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脫了自己的長褲遞給她媽，徐涼涼接了過來，霏霏沒著急脫上衣而是蹲下去找自己的球拍，她的拍子都是自己沾的，是的，特別小的孩子，其實是沒有屬于自己牌子的，弄起來很麻煩，但是她不同，她爸就是打球的。

    “媽，你去后面吧。”

    涼涼看了一眼：“不用我了？”

    “不用了。”

    涼涼坐到后面等待著比賽，霏霏已經(jīng)開始熱身了，里面都是一些小男孩兒小女孩兒的，看起來格外的青春，有些扎著馬尾的小姑娘一動馬尾就跟著動，霏霏的頭發(fā)稍稍的有點短，她嫌棄長發(fā)麻煩，也不愛長發(fā)，俏生生的往那兒一站。倒不是說上面特意關(guān)照，而是本身這就是個苗子，省隊都要過，只是因為她父親太過于特殊，自己又是開乒乓球?qū)W校的，所以多留一年兩年的也算是說得過去，說句大白話，教練帶的好也不見得有親爸爸帶的好，大部分都是自己親生的不會自己教，因為教起來礙于臉面，說不能說，講不能講，孩子下意識的會認(rèn)為這是我爸爸，你說的話有些也不見得會聽，但是張猛自己親自教，是師傅是教練也是父親，他們父女之間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他兇起來霏霏也怕。

    張霏霏的球打的很不轉(zhuǎn)，張猛的球是上面不轉(zhuǎn)下面轉(zhuǎn)，可到了他女兒這里，球完全就是不轉(zhuǎn)的，過網(wǎng)不轉(zhuǎn)，它是弧線下滑以后球突然開轉(zhuǎn)，轉(zhuǎn)的很賊，你沖著球去了，它卻突然改變方向了。

    霏霏擦著汗，似乎在看什么，和她對打的球員已經(jīng)有點焦心了，能過來參加比賽，能力肯定也是不差的，主要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選手，球有點邪門，畢竟年紀(jì)擺在這里，很多的球是打不出來感覺的，但是張霏霏的球感手感都是特別的棒。

    霏霏還在看，眉頭擰了擰，上面觀察的領(lǐng)導(dǎo)就好奇。

    “你猜她看什么呢？”

    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沒瞧見什么，難不成是在等她爸爸？

    霏霏斂著表情，繼續(xù)發(fā)球，手發(fā)球身體跟著球轉(zhuǎn)過來，腳上跟著用力。

    徐涼涼知道女兒在看什么，并不是在等張猛，而是看時間，十一點半她要送張皓去滑冰，嗯，張皓的興趣班。

    對于霏霏來說，打球和年齡無關(guān)，打球的時候她計算著自己球會落的方向，對方球打過來的落點，很精準(zhǔn)的算計出答案然后身體快速的反應(yīng)，這不是別人教，而是自己腦子里下意識的就會會有一種這樣的想法，和小孩兒打比賽，或者說和同齡人，大部分的球路她都看得很透，她爸那樣的人不好摸索，總是打出來讓她意外的球，明明都算準(zhǔn)了，無論看姿勢還是看動作的細(xì)節(jié)，揮拍的動作，她爸就可以硬生生的改變自己的判斷，到底她還是小。

    沒有懸念的拿下了比賽，自己收著背包，坐在椅子上套褲子，霏霏的腿有點長，這點像她mama，一條腿彎著換著襪子，然后背起來包走出了比賽圈。

    徐涼涼和女兒去簽字，霏霏放下筆，拿到另外的一張卡，這是明天比賽的證件。

    母女倆回家，時間正正好，張皓往后面一坐，保姆坐在他身邊。

    “我還以為你回不來。”張皓嘟囔著。

    不是說他姐今天有比賽嗎？這么快就打完了？難不成是打輸了？

    不會吧！

    張皓認(rèn)真的觀察了觀察。

    “你打輸了？”

    “那是你，不是我。”霏霏懶得和他說話，智商不在一個層面是沒有辦法溝通的。

    張皓動動嘴，突然就想把張霏霏的頭發(fā)都給剃光，我讓你狂，你有什么好狂的？

    張皓上課，阿姨帶著霏霏去吃午餐，徐涼涼就吃個小面包，她兒子訓(xùn)練她不能走，倒不是為了盯著，起碼一碗水得端平了，都陪女兒去比賽了，也得陪兒子訓(xùn)練。

    要么就說生兩個孩子，其實也挺難的，互相都照顧到，真的很累。

    張皓打小就對滑冰有點興趣，他想學(xué)就讓他學(xué)了，自己和老師拉著手，涼涼對著兒子的方向擺擺手，她兒子根本沒搭理她，看見了，知道m(xù)ama在，心里又舒服了一點。

    阿姨點了一塊小蛋糕，嗯，她在小張和小徐家做了快十年，霏霏多大她就干了多少年，這十年里她仿佛都變成了這家的一份子，她和孩子都不敢說沒鬧過臉紅，但是她在家里真的沒有和小張小徐鬧過任何一點誤會，小張是個情商特別高的人，小徐大部分就都是溫溫柔柔的笑，她對自己的事情都很隨意，活的很放松，張猛固定一個月給他打錢，工資是工資，那是屬于她自己，另外還有生活費，所謂生活費就是買菜做飯這些還有送洗衣服窗簾地毯一類的，雜七雜八的都?xì)w她管，偶爾帶著孩子出來吃點東西，去哪里玩，都算在內(nèi)的，一年怎么樣也會有兩三次的度假，跟著孩子借光，她不需要出任何的錢。

    霏霏拿著叉子挖，保姆遞給她手絹。

    “張皓可能還得一個多小時。”

    看了一眼手表，現(xiàn)在才過去不到四十分鐘，正常的課程都是兩個小時，還得等。

    霏霏表示自己知道，她既然來了就打算等了，回家也是一個人，不如就在外面等了。

    徐涼涼領(lǐng)著兒子往前面走，張皓滿臉都是笑意，長得好在老師那里還是挺吃香的，老師對著很好，他嘴巴又甜動作完成的也好，即便摔了，有時候摔嚴(yán)重了，自己擦擦眼淚就忍了，是個脾氣特別好的孩子，母子倆好像在說什么，涼涼聽著兒子說話順便等紅燈。

    領(lǐng)著兒子進(jìn)門，張皓看見自己jiejie，先是瞪她一眼。

    這是姐弟日常，互懟。

    第二天霏霏早上七點出門的，張皓跟著去的，他覺得不是自己想來的，而是奶奶想看，所以他才勉為其難的來看看的。

    “我？我沒想去啊。”阿姨一臉懵。

    涼涼笑笑，她兒子就這樣，嘴硬心軟，或者說兩個孩子一樣的個性，所以平時矛盾沖突就比較多。

    “一起去吧。”

    張霏霏真的算是女孩子當(dāng)中長得最好的一個，雖然不是選美，但是看起來還是很賞心悅目的，算是少女了，文文靜靜的，但是打球的路子一點也不文靜，打的特別兇，你看她打球，她整張臉都是動的，眼球轉(zhuǎn)的也快，眼神比較兇狠。

    在這里還得了一個外號，不知道是怎么流行起來的，有人叫她白球天后。

    張猛是后半場過來的，沒想過來的，路過，過來辦點事，正好體育館就在這附近，想著到都到了，還是過來看一眼吧，站在最上面，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女兒有天分，在小孩兒肯定是將軍，不過對起來成人，各方面還是弱一點。

    對方打霏霏的時候張猛會比較感興趣，他覺得能給霏霏制造一些困難這是一件頂好頂好的事情，孩子不能過的太順利了，不然將來遇上一點坎坷就活不下去了。

    好球！

    張猛鼓掌，體育館里稀稀拉拉的觀眾，小孩子的比賽能有多少人來看，大部分不是家屬就是親戚，還有一些則是記者和喜歡看球的觀眾。

    張霏霏的臉冷冰冰的，一絲的笑容都沒有，她不太愛笑，覺得一邊打球一邊笑，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就跟那馬戲團(tuán)里的猴子似的，她又不是為了取悅誰，盯著球手揚了起來。

    “……姿勢可真是漂亮啊。”

    屬于少女的氣息，每一個動作皆到位，剛剛好。

    “這個叫什么來著？”

    上面有人拿著夾子正在做批注，這些選手一個個的他都有瞧過，每個什么特點，看個幾次的也就看的差不多了。

    “張霏霏，她爸是張猛。”

    這圈子里沒有人不知道這個，既然張猛把女兒放出來了那就是打算培養(yǎng)女兒的。

    對方一愣，張猛啊？

    “那倒是不用我來做推薦了，還沒去省隊呢？”

    “據(jù)說還要等兩年，張猛不是開了一個乒乓球?qū)W校嘛，據(jù)說就是為了自己孩子開的……”

    有些都是小道消息，傳是這樣傳的，說張猛對這個孩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自己帶自己教，手把手的教，能打成這樣也不奇怪，父親在哪里擺著呢，她肯定要比人家先行一段，這就是優(yōu)勢。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不過張猛這人呢，評價是兩極化，過的太過于隨著性子了，當(dāng)教練半路撂挑子，哪里有這樣的，國家培養(yǎng)你，你最后不干了，那不如一開始就不做。

    “挺好的，是個苗子。”

    霏霏打完比賽，她不是很開心，遇不到實力很強的對手，覺得沒勁，打球就是要找個實力比自己強的，打的她跳腳，這樣才有勁。

    拿著毛巾裁判找她說句話，張霏霏似乎再給裁判進(jìn)行著某種程度的建議，她認(rèn)為最后一個球，其實自己打的沒有問題，判的可能有點對自己不利，裁判明顯就是不接受她說的，覺得這個小姑娘……

    “霏霏……”張猛叫女兒。

    張霏霏沒有特別高興的撲過去，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叫做頭頂有座山，那座山又是自己跨越不過去的，別人知道她，首先講的就是她是張猛的女兒，啥？

    張猛的女兒，她的名字呢？

    她叫張霏霏，不叫張猛的女兒。

    女孩兒似乎有點介意，越是介意別人越是這樣叫，叫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每次聽見情緒只是從眼中過渡一下而已，到不至于讓人看出來表情如何。

    好像沒聽見一樣，彎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張猛跳了進(jìn)來，都是認(rèn)識的人，他拿拿主委會給準(zhǔn)備的拍子。

    “我們倆打一局？”

    霏霏的背僵了僵，然后同意，打就打吧。

    觀眾已經(jīng)開始退場了，比賽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束，場內(nèi)就剩了些選手以及家長，零零散散的，沒有多少人。

    “媽，爸爸來了。”張皓指著下面的人，對著他爸熱情的揮手。

    哎，爸爸，我在這里呢，你看我，快看我。

    張猛理都沒有理兒子，壓根沒注意他。

    張霏霏是張猛手把手帶出來的，別說打球，就算是她動一下，張猛馬上就能猜到她想做什么，打的霏霏完全的沒有脾氣，完敗。

    怎么打怎么輸，打到最后打的自己一點脾氣都沒有，說是沒脾氣，一分都沒讓她得，手里的拍子咣當(dāng)一聲就掉地上了。

    “摔拍子。”張猛挑眉。

    好的不學(xué)，你學(xué)你爸摔拍子。

    他可以摔，但是女兒摔拍子這問題就大了，必須嚴(yán)肅處理。

    涼涼撐著頭覺得好笑，真是父女倆啊，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你爸就因為摔拍子被退回到省隊，你現(xiàn)在也摔。

    “媽，回家去外面吃飯吧。”

    今天爸爸好像說很忙，沒有時間回家，mama做飯的話，估計就是洗兩根黃瓜，張霏霏今天被虐了，還是吃點好吃的吧。

    “你想去外面吃飯呀？行啊。”涼涼摸著兒子的頭。

    合理的要求，mama必須滿足。

    張皓對著mama星星眼，說他想吃那就是他想吃吧。

    天知道他為什么這樣，他可是從小被打到大的，他姐打起來他一點都不手軟，只能說自己太善良了，善良就是任性啊。

    “你把拍子撿起來。”張猛黑著臉。

    張霏霏彎下腰去撿，她很想把拍子都給踩碎了，然后撿起來她也不知道怎么掰的，拍子壞了，她則是一臉風(fēng)輕云淡，她生氣，心里都要氣爆炸了，我讓你輸，我讓你輸！

    “手滑。”淡淡的解釋，她并不是摔拍子，而是手滑。

    張猛：……

    這是手滑嗎？

    他還真是過來看一眼，然后就得走，沒時間陪他們一起吃飯，徐涼涼帶著女兒兒子還有阿姨出去吃的，張霏霏什么也不吃，自己和自己較勁。

    “你也沒贏過，有什么好生氣的。”張皓的另類安慰。

    都輸?shù)降琢耍佥斠淮斡惺裁匆o的？輸輸更健康，習(xí)慣就好了。

    “你給我閉嘴。”

    張皓摸摸鼻子，這jiejie真是嚇人，jiejie是老虎，jiejie能吃人。

    “媽，你看她……”和mama告狀。

    “霏霏……”

    霏霏問服務(wù)員：“有冰水嗎？”

    涼涼：……

    這火氣得多大？

    孩子氣性也大，就是自己瞞得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