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事實證明,董香香還真是想太多了。 小龍升入學前班以后,雖然功課不是特別出色,卻也能混到中上等。他認識的字比其他同學認識得都多。基礎算數也都會做。 當然,這要歸功于謝三幾年如一日的,帶兒子讀書,給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另外背書那事,小龍也不用太擔心。 他上課前十分鐘看看,就能背下來。 就算老師上課時候,提問不小心把小龍叫起來背誦。他也能很流利地在老師面前背出來。甚至有幾次,小龍還曾經得到過老師們的表揚呢。 董香香聽了兒子這隨機應變的背書大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不知道這樣到底算不算臨場作弊。現在倒是背得滾瓜亂熟,期末考試填空題能做出來么? 不過,三哥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讓小龍寶寶連著背好幾個星期的鋤禾日當午吧。 所以說,在教育孩子方面,家長們還有得是要cao心呢。 家長們那么發愁,小龍卻在學前班適應得特別好。他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很快,就跟小伙伴們打成一片。 只不過,小猴哥是在班里當老大的,他總是能占領屬于自己的花果山,然后聚起一大幫人跟著他干;猴妹是班里最特別的那一個,她不喜歡說話,卻喜歡安靜地觀察四周。 而小龍卻是響應同學們的號召,然后慢吞吞地加入游戲里的那一個。 有時候,同學們之間出了什么小問題,他總是能想辦法幫忙解決。只是,沒事的時候,總是顯不出他來。 小龍不是孩子們中最出色的那一個,也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可他卻絕對是最隨和的那一個。 這孩子慢吞吞地,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不會吃虧。 所以說,董香香還是想得太多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第232章 1995故人 進入到九十年代以后, 國內的一切都在迅速騰飛。人均生活水平也在大跨步地提高。在這種環境下,董香香的八珍齋糕點鋪子自然也得到了飛躍似的發展。 隨著店鋪不斷增多,八珍齋現在已經不在是謝家統一開店雇人的模式了。變成了加盟門店了。 董香香甚至鼓勵那些有能力的老員工, 自己開店當老板。 鋪面可以租八珍齋的, 點心也可以從八珍齋的工廠里直接進貨。 這樣一來, 董香香直接管理的也就只剩下了城里的四家大型八珍齋糕點鋪, 其他店鋪都被包出去了。 八珍齋的買賣越做越大, 由于知人善用,選擇了可靠的人才。董香香在工作方面倒也沒有那么忙碌。反而留了更多時間在家里。 謝三還是老樣子,一直守著他那間小古董鋪子。 有人賣古董,請他鑒賞,他就在中午吃完飯到鋪子里轉上一圈。沒有人來,他就留在家里讀書, 寫字, 畫畫。 由于三個孩子都上學了, 董香香有空的時候,就在家里親手做一些小點心給三哥吃。 兩人在家的時候, 也就是各做各的那一攤子事。 有時候,一下午都沒有一言半語。 可是,謝三仍是保留著老習慣,只要香香在家里,他就會開著窗子。偶爾忙里偷閑, 他就走到窗前, 看看媳婦在院子里忙什么呢? 偶爾, 他埋頭作畫,再抬起頭一看,墻邊的矮茶幾上,已經擺著一疊熱乎乎的剛出鍋的點心。董香香也不會打擾他。只是,聞到那熟悉的點心香味,謝三的心總會變得很柔軟。 到了現在,謝三那些愛好從來不曾改變過。 他喜歡胡同里那家鹵了幾十年的豬頭rou,也愛著媳婦親手做得那一疊子小糕點。除此之外,他也就閑來讀讀書,作幅畫。等孩子放學,關心一下他們的功課。僅此而已,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樂趣。 他卻從不厭煩。反而覺得很滿足。 說到底,他這人性格古板,又有些認死理。很多事情一旦喜歡了,就一直藏在心里,慢慢地醞釀著。就算他從來都不說出口,心里的愛卻只多不少。 就這樣,秋天里的一個下午,董香香端著糕點進了書房,謝三突然抬眼看著她,輕聲問道: “我覺得,香香你是不是也該練練字了?從前你總是推說你很忙,屢次把練字這事拋在一邊。現在,孩子們漸漸長大了。八珍齋也變成加盟門店。你好像也沒那么忙了。是不是該把你那筆字撿起來好好練練了?” 董香香聽了這話,心中不免一驚。她詫異地說道:“三哥,你怎么還記著這事?” 謝三挑眉笑道:“可不是么?咱們也該紅袖添香了吧?” 董香香突然覺得她男人笑得很誘人,眉眼間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風流雋永。 一時間,她心都軟了,腳也不由自主地向著書桌走去。眼睛一時半刻卻沒離了她男人的身上。 直到謝三一把把她圈在書桌前面,沉聲笑道:“這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沒逼你。” 董香香聽著他的笑聲,耳朵直發癢,她紅著臉說道:“寫就寫,練大字也不是什么難事,你當我是小龍呀。” 謝三這才又拿出一張宣紙,讓她照著猴哥的字體先練著。 拿著兒子的字當樣板,董香香頓時覺得有點羞恥。 卻聽謝三說道:“咱們家這三個呀,也就猴哥的字還稍微好些。猴妹是女孩,手腕子上沒力氣,我也不強求她。三兒是根本就沒開竅,學東西實在太費勁,我也不難為他了。也就猴哥,怎么也得讓他練出一筆能看的字來。” 董香香聽著他在耳邊念叨著孩子們的事,到底也沒好意思說,她不想照著兒子的字練。 謝三卻看出她的小心思,干脆伏下身子,又寫了一張簪花小楷給她照著練。 董香香低頭一看,三哥寫得是《詩經·邶風·擊鼓》,特別是中間有一段:“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看到那一行字,董香香的臉guntangguntang的,他們都三四十歲的老夫老妻了。 可是,她男人卻借著練字的名義,寫了一張情詩給她看。 想到這里,董香香連筆都快握不住了。 而三哥早已若無其事地走到了窗邊的茶幾前,拿起了那碟子精致小點,嘴里還催促道:“快寫呀,不許偷懶。再不練,你就真成咱們家寫字最難看的人了。” 一時間,董香香被調戲得有些無力,還有點惱羞成怒。 再抬頭看向謝三哥,那男人早就悠閑地坐在窗邊的搖椅上,吃起了香噴噴的點心。 沒辦法,董香香也懶得抱怨什么,低頭開始抄情詩給他。 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寫完的大字一定會被三哥嫌棄的。 后來,孩子們也知道了,mama開始跟著爸爸一起練毛筆字了。 小龍也不敢再繼續撒嬌偷懶了。 猴哥對mama寫得毛筆字很感興趣。想要讓爸爸拿出來給他們看看。 只是謝三卻把那些字鎖在柜子里,堅決不給看。 董香香每次一提起她寫的字,就會臉紅心跳的。 猴哥猜測一定是因為mama寫的字很丑。 猴妹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mama,又看著爸爸。到底什么也沒有說。 拿寫毛筆字當情趣什么的,三十多歲用毛筆寫情書什么的,想想董香香都覺得羞恥。也就她男人能一本正經地把這事拿出來說,激勵孩子們好好學習。 在董香香寫毛筆字情書的時候,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1995年。 1995年,也是個注定團聚的年份。 陸洪英在港島忙了好幾年,直到1995年春節后,他終于決定回到京城,開一家影視公司。 據說,他已經投資了一位內地新銳導演,那位導演喜歡拍鄉土倫理片。陸洪英吹噓的時候,還說將來他們的片子,可能會送到國外去參加影展。 謝三對此一笑了之,也沒多說什么。 不管怎么樣,陸洪英現在做娛樂業也算風生水起。 陸洪英讓謝三投個十萬塊錢,到自己的新公司里來意思意思。 到了現在,他們兩人都不差錢。自然也不會把十萬塊錢看在眼里。謝三也就順了陸洪英的意,投了這十萬塊錢給他。 誰成想,兩個月后,陸洪英再回來,卻拿了股權認證給謝三。謝三一下就占了他新娛樂公司20%的股份。 謝三淡淡地看了一下重點,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想要這些股份,就淡淡地開口說道:“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懂什么娛樂行業呀?這不是瞎胡鬧么?” 陸洪英卻說:“誰要你負責管理了,你以后就坐著干收錢,當個股東就完了唄。我還不樂意別人指手畫腳呢。再說了,倘若將來我虧本了,你給我救救場總可以吧?” 謝三卻還是不肯收。“你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做起個事業來。我早給你算過了,四十歲以后,你就要飛黃騰達。干嘛還非要我插一杠子呀?” 陸洪英卻固執地說道:“我這人你還不懂么?我從小到大都得有你給看著點。還得仗著你將來幫我謀劃呢。怎么著,現在哥們要做大事業了。謝三你卻要甩手不管了?” “你這又是哪兒的話?”謝三想罵他幾句,到底沒罵出口。只得沉聲說道:“就算入股,也不止十萬塊錢吧?差多少,我給你補上。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陸洪英聽了這話,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好你個謝三兒,你現在跟我算上錢了。那我是不是也跟你算算錢? 我年輕不懂事,進去坐牢,你替我照顧病弱的母親,年幼的弟弟meimei,花了多少錢費了多少心思? 我出來后,人嫌狗不待見,你想辦法幫我謀劃,讓我蹬板車有個掙錢的營生,那又費了多少錢多少心思? 80年代,你看準時機,特意買了一輛車,說是你也用得著,實際上借給我開出租用了,這又得多少錢? 后來,我下海做買賣,虧本了。被人到處整治追債,你出面替我壓下來。還照應著我一家子,這又得多少錢呀? 到現在,真要說我欠你的錢,數都數不清。作為兄弟,我也就厚著臉皮都受了。怎么著,我這個粗人剛要發點小財,你謝三卻要跟我算錢了是不是?” 那天晚上,陸洪英跟謝三喝酒喝得眼圈都紅腫了,幾乎都快哭出來了。沒辦法,謝三最后只能硬生生地受了陸洪英的股份。 他們這些年的情誼,的確不是拿錢可以衡量的。 陸洪英這人兜兜轉轉,到底找到了他最適合做的事業。這些年走南闖北的,陸洪英也算練出來了。他選劇本和看人都很準。投資的電影很少虧本,投資的影視劇也能火。 反正不管怎么說,謝三就成了干收錢的大股東。 陸洪英回國后,一切都很順利。唯一的煩心事就是他們家老太太總想給他找個對象。 陸洪英都已經四十歲了,十足的老白菜。可是因為有錢,發了大財,別人都說他是個黃金王老五。 那些二十歲,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都愿意跑來跟他相親。有的新星小花,也會上趕著討好他。還真有人自薦枕席。 可偏偏陸洪英經歷的多了,也學會了擺老總的譜了。他跟謝三交往了幾十年,也染上了謝三的孤寡性子。就一直沒有和他眼緣的女人。也就一直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