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季凌霄順勢將目光移到阿六的身上, 低聲道:“真厲害,可是, 這位侍衛穿的如此輕薄,沒有關系嗎?” 不知道此阿六和彼阿六究竟是何關系了。 杜景蘭忙替他回答:“沒事兒的, 他武藝高強, 這點冷算不了什么。” 阿六抬起頭, 平靜無波的眼神正與她的對上。 隨即,他移開了視線。 季凌霄心里那股熟悉感更甚了。 三人剛從山上下來,就在山腳看到唐說、楚夫人和楊韶,唐說與楚夫人相對而站, 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激動,而楊韶則站在中央,一副勸架的模樣。 “咦?”杜景蘭發出一聲疑問,好奇地湊了上去:“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唐說和楚夫人連頭都沒有轉, 仍舊對峙著。 楊韶朝杜景蘭笑了笑,說道:“唐兄與楚兄因為觀點對立,一時產生了爭執。” 杜景蘭明顯想要搞清楚是什么讓他們起了爭執, 但是,他們三人卻誰都不說話了。 “這青山書院的學子果然一個個都傲氣的很。”杜景蘭輕嗤一聲扭身順手抱住了季凌霄的胳膊,嬌聲道:“咱們還是快些走吧,今日如此冷,我請你吃酒。” 季凌霄手指撩過她臉頰邊的發絲,俯下身子,一副欲吻在她臉頰邊的姿態。 杜景蘭臉頰、耳朵、脖子全都紅了。 “殿下,我也是青山書院的學子。” 杜景蘭原本羞澀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 季凌霄輕笑一聲,用兩根手指夾著那縷頭發慢慢滑下,低聲道:“這次就先原諒殿下,不過,殿下的邀約我恐怕是去不了了。” 那一瞬間,杜景蘭居然完全被這個色~氣滿滿的男人所攝,癡癡地望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季凌霄按住杜景蘭的腦袋,輕輕揉了揉,低聲道:“去吧。” 杜景蘭迷迷糊糊地情不自禁順著她的意思走開了。 暗衛阿六跟在杜景蘭身后,卻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待目送兩人離開后,季凌霄才轉過身子笑問:“怎么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楊韶柔軟地笑了笑,輕聲道:“還從未見過白兄如此溫柔……” 要遭! 季凌霄條件反射地朝楚夫人和唐說看去。 唐說冷笑一聲,狠狠地踏前一步,冷笑道:“耍我很有意思是不是?” 楚夫人更是渾身如堅冰,只有那雙眼睛像是guntang的巖漿,似乎只要她一接觸就會將她連骨帶皮一同化掉。 “楚兄?唐兄?兩位為何……”楊韶笑容溫柔,輕聲問道。 楚夫人轉過身子,抬腳便走。 “楚兄?”楊韶攔了一下。 楚夫人冷冰冰地扭過頭,吐出一個字“滾!” 楊韶頓時愣住了,他從未見過楚夫人如此情緒外露的模樣,更別提還從能從他口中聽到不雅的言辭。 楚夫人垂下眼,被霧氣打濕的發絲黏在他的臉頰上,他甚至再沒有力氣和楊韶解釋什么。 他自顧自地繞開楊韶,頭也不回地離開。 楊韶望著他顯得幾分悲涼與孤寂的背影,無奈地笑了一下。 “喂,你說話啊,你不是很能花言巧語哄騙我的嗎?” 唐說捏著拳頭,一步步逼近季凌霄,不停地追問:“你跟太女究竟……你是故意要看我笑話是吧?” 明明步步緊急的是他,明明口不擇言的是他,明明看上去就要一拳揍上來的也是他,可是他卻給季凌霄一種要哭了的感覺。 “你……”季凌霄抬起手,輕輕放在他的臉頰上。 唐說一動不動地瞪著她,怒吼道:“你有本事在騙我,看我喜歡上一個男人很有意思是不是?看著男人女人圍著你團團轉你狠得意是不是?白!忱!你、你這個……” 他想要罵她,卻罵不出口;他想要詛咒她,又不知道為何張不開嘴,只能張開嘴,紅著眼,像個傻瓜一樣瞪著她。 可不就是個傻瓜嘛! 他若不是傻瓜,也不會只與她見過數面的前提下,就被她迷得亂七八糟了。 就連現在她的手覆在他的臉上,他也只感覺那雙手抓住了他的心。 唐說無力地閉上眼睛,嘴唇哆嗦著。 他若是還有一點最后的自尊,就應該打落她的手,怒罵她,讓她滾。 可是,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條線拉扯著他,讓他無法走遠,無法傷害到她。 可惡! “傻瓜……” 她低沉的聲音猶如嘆息一般緩緩飄落。 唐說就像是一下子被點燃的炮仗,一下子睜開眼睛怒道:“是啊,我就是個傻瓜,你去找你的太女殿……” “可是,怎么辦啊?”季凌霄輕笑一聲,歪著頭笑道:“我這雙眼睛只能看到你這個傻瓜。” 唐說猛地僵住了。 季凌霄壞笑一下,整張臉透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兩腿發軟的邪魅感。 “太女殿下哪里比得上你?” 太、太甜了! 這么甜的情話從一個大男人口中吐出來,簡直令唐說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可奇怪的是聽下去之后,他全身上下就像是吃了仙丹妙藥一般,簡直精力十足,十分舒爽。 唐說要勉力維持,才能讓自己不至于露出像是小娘子被調戲一般的神情。 “呵,”他露出慣常的嘲諷神情,毫不客氣道:“你以為我是那些沒見過市面的小姑娘,隨你哄騙?” 他剛要與季凌霄擦肩而過,季凌霄手一快,揪住了他的衣袖。 唐說瞪了她一眼,她才笑瞇瞇地松開手。 唐說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她。 季凌霄朝他招了招手,他哼了一聲,離開了她的視線。 “白兄果然厲害。”楊韶笑容溫柔,朝季凌霄拱了拱手。 季凌霄怎么聽怎么覺得他是在嘲諷自己,可他臉上笑容真摯,哪里有半點虛偽。 季凌霄笑了笑,無奈道:“何談厲害,我說的這些都是發自肺腑,況且子非我,安知我的苦楚。” 楊韶捂著嘴,眉飛入鬢,兩眼笑彎,宛若透過花叢所見的殘月。 “阿韶你可別笑話我了,你這樣笑……”她作勢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去勾他的下巴,調笑道:“……可是會讓我忍不住的。” 楊韶搖了搖頭,握住了她的手。 “我可不敢跟你靠的太近,以免有人吃了飛醋。” “那阿韶你現在不就是在吃飛醋嗎?” 楊韶不受她調戲,低聲道:“今晚我有事下山,你若是實在挨不過文廟的苦楚,便偷偷溜下來在屋里睡一覺,畢竟若是有太女殿下給你打掩護,山長也不會不給面子的。” 季凌霄頭一歪,枕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你怎么知道太女殿下會給我打掩護呢?” 楊韶垂眸一笑道:“她現在可迷得你要死。” 這語氣完全不像是柔軟溫柔的楊錦衣的口味,也不像是吃了醋,倒像是有些瞧不起太女。 季凌霄瞇起眼睛,鼻尖兒在他的衣服上輕輕嗅了嗅,還是有那股來自長安的味道。 夜晚,季凌霄不想在上山上受涼,便趁著沒人的時候鉆進了自己的齋房里。 說起來,自從分到了這個齋房,謝小道是整日里受罰,幾乎就沒見他睡在齋房里過,那文廟幾乎成了他的家了;而楊韶則總是有事情、有客人需要下山,所以,來了這些日子,季凌霄反而成了這間房里的常住者。 季凌霄散開頭發,穿著褻衣躺在被窩里,摟著兩個熏籠才為自己的身上增添了幾分暖意。 她想:如今的大周才不過經歷了三個皇帝就變得岌岌可危,這是上輩子和上上輩子都沒有的事情,問題的關鍵大概都在李瓊身上。李瓊如此肆無忌憚,一副不將大周徹底弄倒自己就不消停的姿態,朝堂之上買官賣官成風,賈太師隨意弄權,忠臣良將則被無視、被污蔑,甚至連大周的戰神、對大周中性耿耿的武安侯都被逼到了絕境,更別提陛下的一位太女并非陛下親生,兩個皇子一個嘴歪眼斜,一個不能人道。長安城中有野心越來越膨脹的賈太師,有對皇位虎視眈眈的李明玨,長安外更是有各種不堪賦稅重擔的民眾。 大周已到存亡危機之秋,氣數將盡。若是她想要那個位置,那么此時便需要招兵買馬,不斷籠絡人才,要是能將這青山書院中有用的人才拉攏來,她也不需要再在這里消磨時間,直接起兵造反得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慢悠悠地笑了起來。 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李斯年不是被押解入長安嗎?她可不可以去劫個囚車,將她的李將軍搶回來呢? 季凌霄越想越是興奮,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都沒有睡著,便直接起身推開了窗戶。 風卷著雪花掃了進來,晶瑩的雪花落在她的手背上,沒一會兒便化作了一滴水滴。 下雪了…… 季凌霄將窗推得更大,順著覆上一層薄雪的地面往遠處望去。 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黑影。 她眨眨眼睛,低聲喚了一聲,那個身影動了動開始轉身,她立刻揚高聲音:“阿貍!” 果然如她所料,楚夫人立刻放棄離開,三步兩步趕了過來。 季凌霄雙手按著窗臺,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楚夫人板著臉,低聲呵斥:“你身子還沒有好利索,開窗子做什么?還那么大聲吆喝,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沒有受罰偷偷溜下山了嗎?” 季凌霄咬著唇,眉眼盈盈地凝視著他。 他避開了她的視線,忍不住再次放軟了神情。 季凌霄此人本就是別人豎起了桿子,她就敢順著桿子往上爬,膽大包天的主,如今看著楚夫人的神情,便拉著他的衣襟將他往屋子里拉。 楚夫人堅決搖頭。 “難道你還害怕男女授受不親不成?” 楚夫人以為她是在故意調笑,也沒有多想,只是板著一張臉,再次搖頭。 “我好冷啊,我想抱抱你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