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沒有不合適啊,我們都覺得這樣挺好的。”羅愛國答的誠心誠意。 “就是, 你騙了我們三個,不該彌補一下自己的罪過嗎?”齊勝也說。 陳慕西笑了笑,接著說,“我吃的不太多,一斤飯票就成, 既然半仙兒你是咱首都的人,盡一盡地主之誼也是可以的。” “一斤?怎么看你長的不錯,原來是個飯桶啊,吃的也太多了。”江智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的跳腳說道。 羅愛國擺了擺手說,“不多不多, 我吃兩斤就成。” “我吃的也不多,比他們都少,八兩米飯,再來三五個rou菜就成。”齊勝哈哈笑著說。 “三五個?還是rou菜!大圣你怎么不去吃滿漢全席去?!他們倆是外地的, 可能沒有全國糧票,你也沒有咱北京糧票?就這么說定了,咱們倆盡盡地主之誼好了。”江智瞪著眼睛,打起了齊勝的主意。 “這本來就是你打賭輸了,和我有什么關系?”齊勝嚷嚷了起來。 看齊勝跟個炸毛的松鼠似的,江智失望的搖了搖頭說,“大圣,你還是不是咱北京的大老爺們兒?這么一點小事一直記著,一點兒也不大氣!” 齊勝狐疑的說道,“是我小氣了嗎?老子一直都是個很大方的人,好不好?” 江智一攤手說道,“那就成,這就是到了你表現的時候了。” 齊聲呵呵冷笑一聲說,“江半仙兒,你少在這兒把我當傻子騙,今天晚上我還就是要吃你的了,還要多吃。” “這是什么世道,人善果然被人欺啊!”江智仰天長嘆。 “半仙兒,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陳慕西忍不住問出心里的疑問。 “他啊!我看八成是唱戲的。”羅愛國說。 “說什么呢,我可是有正經工作的正經人,唱戲只是愛好,不是主業。”江智一本正經的說。 “什么工作?順便兼著保媒拉纖的街道辦事處?”齊勝抱手斜眼問道。 “嘿,你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對象還沒呢吧?這眼怎么就長歪了?以后鐵定打光棍了,真是可惜了了。”江智故意拖長了聲音,對齊勝說。 陳慕西咳了一聲,對一旁的羅愛國說,“老羅,這八字不合,估計說的就是他們倆了吧。” 老羅閑閑的的看了他們倆一眼,說,“可不就是嘛!” 然后看著陳慕西,露出一臉思索的表情,說,“陳同學,我一直在想給你起個什么樣的外號比較好,你也聽聽哈,你是覺得美男、狀元還是……” 陳慕西滿臉黑線,忙打斷羅愛國道, “老羅!就叫我名字就成,要不老陳也行。” “要不叫陳……陳什么呢,陳皮?!”羅愛國邊想邊念叨著說。 “還當歸枸杞呢,老羅你能不能走點心,好好想一個配的上陳同學的?”江智在一旁說。 “我怎么覺得我被你們倆區別對待了呢?怎么給我起的外號聽著就傻不拉嘰的,怎么給陳同學想的就是什么美男什么狀元的,這些聽起來這么好聽,又帶著明顯褒義的外號?”齊勝問。 “咱們省狀元是你大哥我,你冒充不了,還有你小子雖然長的也不賴,不過太嫩了,一看就是沒經過事的小屁孩,沒一點內涵,算不上美男,就是個俊俏點的小生,嗯……等你長大些,經歷些事,多沉淀沉淀,不要這么一驚一乍的,或許就行了。” 江智拍拍齊勝的肩,神情認真,和剛才的談笑的形象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但和他名字里的智字,倒是顯得名副其實了。 等到吃飯閑聊的時候,陳慕西才知道,江智的職業完全出人意料,以前是軍人,今年三十歲,恢復高考后,就在部隊參加了高考。 齊勝年紀最小,才十八歲,去年剛去插隊沒有兩個月,就參加了高考,離開了所在的大隊,來到了這里。 羅愛國則是個工人,今年二十八了,沒有參加上山下鄉,十七歲畢業就進了廠子。 四人里只有齊勝單身,剩下的陳慕西三人都是已婚,還都有了孩子。老羅已經有兩兒一女三個孩子,江智一兒一女,是和老婆一起考進的清華。 “嘖嘖,真是想不到啊!半仙兒你竟然是當兵的,完全和我想的不一樣!你毀了我的小時候的夢想。”齊勝看著江智,有些接受不了的說。 “那是你思想太狹隘了,誰規定當兵的就必須是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的?”江智夾著菜,吃的有滋有味,邊說道。 “可是,你給人的感覺,明明就是一個愛給人算卦的江湖騙子呀。”齊勝皺著眉說。 江智敲了敲桌子說,“我可不是騙你們的,我本來就會算卦,我給老羅算了你問他,還有啊,我在我們部隊里人稱智多星的。” “真的?那你給我看看手相好了,看我什么時候能找到對象,什么時候發財賺大錢?”齊勝眼睛一亮,伸出自己的手就說。 “你生辰八字是什么時候?我給你和一和命格。”江智看著齊勝的手掌,說著。 四人恰好坐在過道旁的桌子吃飯,這會兒又是飯點,有不少人來吃飯,在這算得上是大庭廣眾的眾目睽睽之下,兩個男的拉著手不引人注目都難。 “陳同學,你在這啊!” 剛進食堂的董反修,一眼就看到了引不少人偷偷側目陳慕西這桌,走過來笑呵呵的打招呼。 “這兩位同學是在看手相?”終于看清江智兩人的動作的董反修驚訝的說。 羅愛國應了一聲,說,“是啊,半仙兒看手相看的可準了,同學要不要也算一卦。” 羅愛國說話聲音不小,不少人都聽到了,雖然也不太相信江智真的算的多么準,但是聽說有人懂的玄學,對于可以預知自己未來過得如何的算卦,不少人都很想試一試。 至于真不真的,都是一學校的,算著玩玩也行啊。 董反修也不例外,點了點頭就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吃過飯之后去你們宿舍找半仙兒也給我算算?” 這時,就有不認識的同學上前問,“同學,你們住在哪個宿舍?” 羅愛國一看,立馬客串起了經紀人,不用江智說話,就笑呵呵的宣布道,“我們住在明齋的三一六,有想算一算的同學盡管過來。江半仙兒以前在部隊就是個智多星,大家盡管放心就是。” 江智這時已經是一副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樣,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眼神放空,虛虛的看著他的同學們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任由羅愛國在前邊兒給他吹噓。 陳慕西有些傻眼,這以后是要大開宿舍門給人算卦啦?!以后門口是不是就要掛一個半仙兒的幡了?這和自己設想的大學生活有點不一樣啊,夠意外,也夠有意思的! “半仙兒,一會兒會來咱們宿舍三個同學,你給人好好算,剛開始可別砸了咱們的牌子。”離開食堂回宿舍的路上,羅愛國對江智說道。 江智打了個響指,笑的見牙不見眼,毫無剛才高人的模樣,說,“放心!” 齊勝自江智和他說,他結婚晚后,就有些不太開心。現在聽江志和羅愛國的對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是第三個到的,并不清楚這兩人的勾當,“你們兩個說的什么牌子?” “當然是算卦賺錢的牌子,你也不想想咱們上學除了每月的飯票,又沒有什么收入,好歹也得賺一點小錢補貼一下啊。”羅愛國說。 “不過陳同學不用擔心,聽說他是咱們班為數不多拿補貼的,以前可是個干部。”江智笑瞇瞇地說,只是看陳慕西的眼神有些微妙。 陳慕西年紀不大,卻已經當上了干部,在前幾年那種情況,除了有關系的人,和那種溜須拍馬給人穿小鞋打小報告的人,其他的很少會年輕輕就當上干部的,而陳慕西家是工人階級,大家已經知道了。 所以,對于陳慕西這干部是怎么當上的,大家心里差不多都有了答案,誰都不希望身邊有一個隨時可能打小報告,給你背后捅一刀的人。 陳慕西注意到三人眼神中的打量,也沒有去解釋什么,反正大家不熟悉,這剛認識就上趕著去解釋,倒顯得自己掉價,還心里有鬼了,只笑了笑說,“我也就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陳同學太謙虛了。”江智說。 回宿舍后,果然陸續有幾個不認識的同學來找江智算卦的,江智倒也是真有真才實學的,話說的玄之又玄,聽起來似乎頭頭是道。 那三人走的時候,對江智很是信服,看來,他們以后將會是江智很好的宣傳人。 報到時間是兩天,不用上課的陳慕西,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先去旁邊的北大找了一下林舒雅,看看她有沒有事,又聊了一會兒彼此的情況。 然后就坐車去了醫大,陳楠楠沒有去上學,可是今年高考,誰知道她能不能考好。 陳建翎和劉進父母談的時候,就請劉進mama沈茹給陳楠楠弄了一個大病的那種證明,讓陳慕西先給楠楠辦一個延遲上學的手續,以備不時之需。 忙完這一切,陳慕西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進到宿舍,只有齊勝一個人在,齊勝看到陳慕西就說,“陳同學,邢雷邢老師讓你去找他。” 這讓想要好好睡一覺的陳慕西有些意外,老師找自己干什么,明天才開始上課的呀? 第一百零七章 敲門進了邢老師的辦公室, 陳慕西就看到江智也在里邊。 邢雷是個長的有些黑瘦,四、五十歲的老頭,面相長得不太友好, 眼神鋒利,看到陳慕西進來, 不等陳慕西說話,跟炸雷似的聲音就對陳慕西說道。 “你就是陳慕西?” 面對這位放在古代縣衙,就是酷吏一樣人物的老師,陳慕西差點以為自己是那犯了罪,該老實招供的犯人。忍住心里萌生的那么一點莫名的懼義, 陳慕西笑著點了點頭,說,“老師好,我就是陳慕西。” 邢雷翻著辦公桌上的一沓紙,說, “看你檔案的寫的,你上學之前是在知青辦工作,你的領導說你的能力強,為人無私,覺悟高, 全是說的你的好。看你年紀輕輕的,就拿七十多塊錢的工資,比我的還高,這樣吧, 既然你這么有能力,就讓你當咱們班的班長好了。” 邢雷也不征求陳慕西的意見,乾坤獨斷的就做了決定。 但看得出來,他對陳慕西這個學生的工資比他還高這一點,似乎有些不大樂意。 這是被老師嫌棄了嗎?陳慕西明顯感覺,老實對自己也不太友好,可是又讓自己當班長,這還真是意外連連。 “這是咱們學校這個學期的學習課程表,你去給每個宿舍的同學發一發。” 邢雷遞給陳慕西幾張紙,然后又說了開學典禮的事情,以及一些班級里的瑣事。 說了半天,才想起來般的指了指江智說,“這是咱們班的學習委員兼團支書,你們兩個正好是一個宿舍的,有什么事就商量著來好了,沒什么事了,你們都去回去吧。”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上午奔波了半天,連口水都沒喝的陳慕西,就又跑了幾個班里的宿舍,把課程表發了。然后找了幾個男同學如教務處領書,忙忙碌碌直到天黑才忙完。 第二天,學校如期舉行了開學典禮,作為中斷高考十余年后,恢復高考的第一屆學生,陳慕西他們這屆全國參加高考的考生也是空前的多,有五百七十萬人,卻只錄取了二十七萬人,錄取率只有百分之四點多。 這樣低的錄取率面對的是中斷高考后十余年的所有考生,十余年間能不忘課本學習的人少之又少,而這其中能考上清華的,無論是學習能力和毅力,無可否認都是值得稱道的。 對于首屆恢復高考的學生,不管是社會,還是學校和老師們都投注了極大的關注,而面對得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學生們的情緒也是分外高漲。 就這樣,在陳慕西還在適應班長這一角色的時候,精彩而又忙碌的大學生活已經拉開了帷幕。 “唐山大地震的時候,當時救援我們部隊也去了,那場面真叫一個慘不忍睹。”外邊天色已經黑盡了,三一六宿舍里,江智正一臉不忍的搖了搖頭說。 “報紙……” 齊勝剛說了個開頭,門就打開了,陳慕西頭發有些濕漉漉的走了進來,一手提著一個網兜里邊裝著籃球,一手還端著一個飯盒,香噴噴的rou味兒立刻飄了出來。 “我都不用看,只聞味,就知道是咱們可敬可愛的班長同志回來了!” 江智立馬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笑逐顏開的迎了上來接過陳慕西手上的飯盒說道。 羅愛國閉了閉眼,不忍直視說,“半仙兒,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別為了一點rou,就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 江智拉了把椅子坐下,把飯盒放在桌子上,踢了踢旁邊的齊勝說,“大圣,趕快把酒拿過來。” 然后才對羅愛國說,“你看不慣,那你一會兒你別吃rou。” 陳慕西把球扔到床底下,坐在了椅子上對羅愛國說,“老羅,江半仙兒可不是為了這點rou笑的,八成是覺得當初報名的時候他私自把我報了上去,現在我訓練這么辛苦,他卻在足球隊里享福,可他又吃著我帶回來的rou,終于生出了有一點點愧疚之心了而已。” “也對,不過照你這么說,看來半仙兒還是有些良知未滅的,不錯不錯,原來是我誤會他了。”羅愛國認真的點了點頭說。 陳慕西歪躺在椅背上,腿伸的直直地,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抱怨,“真是累死老子了,我覺得開學的這近一個月我鐵定是瘦了,走路都感覺輕盈了不少。” “再輕盈你也飄不起來,快別裝死了,來嘗嘗今天買的啤酒怎么樣,和上一次買的不是一家。”江智踢踢陳慕西的腿說。 陳慕西慢吞吞的坐起身,自從開學后,他幾乎就沒有閑的時候,課程排的滿不說。 班長剛當了沒兩天,校籃球隊就要報名,每個班里必須都要有人,他們建筑系只招了兩個班,怎么著也得出一個人,二班沒人愿意,他們班長被邢雷聲勢驚人的罵了一通,他們一班要是也沒誰愿意去,估計更慘。 沒辦法,江智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就把陳慕西的名字報了上去。