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每天都想撩他、重回八零之寵婚、穿越之民國獵鶯、問津何處、[美娛]荊棘王冕、全帝國都以為我出軌了、盛寵之天才毒醫(yī)、女相重生之毒女歸來、和“渣男”破鏡重圓后的日子、[綜英美]正義路人
江唯言目不斜視。 赫連喬臉色難看:“……!” 國舅等人:“殿下,冷靜!冷靜!” “那個女人向來那樣,她對她夫君都那個要死不活的調(diào)調(diào),殿下不必和她一般見識!” 李皎思慮重重,想著郁明他們出行會遇到的各種事。她當真沒有注意到赫連喬;何止赫連喬,一白天的時間,郁鹿野到哪里去了,李皎也沒時間過問。等回到府上,天色已晚,李皎坐在堂中喝口熱茶,才發(fā)現(xiàn)一室冷清,似只有她一人獨坐。 她悵然了一會兒:以往這時候,可以與郁明坐在這里烹茶說話,如今只有她一人在府上。 侍女站在堂外簾帳后,苗條身形若隱若現(xiàn):“殿下,該用晚膳了,是在這里置膳嗎?” 李皎端著茶盞暖了一會兒手,想起來才皺眉問:“呦呦呢?這么晚了,他還沒回來?” 侍女搖頭。 李皎揉了揉額頭,她家寶貝呦呦向來如此,野起來連阿父阿母都能忘了,不記得回家,多正常啊。呦呦多次因為玩得開心忘了回家,快天亮?xí)r摸到家門口時,被阿父阿母關(guān)在府門外反省;然呦呦小朋友天天認錯,屢教不改。這種事情時有發(fā)生,李皎由一開始的生氣,變成現(xiàn)在的習(xí)慣成自然。她只好無奈地囑咐人:“出去找人吧。就那幾家他常去的,把他逮回來,直接關(guān)去后面佛堂抄心經(jīng)吧。” 這一找,便找了一晚上。 蓋因呦呦小朋友常年胡鬧,大人尋他都尋出了經(jīng)驗,基本能在兩個時辰內(nèi)把府上小郎君帶回長公主面前。但是這一次,晚膳涼了再熱,熱了再涼,李皎坐在高座上,等了兩個時辰,都沒人尋回郁鹿小朋友。 李皎面色大變,站了起來:“加派人手!” 她心驚膽戰(zhàn),惱自己大意。統(tǒng)萬這樣大,郁鹿只是一個小孩子,還是她的兒子,萬一被有心人綁了,欺負了,可如何是好?不能因為此事從未發(fā)生過,她便失了警惕心! 徹夜燈燭不滅,府上通宵達旦,所有人都派了出去找小郎君。李皎坐立不安,在堂中來回踱步,一晚上熬紅了眼,心中悔恨擔(dān)憂。而她擔(dān)憂的寶貝兒子郁呦呦,這時候,窩在出京車隊中,捂住自己的嘴,準備堅持兩天再出來。 到次日晌午,車隊在離京數(shù)十里外的鎮(zhèn)上歇息,車夫喂馬時,從一輛裝運糧草的車中搜出了郁鹿小朋友。 黃色的人形小老虎眨著眼,從稻草堆下爬出來,看對面一行人目瞪口呆。 郁鹿被提在車夫手中,撲騰著小手小腳,揚起小爪子,沖對面無言以對的郁明打招呼:“阿父阿父!” 背著長刀的青年身形高大清瘦,于一眾男子們鶴立雞群。他容貌出眾,又帶著幾分隨意慵懶的氣質(zhì),轉(zhuǎn)頭跟身邊的赫連平說話。察覺到不妥,郁明驀地扭頭,瞇眼看向被車夫提在手中的小孩兒。 小孩兒很有禮貌:“赫連叔叔!” 赫連平繃著臉,臉色幾變,欲笑不笑,憋得一張臉分外古怪。 踩著積雪,郁明愣然一刻,而后額筋突突直跳,走出去從車夫手中接過自家調(diào)皮搗蛋的兒子。呦呦調(diào)皮到了這個地步,讓他張口結(jié)舌,既心驚膽戰(zhàn),又想把他吊起來打一頓。郁明把郁鹿提在懷里,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在這里!你阿母知道么?!” 聲如刀劈,山鳥驚飛。 郁明崩潰無比。 “呦呦,你又逃家!” 郁鹿小朋友被一通吼,吼得面孔漲紅。周圍的叔叔都好笑地打量著郁明教訓(xùn)兒子,郁鹿小朋友深覺丟臉,忙抱緊阿父的腰,防止被他父親丟甩出去。他胡亂喊道:“你快去給我阿母寫信啊!再晚些她要急瘋了!“ 郁明氣得要命。 但是郁鹿小朋友說得有道理。 不管周圍人看熱鬧的眼神,他拽著郁鹿小朋友進屋,便運筆如飛,趕緊給身在統(tǒng)萬的老婆寫信報平安。而郁鹿摟著他脖頸,掛在他身上不肯走,一邊蹭他,一邊干嚎道:“我就要跟你一起走嘛!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我現(xiàn)在回去了,你老婆肯定會打我——” 郁明扯著他耳朵,痛心疾首,怒吼道:“那是你阿母——!” 一想到李皎此時的心情,一想到之后要如何面對李皎,青年心生怯意。郁明脖頸上青筋跳動,呼吸微重,可見心神何等震動。 郁鹿偷偷看一眼阿父:這么生氣啊? 郁明拽住老虎尾巴,把郁鹿吊了起來。 就算被痛打,郁鹿也不肯放開郁明。掛著兩管眼淚,小郎君扯著嗓子嚎道:“我知道我知道!阿父你最好了,阿父我最愛你了,阿父你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我就要跟著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阿父我不能和你分開!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四歲的小孩兒即使被阿母拉著讀書寫字,水平也依然亂七八糟。郁鹿小朋友摟抱著青年,郁明如拔蘿卜般想把郁鹿從腰上拔出去。他尚沒有把小朋友拔走,小朋友的胡言亂語,就震住了他。 郁明心生絕望:“……” 他錯了。 他不該扮演慈父。 他應(yīng)該聽皎皎的話,多打打郁鹿。這樣壞的小孩兒,只有吊起來多打打,才肯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呦呦會得到教訓(xùn)的,會懂事的~ 謝謝霸王票: ☆、第136章 1.1.1 郁明對郁鹿向來寬容。 他不像李皎一樣對郁鹿要求很多, 管束很多。他認為該釋放小孩子的天性,能玩的時候痛快玩,不必瞻前顧后畏畏縮縮。他對教育小孩采取放養(yǎng)政策, 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他都能輕易放過郁鹿。在李皎教訓(xùn)郁鹿太過嚴格的時候,郁明都會給郁鹿大行方便之門。 所以郁鹿認為自己的阿父好說話, 沒脾氣,沒性格。只要他掉兩滴眼淚,郁明就會心軟, 就會原諒他。 等郁鹿小朋友逃家逃去父親身邊,要求跟父親同行時,他才第一次知道, 郁明并非他所想象的那種無原則的人。 郁明若當真諸事不講究,不在意,他便不會和李皎耗上那樣多年;他若當真性情柔軟, 李皎也不會偶有低頭。郁鹿小朋友錯把郁明對他的寬容, 當成理所當然,當成人性如此。郁鹿小朋友長到這么大,他從未見過郁明真正發(fā)怒的時候。他印象中的阿父,在被他氣急時, 只會把他吊起來打一頓;打完了, 阿父的氣就消了,小朋友就可以繼續(xù)無法無天了。 然而這次不一樣—— 遠離統(tǒng)萬已數(shù)十里,天高人遠, 郁明不可能把郁鹿再送回去。赫連平出來的人手也就這樣多,無法分人手給郁鹿,況且郁明也擔(dān)心郁鹿不聽話,再次逃脫。跟李皎寫完書信報平安后,郁明思量一番,決定接下來一路,還是他親自來照看郁鹿吧。 郁鹿歡呼一聲,以為自己的心愿得逞,可以跟著郁明到處玩。在被阿父打了一頓后,小朋友含著眼淚,幸福地入睡。他在夢里夢到日后的甜蜜生活,跟阿父走遍很多地方,玩很多有趣的……郁鹿小朋友開心地在夢里笑出聲。 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翌日。 扈從把郁鹿從美夢中叫醒,溫聲告訴他簡單洗漱一下就該上路了。郁鹿揉著惺忪睡眼,在昏黃燈火下看著陌生叔叔。他在新環(huán)境擁著衾被,感覺到寂寞孤獨,并很冷。小孩兒喃聲問:“叔叔,我阿父呢?他不給我穿衣服么?” 扈從同情地看著郁呦呦:“郁郎在樓下和皇子用早膳,呦呦你自己穿衣服吧。” 郁鹿:“……” 他愣一下,想了半天,覺得阿父可能認為他長大了,不需要大人幫穿衣服了。郁鹿也沒多想,懵懵地點點頭。扈從叔叔走后,他自己笨手笨腳地穿戴一新后,爬下小榻,墊著腳去就著冰涼的井水洗臉梳發(fā)。雖然天還未亮,起得有些早,郁鹿有些困頓,精神卻很亢奮。 郁鹿歡歡喜喜地噠噠噠推門跑下樓,看到樓下人都在用早膳。郁鹿不認生,跟每個大人打招呼。燈火四亮,通堂明耀,郁鹿看到青年挺拔修長的跪坐姿勢,跑過去趴在小案上,揚起小爪子和郁明笑:“阿父!” 郁明抬起眼皮,淡淡撩了他一眼,沒吭氣。郁明喝完粥,直接起身,面容冷然,轉(zhuǎn)頭和赫連平皇子說了一聲:“我去看看馬的情況。”赫連平點頭后,郁明轉(zhuǎn)身離去,自始至終沒和郁鹿說一句話。 郁明這樣冷硬少語,是郁鹿從來沒見過的。郁鹿只見過郁明瀟灑肆意、慵懶含笑、滔滔不絕的模樣,他不知道郁明冷起來,不說話的樣子,如此生人勿近。郁鹿愣愣地看著郁明走出門,回頭與赫連平對望一眼。赫連平嘆口氣,郁鹿低頭,有點兒意識到了阿父對他的懲罰。 之后上路,一上午的時間,郁鹿小朋友坐在馬車中,都心神不寧,希望郁明來跟他說話,或者問一問他坐馬車累不累,屁股痛不痛。但是沒有,郁明冷起來,是真冷;一上午,郁明控制得當,連余光都沒施舍給郁鹿。 中午到官道上的茶肆喝茶休息時,郁鹿趴在阿父身邊說話:“阿父,你昨天給我阿母寫信,她什么時候會回你呀?” 郁明不為所動,淡然喝茶,無視郁鹿的問題。青年面容俊冷,茶肆中有過路的女郎偷偷看來。女郎們只瞧得那趴在青年身邊的小孩兒泫然欲泣,卻看不出青年有絲毫心動模樣。郁鹿小朋友看到了周圍目光,扁嘴兇道:“你不理我,我回去就告訴阿母你在外面招蜂引蝶!” 郁明扯嘴角,不屑地笑了一下。他眼睛漆黑,鼻梁挺直,雙手放于膝蓋上。巍然不動,如山似岳。此番氣勢,讓懶骨頭一樣趴于案頭的小孩兒露怯,竟也慢吞吞坐起來,與他阿父一道坐好。郁鹿小朋友眨巴著眼睛:“你理理我,說說話嘛……” 父子二人置氣,一旁人幸災(zāi)樂禍地圍觀。過路女郎中一人遲疑一二,起身前來,紅著臉想與郁明搭話。女郎低著頭,聲音柔婉:“郎君這是要去哪里?是要回鄉(xiāng)么?不知郎君……” 郁明沒抬頭,郁鹿抬了頭。 郁鹿人小鬼大,對于妄圖跟他阿父搭訕的女郎都不滿。他阿父英俊無比,越來越吸引女子的目光,然而他阿母不美么?他阿母不光美,還有才華。大魏的女郎們都少有比得上他阿母的,這些夏國女郎如何比得上?郁鹿小朋友很維護自己母親,不希望父親被別的女人纏上。他頗為癡望父母的愛意,對于想搶走郁明和李皎關(guān)注的人都很警惕——“你不要跟我阿父說話了!我阿父不開心。” 女郎這才驚疑低頭,看到郁鹿。 她對比下郁鹿和郁明的相貌,一大一小,何等相似。她頗受打擊,沒想到這位郎君居然已有這么大的兒子,天下的好兒郎盡是旁人家的。女郎卻仍不死心,咬了下唇:“這位小阿郎,當真是郎君家的?” 她目光盈盈看著郁明。 郁明將茶碗放下。他被女子搭訕的次數(shù)太多,獨身時滿心不喜,成親后倒是沒那么怕女子和他說話。多年來,郁大俠已經(jīng)習(xí)慣此況。女郎幽幽望著他,郁鹿也幽幽望著他,雙方皆等他的回答。而郁明淡聲:“你猜。” 女郎:“……”是不是你兒子,還要猜一猜? 郁呦呦:“……”他被堂而皇之地嫌棄,眼淚一眨,咧嘴便想哭。 這位郎君如此不好說話,女郎失魂落魄地離去。赫連平看夠了戲,咳嗽一聲后,笑著招呼眾人上路。郁明起身,長腿一跨,再次把癡癡望著他的小郁鹿丟在身后。郁鹿心中受傷,他第一次知道他喜愛的人如果不歡喜他,他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的。 郁鹿恍神了一下午。 晚上住宿時,被告知要分房,郁鹿徹底崩潰。他撲過去抱住郁明的腰,開始嚎:“阿父我錯了!我不該逃家,但你不能不要我嘛!我要和你一起睡,你不要把我丟給不認識的人好不好?” 郁鹿嚎得情深意切,聞?wù)邉尤荨?/br> 郁明卻隨手將他一提,就把幼子甩開。郁鹿頭一次知道自己如此容易被丟開,頭一次清醒意識到他阿父真的是武功高手,平時被他甩不開,只是因為不想甩,喜歡陪他鬧而已。郁鹿被甩入了手足無措的路過扈從懷里,他看到郁明瞥了他一眼。滿心希望時,郁鹿小可愛聽到他阿父一臉平靜道:“我幼子不怕生,好照顧,隨便給他一個鋪蓋,你今晚照顧他睡吧。” 郁明轉(zhuǎn)身即走。 郁鹿與尷尬的陌生叔叔對視一眼,他心中酸楚,哇地一聲哭出來。哭聲慘烈,他掙扎著短手短腿,努力撲向已經(jīng)走開的青年后腰。然而郁明走得頭也不回,如此無情,郁鹿的心痛成一團,哭得更慘了。 他嚷道:“阿父阿父阿父……你別不要我!” 郁明立在屋檐下,靠著廊柱,聽到屋中小孩兒凄慘的哭聲。一眾大人慌亂地哄著小孩兒,然郁鹿無法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赫連平在外吩咐明日行程,聽到里頭嘶聲裂肺的哭聲,他心中一悸,轉(zhuǎn)頭看到青年淡然靠柱的模樣。 赫連平感嘆:“不進去哄哄?你心真夠狠的。” 郁明平聲靜氣道:“若你有我家這般調(diào)皮的小郎君,你也得狠下心如我。呦呦漸大了,我可以接受他淘氣,但是得有個度。他這樣胡鬧,無法無天,只會越來越讓我和皎皎傷心。我可以對他寬容,卻也可以無視他。” “皎皎總教育他父母的愛是理所當然的,然我要讓呦呦知道,理所當然,卻不是他胡作非為的本錢,可以讓他無度消耗。” “殿下家若有個呦呦,也得如我這般傷透腦筋。” 赫連平面容掩在燈燭下,臉部線條陰鷙,微微笑了一下。他瞇著眼,想到自己府上的皇妃,只想奚落地扯動嘴角。他和皇妃那般,相敬如冰,因政治緣故互相提防。夫妻感情差,他府上,可不會有呦呦這樣的小孩兒。 盯著廊下青年俊朗面孔,赫連平思緒飄遠,穿過如梭歲月,想到了當年一些事。他向來不重色,不好美。他和李皎當年的聯(lián)姻,完全是利益使然。縱李皎貌若天仙,赫連平依然不在意。 所以他可以喝醉后,隨口和娜迦討論李皎的無趣,拿床笫事開玩笑; 所以他才會被郁明打過后,重新因為利益接受李皎這個情郎; 所以…… 然而他夫妻感情頗澀。赫連平看著郁明,他想、他想—— 當年若他重視李皎一些,是否今日結(jié)局完全不同?是否郁明今日的夫妻恩愛,他也能有?李皎之才,李皎之貌……女郎如山如水,立于對岸。風(fēng)吹河衣,衣袂如霜,佳人可望不可即。 廊下站著的青年打個響指:“殿下,走什么神?” 赫連平回過神,苦笑下。何必多想?徒勞無用。反正感情于他向來無用,李皎已嫁作人.妻,錯過的到底不能回頭。赫連平應(yīng)了聲:“我進去幫你哄哄呦呦。” 郁明笑:“謝了啊。” 如是這般,無論郁鹿怎么鬧騰,郁明也不理會他。在這一路上,郁鹿?jié)u漸不再鬧了,他試圖跟郁明和好,試圖跟郁明認錯。他性格敏感,對郁明的懲罰心知肚明;正是因為明白,郁鹿才會不安。心思敏感的人對外界的回應(yīng)向來在意,郁鹿收斂了自己的脾氣,眼巴巴地望著郁明,期待阿父哪天和他說話,對他笑一下。因為這個原因,郁鹿想象中的有趣好玩的路途,他也沒心情欣賞。 一路懨懨,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