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但琳瑯滿目,實(shí)在是多得晃眼,浮山的鋪?zhàn)优c之比起來,不過是冰山一角,陳瑩憶起曾經(jīng)相好的小姑娘,心想要是她們看到了,怕是歡喜的很,只可惜那日離別,怕是很難再見了。 選來選去,最后定了一支倒垂蓮的簪子和一對彩玉珠鏈,陳敏常梳花苞頭,極是合用的。 買了兩個小東西,足足花得半個時辰,陳懷安看到她去付錢,嘴角由不得一挑,這樣的耐性倒是像她母親了,她那時候坐在竹架下,繡朵花都能用上半天。 他淡淡道:“買好了嗎?你自己要不要挑一個?” 剛才那兩樣已經(jīng)花去所有的碎銀,她哪里還有錢,這話聽在陳瑩耳朵里有些諷刺,垂眸落在陳懷安的腰帶上,看見他系著一塊玉佩,十分的潤澤,好像是沈溶說過的羊脂玉,她咬了咬嘴唇。 年幼時,父親攢到錢便是送與陳懷安,稱他在官場上要疏通,定是缺錢,他自己什么都不留,這般活活將自己累得病死了,可陳懷安呢,過得什么日子?她忽地又有些怨念,猶豫著要不要故意看上什么貴重的首飾好讓陳懷安出點(diǎn)血。 就在這時候,聽到陳懷安與伙計道:“把這個裝起來。” 那是一對如湖水般碧綠的玉簪,晶瑩剔透,看一眼便知昂貴,陳瑩心想大概是送給袁氏的,誰料陳懷安拿了描金的檀香盒子竟是遞給她。 她吃了一驚:“叔父,我可沒有要買。” “當(dāng)我送你的。”他道,“拿著吧。” 語氣淡淡,但陳瑩有種感覺,她要是不收的話,恐怕他回去就會讓人送到清和苑了,她只好道謝一聲拿在手里。 陳佑年幼,看不出大人們的想法,興高采烈的拿著一盒熏香過來,笑嘻嘻的道:“jiejie,這個好香呢,jiejie買一盒用呀。” 別家的小jiejie身上總是香香的,有些時候甜的像果子,可自家jiejie好像都不用,總是淡淡的,似有非有,不會讓他覺得嘴饞,他急忙忙遞給陳瑩。 十分的濃烈,陳瑩嗅得一下忙道:“用了薔薇露,我可不能要。” 陳佑奇怪,歪著腦袋看她。 “我不喜歡。”陳瑩放回去,“再說,我剛才把銀子都花光了呢。” 是不好又讓叔父送的,陳佑乖乖的點(diǎn)點(diǎn)頭。 三人徐徐走出積玉閣,正要離開,看見有人從門前一輛才停的馬車?yán)镒呦聛恚惉摳糁埃l(fā)現(xiàn)劉云珍的身影,一下將車簾拉上了。 上回在香山的事情她并沒有忘記,這劉云珍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總是說起蕭隱,她固然心虛,然而她與蕭隱干干凈凈,要不是被人陷害,困于一室,也不至于平白無故多了個污點(diǎn),偏偏劉云珍左一句右一句的在沈溶面前挑撥,她怎么能不討厭這個人呢? 回想起來,打第一面見到劉云珍,好像就有預(yù)兆,不會多這個朋友,陳瑩索性也不想花時間去應(yīng)酬她了,就是應(yīng)酬了也不會有什么好轉(zhuǎn)。 芊芊玉手一晃而過,劉云珍停下腳步,盯著她的窗子,氣得咬牙,暗想這陳瑩真是太張狂了,什么身份竟然還不屑搭理她,真以為自己要做沈溶的妻子了嗎?她一拂袖子走入積玉閣,問迎上來的伙計:“剛才陳姑娘都買了什么?” 就算來積玉閣,憑著陳瑩的條件也買不起什么好的吧,恐怕要像個乞丐似的與陳懷安討要了,她正當(dāng)聽個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午安,今天早上忙忘發(fā)了^_^,剛才看評論說文里壞人多……確實(shí),這本書是我寫得壞人算比較多的一本(?^? ) ,希望大家能頂住啊,頂住了后面就是爽文,哈哈。 ☆、013 去了一個時辰,三人才回來。 陳瑩拿著禮物便去尋陳靜與陳敏。 見到她那么客氣,陳靜笑道:“我們?nèi)缃袷且患易樱贿^一點(diǎn)禮物你介意什么呢,還弄得神神秘秘的,不同我們一起去。” “是啊,居然不叫我。”陳敏不滿,卻又急著伸手,“到底買什么了?” 陳瑩有些臉紅:“只怕你們都有了,但我也實(shí)在想不到別的。” 姑娘家,除了首飾胭脂之類,只怕就要數(shù)女紅了,但陳瑩在陳家住著,見識過繡娘的手藝,她的只怕拿不出手,有些失禮。 “我已經(jīng)精心挑選了。”她道。 “很好看呀。”陳靜善解人意,“我本來就想買一支倒垂蓮的簪子呢,你跟我真是心有靈犀。” 然而陳敏可沒有這樣好了,輕哼一聲:“我珠鏈?zhǔn)呛芏嗟模液眠@一對顏色不錯,不過我今日也沒有梳花苞頭。” 陳瑩為難,半響道:“那我?guī)湍闶犷^?” “好哇!”陳敏嘻嘻笑起來。 “meimei!” 陳靜想要訓(xùn)斥她,可陳敏一下就把頭發(fā)散開了。 比起自己的弟弟,這小堂妹真是調(diào)皮的緊,但也別有一番樂趣,陳瑩做jiejie做了許多年,哪里會跟她計較,笑著把陳敏拉到梳妝臺前坐下。 她梳頭很仔細(xì),動作又輕巧,陳敏閉著眼睛,覺得很是舒服。 也不知過得許久,聽到聲音,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陳瑩已經(jīng)將花苞頭梳好了,兩個圓圓的花苞壓在頭頂上,發(fā)絲一點(diǎn)不亂,簡直比兩個奴婢梳得還要好。 盯著看了又看,陳敏正想夸,就見身后陳瑩的臉也映在了鏡中,好比水中月,有種朦朦朧朧的美,她想到祖母說得,父親與大伯生得很像,而大伯母看起來卻很一般,不知陳瑩是怎么長得呢,如此的賞心悅目,要是自己長大了,也有她幾分好看就好了! 她突然道:“堂姐,你平日最喜歡吃什么?” 陳瑩怔了怔。 “說嘛。”陳敏追問。 窮鄉(xiāng)僻壤,又有什么好吃的,母親節(jié)儉,尋常也不多買葷食,她緊著弟弟吃,而今回憶起來,覺得最美味的不過是山里的春筍,還有王記鋪?zhàn)拥亩垢耍刹坏靡恍Γ骸肮S子和豆腐。” 原來如此,陳敏覺得她以后每天都要吃這兩樣了! 聽說陳懷安被老夫人叫去領(lǐng)侄子,侄女上街,袁氏有些好笑,心想老夫人也是多手多腳了,像陳懷安這樣的性子,便是去一趟又能生出什么感情來?不過是浪費(fèi)他的時間,說來陳懷安的時間是足夠金貴的,楊閣老雖是天官,但已年邁,吏部許多事情都喜歡與陳懷安商量,那是掌控了多少人的命運(yùn)? 而今誰不愿意結(jié)交他呢?作為夫人,也是與有榮焉。 有這丈夫,她已經(jīng)滿足了,現(xiàn)只擔(dān)心陳靜的終身大事兒。 主子也不知想什么了,連外面來人都沒有看到,羅嬤嬤起身走到門口,聽得幾句,眉頭擰了起來,疾步走過來。 腳步聲太大,叫袁氏抬起頭。 “何事這般動靜呢?” “夫人。”羅嬤嬤湊過來,“大姑娘今日是去買禮物送與二姑娘,三姑娘,誰想到老爺竟然送與她一對碧玉簪子,有二十兩銀子呢!” 饒是陳家富貴了,二十兩銀子也是不小的花費(fèi),袁氏心頭一驚,陡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但很快她就打消掉了,這是在想什么呢,不管如何,陳瑩姓陳,總是陳懷安的親生侄女兒,不該往那處想,她的丈夫不會如此不堪。 挑一挑眉,袁氏道:“不過一對簪子,能有什么。” 羅嬤嬤道:“說是這么說,可老爺尋常哪里會買這些東西,奴婢也是為您著想,這堂少爺還總喜歡找老爺指點(diǎn),反而少爺走得遠(yuǎn)了……” 陳懷安是沒什么花樣的人,她年輕時候就知道,有時候為讓他送自己東西,不知暗示了幾回才能如愿,陳瑩卻那么快就得到他的禮物了,袁氏嘴唇抿了抿,要不是因為她是親侄女,還真要當(dāng)心呢! 不過就算如此,陳瑩這種性子的姑娘還是該早些嫁出去為好。 十一月初,陳家又請了客人來。 袁氏與老夫人道:“后年開恩科,只怕常清就要中舉了,他寫得經(jīng)義,老爺夸贊不已,到時候想娶誰家的姑娘都行。” 那么,恐怕就輪不到陳瑩了。 老夫人果然有點(diǎn)上心:“這孩子不錯,就是根基淺薄了些,人看起來不太氣派。” 袁氏心想那陳瑩又是什么背景,比起常清家更是差了,不過護(hù)著老夫人顏面沒有說:“等會您不妨問問瑩瑩,她要是愿意,就把這事兒定下來,想必老爺也不會反對的,他這個人,很不熱絡(luò),戳一下動一下,您做主是最合適不過的。” “懷安真說常清好嗎?” “自然。”袁氏違心的道,反正陳懷安沒有說過常清的壞話,至于陳瑩那里,她要是聰明,就該答應(yīng)了,不然指不定就被老夫人覺得眼光太高。 人最可貴的是自知之明,這都讓陳家勞師動眾了。 陳瑩自然是不知道的,這幾日光在想靖寧侯府的事情,覺得沈溶的話不太可信,都一個月了,那邊也沒有動靜,興許沈老爺是真不會答應(yīng)罷?她到底該如何呢,指望沈溶去對抗他的父親嗎?想著,有些沮喪起來,說到底還是因自己沒有出眾的父親,別說父親還去世了。 見她落落寡歡,卷兒取出一支簪子道:“姑娘,戴上這個吧,多好看呀,心情都容易好!” 正是陳懷安送的,她那日拿回來就放在了妝奩里。 “不用,這樣貴重的還是擺著吧。”陳瑩斜睨卷兒一眼,挑眉道,“這些用不著你替我做主,你還是多學(xué)學(xué)彩云吧。” 彩云是袁氏一家陪房的女兒,自小就懂規(guī)矩,不喜歡說話,做事倒利索。 卷兒的臉一下白了,她的身份是比彩云矮了一截,她是買來的,當(dāng)初憑著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才被袁氏看上,可便是如此,總做些粗活,這回要不是因陳瑩過來,還沒有機(jī)會做貼身奴婢,可她如何覺得感恩?陳瑩也只是寄人籬下,竟然就敢擺臉子訓(xùn)斥她了! 且她還是為她好呢! 真正是狗咬呂洞賓,卷兒垂下手,咬著嘴唇退到一邊。 反而彩云道:“奴婢嘴巴笨,好些事情還是卷兒出面的,奴婢也要學(xué)著點(diǎn)兒。” 卷兒聽到這話,越發(fā)氣得狠了,心想這彩云也是狡猾的很,顯她多心胸寬廣呢! 陳瑩在鏡中察卷兒神色,淡淡應(yīng)了聲,她心想卷兒再伶牙俐齒也沒有用,做得事,說得話,已經(jīng)讓人討厭了,將來等她做了夫人,就算要用奴婢,也該親手挑選幾個可心的,斷不會用卷兒這種。 她起身去看呂氏。 冬日百花凋謝,唯有金梅開在枝頭,黃燦燦的煞是可愛,走近了聞,香味卻很濃烈,與它小小的外形不太相稱。 不過母親是很喜歡的,陳瑩伸手折了幾支,打算送去放花插里。 橫斜的樹枝旁,黃裳姑娘身材窈窕,芊芊玉手露出來,好像柔嫩的玉蘭花兒,常清立在院門口偷偷看,喉結(jié)由不得上下滾動。自從那日見過陳瑩之后,他就難以忘記了,甚至都夢見幾回,醒來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幸好今日陳二夫人相請,他迫不及待的與常夫人過來。 看得入迷,他聽不見身后腳步聲。 活脫脫一副登徒子的模樣,常翊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拍在肩頭。 常清嚇得渾身一抖,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常翊,想到剛才被他瞧見自己偷看,不由漲紅了臉,支吾道:“堂弟,你,你怎么會來的?” “這應(yīng)該是我問你吧?”常翊盯著他,目光不善。 最近兩次母親都單獨(dú)來陳家,明明是休沐日也不叫上自己,他已經(jīng)是在懷疑了,故而叫心腹盯著常夫人,等到她出來,他隨后也緊跟而來,誰想到今日常清也在。常清算是家族旁支的孩子,但他們自幼時便相識,并不陌生。 常清回道:“是陳二夫人請我來的。” 姨母為什么單請他?常翊懷疑,可他現(xiàn)在更在意的是陳瑩,清和苑乃女眷住的地方,常清為什么要來這里?他微微探頭看一眼,正好就瞧見陳瑩將金梅折了下來,她好像很高興,眉眼彎彎,笑得很甜,這種樣子卻被常清看見了。 “你可知君子之禮?”常翊聲音低,卻很嚴(yán)厲,“難怪你中不了舉人,如此失德!” 那是他的堂弟,作為哥哥被教訓(xùn),常清面紅耳赤,私心也知道自己不對,但男人都有自尊,常翊不留情面,他也嘴硬,揚(yáng)起頭道:“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她可是我將來的妻子,不信你去問令堂,老夫人是要將陳大姑娘嫁給我的!” “你說什么?”常翊瞪大了眼睛,“你胡說!” “我為何胡說,她能嫁給我也是福分。” “你……”常翊怒不可遏,在他眼里,常清是遠(yuǎn)不如自己的,憑什么能娶陳瑩,他揮起拳頭就打在了常清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沈溶:打得好。 蕭隱:好什么好,要是本王,只取人頭。 陳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