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范翠翠有些急了,前段時間文蓮就答應她幫忙,還說說說好話,老趙那不是問題,中途還說差不多成了,怎一段時間過去了,文蓮還沒問老趙呢,不是擺明了忽悠她嗎? 想如此想,范翠翠不敢給文蓮甩臉色,誰讓她低人一等求幫忙呢,只是心里不太舒服,推開門走出去,便看著個瘦弱的丫鬟搬著凳子放在窗戶邊,自己踩上去關窗戶,范翠翠撇嘴,要這么小的人伺候,文蓮也不怕造孽。 黃菁菁自是不知范翠翠惱上文蓮了,連續(xù)幾天小雨,隔天一早,天色放晴,湛藍的天上飄著幾朵云,像洗過似的。 她喂了豬出來,劉氏正拉著栓子叮囑,“娘去地里瞧瞧,你別帶著梨花去河邊,知道嗎?” 年年河邊都會淹死人,或是村里的,或是外村的,前幾天下雨,栓子和梨花不會去河邊,雨后就不好說了,村里的孩子喜歡去河邊玩水,劉氏年年都提心吊膽的,就怕栓子調皮貪玩去河邊了。 栓子乖巧的拉著梨花的手,“我知道呢,我跟奶去割豬草。” 說著,栓子抬起頭,見黃菁菁站在門口,側推著梨花朝黃菁菁來,“奶,我們割豬草,我要喂豬。” “好啊。”黃菁菁瞅著明媚的天,“我們割豬草去。” 這時,院外走來一老婦人,身材比一般人稍胖,身上穿著嶄新的衫子和羅裙,頭上的發(fā)髻插著只銀簪子,臉上掛著笑,“黃寡婦,我們沒來晚吧?” 周士仁起得最早,他要挑柴去鎮(zhèn)上賣,出門時只掩了一扇門,說話間,老婦人把另外扇門推開,身后跟著四個男子,手里抬著擔架,黃菁菁看到擔架上的文蓮,認出對方是誰呢,整個村里,能戴金穿銀的屈指可數,又和文蓮一起,除了文蓮的婆婆韓氏還能有誰? “是文蓮婆婆啊,好些年沒見過了,乍眼瞧著都快認不出來了。”黃菁菁揚著眉,語氣既不顯冷淡,也不顯過分熱情,誰不知道老趙家有錢,韓氏整天在家享清福呢,黃菁菁是寡婦不和村里的人打交道,韓氏有錢,也不和村里的人打交道,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不像其他人整天約著洗衣服干活。 韓氏笑著點了下頭,讓兒子把擔架抬進去,有些不太好意思道,“今日天晴,想著你們要下地干活,所以一大早就過來了。”見劉氏背著背簍出門,想來趕早不趕晚是對了,正是忙的時候,哪能耽誤人家的農活。 給文蓮按捏的事情黃菁菁昨天就和劉氏說過了,她沒有想靠著這門手藝掙多少錢,而且也沒那么多受傷的人,有錢進賬就行了。 劉氏局促的放下手里的工具,站在臺階上,不知所措的看著黃菁菁,黃菁菁氣定神閑,順手把檐廊下靠墻的凳子拿開,示意他們把擔架順著墻放,文蓮單手撐著擔架,臉色有些不好看,“嬸子,就在這?” 韓氏也覺得不妥,村里人男女之防沒那么多顧忌,可堂而皇之在外邊,確實不妥。 “先放著,老四屋里空著,我讓老三媳婦先拾掇拾掇。”她以為文蓮下午才過來,便沒收拾空屋子。 韓氏這才安了心,四個大男人,輕輕地放下擔架,沒其他事做,眼神東瞅瞅西看看,周家的院子不大不小,犄角旮旯收拾地干干凈凈,哪怕是角落里堆積的柴火也不見凌亂,趙吉良來過趙家好幾回了,“嬸子,你養(yǎng)的豬怎么樣了,咱村里沒錢還有膽兒養(yǎng)豬的,你還是頭一人呢。” 小豬貴,養(yǎng)不好的話就虧本了,一年那么多天,萬一豬生病死了,一家子的希望就沒了,存了錢的人家不敢貿然拿幾百文出來堵,沒錢的人家更不會了,沒料到黃菁菁有這個膽子,有個會掙錢的兒子就是不一樣,身無分文腰桿照樣挺得直直的。 “有什么好看的,就那樣唄,一天三頓豬草喂著,等老三媳婦把屋子清掃出來,你們把人抬進去,半個時辰再來接人就是了。”黃菁菁要去割豬草,挖野菜,早上的豬草新鮮,多割些回來堆著,豬吃不完喂雞,她不得閑。 趙吉良沒想到被拒絕了,面子上下不來,“嬸子,就給我看看,家里養(yǎng)了兩只豬,和你差不多時間養(yǎng)的,看看誰養(yǎng)得好,我娘愛炫耀說她養(yǎng)了八年豬了,一年到頭就靠著賣豬過日子,嬸子剛養(yǎng),可以向我娘取取經。” 他越說,黃菁菁越不會讓他去,不是黃菁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萬一幾人好奇,隨便喂豬吃點什么,又或者做什么舉動驚著豬了,吃虧的可是她,“沒什么好看的,你娘養(yǎng)了這么多年,肯定你娘養(yǎng)得好,我就試試,圖打發(fā)時間。”就差腦門上沒寫不干二字了。 趙吉良不敢不依不饒,笑哈哈岔開了話,劉氏簡單掃了掃屋子,打開門,說可以進去了,四個男人便抬著擔架往西屋走,一進屋,入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灰塵味,文蓮捏著鼻子,有些嫌棄,小聲嘟囔道,“多久沒掃了?” “老四那個不爭氣的東西,沒打死他就是好的了,還想我掃屋子,下輩子他當我老子再說。”走到屋里難免想起周士義,黃菁菁心頭的氣蹭蹭往外冒。 黃菁菁語氣沖,文蓮嫌棄也不敢說什么,躺在床上,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 “好了,沒你們什么事了,你們先出去吧,待會記得來接人就是了。”黃菁菁開口攆人,“文蓮婆婆留下,你在邊上守著,別說我們欺負文蓮。” 這話說到韓氏心坎上,韓氏招呼自己兒子先走,“吉福,沒啥事了,你回家和你爹去辦正事,待會我?guī)椭妓麄兙统伞!?/br> 黃菁菁順著韓氏目光瞧去,才發(fā)現文蓮相公也在,趙吉福身量偏小,身上穿著件藏青色的長衫,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猛的看過去,確實比村里其他小伙子俊俏,一張臉白白凈凈的,不是種地的料。 趙吉良瞅了眼床上喊疼的文蓮,小聲道,“爹說文蓮的身子重要,娘先回去,我守著她就是了。” “老三媳婦還在呢,守什么守,我周家是龍?zhí)痘ue要吃你媳婦的rou不成,先說好啊,老三媳婦沒給外人按捏過,你們在場影響她的情緒,萬一她太過緊張力道重了,后果自負。”黃菁菁打開衣柜,少許的衣衫還在,她拿了件出來搭在凳子上,朝劉氏招手,“開始吧,忙完了好去干活。” 她原本要出門的,眼下是走不了。 韓氏勸了趙吉福兩句,趙吉福不情不愿的招呼著趙吉良走了,出了門,空氣好了很多,趙吉良拍拍自己堂哥的肩,“夠潑辣吧,你不走,小心她算在堂嫂身上,她心思歹毒著呢。” 趙吉良說的是黃菁菁,人還在周家院子里,他不敢指名道姓。 黃菁菁聽著了,臉上沒有半分不快,因著文蓮是外人,只解開了外邊的衣衫,劉氏照著給劉慧梅按捏時的那樣替文蓮按捏,文蓮傷勢要重些,劉氏先放輕力道,慢慢才開始用力,疼得文蓮哭爹喊娘,劉氏手足無措,黃菁菁面不改色,讓她繼續(xù)。 韓氏在邊上快把衣服都揉碎了,好幾次想打斷劉氏,又怕打擾劉氏文蓮吃的苦更多,咬著唇,活像受罪的是她。 半個時辰,劉氏才收了手從床上下來,食指點了點文蓮的腰,“文嫂子,你看看好些了沒?” 中途疼得死去活來,聽著劉氏的話,文蓮小幅度的動了動,不得不說,的確緩和了很多,但要她感激稱贊劉氏,她說不出口,支支吾吾點了下頭,便是好了。 劉氏松了口大氣,扶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文嫂子,結束了。” 文蓮抬起頭,只覺得渾身舒泰,輕松了很多,“還有腳呢,我扭著腳了,你幫我看看腳踝能不能按。” 劉氏嗯了升,作勢要檢查文蓮的腳踝,忽然插出來一道驚呼聲打斷了劉氏的舉動,“文蓮啊,還有腳呢,哦,這可怎么是好,我以為只有腰才收的十文,加上腳踝的話,那可得三十文了呢。” 黃菁菁站起身,滿臉無奈的看著的文蓮,一副‘你怎么不早說’的神情,文蓮額頭突突跳了兩下,再好的脾氣都忍受不了黃菁菁坐地起價的行為吧,“不是說好十文的嗎,什么時候變成三十文了?” 哪怕腳和腰同樣的價格也只有二十文,黃寡婦莫不是連賬都不會算了? 黃菁菁攤手,拍腰跺腳,“每個部位的價格當然不同了,腳是什么地方,可是一個人能不能走路的關鍵,哪能和腰比,按腳的話肯定要貴些了!看在同村的份上,多的就不要了,二十文就成,加上腰,統共不就三十文了?” 文蓮一噎,臉脹得發(fā)青,“三十文?嬸子你是想錢想瘋了吧?” 劉氏也覺得不太好,都是同村的,說錢不合適,依著她自己的意思,不用錢也可以幫文蓮按捏,而且腿的位置窄,很快就好了。 如此想著,她便想勸勸黃菁菁。 “嬸子可不就是想錢想瘋了了,家里窮,沒辦法啊,自己不爭口氣,外人也不會同情你的,你不知道吧,去年嬸子生病,栓子差點叫人給賣了,同村的,我想著把錢退回去就成了,結果你猜怎么著?”黃菁菁盯著文蓮,不等她開口便繼續(xù)道,“人家說銀貨兩訖,要多添五百文,這還是看在同村的情分上的,五百文哪,咱莊戶人家一年到頭運氣好也才能攢那點錢,一口氣就被人挖走了。” 文蓮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黃菁菁是記恨上老趙家了,但做買賣本來如此,若是把錢退回來就可以把孩子接走,他們還怎么做生意? 劉氏原本想勸黃菁菁的,聽到這番話,莫名紅了眼眶,黃菁菁做一切都是了她們,五百文,若不是黃菁菁把棺材本拿出來,這筆錢她們不知道要還到猴年馬月,黃菁菁是記著老趙家的這筆帳,找著機會討回來呢。 劉氏又想起她給劉慧梅按捏時,黃菁菁順便教她按捏腿的手法,她心里納悶怎么想著腿來了,今日來看,黃菁菁怕是早就算計好了。 她張開嘴,弱弱的喊了聲娘,無聲的哽咽。 “文蓮啊,按不按隨便你啊,嬸子也不逼你,身體是你自己的,你看著辦吧。”黃菁菁這人本就不是善類,老趙平白敲詐了她五百文,她不過在文蓮身上討點回來罷了。 屋里一陣靜默,文蓮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紅,她都躺在這了,能說不嗎,多二十文也要給,不過算是恨上黃菁菁了,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按。” “好啊,老三媳婦,給文蓮按按腿,我看她傷得不輕,不按個十天半月好不了,你悠著點,循序漸進啊。”黃菁菁一臉是笑,轉身就問韓氏拿錢,韓氏木訥的數了三十文,黃菁菁來回數,清點好錢,腳步輕快的走了,看都沒看文蓮一眼。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她和原主真是像呢。 余光撇到東屋探頭探腦的范翠翠,她怕是聽著自己的話了,平素想討好文蓮,沒想到她斷了這個機會。 “老二媳婦,干什么呢?”黃菁菁惦著手里的銅板,大喊了聲。 “沒。”范翠翠臉色發(fā)白,目光游移不定,“我沒事,肚子不舒服,我回屋躺會啊。” 她本來想去西屋陪文蓮說說話,沒想到走到門口聽到這么大的事兒,黃菁菁真是睚眥必報,去年的事還記在心里。 如果黃菁菁知道她們在背后拿了賣栓子的錢,不會放過她,想到這,范翠翠又怕又急,老趙多要的五百文,她拿了三百,老趙拿了二百,文蓮婆婆不知道,文蓮是清楚的。 只盼著文蓮口風緊些,別不留神就把話說穿了。 第41章 041 東窗事 心里藏著秘密, 范翠翠坐立不安, 猶如活在水深火熱中, 桃花找栓子和梨花玩去了, 范翠翠左思右想不得勁, 佯裝提著籃子挖野菜, 實則去地里找周士武商量對策去了。 身形踉蹌,魂不守舍, 周士武跟著把心提了起來, 夫妻倆在地里嘀嘀咕咕說了許久的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黃菁菁學聰明了, 不再把銀錢擱被子里, 更不藏在地里,而是放在炕的灶眼里, 天氣日漸暖和,燒炕要等入冬后, 炕便沒多大的用處了,不會有人注意灶眼里的銀子,她蹲下身, 手伸進灶眼掏了兩下, 掏出個灰撲撲的錢袋子, 留了十二文起來,其余的全放進了錢袋子。 藏好了,才拿木板擋住灶眼走了出去。 天氣晴朗,一輪圓日緩緩升起, 栓子和桃花看黃菁菁準備出門,皆圍了上來,吵著要去割豬草,最小的梨花都拿眼巴巴的眼神看著黃菁菁,黃菁菁好笑,“外邊有露珠,小心打濕你們的褲子,奶一人去,下午帶你們去山里挖野菜,怎么樣?” 栓子和桃花鼓著腮幫子,不樂意的點了點頭,黃菁菁背起背簍,讓栓子去后院守著雞和豬,“后院籬笆長了草,你們除草,下次奶趕集給你們買好吃的。”小孩子定力不夠,她倒不是真讓她們干活,而是轉移她們的注意力而已。 上回黃菁菁去鎮(zhèn)上帶回來三個饅頭,三人吃得意猶未盡,又聽黃菁菁說買東西,三人抬起頭,烏黑的眼神亮若皎月,“饅頭,我們要吃饅頭。” 黃菁菁笑著說好,看了眼西屋,扯著嗓子道,“文蓮啊,嬸子出門干活了啊,你的傷隔天就要過來按捏按捏,別誤了天數自己遭罪啊。”話完,西屋一片安靜,黃菁菁無所謂的撿起地上的鐮刀走了。 她知道,文蓮會聽她的話的,有錢人惜命得很。 屋前屋后的豬草被她割干凈了,黃菁菁走得更遠,田野里干活的人多,見著她皆笑嘿嘿打招呼,原因無他,黃菁菁的一畝地太干凈整潔了,除了菜苗就沒雜草,連著地的地梗都如此,都是莊稼人,大家早吃晚歸田地的活都忙不完,地里的雜草要隔很久才拔,哪像黃菁菁弄得這么干凈。 黃菁菁不再冷著聲,扯著大嗓門自嘲,“我老婆子沒啥事,就靠著這點蔬菜過日子了,可不得精悠好了。”豬不是所有的草都吃,黃菁菁割草時要選,有時不留神割錯了,隨手仍在地上,邊和眾人說笑,邊朝豬草多的地方走。 田野上,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太陽不知不覺就爬上了頭頂,背簍的繩子勒得黃菁菁肩膀疼,每次割豬草回去,兩邊肩膀都是紅紅的,她正欲放下背簍,只覺得后背的重量一輕,“娘,差不多了沒,我順路給您背回去。” 黃菁菁回過頭,周士武雙手抱著背簍底座,額頭冒著細密的汗,黃菁菁怔了怔,“成,挺勒人的。” 她松開繩子,背簍順勢被周士武背在了背上,豬草被用力擠壓過,比之前要沉,黃菁菁覺得累人,周士武卻丁點感覺都沒有,他的糞桶放在路邊,他彎腰把扁擔扛在肩頭,桶前后晃了兩下,和黃菁菁說話,“三弟從鎮(zhèn)上回來說大哥找了份工,大概做四五天的樣子,問我和三弟去不去,我看三弟是想去的,我也去的話,家里忙不過來。” 周家田地不多,田里還好,不倒撒秧苗的時候,地里的活兒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家里,范翠翠挺著大肚子,煮飯洗衣服沒什么,挑水就困難了,他們去了鎮(zhèn)上,黃菁菁水缸里的水誰挑? “還有這事?”黃菁菁瞥向地里,所有地里的秧苗都長起來了,綠綠的鋪在地上,乍眼瞧去像一層綠毯,“你們要去就去,四五天,離了你和老三,我們能餓死不成?” 掙錢是大事,黃菁菁當然不會攔著他們出去干活。 至于家里的事兒,還有她,范翠翠和劉氏呢。 “不過先說好了,你和老三掙的錢一半要給我,不然就別去了。” 周士武走在前邊,高大的背影被背簍擋住了大半,黃菁菁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聽他道,“行,那我明早和三弟一起去鎮(zhèn)上,家里的事就勞煩娘了,大哥說要沒日沒夜的干活,晚上住他那,干完活我和三弟再回來。” 黃菁菁皺眉,“老大那住得下嗎?” “住得下,我和三弟擠擠就是了,對了娘,早上我碰著趙吉福,他說三弟妹幫他媳婦按捏腰,能好嗎?”周士武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小了很多,像是在提醒黃菁菁,“老趙家有錢,他媳婦摔著后,方大夫一天兩趟地往他家跑,他媳婦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不怪在咱身上?” 黃菁菁一路走,一路割了些不知名的花,沒當回事,“能有什么長短,你大嫂的腰怎么緩解的你不知道?再說,真有個什么也怪不了老三媳婦,只能說文蓮運氣不好,老大媳婦能好她怎么不能好,估計造孽的事做太多了。” 周士武身形僵硬了一瞬,繼續(xù)往前,“娘說的也是,去年我和三弟把錢還回去,趙叔死咬著要多收五百文,娘這么做無可厚非。” 黃菁菁割了一捧白色的小花,抬眉瞄了眼前邊走的周士武,語氣漸沉,“你說什么,我做什么了?我還能因為去年的事記恨上文蓮不成,你的意思事文蓮好不了還是我讓老三媳婦從中做手腳了?好你個老二,我就說你怎么好心幫我背背簍,原來是挖個坑等我往里跳呢,吃里扒外。” “沒有的事兒,娘,您別誤會,文蓮被接回老趙家了,到處說您壞話,我不由得想起栓子的事兒,那事趙叔不厚道,如果真和老趙家撕破臉,村里人不定幫誰呢。”周士武語氣焦急,說到最后,竟有絲忐忑不安的情緒,黃菁菁拉扯著枝干上的葉子,讓花兒錯落有致散著,說道,“有什么好撕破臉的,我多收錢又怎樣,她在床上躺一兩個月,多的錢都滑出去了人還遭罪,我行的端做的正,可沒坑蒙拐騙,再者說了,是她自己要來的,怪得了誰。”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嘴里要把話說通透了,真撕破臉,她也不怕,她一個人,怕什么怕? “娘說的是,我先問問您的意思,總不能讓您平白無故受人指指點點,一碼歸一碼,娘是深明大義的。”周士武穩(wěn)重的補了句。 黃菁菁沒想那么多,從善如流道,“可不就是,一碼歸一碼,你和趙吉福說,她媳婦的傷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了,別拽著那點錢舍不得花,錢能比命重要?” 周士武滿口應下,抬起頭,盯著不遠處的小院,心里石頭落了地。 范翠翠說黃菁菁因著栓子的事兒和老趙家杠上了,要是不小心把去年的事兒翻出來說,不說黃菁菁怎么待他們,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黃菁菁不愿意把兩件事混為一談好似再好不過的。 范翠翠坐在屋檐下,翹首以盼等著周士武歸家,幾乎周士武剛踏進門,她就熱切的喊了聲相公,落后一步的黃菁菁以為家里出了事兒,平靜溫和的目光陡然鋒利,栓子和桃花蹲在桃花樹下玩螞蟻,梨花不見人影,西邊灶房飄出陣陣青煙,劉氏在做飯了。 “做什么大驚小怪,一上午就離不得人了是不是?”黃菁菁罵了句,抬腳走了進去。 范翠翠焉了聲,不住給周士武擠眼色,周士武掩嘴咳嗽兩聲,故意大聲道,“娘同意我和三弟去鎮(zhèn)上了,你和桃花在家,我晚上把水缸里的水裝滿,你去河邊洗衣服,四五天是夠用的。” 范翠翠反應過來,臉上的緊張消貽殆盡,漸漸爬起了笑,“成,你不在,正好帶桃花回娘家看看,我爹娘不知怎么樣了呢。” 夫妻倆默契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