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他們臉貼臉,梁默原輕輕磨兩下她的鼻尖,“還梁先生呢?叫我名字。” 佟婭艱難地但還是學著嘗試:“梁……” “默原。”他看著她的眼睛,耐心指導。 “默……原……”還是覺得怪怪的,但看到梁默原一臉愜意加享受,佟婭還是忍了。以后就改口好了。只要他喜歡。 結(jié)婚以后,梁默原開始盤算,他要想辦法把她的工作弄到項城去。但她在鎮(zhèn)上還有一個學期時間,結(jié)婚以后還要搞異地戀,梁默原受不了。 梁默原委婉表達他的意思,佟婭后知后覺反應,那天學校的走廊上,他說一年時間對他來說太長背后的含義,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的那么長遠,有動機有預謀。原來他早就布下陷阱,就等佟婭這只獵物主動投入懷里。不過佟婭倒覺得支教對他們婚后的生活沒有影響。還和婚前那樣子挺好的。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男人真正的需求。 面對她的遲鈍,這件事上,梁默原決定從長計議。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和佟婭父母怎么談這事。 總之今天不行,他沒做任何準備,見面太貿(mào)然。 佟婭要去超市一趟,鎮(zhèn)上沒有大型超市,雜貨鋪的東西太少又不正規(guī)。雨小一點,和梁默原出發(fā)。 梁默原沒什么要買的,推車跟在她后邊。佟婭站在陳列紙巾的貨柜前停下,拿著幾個不同的品牌對比看著,梁默原拿起一個最貴的扔進車里,佟婭馬上拿出來,瞥了眼價格,又看包裝,“你這個好是好,但不實惠。” 男人買東西就是這么隨意,講求速度和效率,逛街也跟走馬燈似的。女人就不同了,精打細算,貨比三家。梁默原看了眼她手里拿著的那個,湊近過去。佟婭指給他看:“按每抽來算的話,我這個最便宜。” “我要多買幾盒。”佟婭抓起三袋扔進去,跟不要錢似的。 梁默原笑而不語。看她買東西還挺有趣的。 過了這里,拐個彎就是女性的私密用品。男人對這些都不怎么懂,看著她買,在貨柜前走走停停,拿起這個又看看那個。買完一堆放進車里。梁默原聯(lián)想到松鼠囤糧冬眠的場景,不由彎起唇角。 日用品買了一堆,吃的倒沒有多少。上午人不多,兩人閑逛著,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佟老師”。轉(zhuǎn)身一看,是小班長駱依,這個孩子佟婭最喜歡了。駱依看到佟婭非常親熱,松開mama的手小跑上來。 佟婭彎下身抱抱駱依。 “佟老師,您什么時候回來教我們啊?我們班的同學都好想你呢。”駱依問。佟婭問了一些班上的事,駱依剎不住車滔滔不絕的,聽聞他們都挺好的,佟婭放心了,又和駱依m(xù)ama聊了幾句,囑咐駱依要用功讀書,做一個孝順的好孩子。 駱依舉著小拳頭,“佟老師,您說的話我都記著呢!”她抬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梁默原,附在佟婭耳邊輕輕說:“佟老師,我要問您一件事?” “嗯?” “您結(jié)婚了嗎?” 佟婭抿唇,笑她的童言童語。“沒有。” “那這位哥哥一定是您的男朋友了,”駱依瞇瞇眼,捂著嘴巴笑,“佟老師,他好高好好看哦。” 佟婭揉揉駱依的小腦袋,笑她鬼機靈。 和駱依告別,佟婭嘴角還掛著掩蓋不住的笑意,真的特別喜歡這個女孩子。梁默原問:“是你學生?” “嗯,我們班的小班長。” “你在學校和學生也是這么說話的?”佟婭轉(zhuǎn)頭看梁默原,微微瞇起的眼睛里,帶著興趣看她。 被他這么盯著怪怪的,假裝撩了一下頭發(fā),別過頭去,卻聽到他說:“我比較喜歡女孩子,你呢?” 佟婭不禁想起那天在河邊釣魚,他和湯蜜的對話,萬一生的是一個男孩那個話題,他當時看著她說的,那也沒有辦法啊。 臉有點燙。 她確實也和他一樣,喜歡女孩子多一點。曾經(jīng)幻想過,如果只能生一個孩子,那就只要一個女孩子,如果能生兩個,那就一男一女,哥哥要照顧meimei。總之,一定要有女孩子。 不知道梁默原和她想的一樣嗎? 一大堆東西,滿滿的兩個大袋子。下到一樓,扔了推車,梁默原一手一個走在前面,佟婭按著手機跟在后邊,撲通一聲。 正應了那句,開心過了頭就那什么的。 踩空臺階跌下去,順帶腳崴了一下。佟婭牢牢握住手機,秉持著“摔死了也不能讓手機磕到”的理想信念,兩只膝蓋重重著地。 今天穿了一條牛仔短褲,地面是粗糲的水泥地…… 第29章 致我最愛的你29 鉆心的疼痛從兩只膝蓋傳來。佟婭忍痛站起, 低頭一看,兩只膝蓋都破了皮,臟臟的,淌血,傷口不小。在兩條細長潔白無暇的腿上一邊一個,宛若兩團顯眼的污點。 完了, 裙子和短褲不能穿了。 梁默原聽到響動,立足轉(zhuǎn)身, 看到佟婭摔倒在泥濘的雨水地上,疾步折回來, 放下手里的兩個超市購物袋。 他彎身蹲在她面前, 眉心微蹙, 手指輕輕按壓在傷口旁邊完好的肌膚上。 “沒事的,我可以自己走。”佟婭試著抬起腳,嘶的聲縮回去, 不是一般的疼啊。 梁默原站起來,脫了襯衫外面的西裝馬甲鋪在最上邊沒有被雨水淋到的臺階上,攙住她, “坐這兒,我把車開過來。” 他拎著袋子過去提車。佟婭坐著等,她把腿筆直架在下面的臺階上,傷的正是關(guān)節(jié)部位, 一彎就疼,走路也只能直直的不能彎曲, 像企鵝一樣,佟婭腦海里浮出那個畫面,覺得非常好笑。 梁默原去的有點久,佟婭等無聊了,繼續(xù)看手機。逛完一遍朋友圈,聽見動靜抬頭,梁默原的車子停在臺階下面幾步遠,他下車走過來,手里拎著一個袋子,走近,看清袋子標注著藥房字樣,她記得這附近的確有一個大藥房。 梁默原半蹲在她面前,擰開礦泉水瓶蓋,“有點疼,忍著點。” 佟婭點點頭。這么點小傷,她壓根沒放在心上,只是非常痛心的是不能穿裙子。痛不痛的沒什么所謂。 水慢慢從瓶口倒出來,清涼地落在□□的傷口上,佟婭還是擰了眉,真的超疼,透心涼心飛揚啊。 簡單清洗完傷口,梁默原用酒精棉花消毒,處理好傷口,瓶瓶罐罐逐一放回袋中,系緊,塞進佟婭手里。整個人挨近過去,他捉著她的手繞到自己脖子上,“我抱你過去。”他側(cè)頭看她的眼睛,琉璃珠子似的,純凈透明。 手從她的膝蓋下穿過,稍一使力,將人抱離地面。 “哎衣服。”佟婭輕叫道。 梁默原低了低身,方便佟婭撈衣服。她像捧著寶貝一樣捧著他的馬甲,稍一抬頭,額頭挨到他的下巴。扎扎的,有點硬,湊近看,青色的胡渣。佟婭想到小時候佟祖云抱著她拿下巴的胡渣扎的她咯咯笑,似乎也是這種感覺,又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面部線條偏硬朗,下巴微翹,一雙多情的眼,眉形好,長,眼尾線也長,嘴唇的弧線最好看,微微往上翹,不笑的時候看著也像笑著的。正應了有句話:天生麗質(zhì),老天賞飯吃。 梁默原走的很穩(wěn),一個步子一個步子往車邊走去,垂眸,注意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不說什么話,也拿目光瞅著她。佟婭臉又紅了,低了腦袋,往他懷里蹭了下。 這樣就害羞了啊…… 車門開著,梁默原將她放在座椅上,兩腿平放移進里面,關(guān)上她的門,佟婭看他繞過車頭到駕駛位,打開門坐進來,啟動車子。 梅雨季,天涼,沒有開空調(diào)。窗降下一縫,風聲很大,吹人眼里,生疼。佟婭揉揉眼睛,聽梁默原問還要多久放暑假。 教育局還沒有下發(fā)通知,但是按照以往慣例,最晚六月中一定放假。她掰著指頭算時間,“最多還有三個周。” 梁默原眼往她腿上看了過去,“干脆別回去了,在家養(yǎng)傷。” 佟婭樂了:“這么點小傷,我這得多嬌貴啊。” “擱我這頭就是嬌貴。”佟婭聽完這話心一暖,梁默原問:“你上課得站著吧?” 佟婭:“嗯。是啊,上課坐著的那是大學教授的特權(quán),小學老師沒資格。” “你那兩腿連走路都不見得行,聽我的,請假我會替你和校長說,休息到放假,暑假里咱把證領(lǐng)了,下個學期我把你關(guān)系弄到項城去。”梁默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佟婭沉吟著,沒開口說話。 她第一次和梁默原產(chǎn)生了分歧。梁默原為她安排的這些固然不錯,要做妥協(xié)也十分容易,她把這里放下跟過去就跟過去,然而這不一樣。她的潛意識里,自己和梁默原是平等的,她可以為了家庭犧牲掉自己的一部分,也可以為了讓父母襯心,舍棄掉自己的一些利益,但是梁默原不同,她認為他應當理解她支持她,別人不理解甚至誤會,那都沒什么要緊的,但是梁默原不一樣。 他將成為她的丈夫,將是她孩子的爸爸,她的知己、伴侶,將和她共同成長的這個人。她不喜歡他打著愛的旗幟武斷地替她做決定。 她發(fā)現(xiàn),他是有一點大男子主義的。他身上不全是優(yōu)點,就像她也滿身的臟泥巴。誰都不是最好的。 這不重要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 佟婭不想這么直接地表達她的不滿,畢竟他也只是好意。 情緒激在一個點上,不適宜說太多話,索性不說了。悶聲不響,足以代表她的不悅——她就是讓他知道她的不悅。 梁默原見她不響,才想起沒問她的意見:“你覺得呢?” 佟婭正尋思要怎么既委婉動聽又適當?shù)谋磉_出不快來。 想了想說:“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希望能跟你近一點,這樣就能方便照顧你了——下學期去項城我沒有意見,但是這個學期還有最后三周時間,我要好好地結(jié)束。我這支教的名額托了我爸朋友的關(guān)系,如果還不好好做,我都覺得有愧。腿上的這點小傷我承受的起,如果因為你的關(guān)系讓我為此退縮不前,不去承擔應做的的工作,默原,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佟婭望著他,笑道:“連我自己都不喜歡。更何況是你。” 當她看見他男人抿直成一線的嘴唇逐漸揚高,佟婭就知道他被說服了。 他無奈又寵溺的笑:“你說的很對,你喜歡的也正是我偏愛的。但是,等我們領(lǐng)完證,你就得跟著我回家,休想再跑了。”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好,聽你的。” 第30章 致我最愛的你30 最近這段時間梁默原很忙, 佟婭在鎮(zhèn)上,和項城相距甚遠,他也不像剛來那幾個星期往來頻繁,但電話卻從不間斷。 經(jīng)過這幾個星期,佟婭和學校的老師們都混熟了。吃完飯沒事做,老師們利用學校的小禮堂活動, 體育老師教他們跳cao跳華爾茲,既鍛煉身體又省錢。 同辦公室聽說佟婭跳舞跳的好, 請她教他們跳舞,她便去了。 有人將她教跳舞的視頻放在朋友圈, 說是城里來的這姑娘德藝雙馨, 一傳兩傳就傳開去。不知怎么的就傳到了梁默原那里, 有一次跳完舞回去,接到他的電話,問起她什么時候?qū)W跳舞的, 還跳的那么好。 她聽的出他很驚嘆,語氣里還有點小小的驕傲,就差說“我媳婦兒怎么這么棒”了。 那對她來說不算一段太好的記憶, 現(xiàn)在回憶起來都是灰暗的。但往往那段曾經(jīng)最灰暗的經(jīng)歷反而會成就你,成為你的資本。 她五六歲學跳舞,才比鄰居家的大狼狗沒高多點的個子,因著趙枚的虛榮心, 被逼著上了舞蹈班,腳架在比她人還高的桿子上, 一站就是半個小時。還是玩樂的年紀,哪里懂得那么多,只知道辛苦和痛苦,做過無數(shù)次的抗爭,但每次都能被趙枚逼回去。 看到別的小孩寫完作業(yè)就能在院子里玩耍,苦逼的她上完舞蹈課還要捧著課本,邊讀邊劈叉,小時候的趙枚是非常嚴厲的,她是第一個孩子,趙枚要把她訓練成心目中的模樣。她的童年早早就被剝奪了,當別的孩子玩耍的時候,她要對抗繁重的文化課,甚至周六周日也不得閑,上舞蹈課學學鋼琴班,每一樣都不能落下。 有一次她實在不想去,借口去上課,拐了個彎就跑去約好的同學家。后來趙枚找過來,什么話也沒說,領(lǐng)她去了伯伯家的工廠。酷夏季節(jié),工人們在悶熱難當?shù)能囬g對著隆隆的機器,個個汗流浹背,粉塵很大,環(huán)境很艱苦。她永遠忘不了趙枚當時指著他們對她說:“你現(xiàn)在不堅持,不學好,以后就得和他們一樣辛苦!” 后來她一直記得那年夏天,那些辛苦流汗的工人們,倒不是看不起,只是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她有限淺薄的認知里,要好好學習,否則就會和那些工人一樣辛苦了。 當然現(xiàn)在不會了,對于她來說,工作在任何一個崗位,只要靠雙手賺錢,都是辛苦的,都是值得驕傲的! 這一堅持就是十多年,一直學到上高中,繁重的課業(yè)使她不得不停下除文化課之外的學習,舞蹈也就在那個時候擱下了。然而那已經(jīng)長進了她骨子里融進她血液里,她再也舍棄不下了。別人看到她的時候都會贊嘆一句“這人儀態(tài)真好好有氣質(zhì)”。要博得這樣一句艷羨,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背后流過多少汗水和淚水有過多少掙扎,那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是日積月累持之以恒的心血凝結(jié)。 期末了,佟婭漸漸忙起來。結(jié)婚的事情她打算和梁默原等到暑假再說,但還是知會了一聲父母,有個心理準備。趙枚自然沒什么意見,就說只要女兒覺得成那就成,佟祖云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表態(tài),只說等佟婭梁默原都有空了,叫一起談談,畢竟第一次嫁女兒,佟祖云非常不舍也非常謹慎。 佟婭只挑了幾句好的說,沒把佟祖云的意思完全表述,又說暑假挑個時間一起吃個飯,那個時候佟姜也差不多放假,她覺得那是介紹梁默原給家里人的好時機。 她說一半藏一半,梁默原也不傻,聽出她話中話的意思,后頭便去安排準備了。準備充分,不能給媳婦兒丟臉。 前一天監(jiān)考,晚上加班改卷子,一直批到十點多,她伸著懶腰,收拾好東西和一群老師們走出辦公室。 大家在門口分手,一場盛宴散場,三三兩兩的稀稀落落。佟婭和另外幾個老師往宿舍去,明天回家,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洗過澡就睡覺。剛下過雨,空氣里泛著泥土腥味,月亮被烏云遮蓋,地上一灘灘水,路燈一照,鏡子似的發(fā)亮。樹下似乎站著一個人,背著光,依稀淡灰的影子。 佟婭的目光掠過去,只覺得那身影有些眼熟。正想間,影子從茂密的樹冠的影子后面現(xiàn)出,漸漸那張臉變的清晰,慢慢向這里走來,離得近處的老師說道:“那不是佟老師的男票嗎?”夜里,稍顯安靜的校園里,字句異常清楚,極細微地傳進每一位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