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夏經灼睨著她端在手里的高腳杯,又看看自己手邊的杯子,里面液體的量可真是大巫見小巫。 他慢慢站起身,伸手端起杯子,極慢地去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她全程面帶笑容,無懈可擊的模樣,似乎很愉悅很高興,可眼底好像有什么別的情緒。 她今天極其嗜酒,非常豪邁,即便別人不主動邀杯,她也會主動灌酒,真讓人懷疑她是真的太過熱情,還是單純地自己想喝。 也就是在她這樣幾乎是醉生夢死的狀態下,那個在她眼里形象幾乎模糊的男人說出了他的名字,他的聲音像在掉冰渣一樣,聽得她酒醒了三分。 “夏經灼,我的名字。” 夏經灼。 …… 真是個好名字。 念一遍就讓人忘不了。 可怎么那么巧呢,這名字和林寒嶼正好一個一個冰冷,實在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起。不過現實里,他們偏偏又是完全對調的兩種性格,如果他們的名字和性格一樣,林寒嶼像夏經灼這樣對她,或許她就不會自戀會錯意,弄得自己現在這么狼狽。 多日來不想去回憶的事情連番涌入腦海里,江嘉年笑容全失,繃著臉點了一下頭,將杯子里的紅酒一飲而盡,疏離地說了一句:“幸會。” 她這晚喝了太多酒,助理在一邊看著心里著急,又無法阻止。本來都做好了擋酒準備的男下屬每次想要上去幫忙,都被總裁的余光瞥回來,只能坐在那無奈地看著。 這樣一來,一場應酬結束,江嘉年成功地喝醉了,盡管她努力維持著穩當的步伐,還是有些搖搖晃晃。 女助理趕緊上前扶住她,一會還要送安平航空的人回家,但江總喝成這個樣子,接下來要誰主持大局呢? 為了陪江嘉年,安平航空的李總喝的也有點多,他們來了五個人,有三個都醉了,只有夏經灼和殷曼是清醒的。殷曼看看上司,用詢問地眼神望向夏經灼,對方瞟了她一眼,將視線轉到醉醺醺的江嘉年身上,長眉皺到了一起。 “你們先送李總他們回去吧,我去送江總。”萬般無奈下,江嘉年的助理只好讓幾個男同事先開車去送客戶,可因為客戶家住在不同方向,要分開送,他們沒喝酒的人又不多,一陪一地走完,到了最后還剩下兩個人沒辦法送走。 女助理正想打電話給公司其他司機,讓他們也過來幫忙送客戶,安平航空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的英俊機長就開口說話了。 “我沒喝酒,可以自己開車回去。”他從西裝里側口袋取出車鑰匙,瞥了一眼江嘉年,淡淡道,“殷曼不會開車,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送她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女助理靈光一閃,對了,送酒店就可以了啊,附近有不少好酒店,開間房讓江總住一晚不就行了,這樣她就可以騰出身來送別的客戶回家了。 不過……女助理遲疑了一下:“這會不會太麻煩夏機長了,要不還是我先送江總去酒店……” 她話還沒說完,安平這邊的一個客戶就開始吐了,看起來非常不舒服,嘟囔著要回家,今天來吃飯的可都是安平的高層,怠慢一個合同就可能出問題,江嘉年的助理根本不敢擔責任,當時便道:“那就麻煩夏機長了,謝謝您啊。” 夏經灼沒說話,也沒點頭,只是從女助理懷里接過了江嘉年,滿身酒氣的女人靠在他身上那一刻,他差點就沒忍住把她扔在地上,幸好,他忍住了。 殷曼從來不知道夏經灼是這么紳士的人,她認識他這么久,從沒見過他和誰過密來往,他總是保持著片葉不沾身的狀態,怎么今天突然轉性了? 出于某種小心思,殷曼在跟江嘉年的女助理離開之前對他說:“夏機長,不然我陪你去送江總吧,時間還早,我也不著急回家。” 夏經灼一邊拖著江嘉年離開,一邊回頭去看殷曼,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殷曼閉上了嘴。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五分,時間還早?” 反問,帶著冷漠的拒絕意味,殷曼站在那半晌沒動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 江嘉年的女助理看了她一會,才帶著歉意說道:“殷小姐,那就麻煩您等一下,我去開車過來,先送秦主任回去,再送您回家,您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沒什么不可以,可是大家似乎都忘了,夏經灼沒喝酒,難道不是由他來送他們同一個公司的領導和同事回去更合適嗎?好像從夏經灼開始說話,一切就亂了套,所有人的思路都不自覺地跟著他走,等他們反應過來“啊,原來應該那樣的,不是這樣”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開車載殷曼和秦主任回去的路上,女助理萬分后悔自己的錯誤選擇,有點擔心江總有事,但就在她等紅綠燈的時候,放在車子前面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江嘉年的電話號碼打來的,她趕緊趁紅燈接了起來,打過招呼之后,電話那頭響起一個冷清而富有磁性的低沉男聲。 “是我。已經安頓好她,我這就離開,在勝景酒店1653號房間。” 女助理在心里地松了口氣,心想著還好,夏機長一看就不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人,他一副清心寡欲對誰都冷冷冰冰的模樣,又主動打電話來告知房間號,她的擔心也就沒必要了。 還好,自己的一時糊涂沒釀成什么大禍,掛斷電話的時候,女助理這樣想著。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就在電話掛斷,夏經灼準備離開的時候,腰就被人從后面給抱住了。 江嘉年喝醉了,完全糊涂了,也不知把他當成了誰,哭哭啼啼地抱著,嘴里念叨著“你別走”,反反復復就這三個字,聽得人心煩意亂。 夏經灼回過頭望著她,女人這次換做撲到他懷里哭,哭得他襯衣都臟兮兮了還是止不住,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望著她此刻糾纏又憔悴的模樣,夏經灼一邊撐著手讓她不要太靠近,一邊又取來她的手機,在里面找到她助理的電話,想再次撥過去,讓對方趕緊回來照顧她,他再也忍這個女人一秒鐘。 哪料到,電話還沒撥出去,整個人就被江嘉年給了,別說是打電話了,嘴唇都被封住了。 夏經灼登時腦子一空,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隨之時間流逝,他眼中的神色從驚訝漸漸轉變成復雜和隱晦。 夜晚,酒店房間里,喝醉酒的衣衫不整的女人,她的眼鏡早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此刻露出完整的一張哭得稀里嘩啦的臉,竟然異常嬌艷,像被雨打了的玫瑰,惹人憐惜。 這樣的女人來投懷送抱,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 夏經灼是男人么? 毫無疑問,他是。作者的話:你們猜猜下面會發生什么事? 第七章 焦灼復雜的情緒漫延在整個房間,無論是被壓著的男人,還是壓著別人的女人。 夏經灼緘默許久,有很長時間甚至任由江嘉年為所欲為,直到她嗚咽而含糊不清地說出一個人的名字。 “林寒嶼……” 帶著委屈與傷感,她呢喃地喚著這個名字,由于和自己的名字相差實在太大,完全是兩個極端,夏經灼并不能說服自己她叫的是他。 毫不留戀地推開身上的女人,他好像附滿了霜的英俊臉龐上帶著冷冰冰的色彩,面無表情地系著領口被擰開的襯衫紐扣,眼底滿是危險又深邃的暗潮。 上帝可以證明,他是想就這么離開的,不管這個女人要發什么瘋,他都不想再在這里陪這個酒鬼,他今晚已經做了太多違背他原則的事,甚至于差點越過了底線,但人世間走一遭,你總會遇見太多的事與愿違。 他剛剛才從站起來,喝醉了的瘋女人就也跟著起來了,她拽住他的西裝領子,把他使勁往回拉,好像存心要跟他較勁讓他不舒服一樣,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反正就是威力巨大,竟然把夏經灼的外套直接給拉了下來,接著換做拉襯衫領子,讓無比錯愕的男人不得不重新躺在。 “你瘋了。” 夏經灼被人反,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種巨大的壓力讓醉酒的江嘉年都有點酒醒了,稍微怕了那么幾秒,有點小畏縮,但也就那么一會,很快她又俯,按住了夏經灼的手臂,似乎這樣他就沒辦法再逃走了。 夏經灼冷笑一聲,稍微用了點力氣身上的女人就有點招架不住,他想再次起來,從床頭的位置,一不小心碰到了柜子上的東西,有什么掉在了,身上的女人跌下去的時候正好躺在那東西上面,然后很快,電視機就打開了。 是遙控器。 這本來沒什么,電視開了就開了,并不耽誤他要離開。 但是很不妙,電視上在放歌曲綜藝節目,歌手正在唱一首很要命的歌。 《卡門》。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 江嘉年躺在,聽見這句,眨了眨眼。 “男人,不過是一種消遣的東西,有什么了不起?” 她慢慢坐了起來,看著在床邊整理衣衫的男人,他第二次想要“逃走”了,好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沒有男人真的會有興趣一樣,他們固然會對她好,可真正要做什么,亦或是交往成女朋友,他們根本不屑。 不屑么。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林寒嶼的臉還有許歡顏的笑容,她站在那好像個白癡一樣接受他們的嘲笑,她深呼吸了一下,扯扯嘴角,這次她是模糊里帶著清醒的,應該說今晚自從開始喝酒開始,她就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 “你不許走。” 她豁出去似的說了這么一句,直接上前伸出胳膊繞在男人的脖頸前,將他拉了回來。 夏經灼瞇著眼望回來,問她:“怎么,你酒醒了?” 江嘉年聞言,傻笑了一下:“你誰啊?” 語畢,也不管對方什么反應,再次吻上他的唇,伴著電視上傳來的音樂,更深入地“侵犯”對方。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還不是大家自己騙自己。 什么叫癡,什么叫迷,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 做戲啊。 跟自己,那才叫做戲吧,他和許歡顏可不是做戲,人家都要結婚了。 難過嗎?肯定啊,這么長一段時間她什么都沒表現出來,外人都只當她又犯病了,完全是個工作狂,誰會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么。 沒關系,誰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她就是公司里那個最討人厭的“老”,比起她,大家都更喜歡和善溫柔又年輕漂亮的許副總,連林董事長都是,她不應該意外。 眼角有些發燙,似乎在掉眼淚,淚水落在身上男人的臉頰上,他一直睜著眼睛,因為她的眼淚掉進他的眼睛里,他不得不閉上了眼,這在遠遠看來,仿佛就是認了一樣。 夜晚很長很長,每個夜晚,都是安眠藥或者失眠陪伴著江嘉年,今夜,好像終于可以有其他人作陪。 江嘉年身上的衣服,胡亂地去著人的衣裳,夏經灼的眼睛終于舒服了一點,勉強睜開來看她,她跨坐在他腰上,咬著下唇,映著昏黃的燈光,那西裝套裙之下的曼妙身材,即便不曾褪去衣衫也不難判斷出。而當她褪去了衣衫,那種力,幾乎是致命的。 他看著她,有一瞬間怔住,電視里的歌手恰好唱到——“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 她似乎笑了一下,翻身躺在,拉過他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身上,環住他的脖頸,親吻他的耳垂,天邊之外,她也隱約聽見歌手在唱——“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毀在我手里”。 …… 兩個人,可能都不太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 總之,當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的時候,他們已經誰也沒有再去反抗了。 一切很自然地就發生了。 最初,夏經灼是抗拒過的,甚至抗拒了多次,但沒有一次成功。 這些拒絕的過程,或許可以用來說服自己日后不必內疚自責。 那么江嘉年呢? 她從未有過此刻的感受,全身心都集中在一個點上,他稍微動一下,她就渾身發麻。 很奇妙的感覺。 這或許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有的獨特感覺吧,難怪那么多人會追逐這些,的確很有滋味。 這樣一來,她也算是沒有輸給林寒嶼吧,他不是要結婚了嗎,那很好啊,她也不再是第一次了,把第一次給了這樣一個男人,無論是外表還是其他方面都很完美的男人,也不算辜負。 其實一直以來,江嘉年在外人眼里都是個傳統而努力的女人,她沒有分多少心在外貌打扮上,更多時間用來努力工作,賺錢買房,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在下屬眼里,她雷厲風行,不近人情,著實不討人喜歡,但凡她出現,大家都噤若寒蟬,她一走,也免不得在背后議論她幾句難聽話。 在公司里,下屬對她更多是敬畏,對副總許歡顏,才更多是贊賞與喜愛。 這些她都不在意。 她以為無關的人如何看她不重要。 直到她得到了林寒嶼要和許歡顏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