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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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似乎因為他的失誤,飛機上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危險之中,他明明檢查過萬無一失的,還有機械師和地勤一起在檢查,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 算了,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他難辭其咎,他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飛機可以平安降落,那么哪怕以后他再也做不了飛行員,他也認了。 或許是哪路神仙聽見他們禱告,或許也該感謝夏經(jīng)灼不負盛名,飛行技術的確很好,他們的飛機在經(jīng)歷了長時間的顛簸和危機之后,終于在幾百人的提心吊膽之下,降落在了陰雨綿綿的洛杉磯機場。 在機場停機坪,已經(jīng)有許多救援人員在等待,他們看著正冒著濃煙的ap591次航班滑行而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發(fā)動機故障,飛機安全降落,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 空姐們的妝容大多已經(jīng)哭花了,但所幸沒出什么事,她們還是盡職盡責地出來讓乘客依次離開飛機。 站在機艙門口,看著乘客們仿佛逃跑似的從飛機上下去,殷曼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很疲憊了,卻還是努力去撐起來。慢慢的,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江嘉年拎著背包走了出來,她額頭紅腫,顯然受了傷,但比起其他乘客,她要安靜和好相處多了,對此不但不追究,還朝她點頭示意,微笑了一下。 忽然的,殷曼就不那么討厭她了,雖然還是不喜歡,卻也有所改變。 江嘉年并未多做停留。 她下了飛機便匆忙離開,能夠平安降落她已經(jīng)覺得十分幸運,明天她到紐約還有會要開,現(xiàn)在得趕緊去看看是否還有飛機前往紐瓦克機場,不然要趕不上了。 其實她現(xiàn)在心跳都還很快,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這輩子都可以不再坐飛機,但她也知道那只能是想想而已。 然而,走出一段路,小雨淋在身上,江嘉年忽然就頓住腳步回頭看了過去,乘客已經(jīng)走得七七八八,安平航空的負責人還要給出解釋與安置方案,此刻還留在停機坪的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大多的,是機場的工作人員,以及……ap591次航班的機組人員。 夏經(jīng)灼下飛機的時候,身上的衣服說不上整潔,幾乎有些凌亂。 外面下著雨,他顧不上那么多,冷著臉下了懸梯,直接朝發(fā)動機的方向走,那里已經(jīng)有許多人在了。 他們是在查故障。 作為本次航班的機長,夏經(jīng)灼似乎還得為飛機的故障負責? 江嘉年心神一動,就那么立在那看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多急著離開。 夏經(jīng)灼可能受了傷,手臂上的白襯衣上有紅色的印記,他立在飛機發(fā)動機的位置,身后是其他幾個飛行員,他們正在爭論什么,她一直覺得,夏經(jīng)灼平時的表情已經(jīng)足夠冷了,但看看他現(xiàn)在的神情,大約那才叫真正的冷,只是看了一眼,天上下的似乎就已經(jīng)不是雨,而是冰渣了。 江嘉年瑟縮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淋透了,她不能再留在這。 遲疑片刻,她轉身離開,就在這個時候,大約那人也是被看得時間太長有了發(fā)現(xiàn),順著她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正好看見她在雨幕中慢慢離去的身影。 那個背影,單薄又纖弱,好像存在于某種恐懼之中,至于是什么恐懼,他再熟悉不過。 他知道江嘉年有恐飛癥,剛才在飛機上發(fā)生的一切,對于有恐飛癥的人來說,可能會致命吧。 她居然沒有暈過去,還可以自己離開機場,真是件好事。 “呵?!?/br> 想到了這些,夏經(jīng)灼就冷漠地笑了一聲,公司領導這在這里追究責任,聽見他的笑聲冷不丁道:“怎么,你對我的處理有意見?” 夏經(jīng)灼瞥了一眼穿著反光衣的上司,淡聲說道:“起飛之前,發(fā)動機的確沒有故障,負責檢查發(fā)動機的不僅僅是副機師邢舟,還有機械師,我相信他們的專業(yè)。” 上司皺起眉:“所以?” 邢舟已經(jīng)哭了,他紅著眼圈看夏經(jīng)灼,說實話他沒想到夏機長會為自己說話,他今天的確犯了好幾次馬虎,連自己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沒有檢查好,可是他居然愿意相信他,他真的非常慚愧內疚,內疚自己辜負了他的信任。 夏經(jīng)灼并不去邢舟的表情,他只是收回視線,將目光放在被雨淋濕的飛機上,過了一會才說:“所以,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作為帶邢舟的機長,我也有失職的地方,要停飛的話……”他目光一冷,嘴角卻上揚,“算我一個好了。” 公司對此次事故的處理并不能在這里當場發(fā)下,上司在這里頂多也就是簡單問詢兩句,真正的責任認定要等調查結束后開會宣布。 然而,盡管還沒調查,也還沒宣布,上司脫口而出的責備里帶著“停飛”兩個字,就已經(jīng)足夠作為飛行員的人顧忌了。 夏經(jīng)灼主動要求停飛,這在所有人來說都是個笑話,連林棟和陳鋒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看著他的眼神好像看神經(jīng)病。 可偏偏,夏經(jīng)灼就是那種不會給任何人解釋的人,他有時候看起來很冷漠,不近人情,但有的時候,又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選擇相信你,站在你這邊,甚至為你承擔責任。 邢舟滿臉淚水,今天的這一切,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而陳鋒,他站在林棟身后,前一刻在飛機上還在害怕和后悔,但這一刻,卻覺得十分值得。 如果可以趕走討厭的人,那就最好了,就算不可以趕走,讓他們遠離自己那么久的時間,記大過,也足夠他寬心了。 在氣氛壓抑的現(xiàn)場,唯一一個在露出疑似微笑表情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夏經(jīng)灼不著痕跡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好將他的淺笑收入眼底,陳鋒和他一對視,心里莫名一慌。 第十三章 因為時差問題,此刻的洛杉磯已經(jīng)是深夜,飛往紐約的飛機已經(jīng)沒有了。 江嘉年算來算去,似乎都只有暫時留下,定明天機票這一個選擇。 既然只剩下著一個選擇,那就別在猶豫耽誤時間,趕緊利索地定機票算了。 江嘉年這樣告訴自己,果斷定了明天的機票,隨后便拖著行李箱準備離開機場找地方休息。 還有幾個小時天才亮,距離飛機起飛時間就更久,這會她可以找地方休息一下。 可是,走了幾步,就快到達離開機場的大門時,她又猶豫了。 冷不丁的,下飛機的時候回眸時看見的場景就撞進了她的腦子里,夏經(jīng)灼被染了雨水的冷冰冰的側臉好像就在她眼前,她使勁晃腦袋,讓人無法將他的影像甩開。 電影《新橋戀人》里有一句臺詞說,夢里夢見的人,醒來就要去見他。此刻她雖然不是在做夢,但感覺事情的發(fā)展似乎可以選擇同一個方向。 江嘉年果斷轉過頭往回走,尋找著前往停機坪的方向,她當然知道自己沒那個資格在離開之后還返回停機坪,她可不是機場的工作人員。她回去,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角度能讓她看見那架飛機,亦或是,看見那個人。 她想最后再看看夏經(jīng)灼,其實她知道他們不應該再有聯(lián)絡,他們本該在那一晚之后徹底斷絕聯(lián)系,這才是對的,可她現(xiàn)在就是想去見一見他,確定他是不是還好,就算……就算是看在他們曾經(jīng)有過那樣一個晚上的感情上吧。 深夜,單身女人拖著行李箱穿梭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機場里,這個畫面說不出的違和與孤獨。 但就是這樣執(zhí)拗到有些莽撞的人,還真的憑著記憶找到了從停機坪機場的那扇門,她悶頭走過去,門已經(jīng)上了鎖,她自然是進不去的。 既然進不去,那就退而求其次,從一邊看看。 江嘉年暫時放下行李箱,跑到一邊的玻璃窗前站定,努力朝機場里面看,夜幕里,外面亮著燈,雨霧中機場停著數(shù)架飛機,想要找到她想找的那一架著實不容易。 江嘉年轉著眼珠看了一圈,還是沒什么收獲,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她還是得說,她感覺很失落,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東西走掉了,怎么都拉不回來。 不適應地抬手捂在心口,江嘉年失望地收回視線準備離開,哪料一轉身,就看見她想見的那個人站在那里,手上還拉著她的行李箱。 江嘉年愣住了,驚訝地望著他,夏經(jīng)灼立在那,一手拿著制服帽子,一手提著她的行李箱,臉上盡是疲憊,嘴角下垂,英俊的面目冷然而抗拒,說話時的嗓音卻柔和里帶著些沙?。骸霸趪鈾C場不要將行李離身,否則你一會怎么丟的都不知道?!?/br> 江嘉年被他的話從發(fā)呆中驚醒,摸了摸頭,有些尷尬地走上前接過自己的行李箱,垂下眼踢著腳尖說:“知道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出國,就是剛剛……有點著急才先放下的?!?/br> 夏經(jīng)灼微微抬眸,似乎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耐心地問了一句:“是么。”他揚起長眉,“你在急什么?” 江嘉年一怔,沒有回答,她如果回答心里話,可能會被人誤會,她不希望被誤會。 她不回答,夏經(jīng)灼也不著急,他又緊接著說了一句:“你方才站在窗戶那,又是在找誰?” 江嘉年愈發(fā)沉默,實話堵在嗓子眼,就是不能講出去,憋得難受,又要憋著,她咬著唇,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了。 夏經(jīng)灼仿佛沒看見她的窘迫和抗拒一樣,不但沒有停住詢問,還上前一步,低下頭,幾乎和她面對面道:“你是在,找我么。” 因為距離太近,他這樣說話時呼吸幾乎灑在她臉上,江嘉年剛才淋了雨還有些冷,現(xiàn)在卻渾身熱了起來,她抬起頭深呼吸,視線盯著一邊,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仰著纖細的脖子道:“沒有。不是。我就隨便看看?!?/br> 隨便看看? 鬼才會相信她的話。 如果繼續(xù)咄咄逼人的追問,似乎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夏經(jīng)灼不打算那么做。 他沒言語,也不戳穿她,只是安靜地又從她手里接過行李箱,提著便走。 江嘉年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追上去問他:“你這是做什么?” 前面的高大男人頭也不回道:“今天是飛機故障導致乘客滯留洛杉磯,明天公司會安排新的航班送你們到紐約,如果你定了別的機票,直接去取消,安平的飛機只會比它早,不會晚?!?/br> 他回答了問題,很全面,但有些答非所問,江嘉年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 這次似乎輪到了她不斷提問:“我不是在問飛機,我是在問行李?!彼龓撞缴锨?,抓住自己的行李箱,導致對無法繼續(xù)前行,不得不回頭正視她。 江嘉年個子已經(jīng)不低了,但夏經(jīng)灼顯然更高,這樣的站位,他要稍稍俯視才能和她對視。 就是在這樣的視覺角度下,他清清冷冷地對她說:“明天去紐約的航班什么時候起飛,什么時候登機,什么時候到達紐瓦克機場,有一個人最清楚這些事,你猜猜他是誰?” ……那還用問嗎。 當然是飛機長。 也就是……你。 江嘉年微微蹙眉看向夏經(jīng)灼,夏經(jīng)灼看都不看她一眼,轉回身繼續(xù)邊走邊道:“如果你想趕上你的行程,你就該繼續(xù)留在那個人身邊,這才是最有保證的選擇,也是我拿你行李的理由?!?/br> 無懈可擊的言論,字字句句都是好意,明天飛往紐約的航班顯然不會是夏經(jīng)灼在執(zhí)飛,這次的飛行事故不知道安平會給他什么處分,但他依然是最清楚明天航班行程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江嘉年如果真的想趕上會議,就的確該像他說的那么做。 只是,有些事她還是不明白。 她微微低頭,自語般道:“可你其實沒必要這樣幫我,我能不能趕上行程也跟你沒直接關系?!?/br> 夏經(jīng)灼慢慢推開眼前的門,說話的間隙,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機場外,接下來該前往酒店了,公司已經(jīng)定好了安置酒店,他們只要過去就可以了。 停住腳步,伸手攔了出租車,在上車之前,夏經(jīng)灼對江嘉年說:“很不巧,這次耽誤你的行程恰好跟我有關系,是我駕駛的飛機除了故障耽誤了你,我有必要負責,上車。” 他說話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江嘉年的行李在車上,她不上去都不行。 這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從她忍不住回去想再看他一眼開始,就注定了今晚他們要一起離開。 不過她好像想得簡單了一點,可能不僅僅是一起離開那么簡單。 當他們乘坐出租車趕到安平航空為乘客預定的安置酒店時,走在前面的夏經(jīng)灼開了一個房間,大床房,沒毛病,江嘉年跟在后門,本打算也定一間,哪料到還沒開口,就被夏經(jīng)灼拉走了。 江嘉年還不及開口說什么,就聽見他面不改色道:“你跟我住一間?!?/br> 你和我住一間。 ?? 開什么玩笑? 江嘉年詫異看他,夏經(jīng)灼一手拉著她的手腕,一手拉著飛行箱,生生將她這么拉到了電梯門口。她立在那好像小動物一樣說:“夏機長,你不用這么客氣,我自己再去開一間就好了,我就……我就不打擾您了?!彼t著臉低下頭,想到了在江城某個賓館里發(fā)生的事。 夏經(jīng)灼的眼神落在電梯邊不斷變換的數(shù)字上,漫不經(jīng)心道:“不是你打攪我,是我要打攪你?!?/br> 江嘉年神色空白了一下,對他的話不甚了解。 夏經(jīng)灼很快為她解惑,他松開兩只手,當著她的面一顆顆制服外套的紐扣,那個畫面尺度實在太大,誰都猜不到下一秒會怎么樣,江嘉年腦海里不斷產(chǎn)生曖昧的想象,下意識抬手捂住了鼻子,擔心自己流鼻血,那實在太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