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爺將嘴里的香煙扔在地上用鞋底捻滅，他微微皺著眉，很是深沉的樣子。

    白立松瞥他一眼，問：“怎么，在想你的小情人？”

    顧四爺不喜不怒的看了他一眼，很有壓力的眼神，可惜白立松不怕。

    “嘖，要我說，就你這婆婆mama的性格，什么時候才能抱得美人歸啊？”他湊過來，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道：“我跟你說，爺我也是萬花叢中過的，論女人，我可比你了解多了。這女人啊，嘴上說著不要，實際上心里說不定喜歡得緊了。你下次再遇到你家小情人，態度強硬一些，直接抱住就親過去，絕對穩。”

    顧四爺：“……”

    白立松注視著他的背影，道：“你別不信我，你按我說的做，準沒問題，絕對很快就能娶上媳婦了。”

    *

    白立松離開之后，那已經是開春了，這個萬物復蘇的季節，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厚實的冬衣已經換成了輕薄的春衣，而在城外，山坡上盛開著漫天遍野的野花，同時飛快從地底中探出嫩芽的還有各種野菜已經春筍。

    春筍這東西，還埋在土地里，還沒探出頭的味道最為鮮美的，但是這樣的筍子長得也很快，不過是一夜的時間，大概就會飛快的探出頭，直至發芽抽枝。所以，要想挖到這樣的筍子，既是運氣，也要看時間。

    而這樣的春筍，挖出來也要很快就處理，不然筍子就會變老了，味道也會大打折扣，用來燉湯清炒都那味道都最為鮮美。而這樣上好的食材，再經過陸妍的手料理，這些品相最上等的春筍則成為了絕妙的美食。

    泡椒筍子！

    這是陸妍做來給陸食還有陸姝兩人打零嘴的，泡椒里的辣椒用的是辣味最足的小辣椒，只有人小指頭那么大，但是卻比其他辣椒都要辣。

    竹筍放在泡椒壇子里擱上十天半個月，被泡椒的味道浸透，吃起來酸辣可口，又不缺少爽脆感，簡直能讓人吃上癮。

    陸妍做的時候，還往里邊放了雞爪子，這樣做出來的泡椒雞爪，既酸又辣，啃起來很是過癮，尤其是那種酸辣味，明明辣得不行，但是卻停不下手。

    大壇子里邊裝滿了酸筍雞爪，陸妍考慮到陸食那個貪嘴的，一共泡了三個大壇子，那分量那叫一個足，拿去食滿樓賣都能賣好幾天了，可是奈不住這東西是真好吃了，就連喜歡甜食的陸姝都忍不住吃了一個有一個，一張小臉辣得通紅，還是舍不得放棄這道美食。

    剛開始陸妍說是做出來給陸食和陸姝當零嘴的，陸家父母兩人也沒怎么在意，他們怎么會和小孩子搶吃的？

    可是，等陸食他們一吃，泡椒的味道極有侵略性，飄啊飄啊飄的，就飄到了他們的鼻子里，那叫一個饞人啊，那股辣味，有刺激性，但是也是真的香啊。

    所以，陸家父母沒忍住嘗了一個，然后驚為天人，成為了泡椒的忠實愛好者，一天不啃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在這樣的情況下，泡椒壇子里的存貨越來越少，陸妍沒辦法又腌制了一些，這回還放了一些其他的食材，像是生姜，泡椒生姜吃起來更辣，但是那種酸味，卻讓人欲罷不能。

    簡直就像是吸毒、！

    除了春筍這種食材，還有漫山遍野的野菜，這是吃野菜最好的時節，嫩生生的，伸手一掐就能感受到那種嫩得出水的感覺，口感最是爽口，摘來洗干凈，在鍋中焯一遍，取了芝麻辣油醋等調料稍微涼拌，那就是一道最為美味的小菜了，既爽口，又很開胃。

    食滿樓直接推出了一個“春日宴”，價格也不低，一道宴席，要三十個大洋，但是比起那些單個就值十幾個大洋的菜來說，這桌春日宴實在是價格很實惠了。

    而這段時間，陸家食滿樓推出的這些菜實在是大受歡迎，就算價格不菲，也攔不住那些想吃美食的人的心，不算富裕的人們，大家湊一點，也能來食滿樓品嘗一次“春日宴”，簡直就是嘗到了春天的味道。

    除了這些菜之外，陸妍還打算釀些酒，正好城外野花遍地盛開，正適合不過了。想冬日她釀造的梅花酒，如今酒樓里已經沒了庫存，這酒在黑市價格已經翻了好幾倍不止了。

    陸妍對其他的酒的釀造可能不擅長，但是花酒，她卻敢說，沒有幾個人釀出來的花酒能比得上她。這也是因為她在宮里伺候的都是女子，姑娘家喝酒更愛花酒這種綿軟細膩的口感。

    第46章

    摘來的花瓣處理過后放入酒壇子里，然后密封放入酒窖——陸家有一個小酒窖，里邊也儲藏著一些美酒，像是陸妍和陸姝出生之后就埋在酒窖地底的女兒紅。

    “等你出嫁，這幾壇酒也就可以打開了。唉，時間過得真快，覺得昨天你才這么小一點……”陸父伸手比了比，那時候的陸妍個頭才他膝蓋一般高。

    他臉上帶著慈和的笑，語氣更是溫和，有些悵然若失的道：“沒想到，一轉眼都這么大了，也快嫁人了。”

    說到這，他就忍不住想到顧家，琢磨了一下，道：“昨日顧四爺讓人送了一箱東西了，說是送給你的，我原是不想要的，可是張副官讓人直接扔下來就走了，我就讓人給你抬屋里去了。”

    陸妍一愣。

    陸母聞言，卻是有些緊張糾結了，皺著眉頭道：“你們說顧家這是什么意思啊？顧四爺這態度，難不成還真想娶我們妍兒不成。”

    說著，她倒是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來，不過思忖片刻她還是搖了搖頭，道：“不好，有顧城這關系在前邊，若是妍兒嫁過去，還不知道多尷尬了。你說說，哪里有叔叔娶侄兒未婚妻的道理？”雖然這門親事最后還是告吹了。

    陸父嘆道：“要是沒有這層關系，和顧四爺結親，這門親事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沒有顧城這關系，顧四爺又怎么會多看我們一眼？

    陸妍心里忍不住想著。

    料弄好的花酒擱在酒窖里，這東西不需要窖藏太久的時間，隔個個把月就能喝了，因為釀造的花瓣不同，口感那也是大不相同。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花都適合喝酒的，陸妍釀制了三青釀，百花釀，還有杏花酒等等，種類就有七八種，想著梅花酒大家如此喜歡，這次釀造的數量也多了不少，直接將整個酒窖都快裝滿了。

    弄好這些，接下來就只需要等待了。

    陸妍回到自己的院子，因為做事身上的衣裳是很輕便簡單的，因而回到屋里就換了身衣裳。

    “……這是裁縫鋪子新制的衣裳，說是打西邊那兒來的花樣，如今在綠水城可受歡迎了，您穿著一定很好看。”

    禾香拿出一身小洋裙來，裙子是紗制的，淺綠色的紗裙，裙擺有好幾層，卻是長短不一樣，做成了花瓣的樣式，長度只及膝蓋，行走間裙擺晃動，像是花瓣層層綻開的樣子，極為漂亮。

    而春杏又拿了一件小衣裳過來，薄薄的兩片布料，這下，即使老沉如陸妍，也忍不住臉紅了。

    小衣裳束胸，外邊再穿上那綠色紗裙，只見她身姿婀娜，身材發育的極好，胸前鼓鼓的兩團，簡直讓女人嫉妒，而腰肢卻是極為纖細，不盈一握的樣子。而紗裙下邊，則是一雙修長的腿，小腿的弧度更是完美，她整個人站在那兒，看起來讓人很是心動。

    春杏和禾香兩人眨了眨眼睛，真心實意的稱贊道：“小姐，您可真好看，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陸妍失笑，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裙擺——她實在是不習慣，腿上空蕩蕩的，讓她心里沒底，也覺得臊得慌。

    春杏扯開她的手，道：“您別弄，讓奴婢來。”

    她給陸妍系好腰間的緞帶，伸手拿了一雙白色的小皮鞋來給她穿上。小皮鞋是平底的，材質很軟，一穿上整個人氣質完全就變了，瞧著實在是洋氣得很。

    禾香笑瞇瞇的道：“這是今年綠水城最時興的打扮了，現在的姑娘們都喜歡這么打扮。”

    陸妍看向鏡子里，鏡子里的姑娘腰是腰，臀是臀的，完美的將女子的身材勾勒了出來，曲線畢露，更添一種別樣的風姿，完全的將女人的美麗展現了出來。

    這一刻，陸妍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副打扮很受姑娘們歡迎了，只要接受這樣的打扮，你就會發現真的是極為的美麗，而且好像也很方便。

    春杏還給陸妍剪了個劉海，不薄不厚的一層劉海覆在眉上，露出一雙極為明亮卻沉靜的眸子，顯得一張瓜子臉更加秀美。

    陸妍無奈道：“其實以前的衣裳也很好的。”

    春杏努了努嘴，道：“這可不行，夫人說了，小姐您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打扮了，現在的姑娘們都是這樣打扮的。”

    陸妍：“……”她知道陸夫人打的什么念頭，如今食滿樓已經走上正軌，陸夫人已經開始發愁她的親事了。要知道，過了年她就十九歲了，要在以前，都是老姑娘了。

    “對了。”

    禾香突然想起一事，道：“剛剛老爺讓人抬了一個箱子過來，我瞧著可沉可沉了，也不知道里邊放了什么，就放那了。”她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紅色及人膝蓋大腿高的箱子，扣著金色的大鎖，并沒有鎖上。

    陸妍站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將箱子打開。

    “哇！”春杏和禾香猛的瞪大眼睛。

    只見箱子里，放著的盡是皮毛，各種顏色都有，白的紅的黃的，拿起來一看就知道，這些皮毛皆是上好的，尤其是兩條白色狐貍皮毛，整個皮毛都是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色。這樣的皮毛，那是有價無市，千金難得的。

    而在箱子角落，還放著一個讓陸妍眼熟的小箱子，一個紅色漆木雕海棠花的小盒子。

    春杏伸手拿了過來，有些遲疑的道：“小姐，這不是您還給顧四爺的箱子嗎？”

    這箱子，就算不打開陸妍也知道里邊裝了什么，那是顧四爺以往送給她的首飾。似乎真的把她當成小孩子來哄了，顧四爺每次到食滿樓，或者是遇到她，都會遞給她一個小首飾，都是戴在手上的東西。

    陸妍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真的搞不懂顧四爺心里在想什么了，她將東西還給他，那不想和他們顧家有所牽扯的意圖就很清楚了，可是他又給自己還了回來。

    難道他喜歡自己

    念頭才動，陸妍就使勁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的。”

    顧四爺那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會喜歡上她？

    “小姐，您說什么不可能？”禾香和春杏不解的看著她，禾香贊嘆道：“四爺對小姐可真好，其實小姐能嫁給他也不錯啊。顧四爺這個人，雖然有點嚴肅，讓人有些害怕，但是他對小姐您很好啊。”

    那種好，她們這些丫頭看得最清楚了。

    陸妍：“……”頭疼。

    陸妍猶豫了一下，問：“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回送點什么給顧四爺啊？”

    禾香使勁的點頭，道：“四爺送小姐您這么多東西，您的確應該送點什么回去，不然多沒禮貌啊。”

    春杏伸出手拐了禾香一下，道：“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啊，倒是一心向著顧四爺。反正，送不送，只要小姐高興就是了。”

    禾香面上一紅，道：“我也沒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顧四爺對小姐真的很好……”

    “禾香說的對。”

    陸妍贊同的點點頭，道：“四爺的確待我很好，我應該回送他一些禮物的。可是……四爺應該什么都不缺吧，那我能送他啥？”

    春杏道：“我想啊，只要是小姐您送的，四爺都一定很高興的。”

    誰讓顧四爺這么喜歡小姐您了，這句話，春杏并沒有說出來。旁觀者清，她距離陸妍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手指上的珍珠轉了兩圈，陸妍道：“容我好好想一想吧。”

    不過，現在她倒是可以送顧四爺一些東西，那就是她最近腌制的泡椒雞爪還有泡椒筍尖，拿來做零食那還是不錯的。

    其實好多次做了新鮮的吃食她都想給顧四爺送一點，讓他嘗嘗鮮的，只是總是沒個名頭，后邊又出了顧城的事情，兩人之間的關系怎么說也有一點尷尬了。

    泡椒雞爪和筍尖拿碗裝好，陸妍又做了好幾樣小點心，然后都放到食盒里讓李賀去顧家走了一趟。不過，送東西的名義可不是她自己，而是整個陸家。

    *

    顧夫人向來不喜歡出門做客，平時沒事就和顧將軍的幾個妾室坐在花廳里打麻將。顧將軍妾室雖多，但是卻很尊重顧夫人這個正妻，因而這些妾室一個個的都乖巧得很——能不乖巧嗎，顧太太也不是好欺負的性子，而顧將軍心里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這位正妻。

    想前兩日被打出府去的那個白姨娘，不過是被將軍寵了幾日，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還在顧將軍耳邊嚼舌根，直接被顧將軍轟出了府。外邊都知道她是被趕出來的，沒兩日，就被父兄一頂軟轎嫁給了一個屠夫做妾，如今還不知道過的是什么日子了。

    想到這，顧家的這些妾們心中一凜，對著顧太太，態度更加不畢恭畢敬了，幾個人圍著她打轉。

    “二筒……”

    三姨娘打出一張牌，就見顧夫人喜笑顏開的將牌推倒，笑吟吟的道：“胡了。”

    三姨娘當即哎喲了一聲，利索的給了賭資，一邊給一邊巧笑道：“夫人您今日手氣可真是好，我們三個，可都不是您的對手。您啊，就連財神爺都偏愛您了。”

    其他兩位姨娘見怪不怪，這三姨娘一直以來就嘴甜得很，十分會討顧夫人的歡心。

    顧夫人抬眼，就看見顧家的管家匆匆走進來，在她身邊俯身道：“夫人，陸家派人給四爺送東西來了。”

    其他人都沒說話，等著顧夫人發話。

    聞言，顧夫人眼睛一轉，便開口道：“叫人進來吧。”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