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朕真想看到阿奴穿上龍袍,頭戴冠冕坐在寶座上的樣子,定然是美極了。” …… “是嗎?你真這樣想?” 站在廊下觀雨的崔歆轉過身子,對著慧心笑了笑,繼續道:“若論討殿下的歡心,我可真是愧不敢當,這些你該像郭先生學學,殿下愛他的才,也愛他的忠心?!?/br> 坐在欄桿上的郭淮“嘿”了一聲,“我這是死皮賴臉地要跟著殿下,殿下心腸好,若說殿下最寵愛的莫過于唐先生了。” 正靠著欄桿喝酒的唐說一愣,詫異地指著自己,“我?” “言之有理,”崔歆啟唇道:“你嘴這般毒,殿下也從未怪過你,還不是很寵愛你?” 唐說被他說的心花怒放,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其實,慧心你也備受殿下信任,若不然她也不會事事都帶著你了?!贝揿ч_解慧心,復又笑道:“我們都是太女殿下的賓客,都是要為太女殿下謀劃的,在這爭執這些又有什么意思?不妨好好輔佐太女殿下,才能青史留名。” 唐說叼著杯子“哼哼”了兩聲,雙臂枕在腦后,悶聲悶氣道:“青史留名有什么意思,腌臜的官場……” 崔歆的是視線逡巡眾人一圈,低聲笑了起來:“似乎遇上了太女殿下之后,我們每個人原本要走的道路都打了個彎兒?!?/br> “諸位若是沒有遇上殿下都會在做什么?” 慧心雙手合十,這副樣子即便不說,眾人也知道他定是要與青燈古佛相伴一輩子了。 “我啊……”郭淮揚了揚唇角,笑道:“大概還是跟著太女殿下,誰讓我對殿下一見鐘情呢?不論多少次都是無法改變的。” 唐說道:“我大概會遠離長安,到處走走,愛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受管制,清清白白。”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崔歆身上。 崔歆捻起落在欄桿上的一片濕漉漉的黃葉,笑道:“我大概還是那個崔家嫡子,是所有世家子弟典范,然后按部就班,毫無樂趣地讀書、論經、彈琴、修禪……” 郭淮立刻發出鄙夷的聲音,唐說口中不客氣道:“忒那廝好不要臉?!?/br> 被他們逗得,崔歆忍不住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正在這時一陣琵琶聲飄來,像是游雨夜中的一尾魚。 “這琵琶曲好哀怨。”郭淮不滿蹙眉。 崔歆聽了一會兒才道:“砍柴人見山中二人下棋,便觀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斧頭卻爛了,回到家才知道這是彈指千年,早就已經物是人非,所以此曲名為……” 天光一閃,“轟隆轟隆”的聲音接踵而至,他們到底也沒有聽清楚,這一曲琵琶究竟是何名字。 然而,世間真就物是人非了。 “頭兒,頭兒,頭兒!” 季凌霄猛地一個激靈,重新恢復了意識,眼睛還沒來得及睜開卻覺得自己要被人給搖晃散架了。 她一巴掌呼在了罪魁禍首的臉上,怒道:“滾,別打擾本宮睡覺?!?/br> “哎?本宮!” 耳邊的聲音如同打雷一般,下一把她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頭朝下,被人使勁兒抖了抖。 “頭兒,你可別嚇我啊,你該不會是被魘住了吧!” “咳咳——” 她都快被他搖的口吐白沫了,可是那樣一雙大手又十分有勁兒,她根本掙脫不開,最重要的是這雙手她是半點也不熟悉。 季凌霄下意識地驚醒,睜開眼,卻正與男人□□之物面對著面。 “呃……” 她剛出了一口氣,那人就像是被燙著了一般,立刻將她甩開,雙手捂著□□一蹦三尺高。 “頭頭頭兒!” 季凌霄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難受的脖子,突然覺察到了不對勁兒,她……好像沒穿衣服? 她睜開眼,低頭一看。 ??!啊啊!啊啊??! 這是什么!她兩腿間的這是什么鬼! “頭兒?”那人似乎覺察到了自家頭兒的不對勁兒,便也顧不上保全自己的“清白”,快速地靠攏過去。 “你等等!” 季凌霄猛地抬頭,卻覺得眼前這人怎么看怎么熟悉。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 “???”那人也是一頭的霧水,他撓了撓頭發,棱角分明的臉上還有水。 水? 季凌霄往周圍一看,那正有一個大池子,上面還冒著熱氣,像是一處天然的溫泉。 “頭兒,咱們在洗澡啊?!?/br> “洗!澡!” “沒錯,您好像不小心暈了過去,我就把您給晃醒了,”他撓了撓臉頰,“您是我們的山大王白忱啊?!?/br> 白忱?白大物? “嗯,你先轉過身子?!?/br> 他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按照命令轉過了身子。 季凌霄望著自己兩腿之間那驢樣大的東西,顛了顛腳,那東西像是有彈性一般,軟綿綿的晃了晃,可是還有些沉兜兜的。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她甚至跳了兩下,聽到那東西“啪啪”打在肌膚上。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誰知手放上去,卻任何感覺。 這是壞掉了? 她猛地加大了手勁兒,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震碎耳膜的慘叫。 她再次睜開眼,卻被明晃晃的天光晃得流下了淚水。 “頭、頭兒?你、你哭了?我不痛的,一點都不痛。” 季凌霄伸手捂住眼睛,擋在眼睛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仍舊是那張青澀卻棱角分明的臉,只是他整張臉似乎都疼痛的扭曲了,口中“嘶嘶”倒吸涼氣,一手捂著□□,還不忘分心去照顧她。 她低頭瞅了一眼,便迅速移開了頭。 剛剛……似乎……捏錯了人。 不對,剛剛只是一夢,那她現在是誰? 季凌霄一眨不眨地盯著身邊那人,突然開口道:“裴諳?” “頭兒,有事兒?” 果然是他,那這具身體還是白忱的? 季凌霄突然感到一陣透心涼,不動聲色地摸了一把兩腿之間。 “咦?” 裴諳瞪圓了眼睛看著發出驚奇聲音的自家山大王,卻見他的臉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裴諳,咱們兩個是好兄弟吧?” 裴諳點頭。 這下子季凌霄明了了。 她現在確確實實變成了烏云山的山大王白忱,然而,是女扮男裝那種,褲子上雖然縫的大物,但那是假的。 “唉——”季凌霄惋惜地嘆了口氣。 裴諳道:“頭兒別傷心,那青山書院不肯收你,是他們有眼無珠,咱們回去召集弟兄們干脆一把火給青山書院燒了得了?!?/br> 季凌霄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動不動地瞅著他。 裴諳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只得揉了揉耳朵,與她對視。 高大的身形加上懵懂的眼神,真像是一只蠢蠢的大狗。 季凌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裴諳一臉懵。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季凌霄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裴諳蹲著移動了一下自己健壯的身體,像堵小山一般擋在了風口。 雖然上輩子……算了,不提也罷。 季凌霄眼神柔和了一下,她這時才有功夫掃了一圈周遭,四周都是打著棚子,擺著攤子的商販,看樣子是在集市里,路上的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可誰也沒有花時間去注意蹲在屋檐下兩個乞丐一樣人。 “咕咕——” 裴諳臉紅地捂住了肚子,訥訥道:“我……我不餓?!?/br> 自從不是敵人之后,她就發現這個一直冷著臉,對她愛答不理的裴諳怎么就這么可親呢? 季凌霄笑了笑,低聲道:“等等,我帶你去吃東西。” 裴諳面露尷尬道:“咱們……沒錢了,咱們從山上帶下來的錢都被您買了束脩,結果人家不接受你,你一氣之下就把這些東西都扔進河里了。” “呃……” 季凌霄故作深沉地摸著下巴,笑道:“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你委屈的。” 裴諳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卻顯得有幾分傻氣,季凌霄總算是知道他之后為什么不愿意笑了。 “沒事兒,我不餓的,我七天七夜不吃不喝都沒事兒。” 季凌霄憐愛地看著他。 她伸手摸了摸袖子,努力將凍得發涼的手指伸了進去暖和一下。 初冬的寒風冷冷地刮著,她則閉上眼想了一下自己的處境,她剛剛弄死杜景蘭自己便失去了意識,一睜眼又換成了白忱的身份,這可真是宛如老天爺給她的磨難,讓她從不同角度來審視這段歷史。 雖然有裴諳擋著,她的身子還是凍得冰涼,像是冰坨一般,若是再弄不到錢,他們兩個今晚說不定就要凍死在大路上。 她季凌霄既能享受得了極致的奢侈,自然也能經歷得了最不堪的命運,變成白忱又如何?只要她有心照樣能殺回長安去……就怕這些都是杜景蘭的詭計。 難道李明玨和杜景蘭依舊重生了? 頭頂似乎投下一片陰影,季凌霄猛地睜開了眼,眼前正立著一個玉人一般嬌嬌的小娘子,她不過十二三歲年紀,披著著雪狐披風,頭扎著兩個圓髻,眉心有一顆朱砂痣,俏生生地對著季凌霄笑,宛若山中靈狐,可眼中清澈的慈悲,又讓她充滿了一種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