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秦立遠面上凝重的表情緩和不少,他微笑著答應了一聲。 心頭顧忌的事兒去了,剛才被擔憂稍稍壓抑下去的歡欣再次冒頭,秦立遠大手放在小妻子腹部,輕輕撫摸著。 向來沉著穩重的男人,此刻表情柔和,薄唇揚起,眸底有揮之不去喜悅。 “只是,也可能是沒懷上的。”鄭玉薇摟住男人的腰,側臉偎依在他的肩窩,小小聲的說道:“我或許想太多了。” 秦立遠手臂收緊,垂首用下頜摩挲著小妻子的額際,柔聲說:“沒懷上也無妨,咱們不是說好了,待你長大些再要的嗎?” 他偏過臉,薄唇輕吻著鄭玉薇的墨發。 想了想后,秦立遠到底有些不放心,小妻子懷上了亦未可知,他方才那么一壓,不知道有沒有壓實了她的腹部。 他轉頭,沉聲吩咐候在錦帳外的下仆,“去請大夫來。” 秦立遠歸家時,將所有下仆揮退,獨身留在內屋陪伴小妻子。方才他又召喚了下仆,李嬤嬤等人候在外屋聽到,聞聲便立馬進屋伺候。 只是主子們還在說話,沒有閑暇顧及她們,于是,她們便靜靜侍立外帳幔之外,等候主子們差遣。 秦立遠一聲令下,良辰答應一聲,便飛快往外奔去,讓大管家使人去請大夫。 能進里屋伺候的,都是鄭玉薇的陪嫁,她主子的利益與她們切身相關,剛才那些話,幾人聽得分明,因此除了早心中有數的李嬤嬤外,眾女皆歡喜無限。 主子好了,她們才能好,鄭玉薇是個不錯的主子,因此不論出自情感或利益,丫鬟們皆心下雀躍。 鄭玉薇誕下嫡子,侯夫人的位置便更穩如泰山。 侯爺待夫人確實好極,但這些家生子長于勛貴之家,聽多了這起子悲歡離合之事,在她們眼里,男人的情愛猶如朝花夕露,轉眼即逝,女子唯有膝下子嗣最為可靠。 她們從前的主家,安國公倒是個例外,可是如安國公一般的男人,這世上又能有幾個? 大婦們的依仗,向來都是娘家與子嗣,此方乃其屹立不倒之根本。 良辰飛奔傳話大管家孟東,老管家一聽是錦繡堂傳喚大夫,立時著緊萬分,他當即使人駕車出府,飛快前往回春堂,去請府里慣常用錢大夫。 于是,未及晚膳時分,胡須花白的老大夫便請到了。 丫鬟進屋通稟。 秦立遠站起身,回身將懷里嬌妻小心放在床上,親手放下鏤金刻絲提花紋大紅錦帳,方讓人將大夫請進屋。 男人將愛妻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又隱晦道出心中隱憂。 錢大夫見了禮,捋了捋頜下花白的長須,方說道:“婦人年少產子,確實要難些。” 老大夫本習慣慢聲說話,但他見話音一落,秦立遠濃眉立即微蹙,亦不敢再耽擱,連忙補充道:“不過,只要小心調養,便能與尋常懷胎婦人無異,侯爺亦無需擔憂太過。” 雖錢大夫回話很中肯,仍有不能確保絕對平安之意,但他這個答案,已讓秦立遠很滿意。 只要年紀太小不影響就好,他徹底放下心中隱憂,神色一松,微微點頭,又道:“那稍后,便勞大夫將需留神之事寫下,好讓我等安排。” 說罷,秦立遠便讓開位置,讓老大夫診脈。 鄭玉薇從錦帳中伸出一截子白皙如雪的皓腕,美景抖開一塊薄如蟬翼的絲帕,蓋在她的腕上,待一切妥當,便讓大夫上前聽脈。 老大夫背對床榻,坐在一個墩子上,凝神把了半響脈,方收回手。結果一如鄭玉薇所料,時日太淺,是無法診斷出來的。 錢大夫說,至少再過半月,脈息上方能有些許跡象。 秦立遠又問,鄭玉薇身體是否有需要注意之處。老大夫回答說,夫人身體康健,并無不妥之處。 男人徹底安了心。 隨后,秦立遠讓老大夫將需注意之處仔細說了一遍,他凝神聽了,又問了幾處有疑惑之處,最后,方讓人領老大夫到外間,把這些子事情撰寫下來。 “我都說無礙的,你就不聽。”鄭玉薇睨了男人一眼,嬌嗔道。 太小題大做了,秦立遠向來小心,哪能真壓傷她。 雖如此說,但鄭玉薇唇畔帶笑,心里泛甜,自家男人也是在意她,她都懂。 帳幔已被重新挑起,鄭玉薇手上使勁,欲坐起來,秦立遠上前一步,半摟半抱將小妻子扶起。 “不過就是請個大夫,并不妨事。”秦立遠干脆親手伺候小妻子穿衣,反正這活他夜間常干,也算熟能生巧了。 愛妻這話,秦立遠不認同,他不請過大夫是不會放心的。 鄭玉薇平日在屋里穿的常服并不繁瑣,男人利索幫她穿好,健臂一展,干脆抱起她往軟塌方向行去。 屋里還有其他人,鄭玉薇雖知道她們不敢議論,但她仍有些羞赧,將小臉埋在秦立遠的頸脖,她嬌聲嗔道:“我要自己走。” 男人身高腿長,不過幾步,便到了地方,他擁著愛妻坐下,讓人上前伺候她洗漱,方微笑道:“好。” 每次都這樣說。 鄭玉薇小嘴微撅,嗔了他一眼。 秦立遠雙眸柔情似水,只看著她含笑不語。 美景松松給鄭玉薇挽了給髻,手腳利落,片刻便妥,她知道主子在屋里不愛繁瑣,最后只斜插上一支白玉鳳紋釵。 鄭玉薇身上輕快,贊賞地看了美景一眼,又夸一句。 秦立遠一直面帶微笑地看著她,此時見小妻子身上打理妥當,他便撫了撫她的鬢發,溫聲道:“咱們先用晚膳,可好?” 鄭玉薇仰臉看著男人,笑靨如花,輕快地答了一句,“好。” 小夫妻相視而笑,軟榻上脈脈溫情流淌,半響,兩人方攜手下榻,欲往飯廳而去。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秦立遠耳聰目明,立即便聽清楚,他攜小妻子站定,劍眉微微蹙起。 他治家很嚴,宣平侯府向來秩序井然,能選到錦繡堂伺候的下仆,更是其中佼佼者,此刻這般急速奔跑,怕是有事發生。 鄭玉薇本有些奇怪,但又過了幾息,她也聽到了聲音。 男人懂的她也不是不知道,鄭玉薇不禁抬頭看著夫君,面上有些擔憂。 她怕男人外頭的事有變化。 秦立遠安撫性拍了拍愛妻小手,他倒能肯定不是這方面,因為外頭事若有變,便該是暗衛通知他,而不是府中下仆了。 他能肯定,是家里的事。 秦立遠劍眉微挑,宣平侯府主子四人,他與小妻子就在此處,那有事兒的,便該是姜氏或秦立軒了。 夫妻二人無需猜測太久,須臾,急促的奔跑聲便在正房門前停住,緊接著,便有人進屋通稟。 秦立遠領著妻子出了里屋,夫妻倆在外間首座一左一右坐下,他隨即吩咐將人喚進來。 懸掛在正房門上的撒花軟緞簾子被打起,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幺兒急步進門,他撲通一聲跪下請安。 這小幺兒一臉急色,看著焦灼萬分。 秦立遠眸光微凝,一見這小幺兒出現,他立即能判斷出,出事兒的必定是秦立軒,全因姜氏居住在后宅,院里健壯仆婦甚多,那邊傳話絕不會用小幺兒。 他立即沉聲將小幺兒叫起。 那小幺兒焦急抬起頭,不待主子問話,便揚聲稟道:“稟侯爺,二爺他,他磕破腦袋,血糊了一臉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親們的各種支持撒,么么~ 還要感謝: 讀者“espectador”扔了1個手榴彈 讀者“就是想吃rou”扔了1個地雷 以及給文文灌溉營養液的親親們 么么噠~ 第55章 周宅。 “二爺, 請留步。”中年門子急急開口, 他連忙上前,狀似不經意地借請安的動作攔在門前。 門子伸手抹了一把汗, 硬擠出一絲微笑,對面前的秦立軒點頭哈腰。 門房今天安排了兩人, 另一個小子聽到門環拍打聲, 便立即撒丫子往里面跑, 把中年門子撂在這里,他磨蹭一陣,不得已, 只得上前開門。 他心里暗咒一聲, 這不仗義的小子!那小子怎么就能肯定拍門的是秦家二爺。 其實, 這也就是門子暗地里的抱怨罷了, 他同樣也猜到了,不過就是腿腳上慢了一拍而已, 誰讓秦立軒每天準時得像應卯。 主子吩咐下來, 不能再讓秦二爺悶頭往里闖,得攔下來,中年門子不過是個賣身奴才,無論如何也得把事情辦好,他只得不斷打躬作揖。 周宅地方不算大,人口也不多,主家那點子破事,門子心知肚明, 他低頭不敢看面前的秦立軒,只希望那小子能跑快點,趕緊通稟進去,不要讓他抗太久。 秦立軒挑眉,站住腳步,他笑道:“你這門子,今日怎地如此多禮?” 他本不是跋扈之人,又心悅于周文倩,愛屋及烏,連帶看這周宅下仆亦順眼幾分,因此門子攔住他的去路,他也不惱,只笑笑便過去了。 中年門子又沉吟了片刻,眼看就拖不下去了,他方拱了拱手,吞吞吐吐地說道:“稟二爺,奴才,奴才有一事要回。” “你有何事,且道來我聽。”秦立軒抬手,止住身后要喝罵的貼身長隨,說了一句。 “夫人昨日有吩咐。”門子又抹了一把般,腰身躬得更低,他急中生智,脫口道:“夫人有話與二爺說,要二爺稍等片刻。” 門子愈說愈順溜,他抬起頭,滿臉堆笑說:“請二爺先略等。” 他也不算說謊,上頭吩咐語焉不詳,不過據門子猜測,應該就是這么回事了,他就提前說出來罷了。 話罷,門子腰桿挺直了些。 “哦,竟有此等事?”秦立軒微詫,有什么事不然進去說,非要讓他在門前立著? 不過,秦立軒倒沒有硬要進去,他對周宅下仆都如此寬容,更別說是韓氏了,心上人之母,在他心里還是有些位置的。 秦立軒不過沉吟片刻,垂花門那邊便有人走出,韓氏領著幾個丫鬟婆子,繞過照壁,出現在他的面前。 “周夫人。”秦立軒主動施禮,他抱拳拱手道:“不知夫人尋軒有何事?” 秦立軒說到此事,眸光有些暗淡,韓氏大概是要詢問親事吧,只可惜他并未能說服母親。 想到已受委屈多時的心上人,秦立軒心中不覺有些難受。 “二爺請起,無須多禮。”韓氏趕緊上前,虛扶起秦立軒,就算親事不成,對方也不是她家能怠慢的。 “我有幾句話要與二爺說,請二爺隨我來。”韓氏眉心微蹙,面上似有遺憾,她話畢,轉身往來路而去。 秦立軒心中有歉,聞言連忙舉步,跟隨在韓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