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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躺贏江山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反正步蓮華看不見,阿蘭又不在,所以他吃得很歡實。

    洪州多水,夏日濕熱,人處此地,如同進(jìn)了蒸籠,一直是汗津津的。

    阿蘭在小店外的河邊洗了臉,看著河面上的倒影,彎起殷紅的嘴角,笑了起來。

    幾個月前,她還是個不敢擦去臉上胎記的姑娘,心揣不服不甘之火,卻依舊不敢真正抬頭,沒有直視他人的勇氣。

    短短四個月,她仿佛完成了蛻變。

    阿蘭站起來,掏出手帕,輕擦臉上的水珠,眸光一轉(zhuǎn),這才看見河邊還蹲著幾個店中的客人,身上都帶著刀具,也不知什么時候來的,未見他們洗手洗臉,只是蹲在那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眼神極其黏濁,令她不快。

    阿蘭收好手帕,快步走進(jìn)店中,老板和她打了聲招呼,問她要不要幫忙。

    阿蘭不解:“什么?”

    老板大聲道:“你夫君眼睛不便,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招呼一聲。”

    阿蘭看著他,又看了眼胯刀進(jìn)門的那些人,嗯了一聲,只說不用,卻未道謝。

    阿蘭自小便在水深火熱的南都摸爬滾打,誰是真心相助,誰是趁火打劫別有心思,誰有危險,誰無危險,她憑直覺就能判斷。

    她這是被盯上了。

    阿蘭跑回房間,關(guān)上門,抓起在這邊大吃大喝的蘇北湘,問道:“你功夫如何?”

    蘇北湘來不及整理衣衫,一嘴米糕噎著,聽到她開口問出這么一句話,臉霎時間變得通紅。

    他推開阿蘭,表情痛苦地咽了米糕,不耐煩道:“有事?”

    “我被盯上了。”

    “什么?”

    步蓮華閉著眼,聽到這句話,默默轉(zhuǎn)過臉。

    阿蘭說:“沒胡扯,我被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直覺max的阿蘭。

    其實就是練出來的,從小都是煉獄級別的生存環(huán)境,所以對危險非常敏銳。

    親情感謝為大成建朝立都的各位投資大佬:守約,班馬馬,飄然雨蝶夢,追熊少年,還是一顆好牙(噗),巫覡,照世明燈,目標(biāo)先掙他個一個億,謝謝你們~讓盆栽夫婦出來鞠躬!

    第34章 不要惹瞎子

    一個臟兮兮的老漢一瘸一拐進(jìn)了南都, 街角巷尾癱在地上百無聊賴的街痞子們瞧見老熟人, 調(diào)侃道:“喲, 老屠夫,竟然沒死在外頭!睡到女人了沒?哈哈哈,不會還是條光棍吧?”

    他

    們笑話的老漢,正是在洛川嘲罵阿蘭的屠夫。

    屠夫自打聽到阿蘭是帝王命后, 又聯(lián)想起那晚連連的倒霉事, 慌不迭地卷細(xì)軟跑回了南都。

    “滾滾滾!”老漢聽到街痞們的嘲笑, 像轟蒼蠅, 罵罵咧咧道,“去你娘的, 都他娘的餓死干凈!一群廢物!”

    他愈是憤怒, 腿瘸的就愈狠, 踉踉蹌蹌到盤出去的老宅,眼珠子鬼溜溜轉(zhuǎn)著, 想尋出個鬼點子來訛詐住在這里的人一筆銀子,但沒能成功,他吃了個閉門羹, 被男主人轟到了街上,并潑了一身水。

    老漢尋思著,最首要的是去騙點銀子。他到南都最熱鬧的東街晃蕩, 欲要挑個目標(biāo)下手,這時,突然看見東市城墻上滿當(dāng)當(dāng)貼著幾排畫像, 畫像上的女人臉上一大塊胎記,他仔細(xì)看了后,連忙拐過去,拉住駐足看告示的人問:“這位老爺,這上頭寫的啥?”

    識字的比不識字的身份高貴,這是每個在南都摸爬滾打之人必知的保命之術(shù),因而遇到懂字的人叫聲老爺,不會有錯。

    “春末時,皇上遇刺這事,你曉得不?”那人指著畫像說道,“這上面的就是刺客,名叫阿蘭,偽裝成龍泉宮的宮女行刺皇上,失敗后逃出龍泉宮,這是懸賞告示,提供線索幫助捉拿欽犯的,賞五十金,封朝廷三品,賜良田家宅,窩藏逃犯的,殺頭。”

    屠夫老漢狠狠一怔,張著嘴看向告示:“我的乖乖嘀,五十金!”

    他癱坐在地上如雷轟頂,眼前仿佛有一圈又一圈的金子轉(zhuǎn)啊轉(zhuǎn)。

    屠夫老漢忽然醒過神,指著告示大聲嚷嚷起來:“官老爺!官老爺!草民知道這個阿蘭!”

    他嗓門大,這一聲嚎出來,周圍人都駐足圍觀,有的羨慕,有的不信,有的好奇。

    “這個阿蘭是北朝人養(yǎng)的!”他嚎道,“是帝王命哩!官老爺!官老爺我知道她在哪兒!她在洛川!她跟著北朝的軍官官們一起打咱朝廷啊!”

    官差很快就擠進(jìn)包圍圈,為首的一個兇狠道:“此言當(dāng)真?若有半句假話,本官現(xiàn)在就砍了你!”

    “啟稟兵老爺,草民不敢有半句欺瞞!”老漢跪地三叩首,“那北朝人各個都知這個阿蘭是帝王命,老爺您稍打聽打聽就知道草民半句假話都沒有啊!”

    為首的官員揮手道:“帶走,給我細(xì)細(xì)盤問!”

    那老漢被人架著胳膊拖走,怕人聽不到,回頭大聲問:“老爺,我那賞錢……”

    “自然少不了你的!”那官員說完,不耐煩地沖周圍或震驚或搖頭不信議論紛紛的百姓擺手,“散了散了!都散了!”

    夜深了。

    洪州的那家夜店里,阿蘭脫掉鞋襪,慢慢爬上床,步蓮華指了指里側(cè):“睡里面。”

    “……今晚會不會有事?”阿蘭說,“我真的不是胡說,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一直在看我,而且這家店那個掌柜的絕不是善類,和他們肯定是串通一氣的,我剛剛上來時,那個掌柜特別大聲的跟我說話,強(qiáng)調(diào)了我身邊只有一個瞎……”

    夫君兩個字阿蘭硬生生給吞了,頓了一頓,又道:“……瞎子跟著。你知道,一個女人身邊跟著一個男瞎子,這就是好欺負(fù)的意思。那個掌柜的就是故意說給那五個拿刀漢子聽,那幾個拿刀漢子又高又壯,身上還有刀疤,眼睛里有血?dú)猓拔以诤舆吔凳睿麄兦拿透鷣砹耍恢倍⒅业摹凑麄円豢淳筒幌袷呛脰|西。”

    步蓮華躺在床上,慢悠悠側(cè)過身,伸手把她按躺下,說道:“沒事,別擔(dān)心,不還有我嗎?”

    “你行不行啊?”

    這話問的,步蓮華失笑道:“我行不行?阿蘭……千萬不要問一個氣血方剛的兒郎行不行這種問題,不妥。”

    阿蘭完全是下意識地接道:“你氣血方剛?”

    她要沒記錯的話,最憔悴的就是他了。

    這下好了,步蓮華徹底沉默了。

    他想,說要不你試試吧,這話太過輕佻,說你以后就會知道我是不是氣血方剛吧,又太露骨,像是輕薄了她。可不回答這個問題吧,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好像跟被迫承認(rèn)了自己不行一樣。

    步蓮華沉默了很久很久,正當(dāng)他琢磨著措辭時,阿蘭又問道:“蘇北湘是在門口嗎?我聽到有人在走廊上啃果子的聲音,咔嚓咔嚓的像老鼠一樣,心煩……肯定是他。蘇北湘行嗎?他要是不行,你可一定要行啊……”

    步蓮華立刻不沉默了,笑道:“……我算是舒服點了。”

    阿蘭還在念叨:“就應(yīng)該離開這家店的……現(xiàn)在我想起他們的眼神就渾身難受,我今晚一定睡不踏實的……”

    “沒關(guān)系,睡吧。”步蓮華說完頓了會兒,忽然伸出手,摸上她的腰,阿蘭猝不及防,哼嚀一聲,又立刻捂住了嘴,紅了臉。

    腰間纏的銀鞭被步蓮華輕輕抽走,阿蘭配合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步蓮華取過銀鞭,手指繞著柔軟的銀鞭,指尖傳來的是少有的溫暖,他笑了一下,松開手,把銀鞭放在外側(cè)。

    “就知道你腰上還纏著它,睡覺不硌嗎?”

    “你要取鞭子防身?呃……鞭子行嗎?”阿蘭比劃著,“這么軟,也就能抽抽人,萬一打起來,他們都是有大刀的,鞭子不如刀劍鋒利……”

    步蓮華沉吟片刻,仍是閉著眼睛,只抬起一個手指,指著床邊的四腿圓木桌,問她:“阿蘭,我記得那里有個桌子,對不對?”

    “桌子?”阿蘭揚(yáng)起上半身看了一眼,點頭,“嗯,是在那邊。”

    “桌子上有東西嗎?”

    “沒有。”

    阿蘭話音剛落,只見眼前銀光虛影一閃,像道閃電劈空而過,脆響過后,圓桌外側(cè)的那條腿應(yīng)聲而斷,斷口干凈鋒利,木桌轟然倒地,落地一聲巨響,左右骨碌了一會兒,靜了下來。

    動靜很大。

    至少半個客棧都能聽到。

    屋門被迅速推開,蘇北湘咬著半顆果子探進(jìn)腦袋瞧究竟,只見阿蘭滿臉癡傻相,呆望著倒地的桌子和斷掉的桌腿,下巴都要驚掉了。

    蘇北湘:“……發(fā)生了什么?”

    阿蘭尚在震驚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這要是人的脖子,是不是已經(jīng)斷了?”

    步蓮華擦了擦鞭子,重新放在手邊,摸索著給她蓋上被子:“嗯,所以放心睡吧。”

    阿蘭踏實了。

    再也不怕鞭子軟了。

    步蓮華蓋好被子,提醒道:“記得給錢。”

    門口的蘇北湘:“……有病。”

    他翻了個白眼,關(guān)上門,繼續(xù)站在二樓樓梯口,啃果子。

    蘇北湘現(xiàn)在的姿勢十分囂張,單腿高蹺,踩著面前簡陋的欄桿,一邊吃果子,一邊看著樓下堂中圍著桌子坐著的五個彪形大漢,臉上自帶著一副悲天憫人又鄙夷不屑眾生的自傲表情。

    那五個彪形大漢眼神不善,腰間的刀是見過血的,雪亮雪亮。

    此時,他們也在不屈不服地同他對視。

    蘇北湘手里的果子被他咔嚓咔嚓咬得令人心煩,二樓樓梯口的那個住戶實在受不了,開門罵道:“大半夜的在外頭吃吃吃,有毛病啊你?!”

    蘇北湘頭也不回,看也沒看,抽出鑲金的利劍,一劍劈在欄桿上,欄桿瞬間斷裂,掉落在大堂。

    蘇北湘:“爺樂意,你管得著?!”

    罵蘇北湘的住戶一看,這是個不好相與的混蛋,當(dāng)下連有病都不敢再言,白眼也不敢亂翻,縮回腦袋默默關(guān)上了門。

    老板看到欄桿碎裂,嚎天嚎地叫了起來。

    “哎唷!這位客官!這可……這怎么能……”

    蘇北湘又甩手砸下一錠銀子,銀子直直沒入地磚中,老板和五個彪形大漢見了,默然無聲。

    蘇北湘劍眉一沉,厲聲道:“閉嘴,滾!”

    他微揚(yáng)的眼瞇起,看著那五個彪形大漢,說道:“今晚誰敢上來擾了爺清凈,頭如此桿!”

    說完,他囂張地將劍收鞘,滿身晃著金光,甩門回去睡覺。

    耍囂張,貴公子如何不會?蘇北湘為商多年,行走江湖的看家本領(lǐng)還是有的,真功夫加上氣勢,足以嚇退一些心懷鬼胎之人。

    一夜好眠。

    阿蘭醒來后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手遮住步蓮華眼睛,這才輕聲叫道:“我醒了,我到河邊取水來。”

    果然,手心癢癢的,步蓮華眨了眨眼睛,睫毛掃著她的掌心,一會兒又安靜下來,想來是又乖乖閉上了眼,說道:“嗯,當(dāng)心些……”

    “我開著房門,這樣我叫你,你也能聽到。”

    “好。”

    阿蘭收回手,輕輕躍過步蓮華,穿好鞋,翻出水瓶,打開房門,跑下樓到河邊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