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季凌霄并未阻攔,鄭賢妃明顯舒了一口氣。 季凌霄垂下眼,悄悄扯斷了手腕上的佛珠,那些圓滾滾的小珠珠立刻“吧嗒吧嗒”濺落下來。 那個宮女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踩住了一粒佛珠,她腳下一用力,突然一滑,整個人“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好在地面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即便摔在上面也不會疼痛的太過難受。 鄭賢妃卻一股腦兒地爬了起來,驚慌失措道:“這是怎么了!怎么會摔倒了,快看看有沒有事兒。” 她甚至都顧不上季凌霄,立刻揚聲讓宮女太監們進來。 季凌霄摸了摸空蕩蕩的手腕,沒有說話,眼神倒是一眨不眨盯著那個顯露出真容的宮女,那宮女雖然消瘦,骨架卻看著不小,臉若鴨蛋,唇薄卻艷,那雙眼睛是一雙狹長嫵媚的眼睛,只可惜被她嚇破膽似的的神情毀了大半。 “你有沒有事?是不是傷到了?”鄭賢妃小心翼翼執住她的手。 那個宮女搖了搖頭,執意退下,鄭賢妃只有應允,只是一直盯著那人消失的地方看。 等她回頭,突然被季凌霄嚇了一大跳,好像根本就忘記了這里還有一個人似的。 “你嚇我一跳。” 鄭賢妃打量了季凌霄一眼,若有所思道:“你那串佛珠怎么就掉了?” 季凌霄一歪,直接倒在了她的軟榻上,還就勢滾了滾,懶洋洋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帶的時間太久了,摸壞了。” 不知道鄭賢妃究竟是不是信了這個借口。 “那丫頭入了我的眼,你可別多想。”鄭賢妃這才問起太女李神愛的情況來。 雖然,她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可是,季凌霄早已經看出鄭賢妃的心早就隨著誰飛走了。 鄭賢妃心不在焉地提起一件事——王皇后曾讓她告誡太女李神愛,少去找信安郡王,她meimei將要與信安郡王成親了。 簡直荒謬,季凌霄可從未聽說過此事。 “皇后娘娘……王家人……哼,還真當我們好欺負呢!”鄭賢妃拉著她氣憤道:“你發揮一下自己的長處,好好去搶上一搶,皇上和本宮都會向著你的。” 自己的長處?什么? 難道是霸王硬上弓? 季凌霄雖然上輩子也風流快活過,可最瞧不起的便是霸王硬上弓了,若是對李明玨使用,她倒是要自己瞧不起自己了。 她突然想到剛剛李瓊也提到了李明玨的事情,看來王皇后只是過來詐一詐她而已,事情還沒有到無法轉機的時候。 季凌霄回到東宮的時候,癱在榻上,仔細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幕幕,越發覺得破朔迷離起來。 羅巢帶著人圍著她團團轉,為擦臉拭手,端茶送水,還為她換了一身衣服,對比之下,站在最外層癡癡望著她的幺兒倒是顯得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不一會兒,杜公公便帶著圣旨和要分給大臣們的櫻桃來了。 季凌霄翻身上門,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可這熱鬧大街上,有個紅衣郎君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追著蹴鞠球一頭鉆進了她的馬下。 她胯~下的高頭大馬被驚住了,高高揚起蹄子就要落下,季凌霄心里一橫,將韁繩扯了好幾圈在手上,勒得手都發紅發紫了,才堪堪將馬頭避開,馬蹄從他臉龐重重落下,凌空裁斷了他一截頭發。 “你不要命了!”季凌霄一扭頭怒斥他。 那身著紅衣的郎君周身在不斷顫抖,卻不服輸一般仰頭凝視著她,從那張臉上,她看到了一股獨屬于少年的意氣與俠氣。 他當是牽著五花馬,裹著千金裘,執劍痛飲的俊秀少年郎。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昨晚其實碼完了字,也以為自己發出去了,今天早上起床一看,原來并沒有發出去qaq 作為補償,周末我會多更的,今天給大家發紅包。 謝謝小天使的營養液,給下個需要補腎的男人灌下去 讀者“墻壁 眼睛 膝蓋”,灌溉營養液 120170504 01:49:11 讀者“涼嬈”,灌溉營養液 220170502 08:59:26 讀者“末次冰期”,灌溉營養液 120170502 01:16:14 讀者“四肆”,灌溉營養液 120170501 23:53:44 ☆、第29章 那人只是傻愣愣地望著她, 甚至連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 季凌霄看著他的臉, 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 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他一下子紅了臉,突然倒退了兩步,轉過身就撒丫子跑了, 活像她是什么母老虎似的。 季凌霄咋了咂嘴, 安撫地拍了拍大白馬的腦袋。 大白馬噴了一聲鼻息, 扭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你也真是的, 怎么偏偏就撞上了他呢?他可是他們家的命根子,好歹沒有撞出個好賴, 要不然連我也保不住你啊。” 大白馬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看上去無辜極了。 “你凈會討我喜歡。”季凌霄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它的鬃毛。 朝中高官大多都住在安樂坊附近, 然而這其中能被李瓊賞賜櫻桃的大臣也屈指可數, 季凌霄首先去的便是太尉李忌家。 季凌霄站在門楣下, 自有小太監上前敲門。 進去后,拐過影壁便是一大片練武場, 練武場周邊擺放著十八般武器,整個院子冷冰冰的,就像是沒有女主人打理似的。 也確實是沒有女主人,李忌與自己的原配夫人恩愛非常,從未收用過小妾,甚至他夫人多年未曾生育后,也有些過意不去,提議為他納個小妾好延續香火, 可是他卻堅決不收。 “對妻不忠,必將對君不忠,李某人絕不做這等不忠之人。” 這下子朝廷里納了不少小妾的官員都對他恨得要命,可是他就一心一意做一個忠于君主的孤臣,也難怪李瓊如此信任、敬重他了。 等到他夫人過世后,來他們家商議給他續弦的媒人都快將他家的門檻踩禿了,甚至連皇上也有意指婚,可都被他一一推辭掉了。 所以,這太尉大宅中就他一個老鰥夫,看上去自然要比其他人家的院子冷冰冰些。 宅子里一個弓著背的老管家,將季凌霄引到前廳,不一會兒,就見一身半舊短打的李忌走了進來。 李忌朝季凌霄恭恭敬敬地跪下,口中道:“謝陛下賞賜。” 季凌霄忙上前扶起他,低聲道:“陛下早已給了您殿前不跪的恩旨,您可千萬不要折煞我了。” 李忌沉著臉,淡淡道:“君臣有分。” 他恭恭敬敬地將那盤御賜的櫻桃接了過去,轉身遞給了老管家,老管家手抖著將櫻桃端了下去。 見著兩人有送客的意思,季凌霄連忙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來李公您的宅邸呢。” 李忌不吭聲,好像根本就沒有相與她套交情的意思。 季凌霄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了,柔聲道:“一路上我只看到管家一人,是不是府中的仆人不夠用?我再送您一些?” 他這才硬邦邦道:“臣不敢受。” 季凌霄笑靨如花,無論是再怎么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難以對著這樣一張臉說出什么傷人的話。 李忌卻冷聲道:“臣還要練武,殿下還是早些回宮復命。” 季凌霄一番躊躇,欲言又止。 “殿下如有話,不妨直言。” 季凌霄眨眨眼睛,手指糾纏在一處,低聲道:“陛下讓我多與您搞好關系,可是……我卻不知道怎么辦可好?若是出門早了,被小太監們報到陛下那邊去,又要挨訓了。” 她哀嘆著垂下了腦袋,就好像真是怕被訓斥一般。 也許是李神愛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不甚聰明,李忌只是將目光朝她身后的太監們掃了幾眼。 李忌出身行伍,太監們又哪里敢直視?便一個個低下頭,悶不吭聲,然而,這就給了李忌一種錯覺,好像這些太監真是李瓊派來監視太女與他交好的。 他不結黨,不營私,忠心耿耿做一個孤臣,這個時候當然不會違背陛下的旨意。 李忌的神色稍稍和藹了些許,“不知殿下想要看些什么,我這府邸并無花草什么的。” “進門的時候我看到了李公的兵器,各個寒芒直射,想必是您心頭好?” 李忌挺了一下腰板,眼神發亮,“那臣就帶殿下看看去。” 兩人回到練武場,季凌霄依次摸了摸架子,發現上面居然一點灰也沒有,她挽起袖子,準備去拎一桿長戟,卻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拿起來,手心都出汗了,也終究沒有成功。 “這也是李公您用的?” 季凌霄上上下下打量著李忌。 李忌上前一步,有季凌霄小腿粗的胳膊一抬,輕飄飄地舉了起來,還就勢在場地上耍了兩下,劈裂的空氣聲“荷荷”作響。 季凌霄目瞪口呆,連忙鼓掌。 他“當”的一聲,將長戟聳在地上,慢悠悠道:“殿下也該多學些武藝。” “您說的是。” “不過……”他話鋒一轉道:“為君者不一定善文善武,但一定善用善文善武者。” 這樣一番話已然是有些突破了他的底線了。 她便擺手道:“您的好意我都知道,可是,切莫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便是讓您為難了。” 李忌微愣,他嚴峻蒼老的臉上浮出一絲暖意。 “勞殿下費心了。” 直到這時,他才隱隱覺得也許將來太女李神愛繼位后也是個仁愛民眾的好皇帝。 “李公的宅子到底還是太過冷清了。” 李忌搖了搖頭,“現在花奴出外游學,故而宅子里冷清了些,殿下不必替臣憂心。” “花奴?” 季凌霄的記憶里卻并沒有這個名字,不過,她倒是知道李忌將族里的侄子當作自己的兒子養在了身邊。 李忌的臉上多了些慈祥,看樣子為這侄子驕傲,“花奴是臣的子侄,因在花朝節出生,故而起了這樣一個小名,他名叫李麗質。” 居然是他? 他是太尉李忌的侄兒? 季凌霄的眼角重重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