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晉王嘆口氣,溫柔道:“怕什么呢?凡事有孤,你還有個不喜歡理你的夫君。只要你乖乖聽孤的話,照孤的吩咐行事,你日后,還是皇后。你會一直是皇后。” “你會一直是皇后”。 這話意味深長,洛女抬眼,倏地想起那晚自己聽到的晉王與他隨從的話。 他有不臣之心……他有不臣之心…… 洛女臉色變來變去,最后垂下頭,輕聲:“你要我做什么?” 晉王張開手臂,懶懶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說。孤現在,就請你過來,替孤脫衣,服侍孤。你做得到嗎?” 兩人不遠不近地對望著。 一丈之隔。晉王心不在焉地坐著,被與皇后通女干的興奮感刺得雙目赤紅,目有貪戀之色;洛女衣衫不整地跪坐著,露出一小節潔白的腳踝。很長時間,兩人都不說話,像進行著一場拉鋸戰,在道德和欲.望之間拔河。 時間過去了,塵埃在空中飄舞。晉王漸漸等得不耐煩了,他心里一聲嗤笑。不過一個女人,唯一的可取之處是她是李玉的女人。上了她,讓晉王有報復李玉的快感。但此女冥頑不靈,晉王也懶得浪費時間了。 他起身便欲走。 洛女誤會他要去李玉面前告發她,她心臟如被黑暗大洞吞噬,瞬時喘不上氣?;屎螅』屎?!這兩個字成為了她的魔障!她這半生,好像都被這兩個字束縛住一樣!她是風光的皇后!她之前那些說不想做皇后的話都是氣話!如果李玉真的廢了她,她就什么都沒有了! 洛女從地上躍起,撲過去。她從后抱住那個男人,她忍著羞辱,流著淚,卻顫巍巍地伸出手,去解對方的腰帶。 她哽咽問:“是這樣嗎?” 晉王怔立片刻,轉過身來。他面無表情地俯視洛女:“想清楚了?” 洛女點頭。 晉王欣喜若狂,立刻將她抱入懷中。他不住地親吻她,將她放倒在地,他口不擇言:“心肝兒,你可算點頭了。日后可莫躲著孤了?!薄肮履侵秲翰唤怙L情,孤可與他不一樣……這情.愛之事乃男女天性,寶貝兒,你會喜歡的。”“咱們以后都要在一處兒!咱們要長久地在一處!” 洛女躺在地上,衣衫薄了下去。男人的手揉.捏,對她又掐又搓。她閉著眼,感覺自己離李玉的距離更遠了。她心知她會和李玉的距離越來越遠,李玉再不可能屬于她了。當她主動放棄,當她選擇這么一條路,她便走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 她踩著腳下尖刀,她被扎得鮮血淋淋。她心中屈辱,她心中不甘。但她落了把柄在別人手中,她已經沒辦法了…… 洛女哭著想:若是李玉愛我一點就好了。 若是他愛我一點,我就敢去他面前求情;我就敢賭他沖冠一怒為紅顏,敢去與他說我的害怕。 但是我不敢賭。 我怕他不選擇我。 我怕他為了蒙蔽家丑,要除掉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這么死…… 明明我這么喜歡他,我在這段夫妻生涯中努力了這么多年,我拼命地走向他。我望著山,然而望山跑馬。我走得越近,他退得越遠。我們夫妻,是怎么變成今天這樣的呢? 洛女的不歸路,就此開始。除卻欣喜無比的晉王,未央宮中好像沒有別人探查洛女心情一樣。時到了十一月中旬,大宴開始,涼國、夏國使臣皆來入席。洛女同樣盛裝出席,時隔月余,她再見到李玉。前一夜,洛女輾轉難眠了一夜。她想見到李玉,又怕見到李玉。她心臟狂跳,想了一晚上再見李玉,她該如何向陛下請安,又如何在陛下眼皮下,掩藏住自己的心事,不讓陛下懷疑自己和晉王的私.情。 洛女憂心了一晚上,她見到李玉后,很快發現她想多了。 李玉著君王玄黑上衣,朱紅下裳,儀容莊重,給足了兩國使臣面子。然坐在高處,李玉手撐著額頭,額前十二旒晃動,遮掩住了李玉的眼神。眾臣在下拜見陛下,只見陛下威嚴如往日,只有坐在李玉身邊的皇后洛女,能看出李玉蒼白的面色,青黑的眼圈。 他看似手扶額頭、坐姿慵懶又有帝王之威,洛女卻覺得他疲憊至極,幾到了強弩之末。 洛女看到李玉的面色,才想起近日關于李玉生病了的傳聞。她一直以為只是小病,現在看,李玉病得很重啊。 洛女擔憂問:“陛下,您還好嗎?” 李玉漠聲:“你若一直不??措蓿l都會知道朕的病情了?!?/br> 洛女閉了嘴,低下眼睛。她放在膝上的手輕微發抖,雙眸濕潤。旁人難以想象,她會因為李玉對她平聲靜氣的一句話,而感動得想要落淚。也許李玉是身體太不舒服了吧,竟然沒有對她如往日那般不待見至極。 隔不遠,太皇太后、長公主李皎、晉王等一眾皇室宗親,也都出了席。他們距離皇帝稍遠些,更不會知道李玉的情況。 旌旗飛揚,群臣入座。李皎初初入席,看到大宴進行得井井有序,心中微暢。涼國使臣入場,鄭重拜見李玉。一般情況下,鄰國來訪,皇帝都會說些客氣話。然這一次沒有。涼國使臣洋洋灑灑說了不少話,李玉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李皎:“……” 她招來明珠:“去問問我皇兄怎么了?” 管弦樂奏起,筵席上菜,宮女們進進出出。明珠的身形離開得不引人注意,再回來時,報告李玉并無不妥,只是風寒還沒好全。李皎心中念及不妥,微微皺眉。她沒來得及再次吩咐明珠做什么,因為那個涼國使臣再次入席。他站在場中,大肆說了一通,李皎看到譯者的面色微變。 李皎蹙眉:“他說什么?莫非又是想求親?求娶我大魏的公主?” 譯者翻譯這使臣的話:“陛下,涼國使臣說,他此來,帶來了西域武功第一的高手。那高手在西域無一敵手,他想請大魏彰顯國威,讓我們大魏的壯士們,與那第一高手比試比試?!?/br> 李玉:“唔,比吧。” 譯者看一眼那個使臣,仗著使臣聽不懂大魏話,他快速告訴陛下:“臣見過那個西域第一高手,他身高九尺,身材魁梧若座大山,在西域無一敵手。恕臣直言,這比試,恐有些欺辱我們。” 李皎微微瞇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下章回歸!與皎皎重逢! ☆、第78章 1 關于西域高手的事,大魏這邊并沒有討論多長時間。涼國要求比武三場, 大魏這邊使了個滑頭, 李皎將涼國的挑釁意思傳達給夏國王子赫連平。赫連平不屑地笑一聲后, 自知李皎的意思。他如今與李皎是合作關系,長公主既然已經開口了, 夏國使團主動攬下了前兩場的比武。 夏國王子赫連平說得禮貌又輕蔑:“天.朝上國之威,豈容一小國踐踏?涼國前兩場與我夏國比,大魏最后一場收尾好了?!?/br> 赫連平自是想用夏國武力震懾涼國。畢竟比起大魏, 夏國和涼國的地理距離更近,邊關摩擦發生得更頻繁。 涼國使臣則對自家的西域第一高手頗為自信,夏國和大魏都要自取其辱, 他們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下來。 天色灰沉, 重云壓頂,隨著夜幕降臨,涼意絲絲縷縷地從地面上升起。比武時正是黃昏時刻,皇室宗親們坐在高臺上, 津津有味地觀賞涼國的比武。他們的天子李玉從頭到尾手撐額頭眼皮不抬, 也不知比武入了幾分天子的心。鼓樂聲喧中,太史令趨步躬身,過來跟陛下匯報:“陛下,今夜天寒, 恐有大雪將至。宴席已近尾聲,待比武結束,請陛下登鹿臺, 敲鼓鳴威作終?!?/br> 李玉手叩案面,太史令的話說了很久后,他才漫不經心道:“朕身體不適,不登鹿臺也罷。讓旁的人來登吧。” 這時因為天寒,眾皇室宗親都移駕高臺,坐于李玉下方。李玉的聲音雖不大,作為時刻注意陛下一言一行的臣子們,眾人都豎高耳朵,聽得一清二楚。李玉話音剛落,下方一派嘩然。 古往今來,鹿臺具有象征意思。外使來朝,大魏歷來的保留節目,一直是陛下在宴席結束后登鹿臺敲鼓,檢閱軍隊,以震懾四方小國。這向來是最易展現大國之風的活動,四方來朝,天下共拜。陛下登高,與天同齊,俯視萬千子民,該是何等暢快! 陛下今年卻說他身體不適,不登鹿臺了。 那、那誰來登? 是一國之相,還是宗親中的親王來代替陛下? 眾人竊竊私語,都動起了小心思。 李皎不關心誰登鹿臺,她眼睛盯著下方的比武場,眉目攢緊,對眼下情況不太看好。夏國輸了不要緊,就怕那西域高手太厲害,最后一場讓大魏也輸了。那大魏在最后的登鹿臺,也就像一個笑話了。她心中起伏時,聽到高座上的太皇太后忽然道:“陛下既身體不適,不愿登臺,那陛下何不讓晉王代您登高呢?晉王是陛下您的小叔,在場諸位中,最能代表陛下出面了?!?/br> 李皎驟然轉目,向被太皇太后建議的晉王看去。晉王雙目愕然,不似偽作;他在驚訝一瞬后,眸子很快被狂喜罩住,忙站起跟太皇太后假辭:“臣如何能替得了陛下?母親太抬舉兒子了。” 兩人一番推托。太皇太后興致勃勃,想趁此良機,將晉王介紹給大魏的文武百官。她還想以此拉近陛下和晉王的關系,好在自己千秋后,晉王不至于無人庇護。而且她也沒說錯,皇室宗親中,隱的隱,走的走,死的死,到現在,諸位親王中,與皇帝關系最近的,確實只有一個晉王了。 李玉不置可否,觀賞著晉王的推辭。他看晉王這邊熱絡,丞相那邊也不太開心。到底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沒有晉王的話,最應該登鹿臺的人,就是他了。 代陛下登臺,象征之意如何重,誰人能淡定?! 丞相悶悶喝酒時,得旁邊仆從提醒,猛地抬頭,看到陛下瞥目看他,眸色幽黑深邃,暗有所指。丞相心中猝然大跳,他暗自揣摩圣意,心想陛下莫非不愿晉王登臺?對,必然是這樣。當年晉王是先太子一派,未嘗聽聞如何關照陛下。陛下現在讓晉王回朝,不過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陛下未必多喜晉王。那么丞相的作用是什么?自然是替君解憂了。 丞相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反對太皇太后:“晉王之形,有礙眼觀,不宜登鹿臺?!?/br> 晉王臉沉下。 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僵了:“丞相這是什么意思?老身家中之事,倒值得你來說道?” 丞相有陛下撐腰,自是不退縮,高聲答:“太皇太后此言不妥!天子無家事!天子之事盡國事!既是國事,老臣自有權發言!” 上方太皇太后與丞相吵得不可開交,李皎聽了一會兒,已聽出些門道。她一心二用,一邊聽上方兩人爭執,一邊看著下方的比武。那西域第一高手果然雄壯,赤胸坦背,肌rou夯實。李皎見過赫連平身邊的武士,也算高大,然上了臺,與那第一高手才打個照面,氣勢就輸了一半。 李皎嘆氣:“恐怕要輸。” 她話音才落,比試第一輪,夏國就輸了。赫連平的臉色當即不太好看,立馬吩咐夏國的武士下臺,換人上第二輪。李皎蹙著眉,心中卻開始憂心大魏的第三場怎么辦。她招手,讓明珠去問一問,大魏的武士們可有把握應付第三場。 來來回回的功夫,第二輪,夏國派去了一個身子靈活的侏儒般的武士,在場上與那大山似的西域人周旋。侏儒武士機靈輕盈,在場中給笨拙的西域人造成了一些阻礙。雙方很快斗了幾十招,李皎臉色卻始終不太好,對侏儒武士并不看好。 明珠回來后,安慰公主道:“以巧制勝,也未可知。” 李皎:“大概我是被郁郎傳染了吧??傂潘且惶姿^的一力破萬法。這個小個子現在看著厲害,等他力氣耗盡了,還是不如那西域高手。我大魏看來有些危險了……再叫人去問問,看他們有應付之法沒?!?/br> 明珠愁眉苦臉:殿下也說了一力破萬法。看這西域高手使刀使得赫赫生風,魏國的武士們無人敢打包票說自己一定贏啊。 她只好再去跑一趟。 李皎與侍女專心致志地看著比武,陡然聽到皇兄喚她的聲音:“信陽長公主!” 李皎應了一聲,抬頭看去。 李玉溫和地看著她:“等比武結束,你替朕去登鹿臺吧。長公主是朕唯一胞妹,她即代表朕。祖母和丞相這次沒有意見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一番劍拔弩張后,登鹿臺的好事落到了長公主身上。這、這也不是說長公主不能代表陛下,但是長公主一介女子之身,不太妥吧?不過太皇太后和丞相轉念一想,他雙方爭執不下,李皎不觸動他雙方的利益,李皎登臺,他們確實沒道理再反對了。 雙方入座,哪怕下方還有人不滿,最大的兩個大佬默認了,他們的小打小鬧顯得特別沒意思。 眾目睽睽下,李皎放下杯盞站起身。她款款走出案后,到殿下向陛下拜謝,欠身稱是:“喏。臣妹愿往,一解君憂?!?/br> 她站直身子,秀美端莊,容貌明麗,大方雍容。長身玉立,她轉而望向其下諸臣,臣子們面色各異,當公主殿下緩慢走下丹墀,當公主殿下冰雪一樣的眸子一眼眼看過去時,臣子們被麗色所逼,低下了頭。 李皎這般出盡風頭,皇后洛女如隱形人般一句話也說不上,她神色復雜地看著李皎的秀長背影,幾多嫉妒她得李玉的寵信;然比洛女臉色更難看的是晉王,太皇太后為他爭取這么好的機會,那丞相老匹夫卻跑出來攪和,最后便宜了李皎。 登鹿臺! 李皎一個女郎登鹿臺干什么?! 這樣的大好事,若能讓他這個晉王去,天下臣子看他的眼神,才會真的不一樣!他才能真憑此走入長安的政治風云中!李皎完全浪費這個機會!然李玉寧可讓李皎浪費機會,也不給他機會! 李玉那個混蛋! 晉王暗自把自己氣得快吐血,放在案下的兩手一陣哆嗦。他看群臣給李皎讓路,看太史令領著李皎出去,他努力地掩飾自己狂烈的嫉妒之心。聽到太皇太后咳嗽一聲,晉王才吃力地把羨慕的目光收回來,勉強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李玉垂著眼,將群臣反應落在目中。他哂笑一聲,覺此十分有趣。 李皎這時候已經去了鹿臺,天色大寒,明珠為她披上斗篷。二女站在臺下,風卷襲撲來,她們扶在欄桿前,繼續觀看比武。解決了誰登鹿臺的難題后,眾人將注意力都放到了臺上的比武上。而果然如李皎猜測的那般,侏儒武士一開始占先機,到他們觀看的時候,那侏儒在場中狼狽滾逃,氣喘吁吁,已經漸漸吃力。 宿衛軍的長官得召,披鎧持刀,來鹿臺下見長公主。 李皎直接問:“第二場夏國眼見要輸了,我們大魏第三場的兒郎,你可有選好?” 宿衛軍長官答:“已選好?!?/br> 美麗的女郎側眼看他:“幾成勝算?” 對方沒回答。 李皎頓時明白了,手握緊欄桿,眉頭皺得更深。雙方無語,只聽到旗幟在空氣中飄蕩的聲音。明珠想起什么,忽然湊過去跟李皎說:“殿下,您還記得江唯言么?那個現今還住在郊外寺廟里的小郡主李明雪,您不是猜她身邊的扈從是江唯言嗎?江唯言此人謹慎無比,自婢子派人去訪,他從未在郡主身邊露面。但是我們可以試探一下……” 李皎心煩氣躁,抬手止了明珠的話:“我只是一個猜測,并不知那人是不是江唯言。而若真是他,你覺得他會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