿不出來,何必留在家好吃好喝供著,難不成以后還給他養老不成? “他們人好,沒啥住不慣的。”老花回了句,又抱著米久回了屋里,不再理會孫婆子,弄得孫婆子原本想聊兩句弄得沒了話,只得去河邊洗衣服,聽人問起孫達去沒去鎮上,孫婆子臉上有些不好看,有人打趣道,“你也別生氣,趙吉瑞不也沒去嗎,隔壁村的畢竟是親家,哪有不幫襯親家幫襯外人的?” 孫婆子撇撇嘴,明知對方是挑撥離間,心里仍不太舒服,問道,“不是說周三岳父身體不太好了嗎,怎么還沒動靜,難道兒子掙了錢,身體全好了?” “能不好嗎,兒子掙了錢,女兒女婿有出息了,多大的體面哪。”有人故意酸孫婆子道。 孫婆子心思轉了轉,急忙收斂了臉上的表情,邊搓衣服邊順著對方的話道,“說的也是,周三媳婦是個孝順的,縱然鬧得不愉快,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親爹死在床上不管。” 她嘴巴上這般說著,洗了衣服回去,經過周家門外又朝里看了看,老花坐在檐廊上,旁邊放著好些雜草,正在編螞蚱,栓子桃花梨花圍著他,時不時咯咯笑著,孫婆子不屑地扭頭回去了,晾好衣衫,見離午時還有些時辰,背著背簍,假裝有事繞去了隔壁村。 黃菁菁和劉慧梅割了滿滿當當一背簍豬草,豬長得快,一天比一天吃得多,不多割些回家囤著,萬一家里有個什么急事,豬不得干餓著? 回到家,聽老花說孫婆子找她,黃菁菁沒當回事,孫婆子巴結她無非為了孫達,幾桌席面,哪用得著請那么多人。 周士武和周士仁是第二天中午回來的,二人挑了一桌席面回來,臉上盡是激動之色,尤其是周士武,把席面放在桌上,圍著黃菁菁說起鎮上的事情來,說話抑揚頓挫,滔滔不絕,好似初次進城見世面的漢子,什么新奇的都往外邊說。 黃菁菁細心聽著,臉上沒有表現出丁點不耐。 周士武說了會兒有些口干舌燥,又岔開話,說起了大事,下個月有兩家要做席面,秋后有三家,都是幾十桌席面,能掙不少錢,“娘,男方有親戚是隔壁鎮上的,說秋后他家侄女成親,若我不嫌累,他可以回去幫忙問問找好做席面的人了沒。” 黃菁菁在剁豬草,聞言抬頭看了眼周士武,他神采熠熠,黃菁菁反問道,“你想去?” “生意上門哪有不掙的道理,只是我沒直接答應,說回來問問您的意思,離得不遠,去鎮上租輛牛車去的話,三個時辰就到了。”周士武額頭滿是汗,皮膚黑了些,一雙眼锃亮分明。 黃菁菁想了想,“你要去就去,只是這么遠的路,十文一桌虧了,你心里琢磨琢磨。” “哎,我好好想想,對方有沒有請人不好說,得過兩日才有消息,娘,我要是跑得遠的話,家里就要您看著了。”周士武撓著頭,得了黃菁菁點頭,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為黃菁菁會反對呢。 回來的路上他就想過了,去外鎮的話,路子更寬,等周士仁廚藝差不多了,他負責遠地方的,周士仁就在清源鎮,兄弟兩好好掙錢,明后年建新屋子,黃菁菁羨慕的青磚大瓦房。 想著有朝一日,他們能憑借自己雙手建造新屋,周士武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臉上滿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渾身干勁十足,完全忘記昨晚忙得一宿沒睡。 “你在家難道就不是我看著的?愣著做什么,把飯菜熱熱,鍋里要煮豬食,下午去麥地施肥,錢要掙,但田地的活不能荒廢了。”黃菁菁低低訓斥道。 周士武笑得一臉憨厚,“好,這就去。” 轉身走了兩步,想起什么,又折身回來,從懷里掏出個錢袋子,“這是這回的工錢,三弟妹大哥的錢我給了,這錢您拿著。” 不管掙多少錢,都要給黃菁菁,怎么分,黃菁菁說了算。 “我沒去我拿著做什么,你自己拿主意,我是不想cao那個心了。”黃菁菁把剁好的豬草放蘿筐里,說道,“往后你和老三掙的錢自己拿著分,你大哥在鎮上,派人捎了信回來,也該有他的一份。” 周士武拿著有些燙手,他哪會分這個,從善如流道,“那些人都去大哥那傳話,大哥要應付鋪子的生意,還要幫咱張羅生意,理應分一份的,娘,還是您拿著分吧,我......我不太會算。” 就這些錢,他和周士仁算了好久才算出來的,生怕算錯了回來黃菁菁生氣,反復算了好幾回。 “不會算就學,你要去外鎮攬活,被騙了怎么辦,你和老三都得學。”不說起這個,黃菁菁忘記還有這茬了,一家人一年到頭和人有金錢往來的次數不多,一二十文錢可以慢慢算,多費些功夫就是了。 做席面不同,動不動就是幾十文上百文,不會算賬可不行。 “好,只是大哥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對了娘,您之前怎么算賬的?”周士武這才想起,他娘算賬其實也是個厲害的,之前去劉樁鋪子,劉樁算錯了賬他娘也知道,幾十桌的席面,加上佐料的成本,磨米粉的工錢,一千多文錢他娘都沒出過岔子,分錢時,腦子也是清晰的。 換作他,不知要算多久呢。 黃菁菁動作一頓,所有把豬草壓在一起,揮起刀,大聲道,“怎么算賬?還不是心頭算啊,活了幾十年了,要是不會算賬,還不得被你們一群王八羔子騙哪。” 周士武垂著眼,舊事重提,他臉頰燙得厲害,稱贊黃菁菁道,“姜還是老的辣,娘是算賬的好手,我這就干活去了。” 他躲得快,沒注意到黃菁菁心虛的神色。 這件事給黃菁菁提了醒,周士武心眼多,她不能教他們算賬,否則容易被周士武看出端倪,由著他們兩兄弟自己想法子。 周士武和周士仁沒空的時候嘴里就念念叨叨,席面十文一桌,一桌十文,兩桌二十文,三桌三十文...... 黃菁菁很想打斷二人,席面好算,直接算席面加買佐料,磨米粉的成本就是了,哪用得著這樣。 然而,她并沒有這么做。 麥子結穗,怕鳥雀啄食,麥地零零星星放了很多稻草人,黃菁菁去菜地的時候順道去了麥地,靠著小路,靠著泥坡的麥子長勢一般,最好的是麥地中間的麥子,顏色深,明顯要高很多,周士武插稻草人的時候,黃菁菁特別提醒他插在長勢好的地方,村里人年年都去鎮上買糧種,糧種貴,且顆粒不飽滿,黃菁菁想著自己留種,割麥子時,先把長勢好的麥子割回家,單獨曬,顆粒飽滿與否很容易就辨別得出來。 周士武自然依著黃菁菁的意思,又問黃菁菁菜地的菜少了沒,黃菁菁菜地的菜長得好,根本吃不完,前晚絲瓜被人摘了幾根,摘誰家地里的不好,黃菁菁的菜地精悠得好,結了多少絲瓜,多少茄子,黃菁菁心里有數著呢。 “偷雞摸狗的小人,被我逮到,看我不讓他拿糧食還,偷到我黃寡婦的地里,也不打聽打聽。”說起這個,黃菁菁就來氣,絲瓜被偷了,連帶著絲瓜藤都被人拔了起來,要不是周士仁一大早經過這邊,看著不對勁,及時把絲瓜苗栽回去,今天的日頭,中午就枯死了。 黃菁菁坐在地梗上,仰天大罵,罵得難聽,周圍忙活的人都抬起頭來,得知黃菁菁菜地的菜被人偷了,不由得心頭警鐘大作,夏季蔬菜最多,很多人都有順手牽羊的習慣,尤其干活晚了看地里沒人,經過一片地,就喜歡順些回去,順的不多,不會讓人發現。 看黃菁菁罵人的架勢,逮到人估計要一頓狂揍,平時有這種習慣的人不由得暗暗回想是不是自己經過那片菜地,不留神摘了幾根絲瓜。 黃菁菁罵人,不罵個痛快不會住嘴,罵了小半個時辰,叫周士武趕集的時候多買點針,插在菜地,誰敢偷她的菜扎不死他。 這招歹毒,聽了這話的人無不腳底一痛,黃菁菁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干活的人回到家就把黃菁菁菜地被偷的事兒說了,勒令家里小孩子去那地方玩,否則扎到腳不說,還會被黃菁菁反咬一口,馬致富那般潑皮的人都被周士武制得服服帖帖的,周家人不能得罪。 當然,這是后話。 周士武滿嘴配合黃菁菁,心里卻知道黃菁菁說的假話,故意說出來嚇人的。 他綁好稻草人,拿起鐮刀準備除麥地的草,卻看山頭跑來個半大的小孩,周士武喊周士仁道,“三弟,看看是不是沖子。” 周士仁抬起頭,定睛一瞧,喊道,“沖子,你姑在這兒呢。” 沖子跑得滿頭大汗,骨瘦如柴的他,頭上纏著白色的絲帶,周士仁心頭咯噔下,不等他開口,沖子就喊道,“我爺去了,奶奶讓您和姑姑回去。” 劉老頭身子已到了極致,劉氏回去看過一回,劉老頭話說不利索,抓著劉氏的手,直喊著救命,心里頭沒活夠,才想活久些,哪怕中間發生了那件事,劉氏仍恨不起來,劉老頭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張臉,就剩下皮包骨了。 劉氏說,她爹縱然錯了,但給她的記憶,好的多過壞的,這些天,劉氏都有送糧食過去,劉大掙的錢全買了糧食,但全家老小,吃飯的嘴巴那么多,那點糧食怎么夠。 劉氏在地里除草,聽到沖子的話,臉色白了一瞬,刀一滑,幾株麥苗倒地,她蹲在地里,竟站不起來,她雙手撐著地,努力的站起身,腳踝一崴,又摔了下去,沖子有些著急,“姑,爺爺去了,死的時候喊著您的名字......” 劉氏抹了抹眼角,一滴淚都沒有,抬腳走了一步,雙腿發麻,栽進了麥地。 “三弟,三弟妹怕是不好了,趕緊扶著她。”周士武提醒旁邊的周士仁,周士仁扔了鐮刀,兩個跨步過去,扶著劉氏,見她雙眼呆滯,拉著他手臂的手泛起了青筋,周士仁心疼道,“你別怕,還有我呢,我這就回去把栓子和梨花帶來。” “三弟,你們先過去,我回屋喊栓子和梨花。”死者為大,周士武這點還是拎得清的,收了被周士仁扔下的鐮刀,急急朝家里走,走出去很遠才想起黃菁菁還在地梗上坐著,回過神,便看著黃菁菁望著山頭的墳墓發怔,他喊了兩聲,都不見黃菁菁回答。 第77章 077 老二受傷 劉氏哭不出來, 任由周士仁扶著去了中源村, 沖子跟在二人身后,眼眶紅紅的,他爹娘都不喜歡他爺爺,為了分家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但他爺爺走了, 一家人仍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奶奶更是一抽一抽的哭得暈了過去。 “姑姑,爺爺往后不會回來了, 他看著門口,一直喊你的名字的。”沖子聳了聳肩膀, 低低哭了起來。 劉氏步伐踉蹌了下, 面色凄惶, 卻始終沒有落淚,拐過山頭,進了村里,便聽到劉家傳出的哭聲, 她晃了一下身子,問道,“栓子爹,我爹真沒了?” “他氣得中風, 但方大夫說好好養著,能多活幾年,大哥二哥掙了工錢回家, 好好的,怎還是沒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劉氏心里已原諒劉老頭了,沒有劉老頭就沒有她,村里人說劉老頭千般不好萬般不是,但小時候,劉老頭去田野干活,會給她摘野果子,會給她編花藍子,會梅子梅子的喊她。 忽然之間,人說沒就沒了。 心頭滋生起無限的愧疚,夏日的風燥熱煩悶,花草焉噠噠的搖晃著葉子,落魄的門上,掛起了白色的圈花,她松開周士仁的手,大步跑了回去,視線漸漸模糊,步伐歪歪扭扭,其實,她沒告訴劉老頭,只要他好好活著,比什么都強。 “爹,爹......”她奪門而入,徑直跑向了劉老頭的住處,光線明亮的屋內,屋子顯得空蕩蕩的,劉老頭躺在床上,發髻斑白,形容枯槁,沒有了一絲生氣,瞪著眼,眼珠子直直望著她,劉慧梅雙腿發軟,直直跪了下去,雙手撐地,伏低大哭。 劉家打不起棺材,修不起墳墓,村里人甚少有人來詢問的,萬事死者為大,如果劉家人開口借錢打棺材,他們倒是難做了,以免被纏上,故而當不知道似的。 而劉家的親戚,更是當不知道這回事,一家老小,全躲到田里干活去了。 床前,被哭聲震醒的韋氏迷迷糊糊清醒過來,頹唐的面容愈顯滄桑,側目看了眼床上的劉老頭,幾欲再次暈厥,起身抱著劉氏失聲痛哭,“你爹說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啊......” 劉氏抹著淚,頭上披著孝布,回抱著韋氏,泣不成聲。 劉家人亂了套,周士仁坐在檐廊上,有些愁眉不展,院子里亂糟糟的堆滿了柴火,屋里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劉老頭死了,劉大該出來主事,安排接下來怎么做,發喪的孝布,去村里請人,哪怕不辦,也該弄口棺材回來把劉老頭埋了,但此刻,只屋里傳來低低的議論聲,聲音壓得低,他聽不真切,是劉氏二哥和二嫂,二人起了爭執,中間還吵了幾句,周士仁面露悲戚,小聲提醒道,“二舅哥,岳父去了,什么事往后邊擱擱吧。” 屋里的聲兒立即沒了,很快,劉二走了出來,看著周士仁,欲言又止,他媳婦揉著眼睛站在屋里,死命掐了他一把,劉二惡狠狠怒瞪她一眼,去了劉老頭屋子。 劉大和劉二商量卷了涼席挖個坑把劉老頭埋了,立個牌子,清明祭拜就是了,喪事是沒能力辦的,劉家在村里名聲不好,人人躲著他們,借糧食都難,何況是借錢了,周士仁在邊上聽著,沒有插話,沖子還有個姑姑沒回來,劉老頭要賣劉氏,對方怕了,和娘家斷了來往。 劉二哭紅了眼,“他畢竟是咱爹,哪能卷個草席就賣了,大哥,不若向三妹借錢,爹活著時沒享過福,死了,風風光光給他辦一場吧,總要讓他在村里揚眉吐氣一回。” 劉老頭賣田地還債,一家人食不果腹,劉大嚷著要分家,各過各的日子,他也樂意,但劉老頭說什么都不肯,僵持了幾天,劉老頭又和他們吵,吵著吵著,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好好的人,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除了他娘,他們就不愛去那屋,要不是他,家里不會爛成這樣子,心里沒有埋怨是假的。 今天他娘說他爹不對勁,他們跑進屋,見他爹臉色好了很多,吐字也比以往清晰,嘴里直喊著梅子,說梅子是他的財神爺,有了梅子,他不該賭的。 以為他娘胡說八道,沒料到是回光返照。 慢慢,聲音就沒了,他爹瞪著眼,死不瞑目的看著門口。 劉大眉頭緊鎖,“我何嘗不想咱爹風風光光大葬,只是啊二弟,妹子做不得主啊,她回家如何像嬸子交代?” “爹做錯了事如今得到報應,何須為難個死人,妹夫也是好說話的,欠的錢,我們慢慢還,大哥,他是咱們的爹啊。”劉二咬著唇,極力忍住喉頭腥甜,他爹活著的時候恨不得他死了算了,死了家里少個負擔,如今真沒了,心卻空了一塊,比憤怒更多的是后悔,愧疚。 他媳婦想要風光大辦,指使他向周士仁開口,周士仁手里有錢,但他如何做得出來,周家幫襯他們夠多了,要不是看在劉氏的面子上,周家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請他們做幫工,做人要知足,他爹就是不知足落得的這種下場。 劉大眉頭擰成了川字,半晌,哀嘆了口氣,妥協道,“我問問三妹吧。” 劉氏和韋氏哭得聲淚俱下,劉大走過去拉開二人,說了借錢之事,“梅子,爹小時候最是疼你,你能不能回去和你婆婆說說,借些錢,用不著大辦,請親戚們來吊唁一番,讓他們送爹最后一程,爹活著時受盡嘲諷奚落,死了,讓他走得順心些吧。” 劉氏臉上滿是淚,毫不遲疑的點頭道,“好。” 這時候,劉二媳婦進來,臉上掛著兩行淚,湊到劉氏耳朵邊,哭哭啼啼道,“妹子,家里的事兒只得靠你了,當務之急是給爹弄口體面的棺材啊,不能叫爹死了連個歇息的地兒都沒有,你婆家不是有打棺材的木材嗎,向你婆婆借來,先把爹下葬了再說,往后咱慢慢還。” 劉氏悲痛欲絕,看著床上的劉老頭,沒有馬上應,鄭氏又一通哭訴,“妹子啊,咱爹沒享過福啊,年輕那會不醒事,咱娘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悔改了,一家人努力把日子過好了,沒想到啊,他又沾賭啊,咱不能不管他啊,活著的時候不管,如今他死了,不能讓他的魂魄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啊。” 劉氏淚流不止,想起他爹把她架在脖子上趕集的場景,她饞街上的吃食,開口喊他爹買,他爹笑瞇瞇的說,“好,梅子是俺的財神爺,俺給梅子買。” 哪怕每一次被韋氏攔下,但她知道,她爹是真的想給她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