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劉氏抿了抿唇,神色訕訕,壓低聲兒道, “沒呢,先賒賬,之后有錢了先還方大夫。”手里的錢給黃菁菁買rou花完了,她沒想到梨花會發(fā)燒,手里一文錢都沒了。 方大夫說三天后給,后天趕集,背點糧食賣才行。 黃菁菁料到如此,兩口子以前就是這副性子,她手指哪兒他們就去哪兒,沒啥花花腸子,手里更是沒存錢,哪像周士武兩口子,陽奉陰違,私底藏了私房錢。 “多少錢?”黃菁菁知道自己光生氣沒用,有些話還得好好敲打一番,不說讓劉氏跟著范翠翠學,起碼要懂得怎么立起來。 劉氏臉色又白了兩分,垂著頭,聲若蚊吟,“四文錢。” “呵,你手里有錢嗎?”黃菁菁知道村里有賒賬的習慣,看病吃藥這種事兒不是真走投無路的人家不會賒賬,剛分家劉氏就去賒賬,外人會怎么笑話周家,看似其樂融融,實則就是欺負老實人。 連著她也要被一塊罵進去,罵劉氏她管不著,但誰要罵她,她堅決不能忍。 “家里情況你自己清楚,四文錢不多不少,下個月你大哥拿錢回來就能還上,可若要你拿更多的錢出去呢,怎么著,和人討價還價一個月還一點,分四五年還清哪,你大哥拿錢給你們是盼著你們日子好過些,不是讓你們隨意揮霍,今天梨花生病的事情就不能避免了?”說起這些,黃菁菁頗有感觸,什么都能忍,唯獨生病看大夫這事不能拖,窮苦一點的人家能熬就熬,小孩子身子弱,熬不過去怎么辦,又或者落下病根怎么辦,大人沒什么,孩子能承受得住嗎? 雖村里人養(yǎng)孩子大同小異,但黃菁菁接受不了,重男輕女接受不了,生而不養(yǎng)接受不了,既然接受不了,只有慢慢改變他們的看法,盡她所有的能力。 “孩子是自己,你真以為把他們生下來就等著享福呢,那我生下老三他們是不是啥都不用cao心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啊,地里的莊稼你們都知道施肥,對自己的孩子卻不管不顧,想享福,門都沒有,等孩子大了,把你抬進河里扔了我都覺得你活該……”黃菁菁是氣急了,“你身上的錢呢,不是有十文嗎,賒賬,賒賬很shuangma?” 劉氏頭埋得低低的,“錢買rou了……” 黃菁菁當然知道買rou了,隔著窗戶,大有連范翠翠一并給訓斥了,“rou呢?我咋沒見到,怎么我想吃點rou你買回來還給我藏著捂著啊,rou呢,把rou給我拿回來,不見rou,今天別想好過,我就不信分了家你們個個都要造反……” 第32章 032 誰養(yǎng)婆婆 黃菁菁微咧著嘴, 掂了掂懷里的梨花, 語氣輕快明媚,“梨花,餓不餓, 吃午飯了。” 范翠翠臉脹成了豬肝色, 偏文蓮還邊嗑瓜子邊說風涼話, “你婆婆可是個厲害的, 方才這出戲我看是她的意思,你三弟妹素來軟弱,怎從上房出來就改了性子,你婆婆煽風點火,但你三弟妹骨子里怕也是這種斤斤計較的人, 換成我, 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肚里還懷著周家的種呢,她們就敢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 生了孩子還不得把我當軟柿子捏?” 話完, 文蓮嫌棄的把手里的瓜子還給范翠翠, 拍拍手, 起身理著衣角, “你婆婆不好相處,我先回了,你說的事我?guī)湍銌枂枺膳c不成可不好說。” 范翠翠后知后覺回過神, 對面屋里,黃菁菁牽著栓子去了灶房,和周士仁說著什么,她耳鳴得厲害,文蓮啥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記得黃菁菁提醒過她,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發(fā)起火來更恐怖,她只當黃菁菁亂說的,今日來看,簡直一語成讖,劉氏繃著臉,沒發(fā)火呢她都插不進去話,真要劉氏和她對峙,以劉氏伶俐的口齒,她不見得能討到好處。 看不出來啊,劉氏還真是深藏不漏,黃菁菁再提點她也不可能一字一字和她說,那些話約莫是劉氏的真心話了。 不得不說,劉氏的話給范翠翠提了醒,再老實的人一旦發(fā)作起來堪比無賴,她的確耍了小心思,但也要劉氏肯點頭,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劉氏自己點的頭,怪得了誰? 范翠翠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哪怕和劉氏撕破臉,她也占著理,壞就壞在劉氏是從黃菁菁屋里出來的,她能算計劉氏不能算計黃菁菁,rou是劉氏買給黃菁菁的,她把婆婆的rou煮來吃了,說出去沒人敢?guī)退f話。 世道講究孝順,黃菁菁不追究算了,一旦她追究起來,里正出面把事情鬧大,她就在村里待不下去了,范翠翠再氣得咬牙切齒也沒法子,十文錢她是必須得出了,以想到中午吃了那么多rou,她心肝顫得厲害。 黃菁菁是不知范翠翠的想法的,她讓劉氏出面主要是為了鍛煉劉氏的厚臉皮,要想不被人欺負,像劉氏那樣可不行,別人都懂得算計鉆營,你不會的話,便會被人踩在腳底,若別人都不懂算計而你卻費盡心思算計,那么你會被排擠,為人處世,隨波逐流固然不值得褒獎,但總比鶴立雞群的好。 鍋里的粥煮的極軟,黃菁菁給梨花舀了小半碗,周士仁誠惶誠恐的立在一側,黃菁菁布好碗筷,見周士仁一臉忐忑,氣不打一處來,“怎么著,要把我把飯端到你面前是不是?” 周士仁急忙搖頭,外邊發(fā)生的事兒他都聽見了,劉氏什么樣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猜到是黃菁菁的主意他便不敢出門,女人和女人說話,他在旁邊不太合適,而且劉氏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換作他,是做不來的。 飯碗剛上桌,劉氏滿頭大汗的回來了,臉紅的在滴血,顧不得擦臉上的汗,走到黃菁菁身邊,雙唇哆嗦,直喘粗氣,“娘......我......我和方大夫說了那四文錢找二嫂要,方大夫......方大夫同意了。” 黃菁菁握著筷子,幾不可察的哼了聲,沒說什么。 劉氏猜不透黃氏的心思,站著紋絲不動,直到黃菁菁抬頭罵了句,她才敢凳子上坐下,灶房小,放了一張小四方桌后更現(xiàn)擁擠,劉氏端著碗,熱氣撲鼻,一滴滾熱的汗珠滾落在碗里,她遲疑了會兒,放下碗,拿筷子刨粥。 粥有些甜,入口又軟又香,劉氏眼神微詫,她見著粥的顏色不對以為是水臟的緣故,沒料到里邊加了紅糖,她有些感激的看向黃菁菁,黃菁菁不愛管閑事,能在家做午飯怕已不耐,還在粥里加糖,怕是想著梨花生病的緣故。 小半碗粥梨花吃得干干凈凈,砸吧著嘴巴還要吃,黃菁菁瞄了眼周士仁,后者畢恭畢敬拿過梨花的碗又舀了半勺,栓子在邊上看著有些饞了,但他吃過一碗,不能再吃了,邊流口水邊道,“奶,趙小富約了我去樹林玩,我先過去了啊。” 梨花生病是他沒照顧好梨花,不敢再提滑雪的事兒。 “冰雪融化正是冷的時候,梨花怎么發(fā)燒的你清楚,別太野了,玩歸玩,不滑雪了。”雪融成的水冰寒浸骨,小孩子哪兒禁得住,黃菁菁沒抬頭,又道,“你聽話后天我?guī)闳ペs集。”她的一畝地不準備種莊稼,琢磨著種些蔬菜,食不果腹的年代,她的計劃可能會引人唾棄,但她的確不想種莊稼。 聽到趕集,栓子眼神一亮,“真的嗎?” 黃菁菁毫不猶豫點了點頭,種什么,還得讓栓子打聽打聽,栓子五歲了,去過集市,她還要他指路呢。 栓子歡呼雀躍不已,連連點頭,“好,我不滑雪,奶,我先走了啊。”走出門,臉上樂開了花,村里人大多忙碌,孩子們甚少能去鎮(zhèn)上趕集,家里一年到頭就寒冬臘月輕松些,但入冬后是小偷人販子猖獗的時候,家里人不敢?guī)麄內ペs集,鎮(zhèn)上有很多新鮮的東西,桂花糖,槐花糕,包子,饅頭,應有盡有,去過一次他就不想回來了。 樹林里有很多人,栓子拍著手,蹦蹦跳跳蹦到趙小富身邊,“小富,我今天答應了我奶不能滑雪。” 明明是件遺憾惋惜的事,從他嘴里說出來卻透著股興奮,趙小富比栓子大一歲,聞言順勢反問,“為什么啊,我兩不是說好了比賽的嗎,你應過我的,不會是你meimei受傷,你奶怪到你頭上了?”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不由得有些同情的拍拍栓子的肩,“你奶對桃花梨花好,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栓子不滿的甩開他的手,往前一步站在趙小富跟前,“說什么呢,我奶對桃花梨花好我高興著呢,我奶說兄弟姐妹要團結,出去誰都不敢欺負我們,我不滑雪是我奶說后天帶我去趕集,滑雪容易著涼,就不能去了。” 趙小富切了聲,站在滑板上,雙手杵著竹竿,重心一沉,雙手往后一推,整個人往前滑出去很遠,“誰說滑雪就要著涼了,我看你是膽小鬼不敢吧,是不是怕輸給我啊,玩不起就別說啊。” “誰怕誰啊,你問問大家,整個村里是我先開始滑雪的呢,我才不怕你呢。” “不怕就來比啊,你贏了我把我爺給我買的彈弓借你玩三天。”趙小富就是老趙家的孫子,文蓮的兒子,從小被家人捧著慣著,久而久之有些心高氣傲,但老趙家境富裕,誰都不敢招惹他,得知村里的小孩都跑來樹林滑雪,他本是不屑一顧的,他爺什么都懂,遇著什么新奇的玩意就會給他買,他從不缺好玩的,但樹林的人越來越多,以往圍在他身邊的人也全來這邊了,他耐不住心頭好奇,過來瞧個究竟,沒想到一發(fā)不可收拾喜歡上滑雪了,刺激又好玩,比堆雪人打雪仗有趣多了。 眾所周知,滑雪是從周家傳出來的,大家公認的最厲害的就是栓子了,趙小富素來站在人群中要人仰視,怎么能讓栓子搶走屬于他的目光,他讓他爺請木匠做了最光滑平整的木頭,竹竿也是精挑細選剛適合他手掌的,就想和栓子一較高下。 不就去趕集嗎,有什么好值得興奮的,趙小富罵了句土包子。 栓子勁兒來了,“你才土包子呢,比就比誰怕誰。” 兩人站在平日比賽的線上,圍觀看熱鬧的孩子做評判,其中,高個子喊了聲開始,栓子和趙小富對視一眼,厚積薄發(fā)的往前沖,周圍沸騰起來,拍手喊加油...... 滑至樹下,栓子不察,被露出來的樹杈絆著一下,整個人摔了出去,慢一步的趙小富幸災樂禍哈哈大笑,結果樂極生悲,他也跟著摔了出去,不偏不倚,剛好壓著栓子,栓子疼得眼毛精光,被趙小富一壓,肚里的粥快被壓出來似的。 趙小富掙扎著起身,后邊看熱鬧的人捧腹大笑,兩人都沒滑至終點,還沾了一身雪,栓子爬起來,身上濕透了,顧不得眾人的嬉笑,他跺跺腳,撿起地上的竹竿,“趙小富,你身上濕了,趕緊回去換身衣服,梨花就是這么感冒了的,我要回去了。” 梨花發(fā)燒,她奶罵得她娘無言以對,若他跟著生病,他奶還得鬧,脫下腳上的木板,火急火燎朝家跑。 趙小富興致勃勃,還想繼續(xù)比賽呢,在場的人大多上午也在,勸趙小富,“你快回家換身衣服,栓子meimei就是這么病了的,他爹娘抱著她去方大夫家哭得厲害呢。” 趙小富不以為意,拍拍胸脯,壯志凌云道,“我又不是梨花,我才不會著涼,來來來,誰要跟我比,我們接著來啊。” 玩心被勾起,大家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后了。 栓子站在門口,探頭探腦許久才摸著門竄進屋,他應過黃菁菁不滑雪,結果沒做到,怕黃菁菁罵人,他偷偷摸摸跑回西屋,梨花躺在床上,劉氏坐在床邊縫制衣衫,他吞咽了下口水,拽著褲腳跑過去,“娘。” 劉氏正在想事,被嚇了一跳,手一滑,針戳著了食指,疼得她甩開了針,食指頓時起了一粒鮮紅,她眉頭一皺,抬頭望著栓子,“怎么了。” 栓子心下懊惱,有些害怕,“娘,您的手留血了。” 劉氏低頭瞅了眼,食指伸進嘴里,吸了一口,“不礙事......”伸出食指,上邊的腥紅已沒了,劉氏打量栓子幾眼,這才發(fā)現(xiàn)他衣服是濕的,立即緊張起來,“你去哪兒了,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栓子不敢隱瞞,把滑雪的事說了,努力為自己找借口,“我答應了奶不滑雪的,但趙小富狗眼看人低,我氣不過才和他比試的。”土包子是罵人的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才不怕趙小富呢,趙家做的是缺德的事,他差點被趙小富他爺賣了,罵他土包子,他爺不就是靠著土包子掙錢? 劉氏一驚,倏的從床沿站了起來,伸手就給了栓子一個耳光,“滑雪,你怎么又去滑雪了,沒看見梨花早上去滑雪回來都發(fā)燒了啊,你怎么就不長長記性,你奶還要怎么和你說天冷不能滑雪,你耳朵拿來干嘛的,不聽話就割了算了。” 劉氏現(xiàn)在猶如驚弓之鳥,往回沒分家,家里的大大小小事都有黃菁菁拿主意,生病了黃菁菁拿錢看大夫,分了家,什么都要她出面,家里就那么點錢,看病都不夠,想著,忍不住伸手戳栓子腦門,“你多大了,怎么就不能多想想,你生了病,娘還拿得出錢來嗎......” 栓子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從小到大,劉氏從沒打過他,別說打,連大聲說話都不曾,怎么忽然就變了,他捂著臉,委屈的抽泣出聲。 劉氏聽著哭聲才如夢初醒,她不敢相信自己打了栓子,盯著自己的手看了許久,沒留指甲,戳得栓子腦門泛紅,她張了張嘴,眼眶一熱,彎著腰,低低道,“栓子,娘......不是故意的,娘就是......” 就是什么,她說不出話來,從小到大她只需要跟著大人說的做,不管結果如何,只有努力就成,但是分了家梨花發(fā)燒,她不知所措,在方大夫家受盡冷眼,回來又被黃菁菁敲打,她愚笨,許多話聽不明白,但有什么辦法,日子還得過下去啊。 劉氏生病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爬不起床,黃菁菁以為自己逼狠了,嚇著她了,小的生著病,大的又不好,三房亂成了一鍋粥,黃菁菁心頭嘆氣,讓周士仁把堆積的柴挑鎮(zhèn)上去賣了,她在家?guī)兔φ疹檮⑹虾屠婊ā?/br> 周士仁感動得熱淚盈眶,對面范翠翠出來,臉上隱有不忿,嘀咕道,“娘,您可不能只幫三弟干活,桃花還沒人照顧呢。” 黃菁菁不搭話,范翠翠覺得無趣,本以為劉氏三兩日就好了,誰知五日過去,劉氏沒什么起色,黃菁菁有些著急,琢磨著請大夫來看看,那邊范翠翠不干了,和周士武好一通抱怨,“三弟妹打的好算盤,知道娘心軟,故意躺在床上裝病,你看娘又是做飯又是洗碗的,就差沒給她洗衣服了,現(xiàn)在能動的時候幫三弟妹干活帶孩子,以后動不得了還不是要我們養(yǎng),憑什么她只偏心那邊。” 現(xiàn)在分家黃菁菁想一個人過,有朝一日她反悔了呢,再分家輪流養(yǎng)怎么辦,他們不就是吃虧了? 既然黃菁菁現(xiàn)在幫三房干活,以后身體有了毛病也該交給三房,范翠翠抵了抵周士武胳膊,“我不管,娘要么以后跟著三弟他們,要咱養(yǎng)的話她就得來幫咱干活,一碗水得端平了。” 周士武正想著后天請客要買的菜,三六九趕集,明天就是,他心里得有個數(shù)才行,聽了范翠翠的話,敷衍道,“你別想多了,娘往后鐵定是跟著大哥的,她現(xiàn)在幫誰干活是她自愿的,大嫂都沒說什么呢。” “她是你娘你當然幫著她了,我是看明白了,你表面陽奉陰違,實際還是想養(yǎng)她的是不是,那天端給娘的可是整整一碗rou。” “什么一整碗。”周士武目光微斂,臉上隱有不悅之色,“娘為了我們吃了多少苦,我若吃rou一碗都舍不得給她,和狼心狗肺有什么區(qū)別。”周士武甚少會和范翠翠認真,這次卻不同,扭頭看著范翠翠,義正言辭道,“你想孝順你娘,每次回家都暗中給你娘錢,相反,我孝順我娘有什么錯。” 而且,給黃菁菁的一碗rou還是小碗裝的,合在一起過日子的時候不覺得,分家出來才知黃菁菁一人扛著整個家有多辛苦,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要仔細想,怕惹來不好的后果。 范翠翠神色一僵,眼角一熱,淚控制不住掉落,“好啊,我就知道你不滿我往娘家拿錢,問你的時候你說好,現(xiàn)在卻事后算賬......” 周士武頭疼,“我沒有時候算賬,就是和你說清楚,你孝順你娘沒錯,我孝順我娘也沒錯,你不能只顧著你娘家,我娘吃的苦難道少嗎?” 范翠翠不懂周士武怎么忽然孝順了,心里有些害怕,不敢真和周士武鬧,抹了抹淚,止住了哭泣,哽咽道,“我也沒攔著你啊,你說給娘端碗rou我不是答應了嗎,我就看不慣娘幫三弟妹干活,娘是大家的娘......” 這件事上,周士武有不同的看法,黃菁菁素來刀子嘴豆腐心,分了家,心里也怕他們幾兄弟日子過得不好,若黃菁菁真撂擔子不管了,他們才慘呢。 范翠翠見他不說話,心思轉了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不說了,后天我讓文蓮也來,她說的事估計有著落了,跟著老趙,咱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靠在周士武手臂上,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周士武嗯了聲,他知道范翠翠心思通透,不是不講理的人,否則自己當初也不會看上她。 劉慧梅太懂收斂鋒芒,心思深沉,方艷則鋒芒畢露,兩人像是兩個極端,而范翠翠不同,她進退有度,不像劉慧梅凡事悶在心里,也不像方艷心思全寫在臉上,周士武語氣柔和了些,“往后會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的,娘幫三弟妹這件事你就睜只眼閉只眼,真把娘惹惱了,不是自討苦吃嗎?” 第33章 033 偶遇故人 范翠翠想想也是, 整個周家就沒誰罵得過黃菁菁, 她話鋒一轉,說起另一件事來,“娘讓三弟挑柴火去鎮(zhèn)上賣你知道不, 娘偏心三弟妹幫忙就算了, 還幫著三弟掙錢, 你瞧著吧, 三弟家的柴火不夠了肯定要問咱借,有娘幫忙,咱還不能不借。” 周士武蹙了下眉頭,“三弟不是那種性子,你別想多了, 三弟妹生病, 估計急需用錢吧, 對了,那六文錢你給三弟了沒?” 說起這個, 范翠翠好不容易消下的火氣又蹭蹭冒了起來, 劉氏真跑到方大夫家說她還債, 鬧得方大夫讓人問她要錢, 她只覺得臉都丟盡了, 偏偏還不能不給,還要她再給六文,想都別想,“三弟不是挑柴去鎮(zhèn)上賣嗎, 手里不缺錢吧,再說還有娘呢,大哥拿回來的錢大頭都在她手里,三弟妹真有個什么,娘會眼睜睜看著她死?” 說不出從什么時候開始,黃菁菁就對周士仁和劉氏另眼相看了,以前幾個兒媳中,黃菁菁最看不起的就是劉氏,認為她唯唯諾諾,做事瞻前顧后,沒見過啥世面丟周家的臉,爛泥扶不上墻的劉氏忽然得到黃菁菁認同了,在黃菁菁心中的地位超過了她和劉慧梅,追根究底,還是黃菁菁念著當初劉氏給她洗澡換衣服的好了。 “哎,你說咱娘好端端的怎就掉進茅坑了呢,還差點死在里邊,要不是孫達發(fā)現(xiàn),咱娘可就......”余下的話她沒說,但周士武不會不懂,范翠翠納悶一件事,孫家離周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深更半夜,孫達來他們這邊轉悠是為啥? “孫達說是聽著外邊有聲音,以為是小偷,追著一道影兒來的,估計老天爺不想咱娘死吧。”周士武信命,黃菁菁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身為人子,能跟著沾光。 范翠翠看著周士武,點了點頭,“也是。”命那么硬,性子那么強勢,閻王爺不敢收吧。 又逢感激,霧蒙蒙的天,稀薄的陽光透過云層灑落,黃菁菁琢磨著去鎮(zhèn)上買種子,冰雪融化,萬物復蘇,春來了,田地上驚現(xiàn)了一道道干活的身形,一年之計在于春,黃菁菁總不能成天到晚在家做飯,圍著灶臺轉。 劉氏病情不見好轉,黃菁菁多說無益,吃過早飯,周士仁挑柴去了鎮(zhèn)上,她背著背簍也準備出門,叮囑栓子和梨花看家,“娘病著,你們好好在屋里守著你們娘,奶回來給你們買好吃的。”村子以外的地兒她只去過劉氏娘家的村子,外邊的世界如何她不得而知,只知道稻水村百年前輝煌過,以水稻聞名,出產的稻米香濃軟糯,粒粒可口,和周圍幾個村比起來小有些名氣,有了名氣,村民不滿足,想掙更多的錢,于是,周圍有錢的地主院外花錢請他們?yōu)橹苑N水稻,村里的村民幾乎都去了,村里的田地荒廢了,幾年后遇到戰(zhàn)爭,村民們逃離回村,田地長滿了雜草,房屋倒塌,再無之前的風光,可能許久沒種莊稼的緣故,田里種出來的水稻再沒往日的可口了。 有人說是老天的報應,報應他們當年為錢財放棄了留村種地,老天收回原有的水稻了。 “娘,您也趕集啊,需要什么我?guī)湍踊貋砭褪橇恕!敝苁课渫崎_門出來,見黃菁菁背著背簍,頓時明白了黃菁菁的意思。 黃菁菁可能心情不錯,唇角一勾,有淡淡的笑意,“不用了,我去買點菜種。” 周士武點頭,放下肩頭的背簍,上前取下黃菁菁后背的背簍,一手扶著黃菁菁,“娘,我買的東西不多,裝一起我背著吧,稻水村離鎮(zhèn)上不算近,您別累著了。” 喝了周士文從鎮(zhèn)上捎回來的藥后,黃菁菁瘦了很多,臉上的rou下垂了很多,看上去有些憔悴,黃菁菁任由他扶著,穿過樹林,沿著一條路走到頭,沿路經過許多院子,周家住在東邊,離村子還是有些距離的,路上遇著不少人,黃菁菁臉上沒什么表情,莊戶人家開始忙農活了,趕集的人還是那皆形色匆匆,急著去急著回,路過一片稻田,雪水褪去,田里冒出了綠芽,黃菁菁走得慢,問周士武今年準備種什么。 報應之事她不過多評價,水稻不如之前和種子以及肥料有關是毋庸置疑的,黃菁菁不懂如何種莊稼,可經過田地時,心不自主歡喜起來,甚是去田間看看,本能的反應告訴她,原主是會種莊稼的。 “像往年那般種麥子水稻,今年家里要添個孩子,我和桃花娘商量,不種花生了,多種些紅薯。”紅薯產值高,抵餓,許多人家都會種,周家也不例外,但往年種得少,分了家,他想多種些,等家里的條件好些了適當減少栽種。 黃菁菁沒想到周士武能想到這點,她也覺得該多種植些紅薯,萬一遇著變故,家里騎馬還有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