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這個小名,除了父母,也就只有季凌霄知道了,她也常常故意拉長了音喚他這個名字來調戲他。 莫非…… 李明玨的猜測還沒有從心底里浮現出來,他眼前這位太女殿下,便笑嘻嘻道:“是我從父皇那里聽來的。” 李明玨原本高高吊起的心,重新沉進了深不見底的陳潭中,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得是什么答案,但絕非是眼前這個。 所有的情緒就像是藏在血液里的氣泡,時不時翻絞,攪得他苦不堪言。 李瓊知道他的小名他并不奇怪,因為皇上手中總有些看不到的渠道去了解一些事情,他只是想——是不是季凌霄知道他的小名也是從李瓊那里知道的,畢竟李瓊寵著她都到了發狂的地步了,而非他之前一直偷偷藏在心底的小時候相交。 或許季凌霄根本就忘記了,在她做宮奴的歲月里,曾認識了一個喜歡哭鼻子的小男孩。 在一個飄著雪花的日子里,她用滿是凍瘡的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兒,用稚嫩的語氣流里流氣道:“要不要做我以后的媳婦兒啊?” 季凌霄站在不遠處,默默打量著失魂落魄看樣子要哭出來的李明玨,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難道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 李明玨最可愛的地方就在于別人羞澀的時候紅的是臉頰、耳尖或者脖子,他羞澀的時候紅的恰恰是眼角,那個時候他的眼睛就像是兩片桃花瓣里包裹的露水,清亮干凈又旖旎動人。 所以……他這是想到了什么? 季凌霄走到慧心的身邊,察看了一下慧心的傷口,好在傷口不深,涂一些藥大概不久便會痊愈了。 她伸手想要扶起慧心,又頓住了。 若是能將慧心帶回府去,說不定她帳下又增添了一員大將。 只是,這樣的話,她惡劣的名聲又會雪上加霜。 她偷看了李明玨一眼。 她寧愿誰也得不到這位和尚,也不想她的敵人勢力更加龐大。 這樣想著,她便轉身朝李明玨招了招手。 李明玨正準備察看慧心的情況,見到她招手反而越發不想過去了。 “快點過來,與我一同將他抬到他住處去。” 李明玨這才加快了速度。 “我還以為殿下會將人事不省的慧心大師帶入府中。” “這不是有你在這兒嘛。”季凌霄轉頭,唇峰差點碰到他,他嚇得幾乎是跳開的。 然而,接下來李明玨卻一言也不發了,似乎在考慮著什么。 慧心大師受傷這件事到底是沒有瞞住院里的僧人,來探望的僧人圍的里三層、外三層,將季凌霄和李明玨堵在了里面。 “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傳來,正圍著兩人的僧人才散開了些。 “我們兩個只是見有歹人劫持慧心大師,便將歹人打跑,救回了大師而已,為何會受此敵視?” 李明玨瞥了她一眼。 季凌霄找機會偷偷問道:“你偷看什么?還給我飛了個媚眼。” 誰給你飛媚眼了! 李明玨一陣無語,簡直懶得理會她。 可是,心卻跳的越發厲害了。 季凌霄見李明玨捧著心,一副被她氣得心疼的模樣,見好就收。 作者有話要說: 困得要睜不開眼睛了,晚安~ ☆、第七章 雖然太女李神愛的名聲壞的不行,可信安郡王李明玨的名聲卻同紙一樣白。 季凌霄將李明玨拉上了賊船,那幫子大和尚自然信了她話,還好好招待了一頓齋飯才恭恭敬敬地送兩人下山。 兩人騎著馬并排走在下山的路上,季凌霄胯~下的那匹大白馬總是不安分地用馬頭去蹭李明玨的黑色大馬的馬頭。 任由白馬蹭來蹭去的撩撥,大黑馬依舊一副威風凜凜,目不斜視的模樣。 季凌霄拍了大白馬一巴掌,笑罵道:“就你沒臉沒皮,沒看到人家是正人君子,根本就不屑搭理你嗎?” 這話不知道究竟說的是大黑馬,還是那匹大黑馬上的長腿主人了。 李明玨腰背筆直,扯了扯韁繩,慢悠悠說道:“果然物似主人。” 季凌霄眼尾上挑蕩開驚艷的弧度,笑道:“這可是你說的……” 她這副神態實在太過熟悉,以至于李明玨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胯~下的大白馬自扇了一巴掌后,便十分委屈,悶悶不樂地低垂著頭,幾乎在用蹄子刨著地面。 李明玨胯~下的那匹黑馬則時不時偷偷望望大白馬。 他暗覺不好,正準備用力扯韁繩,季凌霄悠悠的聲音自身邊響了起來,“真是物似主人啊……” 他低頭一看,只見那匹受了冷遇的黑馬居然用腦門頂了一下大白馬,大白馬眨了眨睫毛纖長的眼睛,沒有說話,看上去倒是委屈極了。 黑馬噴出一口熱氣,看上去像是為它打抱不平。 它這副沉迷美~色的模樣簡直給了李明玨一個響亮的巴掌。 說好的純種呢? 你對得起你高高在上的血統嗎? 人家一對你冷臉你就巴巴貼上去,要臉不? 那黑馬哪里懂主人的心思,只是怎么看怎么覺得騎在白馬身上的人礙眼,他再次憤憤不平噴出鼻息的時候,腦袋上便同樣挨了一巴掌。 “要你來打抱不平!” 李明玨簡直恨鐵不成鋼。 季凌霄笑的越發燦爛了,“哦,物似主人。” 她手指微屈抵在下巴處,那副囂張的模樣活像季凌霄。 李明玨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怎么看誰都像是那個女人呢? 他的手掌覆上額頭,輕輕嘆了口氣。 然而,他的手背上卻突然增加一個溫暖的溫度,他猛地甩開了那溫度,擰著眉道:“殿下在做什么?” 季凌霄一臉無害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而已。” 李神愛的話他是一點都不會信的,這位太女殿下早就已經聲名遠播了,但凡看重自己名聲的郎君都不會與她走在一處。 李明玨低著頭盯著大馬黑色的鬃毛,眸色深深。 “畢竟是陛下讓我來看望你的,誰料你竟然偷偷溜到山上來玩。” 李明玨直接朝皇宮的方向一拜,朗聲道:“皇恩浩蕩。” 等抬起頭來,他卻不再往季凌霄的方向看了。 這是他又筑起了心防。 她真是愛死他這副縮頭烏龜的模樣,她戳他一下,他會動一動,一旦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會迅速縮回頭。 不過,所有的隱藏都不過是薄冰下的漩渦,終有一日薄冰會破碎,真實的情感會展露出來,那定然很是美味, “我已經無礙了,只是被瓜果砸一下而已,煩勞陛下費心了。” 季凌霄巧笑倩兮,“我倒是對你怎么被砸中的很感興趣,畢竟信安郡王也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了。” “突發狀況而已,誰也沒有預料到。”李明玨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季凌霄突然一揮馬鞭,猛地敲在了大黑馬的身上,那匹大黑馬嘶鳴一聲,便因為疼痛快速跑起來。 李明玨“哎”的一聲,被馱的不見了蹤影。 只有出其不意,下次見面才會又充滿了驚喜。 季凌霄拍了拍雙手,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朕有兩只手,一手掌握權力,一手握住美色,這種“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逍遙滋味只要體會過一日,就絕不會再放手的。 無論面前攔路的是神秘的杜景蘭,曾經的枕邊人李瓊,亦或是美色傾城的李明玨,她都不會姑息。 上輩子,她年紀還小的時候,父親便病故了,她的母親雖然身份高貴,但早已是明日黃花,后來再嫁給元妻病故的父親,元妻留下的兩個兒子在父親死后將他們母女二人趕出了門。 他們母女二人勉強將這個家支撐起來的時候,又有噩耗傳來,說父親生前與廢太子謀反有關,即便父親已經亡故,這樣的大罪還是連累了九族,男的流放,女的充作宮奴。 母親驚聞噩耗,一股火氣上涌,沒有挨過去,也仙逝了。 在季家哭哭啼啼的一大幫女眷中,唯有季凌霄踩著如血的夕陽,噙著一抹淡然的笑容,走進了那座吃人不見血不留骨的紅墻碧瓦的宮闈里。 驅趕他們的士兵倒是詫異都多看了她幾眼,“你這小娘子倒是不怕。” 季凌霄嫣然一笑,“焉知這不是福?” 那士兵或許是覺得她說話有意思,便也不那么催促她,而是順著她的步伐慢悠悠地走。 “你這小娘子還真是不怕死,你知道你進這宮里是要做什么的嗎?” 他的笑容帶著謝殘忍,“你可不是去享福做娘娘的。” 季凌霄淺淺淡淡一笑,“我自然知道,可我還是忍不住高興我的仇敵即將要死在蠻荒之地了。” 士兵嗤笑一聲。 季凌霄小小年紀仰著頭,對著嫣紅的夕陽笑了笑,“我都知道,我娘是亡國之君的孫女,自小備受寵愛,曾出入宮廷,也跟我說起過宮里的腌臜事,像我這種宮奴說不定就會被老太監們玩弄死的。” 她小小年紀,卻有一種常人沒有的泰然態度,越發顯得她又鮮嫩又艷麗,這種純與媚交織的小娘子自然是很受那幫變態老家伙們歡迎的。 士兵張了張嘴,心中突然生出一片惻隱。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即便你是公主犯了這樣的重罪也是得不到好下場的,更何況是前朝公主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