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鳳凰清鳴暮云中(一)
項司雨在丁組一共要打九場,得與九個不同的對手分別較量。白絡繹在第一場大敗了蕭繼平,為項司雨應付了最難應付的對手,導致剩下的八人,都成了項司雨的陪練。 項司雨之所以能贏他們,先是因她自己克服了心魔,再是因為白絡繹那天打敗了蕭繼平,使諸多弟子心生畏懼。蕭繼平在同齡人中的確是佼佼者,可一個剛修行幾個月的小師叔,能把他打敗,那自然是更厲害了。 參加菁才論武會的弟子,絕大多數都在進行初期修行,這時候的實力差距并不那么明顯,講求的便是個“勇”字。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在比試雙方造詣差不多時,心態和勇氣則決定了雙方比試的成敗。試問,一個比武還沒開始,就以為自己會輸的人,能夠戰勝一個克服了心魔的,心態穩定的對手嗎? 是以,丁組最后積分排名出來,項司雨位列第一,蕭繼平只輸一場,排在第二,余下全數淘汰了。 賽程正式進入淘汰賽階段。 授業殿前,所有進入決賽的選手都聚集在此。玉清荷身為東道主門派的掌門,說了幾句勉勵后生晚輩的話,便公布了分組名單。 所有位列的第一的分入一組,位列第二的一組。進行兩兩對決的組內淘汰賽之后,會在兩組各決出一名贏家,這二位會爭奪本次菁才論武會的魁首。 項司雨所進入的第一組,就被評選為死亡之組。 被稱作死亡之組的第一個緣由,便是因兩名師叔。 一個是項司雨,拜師項文舟,這不必介紹。另一個則是莫辜行,玉徵上仙弟子。這二人的師傅都是名師,在組內積分賽也都是全勝戰績。 第二個緣由,則是因一名千金。這名千金叫紀如雪,是碧靈宮掌門甘寧遠的親閨女,之前在赫連灼灼手中救下項司雨的仙姑。 他們是這一年齡段的弟子里,最出名的三個修行者,全都聚到了第一組。剩下的,能夠從組內的十名同輩弟子中脫穎而出,獲得第一名的好成績,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項司雨第一場要對上的是丙組冠軍焦荔紅,她是南海瓊州派弟子。 穆云因為一些私人緣故,對南海瓊州派的招數和修行特性尤為了解,便主動跑來給項司雨通氣。 穆云告訴她:“如《蘭陵八式》是從蒼山景物和儒門典籍中化出,南海瓊州派的招式也是從大海波濤中領悟,劍中蘊藏的水意非同小可,切不可運用火行招式。” “那是不是要用土行克她?”項司雨說。 穆云笑了,說:“正是,我教你一招。” 穆云拿出一張土符來,把土符印在他的刀上。刀氣一曳地,刀在招中紛飛起塵土,隨后穆云舞了一小套刀法。因土符加持,穆云走刀時,總有沙土如影隨形,將刀光影綽得不分明。 項司雨點點頭,心想,土符還能這樣用啊。 項司雨在穆云的指導下試用了一下,很快便掌握了加持土符走招的訣竅。 穆云打量著項司雨,心想,自項司雨從夢亡咒中脫解出來后,習招用招的進度也快了不少。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確實是更快的修煉方法。 當然,這個法子費朋友。穆云已經很久沒見風靖遠受過需要療養兩天以上的傷勢了。也費師姐師兄,按理該費師傅,可師傅是項文舟,呵呵。 于是比武當天,項司雨和焦荔紅坐在準備席。玉清荷、高行吾和穆云都在,連張肅清也前來觀看。他們坐在了靠項司雨這一邊。 而焦荔紅那一邊,則坐著一個高傲麗質的婦人,婦人身邊坐著莫辜行。 這婦人是南海瓊州派的掌門,名叫莫鳳儀。她的徒弟焦荔紅與人比試,她于情于理都該坐這兒觀看。 三聲鑼響,宣告兩名選手可以上擂臺。 按照禮儀,項司雨身為長輩,對焦荔紅行了頷首禮。可焦荔紅卻冷哼一聲,連禮都不做。項司雨不明所以,在場的師長倒都皺了眉。 “請出招。”項司雨說。 “哼!” 焦荔紅二話不說,拔劍運氣,上手就要出極招。項司雨也是一怔,可她迅速反應過來,也提氣運招。焦荔紅在劍氣中續起水汽,大喊著發招:“波濤洶涌!” 這一招就像焦荔紅潑了一杯水,每一滴水都凝成了劍。 項司雨有穆云給做的事前準備,已在劍上加持了土符。面對焦荔紅這一招,項司雨主動沖上前去,在劍氣近時,也出招抗衡: “霜葉紅川!” 這招霜葉紅川,項司雨運使得依舊完美。自在記憶之海與玉衡星君一戰,項司雨對蘭陵八式便掌握自如,仿佛蘭陵八式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招式一般。她的蘭陵八式遂成了所有用過這套招式的人中運使得最好的。 霜葉紅川的劍勢四出,不僅將焦荔紅的招式完全化消,甚至撲向焦荔紅。焦荔紅閃躲不及,被劍氣擊中鎖骨和肋骨,一下吃痛得跪在地上。 焦荔紅抬起頭,恨恨看著項司雨。項司雨見了都是一怔,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焦荔紅遠沒有輸,至于這副神情嗎? 玉清荷見了項司雨的表現,說:“師兄,你回頭去和師傅說一聲,項師妹已將蘭陵八式學得很好,繼續練下去也不會有進益了,讓他教下一套劍法。” 高行吾嘆息:“只怕要漲價。” 玉清荷說:“不必要,你告訴他,就一招一兩,不教月例扣半。他在學館本就不干實事,連為人師表的職責都不盡,也沒資格拿錢了。” “好,知道了。”高行吾笑著應下。 焦荔紅吃痛地跪在地上,半天緩不過勁來。項司雨一邊心想這點小傷至于嗎?一邊提議道:“你不如先給自己上個醫創術,我們再比過?” 焦荔紅瞪了項司雨一眼,甩手給自己上了醫創術。 一炷香后,焦荔紅鎖骨和肋骨上的傷愈合得七七八八,雖然還是疼,但至少不會疼到動不了的地步。 接下來,焦荔紅的招式打得就支拙了。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也沒經歷過什么挫折,加上受她師傅莫鳳儀的疼愛,便也一直嬌慣著,是故怕疼。行招間處處注意,免得扯到傷口。 這恰好中了項司雨的下懷。項司雨方才那劍霜葉紅川,完全可以往上幾寸,沖著焦荔紅的脖子和心口刺去,但門派間的比武,沒必要鬧出人命,適才將劍氣對著焦荔紅的鎖骨和肋骨去。鎖骨在肩,運動手臂行招時,難免牽扯到。肋骨在腰,身形騰挪之時,也難免牽動到。 若是修行已久,或是像項司雨這樣修行幾個月就經歷無數死關的人,自是知道這點疼痛無足輕重。可對初窺仙道,又沒有什么特殊經歷的修仙者來說,想讓他們忍著疼,還是有難度的。 男人在這塊好很多。據項司雨的觀察,蘭陵學館在給男性學子武學開蒙時,幾乎就是讓他們一邊踩著馬步,一邊讓先生用腳踹,拿棍子打。要是遇到極不聽話的,先打到半死,然后用醫創術給治愈了。女孩子可不一樣,開蒙的先生們對女孩子氣太多,最多也就無足輕重地拿戒尺打兩下手心,還有姑娘嗷嗷叫疼,動不動就哭了。 這一場,項司雨勝的毫無懸念。焦荔紅甫上臺就出極招的做法是極度愚蠢的,這樣的做法只有在了解對手水準,并且自信自己這一招能夠讓對手毫無招架之力情況下,才能這么干,否則一出手就把底細全漏了。或許是焦荔紅失了理智,又或許她想不走尋常路,出奇制勝,畢竟項司雨的確只修行了幾個月,按理不應該掌握什么極招。可焦荔紅不知道項司雨經歷過多少次死劫,也忘了她的師傅是仙界第一劍的項文舟。 最后一招,項司雨一腳踹在焦荔紅的肋骨傷處,踹得焦荔紅疼出了眼淚,一腳把她送下擂臺。項司雨這一腳其實踹得不重,可焦荔紅吃痛之下,還是穩不住身形,在塵土里打了好幾個滾,把漂亮的新紅衣都給弄臟了。 焦荔紅爬起來,恨恨看著項司雨,在心中發誓——今日項司雨讓她如此丟臉,來日,她一定要討要回來。 “項司雨師叔勝。”裁判下了決斷。 項司雨回到玉清荷、高行吾、穆云跟前,高行吾和玉清荷說了些勉勵的話。穆云問項司雨:“你認識這個焦荔紅?” 項司雨搖頭:“今天剛見過,怎么了?” 穆云說:“沒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