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他話落,雁蒔傾身來親他。她將他壓在身下,扯去他發間簪子,她的一頭長發也散落在青年面頰上、脖頸間。女郎口腔中帶著酒液的灼熱溫度,與郎君纏磨,兩人呼吸混亂,舌根發麻。雁蒔捧著他的臉親他,熱淚滴在李玉面上。 李玉心中一震,手肘撐著地磚,雁蒔的吻落在他耳根上。他聽到她輾轉纏綿的喃聲:“我不管了,我不在乎了……我不能這樣對你……阿玉,我是愿意給你生孩子的,愿意留在你身邊的。” 青年男女趔趔趄趄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相吻、相摟。案木被他們撞倒,菜飯灑了一地,杯中酒歪下,一滴滴往下滴落。滴答滴答的流水聲中,帷帳掀飛,衣袍盡除,青年男女倒在了床榻間。 雁蒔將李玉壓于身下,李玉面色潮紅,埋于她胸口。鬢角生汗,李玉神志微昏。兩人多次情.事,李玉早知雁蒔喜歡的姿勢。他無所謂,她既然總喜歡在上,他被壓一壓也無妨。 雁小將軍低頭親情郎的眼角、含住他頸間滾動的喉結。身下青年一滯后呼吸亂起,身子不自覺地躬起,手中用力扣住她的腰。床笫纏綿間,大汗淋漓間,雁小將軍小聲道:“聽天由命吧!這次我不喝避子湯了,如果我懷了孕,我就生下來,我不能讓你無后……” “至于留你身邊……阿玉,你再等等、再等我幾年!我一定會回來的,你等著我,你別放棄我……” 暢快淋漓的享受中,李玉翻身將女郎按在身下。身體的碰觸如有韻律,彈唱有序。那如絲如縷的快意深入骨髓,讓人癲狂,欲生欲死。青年天子已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喘氣劇烈,勉強回了神:“好。” “我等你。” “雁兒,我等你……我最擅長的,本就是等。” 長夜漫漫,星河貫穿天際,銀光璀璨,爛爛如鋪。銀河如玉屏橫放,鋪天蓋地,席卷萬里蒼穹。一個石子在黑夜中飛出,往前方彈去。暗夜中巷口糾纏的百姓被飛來的石子彈中,一聲不吭,一個人倒地! 周圍人激憤大呼。 這些百姓們揮著農具,情緒激動地沖被堵在巷口的林白和楊嬰吼。林白手里提劍,但他下不去手。這些百姓卻下得去手,看他們不反抗,干脆越圍越厲害。周圍北冥派弟子看出不對勁,忙讓人去尋人。 一顆石子擊中一個百姓,那個百姓倒地,眾人口中驚道:“什么人!”他們驚駭地轉頭回視,馬蹄聲在寒夜中聲如雷霆,百姓們身子發抖,目呲欲裂:幾乎以為是之前屠城的那幫賊人又回來了! 軍隊分開,女郎騎在馬上,并轡而坐的,是俊俏英秀的青年。青年垂眸看著鬧事的百姓,顯然先前的石子,是他彈出的。 眾人下馬,沖女郎拱手相迎:“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殿下?” 百姓們惶惶,震驚又充滿敬仰地仰視那高高在上的女郎。郁明先下了馬,才伸手扶李皎下馬。李皎披著斗篷走向鬧事人群,軍隊排排散開讓路,無知百姓們被戰鎧上的寒氣一刺,紛紛噗通跪地,給長公主殿下磕頭。 李皎充滿威懾力的目光平靜掃過一地百姓:“大戰當前,爾竟滋事!誰人再鬧事,按軍法處置!” 看到李皎前來,林白松了口氣,提著劍的手放下。他安慰地拍拍楊嬰的手腕,示意楊嬰已經無事。楊嬰面色依然蒼白,怔怔低頭看著青年手臂上的血痕。隨林白來見過李皎時,被李皎目光瞥一眼,楊嬰垂下了目光。 郁明越過這些人,走到了那個被他一顆石子打倒的人面前蹲下。他看了看此人面相,問:“你們誰認識這人?” 他連問了兩遍,第一遍時百姓沒人敢抬頭,第二遍時有人大著膽子抬頭去看。百姓們面面相覷,連連搖頭,說不認得這個人。 郁明翻了翻此人的眼皮,聞言扯扯嘴角:“剛才過來時,就聽他吼的聲音最大。原來是個細作。” 歷來掌權者,口不擇言時,會稱呼百姓為“愚民”。大魏如今不拒寒門子弟讀書為官,但大部分時候,百姓確實是愚蠢、易被人煽動利用。郁明說了情況后,周圍人恍然,更為愧疚地低下頭。 李皎不在意:“每逢戰來,必有細作來生事。我們一樣,他們也一樣,不必太在意。” 李皎吩咐北冥派弟子好好照顧受傷的百姓,并讓軍人去統計傷亡。她親來戰場,與將軍們一同討論戰事。一路走過滿地尸身,看到北冥派弟子目露哀傷,李皎嘆口氣。雖知戰爭造成的傷亡不可避免,但親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仍然不好受。 軍隊駐于黃河邊,當此晚,在涼軍偷襲后,李皎下了命令,于關中之地,和涼軍開戰。 軍隊派出,諸將商討戰事。李皎在帳中討論了一個半時辰,天已晚了,眾將散去。李皎出來時,碰上早在帳外等候她的楊嬰。李皎瞥了一眼,楊嬰跟隨上李皎的步伐。等進了自己的帳篷,李皎與楊嬰入座,李皎才問:“如何?” 楊嬰低頭,輕聲:“我怕是不能再在此地待下去了。我兄長親自帶兵,我方才又說破了此事……即使我自稱無意,殿下即便相信我,世人卻多以為我與細作私通,勾上了涼軍來賣國。” 楊嬰心中疲憊,微怔忡。她半生為自己的身份所累,走到北冥,竟還是被累。女郎苦笑:“我兄長大約也打的這般主意。何況我一半血脈是楊家叛賊,一半血脈是涼國皇室,身份比起別人來說,更敏感十分。我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會被人利用,來攻擊北冥,攻擊林郎……所以我思來想去,覺得我去河西,比現在好得多。” “我以私人身份去河西,河西如今駐扎涼軍。涼軍多有西域人士,而我通西域語。我身份特殊,只要不叫破,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出現在那里,也許能為朝廷討得一些情報,幫助大魏。” “……但、但若殿下仍心中疑我,不愿我離開,我也絕無二話。” 李皎看她,忽然道:“我三皇兄為人磊落,心機不多,被你誘導著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你現在要去河西,是打算拋棄我三皇兄了?” 楊嬰眉心微跳,輕聲:“這怎能稱得上拋棄?我與林郎,本來就沒什么關系呀。” 李皎訝然:“……你們沒在一起?” 楊嬰:“……” 她驚愕長公主殿下居然如此八卦!楊嬰立刻紅了臉,連忙道:“沒、沒有!我與林郎之間清清白白,絕無一絲齷齪。林郎、林郎他就是心善,才幫我。但絕無情意。” 李皎若有所思:“沒有情?你便把他哄到這個程度了?你現在是不忍心哄著他了?” 楊嬰無話,她本就只是想活而已。談不上什么哄騙……實在是林白太好說話,她也沒什么成就感。 李皎道:“你縱說你無情,我三皇兄卻未必那么覺得。” 楊嬰偏頭,看李皎,輕聲:“殿下不知道么?我會害了他,所以不能有情。” 李皎頷首,不說了。楊嬰見李皎不置可否,便知李皎同意她去河西的事。心情大為放松,楊嬰想到了今日之事,心中微頓,連夜收拾包袱,準備次日啟程。她留在這里一日,詬病就多一日。楊安的想法她猜得到,她只是不想再卷入大魏和涼國之間的爭斗。 而想到林白,楊嬰心頭微亂。 她立在書案前,伏下身寫了一行字:“將仲子兮,無逾我墻。” 這句話,說的是一個叫仲子的人,去爬女郎的墻。街坊鄰居流言蜚語四起,中傷此女。流言可怖,此女含淚,不得不與仲子說話,求仲子不要再爬墻了。 濃夜中,楊嬰持著燈燭立在案前,喃聲:“將仲子兮,無逾我墻。現在這個‘仲子’,指的是我啊。” 天未亮,楊嬰獨自離去。 大戰來臨,她一個女郎的來去,除了林白,沒人記得住。而就算林白記得她,眼前戰事吃緊,他也無暇他顧。戰爭開始,北冥派弟子與他們的大師兄、二師姊一同在山下抗敵。 郁明武功蓋世,又有神刀“望山明”在手。他也與軍士們一同出擊,長刀如立,凜凜生光。長刀每次揮下,周圍都有大隊人馬倒下,讓人苦不堪言。楊安帶領涼軍和大魏軍對抗,他的舊傷稍微好一些,再次于陣前看到郁明和他的到,眼角微抽。他想到當日黃河那一戰,“望山明”出水之風光,與今日何等相似! 其余幾個將軍也見識了郁明和“望山明”的威力,他們臉色難看:“怎么辦?調來那些江湖人士,對付這個郁明?” 楊安冷笑:“沒事。郁明自來武功強悍,我們早知。就是要鉗制他在此,我們的高手才出擊后方,去襲擊他們的長公主殿下……只要拿下李皎,這些人都不足為慮。” 大部隊在前開戰,將軍們于戰前指揮。 如楊安所料,大部隊被兵馬牽住,北冥派弟子又有江湖人對付。他們留于陣中的武功最強者,連夜奔襲,向大后方的李皎刺殺而去! 李皎確實如楊安所想的那般,坐于帳中,等候前方大戰消息。 然楊安萬萬想不到的,是雖然郁明不在李皎身邊,但是那桐在。深夜燈燭耀眼,李皎伏于案上假寐,那桐手提長劍,閉著眼靜立。當帳外之風發生變化,帳簾被吹動一角,那桐跳起,手中劍出,春水之光劃破三尺之長,哐當撞向來人—— 春水綠意拂動,夜有暗潮生起。火光四濺,落于打斗的男女眼中。來人驚駭,被春水掠陣而起,四方如影分形,案前沉睡的李皎抬眼看過來,與他纏斗的女郎身形快如鬼魅,將他纏得分.身乏術。 李皎眼皮掀起:“那桐!” 聽得李皎下令,那桐冷哼一聲,聲音清涼,長劍橫于胸前,再向前飛出躍向來人:“既見‘望山明’,何不懼‘斬春水’?難道我還不如我師兄么?!”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覺得那桐和我皎cp感也滿滿的23333~~ 謝謝霸王票,揉揉~~: ☆、第112章 1.1.1 小小斗室,難以讓打斗雙方盡興。李皎只看得眼前電光火石呈流水光色劃過一道又一道, 她聽到細小的咯嘣聲音。李皎抬頭, 看向躍上橫梁的男女, 那桐手中之劍如綠水撥霧,冷冽若催, 逼得來犯男子慌不擇路。 李皎臉色微變,眼看上方橫梁塌下來時,她往案后躲去。帷帳如飛紗般飄揚, 橫梁倒下,塵土若撒,那桐一眼看到下方不妥, 忙往下掠去。被她先前纏斗的男人如何肯放過她, 提著重錘追殺而來。 轟——! 巨物砸下。 眼見橫木要壓向李皎的肩,女郎從不知名角落里驀地竄出,拽住李皎往外大縱。那桐拖拽著李皎,二女身輕如燕, 身后火光大亮, 兩人趕在最后一刻前躍了出來。身后木材噼里啪啦倒了一路,火舌卷上帷帳,撲向那追來的賊子,駭得賊子慌忙躲避。塵煙攏住, 李皎跪在冰涼月光下,咳嗽不住。長發落在地上,李皎被那桐扶住, 面容雪白,回頭看時,月色浮在她臉上,幾多柔弱可憐。 整個房舍,在兩人身后砰然倒地! 李皎驚駭:那桐這陣勢也太大了吧! 聽到動靜,四方守護的北冥派弟子飛快往這邊掠來,口中叫嚷道:“二師姊,殿下!可是出了事?!” 那桐逃出來也逃得挺狼狽,她也沒想到那個房舍那么不經打,她還沒怎樣呢,房屋就塌了,還差點壓了李皎。那桐臉一紅,她若真的壓傷了李皎,她師兄必然不饒她。然她可是對郁明的不放心眼神嗤之以鼻的啊! 李皎一陣咳嗽。 那桐扶她起來,紅著臉小聲說話,斷無往日的冷傲:“嫂嫂,你還好吧?” 李皎邊捂著嘴咳嗽,邊給小師妹一個鼓勵的眼色。她心中哀愁,想那桐這般暴力,還沒有江湖經驗,用起來完全沒有郁明順手。起碼她家明明不會在打架時候掀了屋子,還差點砸死她呀……不過那桐是小姑子,好不容易開口叫李皎一聲“嫂嫂”,李皎當然要支持她了。 那桐身子突然一凜,回頭,看到身后倒塌的屋舍中,賊人趔趄步出。 兩人對視! 北冥派弟子距離近了:“二師姊,我等前來助你!” 那桐怒道:“閃開!誰讓你們來助我?!我連隨便一只野貓野狗都打不過么?我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么?都給我滾開!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別妨礙我!別來礙手礙腳!” 逃出塌了的屋舍的西域高手不滿意了:嗨,小娘子這口氣大的,說誰是“野貓野狗”呢? 那桐提著劍就上! 而她的話如靈符般,當即止住了周圍欲趕過來搭把手的北冥派弟子們。眾人互相看一眼,再望望那頭那桐師姊招招凜冽無比的殺氣,殺意大放,濺起的光刮得眾人面色都有些疼。北冥派弟子對二師姊的強悍素來敬而遠之,由是即便長公主在那里,他們也惶惶停了步子,呆呆地看著。 李皎盯著那桐和賊人的打斗。 那兩人越打越酣,招式快得驚人。李皎多看幾眼便頭暈,那桐出招在快,她信奉天下之力,唯快不破。這般速度,不光讓對手的人手忙腳亂,讓李皎這個圍觀者也看得眼花繚亂。然盡管眼睛看得疼,李皎卻放下心:那桐是占上風的。不見那個西域高手幾次被撞飛,吐血吐了一次又一次么? 西域高手滿心驚駭:大魏的武者怎么都這般厲害?前方戰線上有個以一敵百的郁明,李皎的身邊也留這種高手? 他一下子覺得悲觀,想大魏如果遍地是這種水平的高手的話,他們還如何打下去? 對陣時最怕分心,西域高手一個恍神,那桐手里的劍往前一推,將他撞得再次飛了出去。這一次,西域高手飛落的位置,在李皎面前三丈。李皎長衫被氣流吹得飛起,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大坑,西域高手被砸入了坑中。 砸入坑中的西域高手抬頭,與李皎目光對上。 李皎目色漆黑,情緒不顯。但她心里微沉,一時間看出那桐的缺陷在于江湖經驗不足,哪能讓敵人落得離她如此之近?李皎急聲:“那桐!” 喊完,女郎轉身就跑。 西域高手反應只比李皎慢一刻,那女郎轉身就跑,他顧不上身上的傷,大吼一聲跳出巨坑,飛縱而來,一把扣住李皎的腰,將李皎提起來。西域高手幾瞬起跳,跳上了屋檐高樹,往城外縱去。身后被李皎提醒的那桐追上來,驚愕無比,沒料到敵人如此陰險,和她打斗中,還分心把注意力放到了李皎身上! 那桐深覺受辱,立即追上。 周圍圍觀的北冥派弟子們幽幽道:“二師姊……” 那桐冷聲:“該干什么干什么!這人是我的,誰也莫跟我搶!” 雙方一追一逃,身后追的人速度如電,前方逃的人懷里還摟著一個女子,前方越來越慢,后者越來越快。當劍光從身后刺來時,雙方已到城墻邊,立在墻頭,西域高手不得不回身躲劍。 那桐冰雪般的眸子,再次映入西域高手的眼中,只讓人驚悚無比! 他心頭大怒:這女人真是個瘋子! 一打數十招,那桐武學基礎之牢固,非旁人可想。她幾年,十幾年地待在山上練劍,她沒事就去后山閉關。她師兄武學天賦好,自幼他們一同練武,她為了追上她師兄進度、為了不給師兄拖后腿,刻苦之程度,是旁人之數十數百倍。她縱是不習慣與人打架,當一遍遍打下來,當經驗一點點磨出,只會逼得對方步步后退。 西域高手滿頭大汗,被對方一手春水劍光迫得無路可走。月明風清,高樓巍峨,城墻高數十丈,雙方的打斗,與戰場不遠。月明在天,西域高手步子晃啊晃,眼看前方那道寒劍,再逼至眉心! 根本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