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也沒什么大事?!?/br> 他先是氣力不怎么足,很淡很輕地來了這么一句,就在江嘉年狐疑的時候,又加了一句。 “也就是我快死了而已。” 說完,這才掛了電話。 江嘉年對著手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發覺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之后,二話不說站起來對表情復雜盯著她的林寒嶼說:“林董,請個假,有點急事我得離開一下?!?/br> 說完,不等林寒嶼回復就拎著背包跑掉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就跟林寒嶼心碎的頻率差不多。 許歡顏等她跑掉了,就笑得前仰后合地拍了拍林寒嶼肩膀道:“你看看,人家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跑了,顯然你還不如電話里的人重要,讓我猜猜是誰呢?是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那個深夜先生?” 那天深夜接了江嘉年電話的男人,林寒嶼一直在調查對方是誰,許歡顏知道之后,也就戲稱為“深夜先生”。 現在她一提這個人,別說是回她話了,林寒嶼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直接放下筷子離開,許歡顏收起笑容目送他離去,一揮手掃掉了桌子上所有的飯菜。作者的話:大家多多留言啊好的壞的都可以啊人家想和大家聊 第十八章 機場路距離繁華的cbd可真不近,江嘉年開車去那邊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 夏經灼電話里說的水木春城距離機場很近,小區里住的大多都是在機場工作或是航空公司的人,江嘉年開車進去的時候保安還給她做了登記,問她來找誰。 當江嘉年說出“夏經灼”這個名字的時候,保安驚訝地打量了她一會,很快就放人了。 這小區,出入還登記,管理著實不錯,應該挺安全的,在這里夏經灼到底為什么“快要死了”? 江嘉年心里一百個問號,按照他電話里說的找到312棟b門,一路進去上電梯,按下六樓的按鈕,心情復雜地等待電梯門打開。 嚴格來說,應酬上的拜訪不算,這應該算是她第一次到陌生男性家里,私底下她連林寒嶼家都沒去過,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在對方家門口,送喝了酒的他到家就走了,連進去坐都沒有。 這么一算,她越發有點緊張,六樓不算高,電梯很快就到了,江嘉年心里七上八下的看著電梯門打開,一步步走出去,繞了一圈,找到604,盯著黑沉沉的嚴肅防盜門,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門鈴按完,江嘉年心情忐忑地等了半天,都沒見有人來開門,她猶豫了一下又按了兩下,再次靜默等待,還是許久都沒人開門。 暗道了一句奇怪,江嘉年又按了按門鈴,順便還用手敲了幾下,用中度聲音喚道:“有人在家嗎?” 可即便是這樣的呼喚,還是沒能叫來房子的主人來開門。 江嘉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址,跑到樓下對照著房子的棟號看了看,沒錯。又跑回樓上看看門牌號,也沒錯,可怎么就沒人開門呢? 難不成夏經灼是在耍她? 這想法一產生江嘉年就有些氣憤,立刻拿出手機打算原號撥回質問對方,但電話剛撥通,房門就打開了,里面有個人側站著,穿著黑色的真絲睡衣,領口紐扣只系了兩三顆,大片大片的肌膚露在外面,看得人臉紅。 江嘉年捏了捏鼻子,逼回幾欲流出的鼻血,深吸一口氣打算詢問對方說那些話到底什么意思,可當她正視對方的臉時,就發現他很不對勁。 “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江嘉年驚訝地靠近了一些,這一靠近可好,對方直接歪倒在了她身上,江嘉年趕緊接住,她這小力氣對于接住這么一個身高馬大的男人來說著實有些勉強,但她還是努力地支撐著,不想讓他摔倒。 “夏經灼,你怎么了?”江嘉年有點著急地叫他,低頭去看他的臉,夏經灼緊閉眸子,英俊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她的手可以觸碰到的任何他身體的角落,全都十分guntang。 “你是不是發燒了?” 江嘉年做出判斷,急忙拖著他往屋里去,不敢讓他吹風,進門時還不忘用腳把門給踢上了。 要說夏經灼這間房子,江嘉年本身已經算是斷舍離的代言人,她的家就足夠沒生活氣息了,任何沒必要的東西都沒有,干凈的有些空曠??扇缃窈拖慕涀票缺?,那也是小巫見大巫,這地方可能連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不全面。 簡單觀察了一下,江嘉年便拖著身材高大的夏經灼回了臥室,把他放到了溫暖的被子里,嚴嚴實實地包裹住。 做完這一切,她累得氣喘吁吁,心想著回去也該加強鍛煉了,最近老是忙工作,忽略了鍛煉身體,感覺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拖著大男人這么一會就幾乎累癱,太弱了。 伸出手扇了扇,讓自己身上的汗快點干,等休息過來,她才起身到了床邊,靠邊坐著伸手貼了貼昏睡男人的額頭,這一貼可把她嚇壞了,直接把手抽回來喃喃道:“天吶,燒成這樣居然還能給我打電話,還能去開門,真了不起?!?/br> 也不知道夏經灼是不是聽見了,他眉眼好像動了一下,又似乎沒有,江嘉年甩甩腦袋,確定他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才開始在他房間的各個抽屜里尋找溫度計或者藥箱。 可惜,這間房子很多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底,別說藥箱了,溫度計都沒一個,江嘉年超級無奈,在門口鞋柜上找到他家的鑰匙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防盜門關上,發出一些響聲,躺在床上的夏經灼倏地睜開眼,額頭帶著薄汗,氣息微弱地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剛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好像一場夢一樣。 江嘉年是來了吧,是的,來了。 江嘉年是又走了吧,是的,她又走了。 想到這里,愈發頭疼欲裂,夏經灼自嗓間發出低吟,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自己,心想,也許就這么把自己悶死,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那個時候他以為,江嘉年不會再出現了,她肯定是嫌麻煩,她本來就不怎么青睞自己,來了也是好奇,怕他真的死了擔責任吧。現在看到只是發燒就走了,于情于理都很合適。 仿佛在一瞬間,伸出去的手被人斬斷了,神智和身體都處于極其脆弱的狀態,被這么一打擊,完全丟落到谷底,徹底無可救藥。 不想醒過來。 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根本找不到讓人快樂的事情。 不醒過來了,就這樣吧。 此刻,江嘉年正在藥店挑選日常需要的藥物,以及最重要的溫度計和退燒藥,根本不知道夏經灼在家里自我矛盾些什么。 她挑選完畢,又在藥店買了藥箱,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放在車上,快速趕了回去。 意識模糊的時候,夏經灼就聽見門響動的聲音,他是想睜開眼的,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被子蒙在眼睛前面,周圍一片漆黑,不見絲毫光明,就和他此刻暗沉沉的心情差不多。 過了一會,似乎有人到了床邊,是小偷么?應該不是,小偷不會那么大張旗鼓地拉開他的被子,還語調強烈地說著什么話。 具體說了什么,他耳朵好像失聰了一樣判斷不出來,只能感知到對方情緒不怎么好。 江嘉年看著躺在那半死不活的男人,哪還有一丁點清醒健康時的威風凜凜,她一邊給對方整理衣服一邊忍不住責備道:“你是白癡嗎?就算再年輕也過了二十五了吧?就這么不懂照顧自己?生病了還把自己悶在被子里,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狠話說了一大堆,床上的男人依然不給任何反應,江嘉年無奈嘆息,拿來溫度計給他測體溫,等待結果的時間她去燒了熱水,準備給他吃藥,可當她拿出溫度計看到上面的數字,忽然懷疑自己準備的這些退燒藥是否管用。 將近四十度,都得燒的說胡話了吧?他到底是怎么挺過來的? 江嘉年的記憶快速倒退回上次的飛行事故,那時候他出去檢修飛機,好像淋了雨,是不是因為這個有些感冒,回來后也沒當回事現在才變得這么嚴重? 想想也的確是,看他的狀態,可能好幾天沒有工作,細想想,大約是被停飛了,他那么好強的人,出了這種事,哪里還有心思管身體的問題。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江嘉年去倒了熱水,在兩個杯子里來回過了兩遍,溫度適宜之后才端到床邊,坐在那手臂撐著床把他扶起來,晃了晃他說:“喂,醒一醒,吃藥了?!?/br> 這個聲音,可真是充滿了母性光輝的溫柔體貼,大約也是因為這個,昏昏沉沉的病人在勉強撐開眼看見她之后,才會喊了一聲——“媽”吧。 江嘉年咬咬唇,一邊給他灌藥一邊嘟囔道:“我是比你年紀大,但也不至于老得像你媽吧。” 第十九章 悅途下午的上班時間是兩點鐘,江嘉年離開時十二點出頭,她當時想著去看看就回,左右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班,她根本沒想到自己這么一來,整個下午都回不去了。 悅途大廈,林寒嶼坐在江嘉年的辦公室里,椅子是她的椅子,電腦也是她的電腦,她的日常用品擺在桌面上,辦公室的門開著,外面的員工要是敢抬眼看看,就能看見董事長近乎癡迷地凝視著江嘉年放在桌上的照片,手指觸碰相框的時候,都好像觸碰到了她的身體一樣,心情壓抑又緊張,這樣的跳動對他來說才好像是活著的,跟許歡顏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果然還是需要這個女人,換誰都不行,只希望他發覺的還不算太晚,還有機會挽回。 微微后撤身子,靠到椅背上,林寒嶼的身體隨著椅子的搖晃晃動了一下,他隨手拉開辦公桌中間的小抽屜,本只是無聊的行為,拉出來又推回去,來回幾次,就看見了她放在里面的登機牌。 登機牌這東西她從來不會留著,每次一下飛機就丟到垃圾桶了,怎么這里放著兩張登機牌? 疑惑了一下,他拿起來稍微看了看,是安平航空的航班,一次是飛北京,一次是飛紐約,文字放在一起看著沒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猜測大約是跟安平談合作案,所以才順手留下的吧。但最近公司定公差機票都是定安平的飛機,她完全沒必要留著,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實在想不通,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林寒嶼也就沒放在心上,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走出了辦公室,替她關好門,目不斜視地離開。 他走之后,坐在大廳辦公的人便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著董事長在江總不在的時候跑到這來做什么?剛才他一個人在辦公室也沒關門,有膽子大的人看見了他盯著江嘉年照片看的那一幕,他們開始好奇,難不成老大們是在搞三角戀嗎?還真是刺激的辦公室戀情。 江嘉年此刻在夏經灼家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下屬心目中的形象又發生了質變。 她坐在床邊,手肘撐著頭打瞌睡,點了好幾次頭之后倏地醒過來,左右看了看,才想起自己在哪里,之前發生了什么。 伸了個懶腰,探過手去輕撫著男人的額頭,雖然還有些燙,但也不像開始那么嚇人了,應該是退燒藥起了作用,自己大概沒給他吃錯藥。不過,如果待會還沒醒,還是得帶他去一趟醫院,畢竟燒得那么厲害,她不是專業大夫,不能完全依賴她買來的藥。 慢慢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么一覺睡醒居然都四點多了,眼看該吃晚飯了,午飯都沒吃完就跑過來的江嘉年肚子馬上開始咕咕叫。 她捂著肚子忍耐了一下,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臥室,給夏經灼關上了門,去了廚房。 嚴格意義上來說,未經主人同意濫用人家的廚房很不好,但他病著,就算她不吃他也得吃東西,所以這不算濫用吧? 是他自己打電話讓她來的,她只是用用廚房,不動別的東西,大約沒事。 這樣想著,江嘉年打開了冰箱,這一打開,剛興起的下廚欲瞬間泯滅了,她面色灰白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除了最底層的幾個雞蛋和幾盒牛奶之外,里面什么都沒有。 夏經灼平時都不吃東西的嗎?他是喝露水長大的仙子嗎? 江嘉年拿起一盒牛奶看了看,生產日期是去年十月份的,這都馬上今年十月份了,他居然還沒喝完,她看他也不用喝了,都過期了。 把牛奶一盒一盒全都拿出來看了保質期,確定都過期之后拿了袋子裝起來,又翻開廚房的柜子看了看里面的東西,真是連最基本的做飯工具都沒有,江嘉年無法忍受,提著裝了過期牛奶的袋子就離開了這里,到樓下把牛奶丟到,驅車前往附近的超市,準備大采購。 作為悅途的總裁,年薪百萬不在話下,錢這東西當然不缺,所以逛逛超市,伺候伺候病人,這種道義上的付出,她并沒放在心上。 在超市里,江嘉年是名副其實的大采購,購物車里裝滿了蔬菜水果還有做飯工具,她還買了點速凍食品,想著自己這次走了以后,夏經灼餓了可以自己煮點吃,不用再喝露水了。 買完東西,讓保安幫著裝到車上,江嘉年又開著車回到了人群居住稀疏的水木春城,四點鐘的夏季江城還很明亮,一點都不黑,所以外面的人能清晰地看到一個陌生人在一趟一趟地往上搬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新租客來了呢。 因為上次事故的事,邢舟一直很內疚連累了夏經灼,這天特地來看他,他們住的地方距離不遠,走著五分鐘就能到,他還提著點水果,想著送過去看他沒事的話就走,免得惹人家心煩,哪料到會在樓下看見一個生面孔。 江嘉年一開始還沒發現邢舟,因為她來來回回搬了好幾趟東西,早就累得不行,正撐著后備箱在舒氣。還是對方疑惑地盯著她出了點聲,她才發現。 “……你是?”邢舟愣了愣,奇怪地看著她說,“在這沒見過你,是新搬來的嗎?” 江嘉年站直身子擺正姿態,淡淡說道:“您好,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陌生人的問題她沒必要回答那么多,她猜想這小區住的大多都是在機場工作的人,他們彼此可能都認識,出現一個不熟的,會問一問也情有可原,但她沒回答的義務。 邢舟見她不愿回答,只是笑笑,沒再說話,目送著她鎖車上樓,跟在她后面到了電梯門口。 江嘉年這會兒手上只剩下一口炒鍋,鍋里放了一些小玩意兒,都是平時生活中能用上的,例如隔熱手套,洗碗巾等等。 這些東西落在邢舟眼里,可不就是要搬過來過日子嗎?他當時就斬釘截鐵地認為是有人把房子租出去了,可當電梯到達六樓,兩人一起下了電梯,他眼睜睜地看著江嘉年用鑰匙打開604的門走進去,隨手關了門,那般自然的動作之后,徹底地愣住了。 大新聞,這可真是大新聞,向來不近女色,連殷曼都不怎么搭理的經灼哥居然和女人了? 邢舟不可思議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了一下他沒看錯,那的確是604之后,徹底嚇了一跳,直接拎著水果原路返回了。 這種時候,經灼哥因為自己被處分,身邊有女朋友陪伴再合適不過,他就別去搗亂了。再說在樓下的時候,他冒昧的問題估計也沒給嫂子留下什么好印象,下次可得想辦法挽回一下。 遠在樓上安置東西的江嘉年怎么都不會想到,自己今天出來這短短幾小時,不但在公司的形象有了質變,在夏經灼這邊也有了身份上的巨大變化。 她這會兒正滿頭大汗地把東西一樣一樣有條理地規制到櫥柜里,燃氣灶上放上一口鍋,吃的東西放進冰箱里,冷凍的放到冷藏室,按照他原來買的那個牌子又新買來的牛奶也在原位放好,這樣他找的時候就能找到。做這些的間隙,有啪嗒的聲音響起,她忙著做事,沒聽見,也就疏忽了。 等全部放完之后看一看,應該也不缺什么了吧。 這一圈收拾下來,他今后在這地方應該可以自己開火填飽肚子了。 這么琢磨著,江嘉年就回頭打算去臥室看看生病的人好點了沒,誰知道一轉身,就看見了她想去看的那個人站在門口,輕輕倚著廚房門,臉色蒼白地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