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蓑煙雨,莫辜平生
因聽說明天要招待莫辜行出去轉悠,項司雨一晚上春心蕩漾,興奮地不行,甚至耽誤了修煉。天證見狀,給她傳音:“別想了,莫辜行是昆侖山弟子,昆侖山弟子一生都不能婚喪嫁娶。” 項司雨一愣,傳音問:“為什么?” 天證傳音說:“昆侖山以禁欲修行為基,乃出家為道。一旦婚嫁,視同犯禁,即刻驅出門墻,銷毀文牒,終生不得踏入玉虛宮一步。” 天證這么一說,項司雨一下安生了。不能和自己結婚的男人,再是男神,也沒必要惦記。 唉,可惜那樣一張?zhí)斐蔁o瑕的俊臉,以后只能在夢里想想了。 項司雨雖然有點惋惜,還是收起心思,專心修煉。 第二天一早,項司雨在玉虛宮弟子居的秋鳴齋外等候莫辜行,莫辜行也早早出來了。莫辜行和項司雨相互見過,莫辜行說:“一別數(shù)月,姑娘已成我的小師妹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你會是昆侖山弟子。”項司雨笑著說。 莫辜行說:“先前之事,多謝師妹相助。” “舉手之勞而已,別套了。說來師兄,你是想去看看山川美景,還是到市井去逛一逛?”項司雨問。 莫辜行細思片刻,問:“師妹有想去的地方嗎?” 項司雨搖頭,說:“我沒什么想去的地方,蒼山附近我都玩遍了。” 莫辜行說:“那去蒼陽城吧。” “好。” 項司雨帶著莫辜行穿過蘭陵學館時,不停有姑娘駐足。她們都理了理頭發(fā),專程跑到項司雨跟前,跟項司雨打招呼:“小師叔好啊。” “呃……你好……” 項司雨很是無語。平素這群姑娘并沒有這么套,碰上了道聲好就是了。今天八成是看到了莫辜行,所以一個個跑到她跟前來,還問:“小師叔不上課嗎?這是要去哪兒?” 項司雨說:“帶莫師兄去蒼陽城逛逛。” 當項司雨這樣說了之后,會出現(xiàn)三種不同的回復:一種是哀嘆今天為什么要上課的;一種是表示下午之后也要去蒼陽城逛逛的;再有一種,比如眼前這位盈盈微笑的女學生,她說:“巧了,我也要去蒼陽城,咱們順路啊。” 項司雨呵呵一笑:“回去上課。否則我報告給執(zhí)教先生了。” 女學生一邊喊“別呀別呀”,一邊灰溜溜走了。走之前還不住地回頭看莫辜行。 項司雨總算明白,為何要挑在上課時間讓她帶莫辜行出去逛逛了。這要是沐休時分,那還得了?屁股后面分分鐘跟著一堆花癡女。 走了沒一會兒,又來一個姑娘。這位姑娘跑到項司雨跟前,說:“小師叔,這是哪位師兄啊,這么俊俏,我從來沒見過。” 項司雨說:“這是我?guī)熜郑袔熓灏伞!?/br> 姑娘跑到莫辜行跟前,嘰嘰喳喳地說:“師叔好,師叔你是哪個門派,哪位師祖門下的?你叫什么名兒啊?” 莫辜行冷然不語,項司雨呵呵一笑:“沖你今天冒犯長輩,待會兒自覺去執(zhí)教先生那兒領三十戒尺。” 姑娘嗚呼哀嚎起來:“小師叔別啊,師叔你為我求求情吧!” 莫辜行冷然說:“身為女子,言行無狀,有失端莊,該罰。” 項司雨說:“趕緊回去上課,不然五十。” 姑娘拉著項司雨,一邊搖一邊撒嬌,說:“小師叔你別這樣啊,咱們是同學啊。” “八十。”項司雨說。 姑娘怕項司雨繼續(xù)往上加,趕忙跑了。 經過一大堆女孩的糾纏之后,項司雨趁路過絳雪閣時,把莫辜行帶到絳雪閣外,問:“師兄,你會諸方變幻之術嗎?” “恩。”莫辜行點頭。 “你能換個模樣嗎?”項司雨不好意思地說,“我原意是帶你出門走走逛逛,但……唉……總之,在蘭陵學館我還能拿個師叔的架子嚇嚇她們,要到了蒼陽城,我就真沒辦法了。” 莫辜行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說著,莫辜行施展了諸方變幻之術,把自己喬裝成一個其貌不揚的蘭陵學館弟子。項司雨打量著莫辜行,點點頭,說:“這樣應該就沒有無聊女孩來問東問西了。” 項司雨遂帶著莫辜行走到紅葉渡口,兩人叫了船家,一邊看著淄川兩岸的風光,一邊隨水往蒼陽城而去。項司雨特意加了錢,囑咐船家,多往風景優(yōu)美的地方走走,不用急著到蒼陽城。 船家笑道:“好誒,還似你們仙銀有阿興。”(好呀,還是你們仙人有雅興) 項司雨來了蒼山幾個月,還是能聽懂蒼山當?shù)胤窖缘摹?/br> 項司雨一邊給莫辜行介紹紅葉渡口的風光,一邊跟他分享上回在淄川上被鯨魚吞入腹中的事情。莫辜行聽了,說:“如此說,我今日不該請師妹帶我去蒼陽城游覽。” 項司雨說:“師兄多慮了,當時玉衡星君敢對我下手,也是因為玉師姐他們不在蘭陵學館。現(xiàn)在蘭陵學館里有四個掌門和若干的門派長老,還有誰敢再造次啊?” 項司雨和莫辜行一路談天閑聊,項司雨發(fā)覺,莫辜行不僅長得好看,才華也不錯,就更惋惜于他是昆侖山弟子。莫辜行倒是和項司雨粗粗交流了詩文方面的東西,還提到了項司雨前段日子主持的那場詩決。項司雨摸摸鼻子,不禁笑說:“師兄取笑我了,要不是有個師叔的輩分在那兒,哪能有資格給他們做評判?” “師妹自謙。我門中弟子昨日看了令尊的詩,諸人皆交口稱贊。可惜令尊已駕鶴西去。”莫辜行說著,略一頓,問,“我有一事不明。” 項司雨道:“師兄請說。” 莫辜行說:“師妹如此詩才,為何淪落到說書為生?” 項司雨苦笑說:“我父親不聞名于世。他死后,我就陷入困頓,只能說書賣藝,自力更生了。” “嗯。”莫辜行點點頭。 莫辜行又問項司雨父親有沒有其他的詩,給他聽聽。項司雨笑著說:“太多了,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都不知道該背哪首。” “背師妹喜歡的就好。”莫辜行說。 “恩……”項司雨想了想,把蘇軾的一首《定風波》背了出來,“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好一個一蓑煙雨任平生。令尊真是大才,若他拜入仙門就好了。” 莫辜行說著,語氣里還是掩不住的惋惜。 因莫辜行身上施了諸方變幻之術,項司雨不知他如今這副帶笑贊賞的神情擱在他那張?zhí)斐蔁o瑕的俊美臉龐上是什么模樣。是會溫柔地像化開春雪的陽光?還是會似一泓靜靜流淌的清泉?又或如天上的一彎弦月? 項司雨不禁想,雖然沒法和他發(fā)展成情侶關系,但能與這么一個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做朋友,也不失為賞心悅目的好事。 項司雨笑了笑,繼續(xù)背:“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莫辜行說:“師妹,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師兄請說。” 莫辜行道:“能否請你編撰一本詩集,將令尊的詩全數(shù)編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