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是由風寒所致,沒有什么大礙。” 楚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她:“天氣這般冷,你莫不是又穿的單薄出去玩耍?還是半夜起了開窗?” 季凌霄笑瞇瞇的,一副不思悔改的模樣。 “還有這事?”李明玨也瞪向她,“看來應該給你找個守夜人看著,讓你不要瞎胡鬧。” 這兩人的攻擊對象怎么都變成她了啊? 她腳踝在李明玨手中,手腕在楚夫人手里,便朝兩人討好地笑了笑。 楚夫人無奈道:“一會兒我給你開一副藥,你這次可不能因為太苦就不吃。” 饒是冰山積雪也化作了繞指清泉。 季凌霄低低笑了一聲。 “嗯。” 她的腳踝又是一痛。 楚夫人轉過頭,對著李明玨冷淡道:“殿下,阿忱她身子骨弱,您多擔待些。” 李明玨冷著眉眼,沉穩(wěn)道:“楚先生,阿忱也不是三歲的娃娃,要你這樣拘束著。” “若我不管,那她自己可照顧不好自己,即便在郡王府上不照樣生病了?或許,是因為貴府的風水不好。” 李明玨瞳孔一縮,像是被逼到了極致,他反而笑了起來。 “楚先生可當真好得很,阿忱病成這樣,你居然還要將她挪來挪去,不知道是何居心?” “殿下的唇舌當真鋒利無比。” “楚先生的臉皮也是堪比城墻。” 季凌霄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唇槍舌劍,明明兩人都是話少微冷之人,即便有自己的驕傲,也能維持應有的禮數(shù),結果,現(xiàn)在連表面上的溫和都做不到了,居然直接當面鑼對面鼓地干了起來。 你們的殼子里該不會也不是本人吧? “楚先生這副捉jian的模樣著實可笑,你又不是她夫君,也不是她娘子?何故惺惺作態(tài),阿忱本就是個男兒郎,即便是斷袖,三妻四妾又如何?” 楚夫人的眉毛突然跳了一下,他重復了一遍:“斷袖?三妻四妾?” 他扭頭看了季凌霄一眼,眼中帶著些許的復雜,又嘲道:“殿下說這些難道不覺得心虛嗎?天下人皆說殿下光風霽月,其實也不盡然。” “您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在盼望些什么?恐怕只有您自己知道了。” “你!” 季凌霄突然動了動腳趾,大拇指貼著李明玨的手掌外側輕輕一劃,他突然猛地一抖,像是被燙傷了似的,驟然縮回了手。 “不可理喻!” 李明玨一甩袖子離去。 季凌霄笑盈盈地望著楚夫人,手指勾了勾。 楚夫人無奈地捉住她的手,將她的手臂放在被子下面。 “你非得要搞這么一出……” “難道還是我特地讓你們兩人吵起來的?” 楚夫人蜜糖般的眼眸蕩起了微波,他抬手按著她的雙肩,貼著她的臉頰輕輕蹭了蹭。 “雖然不是,但也差不遠。” 他聲音冷靜,可是話語的內容卻全然不像是出自他的口—— “阿奴你實在太好了,又有誰會看不見呢?” 季凌霄笑了一下,眉眼間的繾綣,讓楚夫人的心都像是被水泡脹了。 他扶住她的頭,慢慢湊近。 季凌霄用額頭輕輕撞了一下他的額頭,笑嘻嘻道:“要守禮數(shù)啊。” 楚夫人看著她,蜜色的眼眸中透露著些許委屈。 “不行,我的病氣會過給你的。” “那就過給我,”他眼角下撇,神色溫柔,“過給我,你就好了。” “傻瓜。”季凌霄撇開頭。 楚夫人卻用手指挑起她的青絲,在她的脖頸上吻了吻,緩緩舒了一口氣。 他的臉窩在她的脖頸處,低聲道:“終于觸及到你了,不是在夢里。” 季凌霄笑了一下,剛要說話,他卻突然跳了起來,在房內匆匆找筆。 待寫完藥方,交給婢女之后,才重新回到她身邊。 季凌霄磨磨蹭蹭地挪進他的懷里,枕著他的大腿。 美人膝枕的滋味真是相當享受啊。 楚夫人低著頭,出聲地望著她的眉眼。 季凌霄低聲跟他說了一番自己眼下的情況,以及想要直接攻破皇城,挾持帝王的計劃。 楚夫人也被她的大膽嚇了一跳,但細細想了一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我們手中既無兵也無將。” “兵有,將也有,你忘了這府中還有一位病人了嗎?” “那挾持帝王之后呢,只會讓我們成為天下人的靶子,天下的局勢也會更加混亂。” “若我是先帝之子呢?” 楚夫人詫異道:“你是?” “不是。” 季凌霄笑道:“可以假裝是啊,我只要江山,也不在乎這是姓李的,還是姓白的,什么延綿萬代的問題我可從來沒有考慮過,我那時候早就不在了,管他們做什么。” 祖宗、子嗣……這些東西本就是天下人都遵循的禮法,即便再混蛋的人也不會拋棄祖宗,斷了延綿的。 楚夫人一貫謹守禮法,如今聽了這話更是驚奇。 居然還有人這么想…… 不知道為何?若是說出這話的人是她,他倒也不覺得奇怪了,此人的離經叛道,他早就領教過了。 楚夫人輕聲道:“你若是想好了,便按照你的想法來。” 季凌霄詫異地瞧著他,他卻已經另外找了一張紙,畫出了長安的地圖。 “長安十六衛(wèi),守衛(wèi)著長安固若金湯,若是強攻長安恐怕難以為繼,若你想要挾持皇帝,倒不如等他出來再動手。” 楚夫人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雖然不知為何,你好像料定了陛下不會反抗。” “呃……” 見季凌霄神色有異,楚夫人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他將自己畫好的地圖輕輕松松地撕成了碎片。 “阿貍!” 楚夫人搖頭道:“別擔心,我并非是在氣憤,只是……既然你與陛下要好,又打算欺瞞天下人,為何不走最簡單的路?你認祖歸宗之后,這皇位豈不就是輕而易舉?” “如今陛下昏庸,二子一女都有欠缺,若此時橫空出世一位皇族后裔,振臂一呼,這皇位豈不如探囊取物一般?” “真有這般簡單。” 楚夫人點頭,“你可以去信詢問郭淮、唐說,看看他們的意見。” 她神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楚夫人淺淺一笑,如花枝拂過河水,輕聲道:“我確實吃味,可這也沒有辦法,英雄妻是人人都想要當?shù)模闶軞g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季凌霄瞧著他,覺得他全身充滿了正宮娘娘的氣場。 楚夫人從小習禮教,所言所行都無出格之處,直至認識了她,人生才徹底拐了一個方向,偏到了無可偏處。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之前假扮男人的影響,他在知曉她是女兒身之后也未有過多束縛,反而處處以正妻、賢妻的標準要求自己,當真是讓季凌霄又好笑又憐惜。 季凌霄喝過藥后,便睡下了。 楚夫人則跟李明玨商議能否在他的府上小居一段時間。 他還當真不見外啊。 李明玨氣得心肝脾胃腎就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可是,還仍舊咬斷的牙齒往肚子里咽,笑著請他隨意。 柳靈飛連連嘆息,不知道自家殿下這又是何苦? 楚夫人的行動力很強,在李明玨的眼皮子底下,就已經與李斯年相交,和遠在烏云山的唐說,以及青山書院的謝小道通了書信。 季凌霄養(yǎng)病期間,信安郡王府上又來了一位出乎意料的人。 李明玨將小侯爺虞世安引到季凌霄門口的時候,還板著一張臉,他盯著季凌霄的目光復雜難言,頗又有些可憐。 “小侯爺?” 虞世安手里拎著一把長劍作為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卻不看她,而是左顧右盼。 李明玨也立在一旁等待著小侯爺開口。 “奇怪了,我只想要和這位郎君說說話,郡王殿下在這里做什么?莫非殿下最近新增了光明正大聽墻角的愛好?” 虞世安自受傷之后便像是一條瘋狗,逮著誰就咬誰。 李明玨不與他計較,他卻陰陽怪氣說了一堆,終于將李明玨氣了出去。 季凌霄捂著嘴輕輕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我很好笑嗎?”他怒道。 季凌霄明白他自從腿斷之后,定然消沉自卑,常常疑心別人瞧不起他,或是嘲笑他。 “小侯爺以為我在笑你?”季凌霄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奇“小侯爺身上有什么好笑的嗎?” “好笑?”他猛地就在她的床邊坐下,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那條斷腿,“這難道不好笑嗎?一個囂張跋扈的瘸子!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季凌霄輕聲道:“有嗎?我可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